“怎么,我很好看么?”
邪子摇头,却又拼命地点头。
乐齐苍轻笑一声,招呼了随从又拿了把伞过来,手里的蓝色的油纸伞递到了邪子的手里,那遮了右眼的刘海湿了,但伞却盖住了邪子和那个扁担。
做完这些,乐齐苍便走了,谁知那少年将伞盖住了扁担,又从中摸出了什么,匆匆跑到了乐齐苍的身边,双手递上了一个银闪闪的东西。
“哦?”
挑眉看着邪子,乐齐苍等着他的下文。
“你那个袋子……嗯……你是术师,对么?嗯……娘曾说过的……爹爹曾经也是,所,所以……这个给你……有用的……”
乐齐苍接过那东西,是个银色的手环,下面垂了个银铃。
摇一摇,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响不过这大雨,却响进了乐齐苍的心里。
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发,乐齐苍消失在了雨中。
四年后,江南发生洪灾。
乐齐苍刚刚收了一个蛇妖,体力跟不上便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埋在了那泥中,邪子在城中买货品,而他所在的小村子已经被水淹了,待他回去时,奶奶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笑着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邪子觉得,天塌了。
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那片林子,那棵树下,莫名的,想起了当初的那个人。
隔了座山丘,那里发生了泥石流,邪子看见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往那里走,便跟了过去,那些人从泥中挖出了很多具尸体,却一具一具地扔掉了。
最后,他们欢呼地将最后一具身体拖了出来。
那人还活着,邪子看着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当视线移到那双手上时,邪子震惊了。
那个银色的手环,那个被泥污染了却还是发亮的银铃……
“臭小子,滚开,我们不想杀你。”
杜伶将邪子踹开,邪子吃痛却爬到了乐齐苍的身边。
“你们杀了我好了……不要杀他。”
反正,反正奶奶死了,他在这个世上也没用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邪子不记得了,只道是醒来的时候自己在乐齐苍的身边,那人依旧狼狈,但眼中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神色。
“醒了?”
“我们在……”
邪子四处望了望,是一座破庙,很久没人来过。
“为什么救我?”
乐齐苍难得没有笑,冷冷的凤眼看着半透明的邪子,而当事人完全不知自己的状态。
“……”
邪子想不出回答,下一秒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愣了一会儿,邪子笑了。
“为什么救我?明明……”
“不救你,你永远也无法轮回。”
经过血祭的灵魂,注定是要在忘川过一辈子,看着另一头来去的灵魂一个个轮回,在岁月的磨砺下失去自己的记忆,木愣地游荡在忘川。
乐齐苍醒来后,发现了地上散落的尸骨,而倒在一边已经开始妖化的邪子的怨灵,他就知道这孩子代替了自己血祭。
一时,竟然舍不得让这么个少年就这么成了怨灵,心颤动着,结了个法阵开始净化邪子,让他成了死灵。
邪子早已没有生存的意志,此刻能够继续留在世上,以什么身份都无所谓了,况且还是这个人救的自己。
这个人,给了自己新的名字。
……
三年后,乐齐苍使计引诱了这九个人来了丹泣,芽儿便开始了复仇的计划,其实,一开始进入客栈之后乐齐苍在客栈上贴了降妖符他自己也是不舒服的,幸好乐齐苍将那银铃给了自己,才缓解了不适和压制了身上的死气。
至于那个扁担,是真的,真的存在的。
而其实在墓里那双银色的眼睛也是芽儿,是为了托住若夜若绝他们的脚步。
血蛾子之类的,也是乐齐苍用术法召唤来的。
=
解释到这里,关于芽儿的谜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众人对于芽儿也稍微放下了戒备。
只是,若夜盯着乐齐苍,这个人,他绝对不放心。
即使他一开始设计这个套是为了帮助芽儿复仇,但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把冒头指着他们这边的人……
“你和萧子卿,是不是有关系?”
若夜问了出来,除了若绝其他人都不解看着他,好好的乐齐苍又和萧子卿搭上关系了?
乐齐苍笑而不语,将芽儿抱了起来,往外面走。
“事情么,我新认识的小七就自己去查吧……”
一阵风,银色一闪,乐齐苍和芽儿消失。
新认识的小七。
也就是说,乐齐苍知道若夜不是乐天夜么?
一个都不怎么和自己七弟接触,且在他七岁左右便离开的哥哥,有可能认出来么?
他的确是,不简单的啊。
“接下去怎么办?”
扶丝问道。
“如果他们没有杀了葛晴真,可以理解,但那个乞丐呢,为什么不杀?”
若绝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而且一开始那乞丐就跟什么似的疯疯癫癫不说,还一口回绝要一同下墓的说法。
其实谁都觉得,就这个人,应该第一个被杀了才是。
“因为我没参与嘛,那么简单都想不到?”
