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俱乐部 第一部——问夏凉子

李白很绅士地询问，游戏结束了，要不要送他回家。

颞远谢绝了，临别时，李白丢给他一张房卡，说是随时欢迎。颞远拿起来一看，房卡的号码是5800，正是丽景唯一的天空套房。

第十二章：混蛋情人

打开手机，立马弹出一条未读短信，署名是柯瑜。

心中猛然一抖，快速地打开，短信的内容秉承了柯瑜一向的任性和玩世不恭。

‘亲爱的，今晚‘魅惑’，不见不散。’

毫无原因的失踪这么久，突然又来示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并不是第一次，柯瑜总是阴晴不定，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经常莫名其妙地失踪三五个月，又莫名其妙的出现。

颞远受够了他那种忽冷忽热的态度，每次柯瑜失踪都下定决心不再见他，与他一刀两断。但每次又控制不住自己，柯瑜一出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他。

‘魅惑’是一个和它的名字一样低俗的小酒吧，装修俗气，里面乌烟瘴气，客人多为那些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人，随处可见廉价的妓女靠墙站着。

颞远一进去，他那与酒吧格格不入的打扮就让所有人对他行注目礼。

柯瑜已经醉倒在沙发上，他身边的朋友冲颞远招手，起哄到，“柯瑜，你的白马王子来了，还不快醒醒。”

颞远板着脸走过去，看到柯瑜醉得不醒人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衫配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了夸张的火红，左耳打了三个耳洞，带着银制的骷髅耳环。

颞远喜欢的是外表光鲜整齐，穿着有品位，气质优雅的人。

但，这是通常情况下。

有一个人就是例外，那个人就是柯瑜。柯瑜可以说是与颞远喜欢类型完完全全相反的人。他总是穿着俗气邋遢，满口粗话，酗酒滥交，偶尔还会抽大麻。

但就是这样一个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乐队吉他手，颞远花了很多年都无法放下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柯瑜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笑，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亲爱的，你可真香。”

颞远皱眉扶起他往外走，忍不住斥责，“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

柯瑜嬉皮笑脸地抱住他的头亲了一口，“亲爱的，你舍得吗。”

颞远没有说话，默默地扶着他往外走，心中不禁有些悲凉，就是因为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所以才一直这么折磨我吗？

走到门口的时候，柯瑜耍赖道，“亲爱的，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颞远皱眉瞪着那个比自己壮得多的醉鬼，犹豫了一下，还是费力地将他驼在背上。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哇’的一声，身上的醉鬼吐了他一身。

颞远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D&G白色西服完蛋了，这可是自己半个月的薪水啊……顿时有种把身上的人直接丢马路中间让车撞死的冲动，忍了又忍，还是带着一身恶心的酸臭味，将柯瑜驼回了自己的公寓。

等到终于整理干净，看着躺在床上那张年轻刚毅又带着些桀骜不羁的睡脸，思绪渐渐飘忽到那几乎已被尘封的过去……

第十三章

人这一辈子，总会用心爱上那么一两个人，不管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还是高风亮节的圣人，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你是真心地去爱过他，守护他。

不管过多久，这种爱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对于颞远来说，这个曾经真心爱过的人，就是柯瑜。

虽然很多年过去，在柯瑜之后，他又爱过很多人，恋爱过很多次，但只有对柯瑜，这种爱过的痕迹从来不曾消失。

认识柯瑜，是七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柯瑜是他的学弟，也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和默默无名的颞远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颞远大四，正面临毕业和就业的双重压力。

每天都带着斯文的银边眼镜泡在图书馆里。

他喜欢穿清爽的白衬衫和浅色的牛仔裤，就算不怎么说话，情书还是如雪片一般飞来。只可惜颞远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所以他没办法去接受那些爱慕，也没办法去寻找恋爱的对象，毕竟在当时，同性恋还是一个禁忌的领域。

与柯瑜的相逢源于一次图书馆里的借笔。

颞远抬头，就看到那个轮廓分明，浓眉大眼，笑起来吊儿郎当一脸阳光灿烂的柯瑜。

颞远怎么都没想明白，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大学里人人追捧的校乐队主唱，是怎么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后来，颞远经常可以在图书馆看到柯瑜的身影，但柯瑜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漫画。

颞远一直没想明白柯瑜把时间浪费在图书馆做什么，他也想过，也许柯瑜来图书馆，只为了他，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柯瑜不是那种会为了谁，去做什么的人，柯瑜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他自己……

颞远二十三岁快毕业的时候，柯瑜不过是刚刚进学校的大一新生，那年他才十八岁，比聂远小了差不多五岁。

两人在图书馆，一回生，二回熟，渐渐成了朋友。

有一次，柯瑜把他压在沙发上挠痒痒，他竟然克制不住地下身起了反应，他还记得，柯瑜触电般放开他，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问，颞远，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颞远愣在那里，默然不语。

