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番外——脸？

梁子抬头看唐一明，后者面无表情。

“所有人，都看到了，所有人、在厕所里……我没法去上学，我在家里躲着……可他依然不放过我，我跟他一直干，每晚都、然后我就彻底病了，后后后来我只能去精神病院，给我吃药，那玩意太他妈怪了，吃得我想吐……”

梁子张了张嘴，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到底谁疯了？”

“是他。”唐一明冷静道。

“可为什么你……？”梁子难以置信。

“他说我把这种事告诉你，等于第二次强暴，”唐一明说，“后来你相信了他的话，我想这样也好……他办了休学之后我也没脸再念书，就一直在家看着他，主要是怕他自杀，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疯，安静的时候一个星期都不说话也不动，可一旦他动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没一个是原样留着的。”

抑郁和狂躁交替着来，吓跑了N个护士。

“可这一闹就是两年多，我爸妈终于受不了，这才给送去治疗，大夫说为什么不早点来，”唐一明继续说下去，“我以为他只是气坏了，气得要命……我总是在想，等他不闹了，再好好哄他，要我干什么都行。”

“Sum。”梁子插话道。

大概是大哥心平气和的态度感染了唐又一，他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对不起我撒谎了，因为我看不得唐一明过得好。”

“成，明白。”梁子用力捏了捏鼻梁，竭力想把情绪压一压。事到如今他根本没资格谴责什么，如果自己坚定一点，相信唐一明，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唐一明凑了上来，紧紧握住弟弟肩膀，道：“又一，我知道你现在很清醒，所以你得好好听我说句话，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你说。”

你的心我都明白，可我求你别闹了。

我是真的爱过你，高中那会儿，甚至更早……

然后呢？

一想到我对你做的那些个禽兽不如的事，我就再也没资格跟你说爱了。

“但现在，我爱上别人了，你有多恨我我就有多爱他，”唐一明声音又有些颤抖，“无论梁子做什么我都随他去，因为我不想再重演咱俩那会儿的事。”

“可他却让你失望了，他跟我一起玩弄你。”唐又一平静的说，里面没有反击的意味，只是单纯指出一个事实。

唐一明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只道：“事情已经发生，而且已经过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梁子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想的都是完了，完了，一切都他妈完了。

言尽于此，唐一明十分满足。

这时，他忽然感到肚子里一阵绞痛，他干呕两下，更是翻江倒海的疼，唐一明一边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接着就吐了。

他抹了抹嘴，只摸到一手血。

有点困。

唐一明硬邦邦的倒地不起。

一分钟后，唐又一才喃喃道：“死了？”

梁子见状险些也要吐血，他连滚带爬到唐一明身边，捞起昏迷不醒的人猛按其人中，随即冲唐又一大吼：“别他妈瞅了！赶紧送医院！！操……”

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没事。”医生说。

“没事？”唐又一重复了一遍，显然不太相信。

医生的话没带来任何宽慰，反而更加添堵，梁子太阳穴突突的猛跳，冷静了一下才问：“大夫，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哦，他这种情况属于胃溃疡造成的急性胃出血，我们给病人用了止血药物进行控制呕血，现在情况比较稳定，但最重要的是以后的保养和修复，要不然可能还会引发这种呕血现象”医生解释，“你们送来得比较及时，放心吧。”

医生转而指责唐一明有病不治，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唐又一询问是否需要做手术。

“看他的恢复情况吧，我不太建议做手术，你们也要监督他坚持服药，注意饮食和休息，”医生兴致勃勃的说，“保持轻松愉快的心境，是治愈胃溃疡的关键，不过看你们都不大，呵呵，应该没那么大的压力吧。”

梁子和唐又一同时露出紧张的神色。

唐一明面无人色的在床上挺尸，换谁见了都很难做到毫无压力，更何况让唐一明急血攻心的凶手，正是他俩无误。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床边，都死死盯着唐一明不放，生怕他再次展示血染的风采。

不过真如医生所说，唐一明病情稳定，一睡就是八小时，睁眼已是大白天了，

梁子溜出去抽根烟提神，回来发现唐一明正稳稳的坐着，眼巴巴的看着脚趾头发呆，梁子心中大石头落地，可却不敢上前打扰对方冥想，他靠着门外的墙站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走进病房。

“感觉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问。

唐一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时唐又一也走了进来——他是来接班了——见唐一明醒了，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唐一明刚睡醒，心理比较脆弱，尤其见不得这两个混球同时出现在眼前，他沉默了一会，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了这才问道：“你没告诉老爹老娘吧。”

“没有。”唐又一回答。

“那就行了，”唐一明舒了口气，“我困了，你俩别看了，走吧。”

“哥，我……”