乞丐笑呵呵地走了出来,那乱糟糟的头发被他一扯,居然掉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捶了下来,那满脸的胡渣也被他撕了下来,身上的破衣手一挥,被抛到了空中,接着,一个穿着妖色的红衣的男子,微笑地站在众人的中央。
只有提亚不屑的回头,不满的和他亲亲相公抱怨了一句:
“切——这家伙得到了自由就知道耍帅、”
第一百五十一章:蓝鸢何至
冰垠朽被众人围着,也没感觉什么奇怪,自己随意地往着提亚旁边的木椅上一靠,一副有什么就问的姿态。
若绝盯了冰垠朽半天,但后者完全没有看他,若绝放弃了本来自己的想法,心中仍有不解,但却没有问出来。
当初被遁关在那个宫殿时,从那水晶棺材里醒来的那个男子,那个让他什么都不要说的男子……
有着与冰垠朽一模一样的外貌,只是冰垠朽素来喜爱红色,红得轰轰烈烈,红得妖孽落花,但那个醒来的人淡漠,甚至有点冰冷,一身银白色的素服,带有着深厚力量。
这件事情他连若夜都没有告诉,此时自然不可能在这里问的,刚才眼神瞧了冰垠朽半天但人家压根儿没理他,想想或许是他理解错了吧。
遁叫那个人,无。
冰垠朽的余光感觉到了另一边的那只小猫似的孩子放弃了征询,才懒懒瞄了他一眼,心底一声轻笑,真的什么都没问呢。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夜对于冰垠朽就没多大好感,虽然他也帮助过他们,但是那神秘的模样加之其来路不明的强大的力量让若夜不安,自然不信、
冰垠朽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若夜快忍不住破功的时候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也是,刚才是芽儿告诉你们的,那么那孩子也不会把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呵,你们觉得,为什么我会活下来,连受到攻击都没有?”
“你三年前没参与。”
寐引对上话,心中有了些警觉,手摸到了身后的银针,向后退了几步好准备随时攻击。
沧夜是冰翎的,别人为什么会不记得这冰翎的这位喜欢如此妖冶的红色的王爷已经过世了的真相她寐引是不知的,但是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哪怕当初冰垠朽的死因没有公开,但死了就是死了,当初沧夜接到任务去寻找冰垠朽的尸体的时候还是她寐引领着的那支队伍,所找到的是死是活岂有不知的道理。
如今这个人完好地出现在这里,而且哪怕之前不死如今也该被刚才芽儿那孩子杀了的人,还是如此的完好,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可疑么?
除了扶丝有些僵硬的脸,连兮静都是茫茫然的,没有察觉什么。
当初交任务的时候就是给了这小妮子的,她忘记了更是有猫腻在其中。
寐引的开口让冰垠朽注意到了这边一直无声的少女,盯了她看了半会儿,又瞄到了她身后藏着的那只手,挑了挑眉,看提亚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冰垠朽就明白了个大概。
能不受他媚术影响而被篡改了记忆的,除了对于他感情一直处于深深的纠结中的扶丝以外,寐引是唯一的一个。
哪怕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很干净,但透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冰垠朽看到了一双纯红的眼瞳。特属于魔族中血族一种族的颜色。
寐引这边已经打算出手,冰垠朽深奥的眼神让她隐隐做烦,但是那握着银针的左手却被破晓按住。
“我们动不了他。”
寐引不作声,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莫非是这个人传出来的?毕竟破晓也感觉出来了。
“三年前我参与了啊,而且血祭还是我策划布阵的呢,原因很简单,乐齐苍活太久了,不死太可惜,我不过就放了只蛇妖耗了他的真气,然后引了股泥石流盖住了他,将那些人中一个少年带走,自己化成了那模样而已。”
“那后来怎么不杀了?”
若夜看似不关心地问了下一个问题,但事实上刚才那短短几句的回答已经让若夜有点吃惊,原来这一切从三年前就这么个人策划着,控制着?
“他身边那孩子挺有意思的,便留着看看咯。”
“乐齐苍如今也不过三十未到,哪来活太久的道理?”
“你们没看到那墓碑么?呵呵,你猜到了吧,为什么会有不同时间的字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是同一个人先后刻上去的,恰好那人能活很久,之间的时间隔了有点长而已。
至于为什么他要为那死去的将军写墓志铭么……”
若夜回了冰垠朽一个同样没有温度的微笑,他是想到了没错,但看向了客栈的大门口站着的人,若夜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安静了下来、
乐镜离站在门口,脸上略显了憔悴,回到众人中间,走到扶丝身旁,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他是那位将军的后代,并非什么乐冉的王爷。
能阻止那开祖皇帝的昏庸无道,那将军必定十分厉害,但又能促成蓝鸢花的生长盛开,如果那将军不是术师我想用巧合是不可能的吧、
传说毕竟是传说,人们说的再怎么神奇也没有用,它有它的实质,是将军用了阵法锁住了湖底的怨灵,形成了独特的蓝鸢花作为镇压,至于死一个人开一朵花的说法,死气可以让怨灵得到力量,所以湖底的怨灵会吸引死气,一死了人,死气便会聚集,但触动了将军设下的法阵又会被镇压,再形成蓝鸢,周而复始。
术师一族,我翻看过冰翎的国史,冰翎在百年前还是个部落的时候有一支控制术法的衍生家族,血脉单薄,但却能不老不死。
所以每代的术师都能成为皇族,国师,只是生逢乱世,还是一个个死了,剩下的将军也为了救国而亡,只剩下乐齐苍一个或说是其他,所以我猜乐齐苍不是乐冉而是冰翎的人,到目前为止,我有说错么?”