他知道柯瑜是直的，他很害怕自己的坦诚，会让他失去柯瑜。

柯瑜拿了东西就走人，颞远心慌了一个晚上，他以为他们再也没办法做朋友了。

但柯瑜第二天一早又来找他，他将颞远逼到墙角，圈在怀里，吊儿郎当地笑道，颞远，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颞远的心‘咯登’一下，然后猛地狂跳起来，他抬头看柯瑜玩世不恭的眼眸，几乎就要说好。

柯瑜却突然放开他，调笑道，颞远，我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

颞远的心又‘咯登’一下，这次却不再跳了……

后来，柯瑜交了个‘校花’的女友，和颞远的关系也就慢慢淡了。一直到颞远毕业，两人都没怎么见面。颞远在校园里遇到过几次柯瑜和他的校花女友，也只是礼貌地打打招呼，没有过多的交集。

那段时间，聂远心情很不好，简直就是糟到了极点。当然他是不会把这些表现在脸上的，他从来都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

他打电话给多年未见身在英国的老爸，表示愿意去伦敦读研深造。

手续很快办好，就在出发的前一晚，柯瑜非要给他办什么送别晚会。

聂远熬不过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参加。

晚会在一个小酒馆举行，柯瑜站在台上，深情地吟唱，性感得无药可救。

Goodbye to you 再见，我的爱人

Goodbye to everything I thought I knew 再见，这似曾明了的一切

You were the one I loved 我曾经深爱过你

The one thing that I tried to hold on to 这是我唯一不愿忘却的记忆

I still get lost in your eyes 我依然会在你的眼眸中迷失

And it seems that I can’t live a day without you 我似乎还是不能离开你哪怕一天

Closing my eyes and you chase my thoughts away 一闭上眼睛你就会把我的灵魂带走

To a place where I am blinded by the light 直到一个被光芒包围无法睁开眼睛的地方

But it’s not right 但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And it hurts to want everything and nothing at the same time 我无法同时选择拥有和放弃

I want what’s yours and I want what’s mine 也不能既想得到你又不失去我自己

I want you 我依然爱你

But I’m not giving in this time 但是这次我不会再回头

颞远和所有的人一样，安静地在台下聆听，柯瑜的声音犹如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来来回回的拉过来又拉过去。

那晚，他们喝很多很多的酒。颞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被柯瑜拉进了旁边狭小的贮物室，柯瑜顺手把门反锁了，疯狂地吻住他。

他们就在那个破旧又狭小的地方发生了关系.

令人讽刺的是，那天，柯瑜的校花女友就坐在离贮物室不远的吧台，等柯瑜回来。

颞远不得不说，柯瑜是个混蛋，十足的混蛋，但就是这样一个没品的混蛋，却让他像吸毒一般，无论如何都借不掉。

第十四章

英国对同性恋的接纳程度很高，颞远在伦敦读研的两年，交往过很多不错的对象，有一夜风流，也有长久的恋爱关系。

但不管对象是谁，他总觉得心里差点什么。至于差的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想来想去或许是少了那种让人砰然心跳的感觉，过于冷静的相爱总是让人乏味。

他也曾傻傻地寄了很多明信片到柯瑜的宿舍，当然，那边从来都是杳无音信。柯瑜好像从他的生活中完全蒸发，没有一点消息与回应。

终是忍不住向同学打听了柯瑜下落，才知道那个人在自己出国不久后，就因为打架闹事被学校开除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颞远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莫名其妙地整天神思恍惚。

白天的时候，脑子里经常出现柯瑜那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笑容。夜晚的时候，又梦到柯瑜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深情地对他吟唱。

他拼了命想把柯瑜挤出自己的脑子，但越是想忘越是忘不了，就这样身心疲惫地过了一个月，颞远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最后，他还是决定放弃英国待遇优厚的工作，毅然决然回到国内，从零开始打拼。

他开始在这座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柯瑜，那种感觉很绝望，却又带着点令人心痛的希望。

颞远知道柯瑜辍学后，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酒吧。所以他开始每晚去一家酒吧，他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每天在乐队表演的时候，进去看上那么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家酒吧，但是有一天，真的给他遇上了柯瑜，在一家陈旧破败的小酒吧里，柯瑜穿着黑色紧身T恤坐在台上弹吉他，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主唱是一个性感妖娆的年轻女孩，穿着网眼丝袜，露出细细的水蛇腰。一曲毕，女孩冲过去与柯瑜拥吻在一起，台下的观众吹着口哨，不停的起哄。

颞远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叫住他的勇气，他默默地转身离开，心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却在跨出门口的那一刻，被人拉住了手臂。