“别叫我哥，滚，赶紧滚。”唐一明沉声道，要不是头晕的厉害，他本意大声咆哮，以壮气势。

唐又一没再言语，为了不刺激大哥，就赶紧告退了。

“你他妈也赶紧消失。”唐一明将目标转向梁子。

“行，有事儿你就叫我，”梁子把手机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我随叫随到。”

唐一明有下床杀人的冲动，但碍于病房里目击证人太多，唯有重新缩回被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梁子一出门就看着蹲在地上抱头的唐又一，心中更是烦闷，他厌倦的踹了一脚，道：“别挡路。”

唐又一抬头，满脸是泪，小声道：“他醒了，我、我特别高兴……”

梁子讪讪的放下脚——面对一个心病前科的家伙，又哭又笑的样子极其隐忍，实在不忍再给予物理性质的伤害，况且唐又一就他妈蹲在病房外头，逼急了万一丫嚎啕大哭可不太妙。

唯今之计只有一起蹲下去，搂住唐又一的肩膀。

“没事儿，他真没事了。”梁子一边说着，一边暗骂自己个傻逼，安慰个什么劲呢这是，“他是你的，是你的，sum。”

唐又一不哭了，转而凝视梁子，苦笑道：“是么。”

梁子就这么被一击命中，只好实话实说：“不。”

唐又一终于平静下来，还轻轻说了一句鸟语，还带点儿英国伦敦腔，这让梁子满头雾水，不禁追问其真正含义。

可对方只是笑笑，两人一前一后，踱到走廊尽头。

唐又一忽然说他过两天就走，但内口气好像是在说：哦抱歉，踩烂了你的西红柿，要赔给你么。

梁子赶紧说好，差点连带着好走不送永别了这种心里话也跟着脱口而出，可他也忍不住笑了。

“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滚蛋了，终于不烦他了。”唐又一道。

“别，”梁子忙不迭拒绝，“要说你自己跟他说去。”

“可现在怎么办，他恨咱俩，可又不能没人料理。”唐又一提出新课题。

梁子点了根烟，闷闷抽了一会，道：“这简单，给丫找一护工，咱就纯监督还方便，没事偷着瞅瞅他，就行了。”

唐又一连忙道好，就窜下楼找护工去了。

梁子最后望了病房一眼，心中无限愁苦。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唐一明在护理人员的照料下恢复的挺快，心情似乎也是平静的，当然这都是梁子暗中观察的结果，事实到底怎么样他心里也没底，只得天天往医院溜，如果条件允许，就偷偷溜进去看看，反之就在门外站着，等唐一明睡着，再重复以上行为，只可惜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很成问题——唐一明的人缘不错。

每天总有人前来看望，同班同学或者是前社团的成员，围着唐一明七嘴八舌，而唐一明则是笑眯眯的应对自如。

尽管梁子使尽浑身解数，想避开这群好心的群众们，可还是由于一时疏忽躲闪不及，被社团的几个熟人给拉了进去。

刚一进屋就立刻被一眼认出，两人同时叹了口气，搞得众人莫名其妙，万幸唐一明忽然开了句玩笑，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可越是这样，梁子越是不自在。大家闲聊时，唐一明的视线属于很有技巧性的飘忽不定，但就是不往自己身上瞅，梁子心说真不如被这厮指着鼻子骂出去得了，现在整个一添堵访谈。

没一会人都走光了，梁子则选择留下来，为了传达唐又一跑路的消息。

唐一明表示淡定：“哦，已经跟我说了。”

“嗯，那没事我先撤了。”

可唐一明却叫住了他，：“有空把带笔记本过来，我毕业设计还没做完。”

梁子听了，乐得手脚不知往哪放，连忙道：“我这就给你拿，你等着。”

笔记本一拿到手，唐一明就又不说话了，对梁子一概是选择性失明。梁子只能耐着性子，在一边装孙子，每当他自讨无趣的时候，就会想想唐一明跟自己装孙子的日子，心理上就平衡了许多，干起活来更欢了。

终于，他等来了唐一明第二句话。

“又一他今天走，你去送送他。”

梁子半天没说话，最后在唐一明沉默中缴械投降，道：“这……尴尬了点儿吧”

“你俩会有很多话说的。”

梁子小声道说个屁，都他妈这样了。但唐一明根本没理会他这茬，只是自顾自的敲电脑。

梁子当然从命，即便是唐一明叫他现在去吃屎，他也会吃得很开心，何况这点小事儿，无足挂齿。

送人容易，半个小时就解决了，只是往返时间太长，足足折腾了一上午，梁子才返回医院。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以此打发时间，比如如何抱着唐一明忏悔，然后唐一明再给力一点，说些让自己上火的话，等等。

床铺是空的。

梁子的手垂了下来，一盒外卖鸡汤砸到地上。

“人呢！？他妈的人跑哪去了！？！？”他疯了一样在医院走廊里狂奔，揪着人就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唐一明办了出院手续，早就走了。