冰垠朽拍了拍手,笑道:“聪明呢,乐齐苍的身份确实就是如此,乐冉之前的族长为了利益便瞒下他的身份让他加入皇族,你也可以说这是我杀他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主要的原因冰垠朽没说,也没打算说,而是让他们去猜?
若夜腹诽一声,看了乐镜离一眼,莫非这消失的时间他这是去调查了么?
那蓝鸢花的传说居然和乐齐苍是如此关系,乐镜离究竟是怎么查到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破印
冰垠朽并没有接着说了太多,只是似乎是无意地说了句死在墓里的陈梯的孙子就是三年前他带走的那个,然后无论谁再问什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想必陈梯的死和冰垠朽脱不了关系的么?若夜把前后连起来想想也得出了为什么陈梯一把年纪了还执意要跟着他们去的原因,是知道了这个玳瑁不是自己的孙子,又估计是乐齐苍他们透露了什么他的孙子在墓中的消息,这才怂恿了穆天云有了盗这个墓的决定。
乐镜离的刘海被他自己从前额梳了进去,汗水便直接顺着那额头的弧线滑落下来,冰垠朽看着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盯着乐镜离忍耐的眼神。
“你要查的是你的三哥,不是我,正如同某个人查你的大皇姐一样,所以别用那种表情,也不用拼了命地用了半天来回乐冉与冰翎,反正等回了宫,你们不查,还不行呢。”
冰垠朽的话似乎总是能把许多人的心思勾勒出来,或说某种程度上打击相关的人的心,整了整那薄纱的红色外衣,冰垠朽一晃便到了客栈的门口,冲着若绝若夜招了招手。
“那么,帝都见。”
若绝想问问提亚,却发现本来还好好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居然也不见了,出事倒是不会,莫非是跟着冰垠朽一块儿走了?
若夜拍了拍若绝,让他跟着自己,然后来到乐镜离面前。
乐镜离望进若夜流动着紫光的眼睛,就似乎自己的灵魂相望着那片墨紫,若夜张了张口,轻轻说了一句话,乐镜离竟略带着惬意地回了个微笑,然后晕了过去。
若夜二话不说将乐镜离背起来,招呼着若绝、破晓便进了乐镜离的房,让其他人暂时不要进来。
“哥哥,怎么回事儿?”
若绝看着若夜将乐镜离放到床上,又徒手在他的周围结了个法阵,招进来的又是他和破晓两个人,就知道若夜是要进行封印或说是解开封印之类的行动。
乐镜离身上……
用手贴近乐镜离的胸膛,滑动了一圈,发现他的体内有个符印,封住了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
“这封印会耗损乐镜离的精神。”
刚才冰垠朽提到乐镜离消失的这些时间去了哪里,竟然是往返了乐冉和冰翎,难怪他能找得到那么多的资料,但是如此对于他们会运用空间结界的人来说无所谓,对于乐镜离还未成气候的术师只能够用术法加快自己的脚程。
乐镜离的体内蕴藏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只是被封印着,这也是为什么乐镜离总感觉术法无法精进的原因、
若夜也是刚才才发现的,不然早解开了,之前乐镜离的突然强了不少应该是这封印损坏造成的,损坏了的封印更是绝对留不得的。
“夜,没问题么?就这么解开他会不会承受不了?那气力不见得是好的。”
若绝吸了吸鼻子,封印流动而散发出的味道他一向不怎么喜欢。
“所以,才需要我们三个人重新绘制一张印,净化那气力的魔性。”
有力量对于乐镜离来说是好事,所以乐镜离才没有自己强化封印才导致了那气力开始慢慢冲破。所以若夜决定干脆就麻烦些直接将魔性给净化了,让乐镜离直接接受剩下的部分。
“所以小绝,你可能要辛苦些。”
“嗯。”
呈六芒星形状的法阵以乐镜离为中心,以白色为副线散开一圈,若夜站在朝外的顶角,,破晓在其身后,若绝则是一个人站在床上,即是乐镜离的位置。
七彩的交替色晕开,一道黑烟随即袅袅升起,却立刻被站在若夜身后的破晓打断,若夜趁空将一张符印贴在乐镜离的身上,和若绝一同稳住乐镜离的身体让其将符纸吸收。
乐镜离开始时面色苍白,颤抖的身体让他看上去痛苦万分,不过后面就进入了深度昏迷。
过程中需要三原力的结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其中以灵力为主,所以法阵散开的时候若绝一下子瘫坐在了乐镜离的身边,若夜走过去,将若绝轻轻横抱了起来,护在怀中,俯下身怜惜地吻了吻那泛白的唇,却没有深入,转而向上吻住小绝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