他转头，就看到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柯瑜对他说，颞远，你回来啦。

原来这一切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后来，他们成了情人。

颞远为柯瑜买过很多东西，带他上五星级酒店，吃最好的法国料理，他甚至连自己的公寓钥匙都送了一把给柯瑜。

但这些东西只留住了柯瑜一个月，柯瑜就消失了，颞远心烦意乱，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三个月后，柯瑜带着女人的口红印与劣质的香水味，一身酒气地出现在颞远面前。

这五年来，柯瑜一直都是这样，出现几天，消失几个月，又出现几天，又消失几个月，周而复始……

一开始，颞远还会去找他，次数多了，也就懒得管了。记得有一次，他在酒吧厕所里找到正和女人做爱的柯瑜，从那以后，他便失去了再找他的勇气。

从柯瑜上一次不告而别，到今天回来，正好是五个月零八天，比最久的四个月零十三天又多出二十五天。

颞远有时候会怕，他怕柯瑜走了就不再回来。但有时候又会恨恨地想，他死在外面，永远不回来才好，一了百了，免得让自己担惊受怕。

颞远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开始准备早餐。

烤土司面包加鸡蛋火腿，还有两杯低脂牛奶，营养刚刚好。

既然无法放手，那也只有抓紧时间享受这短暂的重逢。

第十五章

颞远走到床前，摇醒床上那个红头发，带着骷髅耳环的浪荡青年。

“柯瑜，吃早餐了。”

柯瑜睡眼惺忪地睁眼，而后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床里带。颞远扶住床沿站稳，硬是不让他得逞，两人僵持了一会，柯瑜终于放开他，撒娇道，“亲爱的，我们好久没做了。”

颞远板着脸没理他，“快起来吃早餐。”

柯瑜嬉笑着从被子里钻出来，穿上破洞牛仔裤，赤裸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完美有力。

他坐到餐桌前喝了一口脱脂牛奶，赞叹道，“亲爱的，你永远都这么体贴。”又啃了一口烤土司面包，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吊儿郎当地看着聂远，“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

颞远猛地心跳加快，装作毫不在意地低头喝牛奶。

柯瑜虽然爱撒娇，但却很少表明自己对他的感情。在极少数算作告白的话里，却也总是挂着他那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笑容，所以就算七年过去，聂远始终也不知道柯瑜到底爱不爱他……他也始终没有勇气告诉柯瑜他的感受……

毕竟柯瑜还是喜欢女人多一些，他们做了五年的情人，柯瑜身边各种各样的女人从来也没有断过……

两人窝在家里看了一整天的电视，颞远也并不觉得闷，心里暖洋洋的。和柯瑜在一起，总是奇异的和谐与自在，这是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的。

商量着晚饭要吃什么，柯瑜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提议去五华街。聂远一想到那条乱麻麻的街道，和街道上那些脏兮兮油腻腻的小餐馆，就开始皱眉。

他陪柯瑜去过几次，每次站在旁边都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勉强吃几口，回来都要闹上好几天的肚子。

柯瑜今天到没有像往常一样任性，看到颞远不愿意，竟改口提议去丽景吃意大利菜。颞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李白是丽景集团的董事，他还是有些介意带柯瑜去的。

但转念一想，碰到李白的可能几乎为零，况且柯瑜已经让步了，他也不好再挑剔。

这个世界看似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起，其实早已划好清晰的界限。每个人都生活在不同的圈子里，很难相交。

就像柯瑜经常去的路边摊，颞远从来不会去。又好像颞远爱去的中高档餐厅，李白也是不会去的。

正规的西餐厅，柯瑜这样的打扮是进不去的。颞远找出自己喜爱的黑色条纹VERSACE西装给柯瑜换上，柯瑜立马变了一个人，像玩世不恭的阔气少爷，帅得一塌糊涂，让颞远有些无法移开视线。

颞远暗想，柯瑜确实是一个混蛋，但也是一个特别帅气的混蛋。

颞远开着他的宝马，带着他那个帅气的混蛋情人开车去丽景吃晚饭。

在走出电梯之前，他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好。

第十六章：电梯偶遇

李白愣了一下，电梯门打开以后，他竟然看到了颞远。

颞远显然精心修饰过，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穿着雪白的衬衫和笔挺的宝石蓝西装。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红发嚣张的男人，看打扮应该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

颞远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李白。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李白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一男一女，都戴着黑边眼镜，不苟言笑，给人很干练的感觉。

男人冲他礼貌地笑笑，“颞远，好巧。”

多了三个人进来，电梯一下变得有些拥挤。他紧紧挨着李白，喉头有些发紧，“是啊，好巧……”

事实上，他和李白的关系并没参杂什么感情的成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白的瞬间，竟有些心虚，好像出轨的丈夫被老婆当场逮住。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不靠谱，颞远努力稳定心神，只期待电梯快点到四十五楼。

李白瞅了一眼电梯的按钮，转头问他，“是去吃意大利菜吗？”

颞远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