联想到唐一明悠闲走出医院的场景，梁子的血压蹭蹭跳上了珠穆朗玛，他快速冲出了医院，以抢劫的姿态拦下一辆出租，让师傅有多快开多快。

这司机师傅也不是吃素的，一脚油门就在马路上呼啸，等呼啸到家，梁子不顾司机反对，抢先一步杀进单元门，活脱脱一副身陷血海深仇不可自拔。

“小唐。”

梁子推门而入，可屋里只有安静和黑暗。

现实遗憾的通知梁子：自欺欺人的行为已经不受法律保护了。

大概只有上帝知道唐一明和梁子，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踢打过同一面墙。

I LEFT MY LOVE

梁子当着唐又一的面，给唐一明戴上了项圈，把链子的另一头郑重交在弟弟手里，说这狗我养不起，还是你来吧。

唐一明看起来很痛苦，说你是认真的吗。

梁子说，对，我是认真的，我烦透你俩了。你俩赶紧滚蛋，滚出我的视线。

可几个月之后，唐一明从英国回来了。

弟弟还算厚道，提前给梁子打了个电话，说他也觉着这条狗养起来很无趣，所以就给扔了。

梁子以为丫在糊弄他，就没理这茬，等到了他也毕业了，大家聚在图书馆门口照毕业照，梁子忽然看到不远处传来了些许骚乱，挤过去一看是保安在驱赶一个流浪汉，内人一看就知道精神不正常，可无论怎么推搡他都不走。

梁子只觉天旋地转。

最后保安打也打累了，就问他到底来大学里头溜达个毛

疯子口齿不清的说心爱的人要毕业了，所以他要回来，带爱人一起走。

众人面面相觑，正要对那疯子再次动粗，梁子站了出来，牢牢抓住了疯子的手。

别人问梁子：这人是谁。

梁子想说这是他哥，可他发不出声。

在看到疯子被保安们揍昏拖走之前，梁子及时的被人叫醒了，他特别感激的冲对方笑笑，后者面露狐疑，只提醒梁子动作快点儿，别误了照毕业像。

梁子摸了摸脸，上面没有泪，口水倒是挺多。

图书馆门口人山人海，特别热闹。

摄影师不停的吆喝着站的紧凑一点，再紧凑点。于是所有人挤成一团刚从罐头挖出来的沙丁鱼，别提多僵硬了。

但现在只是热身运动，一会整个专业都要照，梁子烦得要命，借机上厕所就想开溜，他掏出烟盒，刚要来一根放松放松，却见同班几个女同学冲自己招手。

“一会儿就来，呵呵……”梁子示意自己要去方便。

只要看到这几位美女——啤酒不醉、白酒嫌少——近日来散伙饭的宿醉感油然而生，膀胱还真有点儿胀呼呼的，梁子还是决定先解决撒尿问题，再回寝室睡觉。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到曾经租过的房子，里头富含太多情欲和射精，数量难以置信。

自打唐一明消失，梁子就从房子里搬回了寝室，现在那里大概住着另一对儿情侣，不知道他们能否闻到到残留其中的精液味儿。

转眼间他也毕业了，在这一年里，他一次都没想起唐一明，也可能是不敢想，他无意多加思考。

若不是今早的怪梦提醒了他，现在也不会如此蛋疼，不想见人。

刚一出图书馆，梁子就被班长逮了个正着，说是终于轮到他们专业照集体合影了。

老师坐前排，女生站后排，男生站凳子上，如此顺序。摄影师轻车熟路的按下快门，大吼着别动，再来一张。

可梁子却破坏了第二次备份，几乎是从人肩膀上跳出去的，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扎进人堆里不见了。

摄影师沉着的喊道：队形不要乱，再来一张！

这时正赶上下课，梁子在大队人马中穿梭，一心只想追寻那个人影，可他七拐八拐，还是跟丢了，他逐渐放慢脚步，终于跟所有人和谐共处，漫无目的挪动着。

唐一明早一年前就毕业了，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梁子从未觉得这手机铃声如此愚蠢，他接了起来，怒道：“谁？”

电话那头信号不太好，但一耳了然。

“嘿，你好吗？梁。”唐又一说。

梁子一听到竟是这货的越洋电话，本能就想掐线关机，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还成，不怎么好。”

谁知唐又一却笑着说：“那现在好吗？”

“你到底想怎么着？”梁子有点怒了。

“呃……首先祝贺你顺利毕业，”唐又一似乎停顿了一下，这才问道，“他没跟你在一起？”

梁子被气乐了，问唐又一是否看热闹没够。

唐又一态度挺温和：“不，我的意思是，他今天没有回来找你？”

梁子不禁攥紧了手机，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一层意思，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今天照毕业像。”唐又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