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诬蔑赶出了苏家,他是大少爷,小人只是帐房一个管事的下人,根本没有人信小人的话。”
3.
张立说得咬牙切齿,双拳紧紧握了起来,此时若是苏轻寒在他面前,恐怕他会立刻扑上去跟他拼命。苏青枫听了他
的话如入冰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立,意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破绽,可是没有,张立那一脸
愤恨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很突然的,苏青枫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大笑声,他仰起头,望着满天明亮的星斗,将
一腔对轻寒的爱意和被背叛的委屈都化成了笑声爆发了出来,原来,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原来,他最爱的轻
寒从来就不曾爱过他,原来,他在轻寒的心中还比不上苏家的财产。
苏轻寒,你怎可如此狠心?笑够之后,苏青枫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苏家的大门,他想起轻寒的背叛,想起他爹的绝情
,胸中便不由得生起一股仇恨的怒火,是他们先对他不仁,那么也就休怪他不义,他苏青枫这辈子,再不会和苏家
有任何关系。
“张立,这苏家的大门,我们也不要再踏进去了,你可愿跟着我,北上去闯荡一番?”下了决定后,苏青枫转头看
向张立,方才跌坐地上时的彷徨和迷茫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月色下,这十八岁的少年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不少。
张立闻言欣喜至极,点头如啄米,“小人当然愿意!小人八岁就被卖进苏家,虽然没有近身伺候过少爷,但是对小
人来说,苏家等于是第二个家,少爷,便是小人的家人。”
“好,你跟着我先吃几年苦,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握紧了拳,苏青枫立誓般地说着,他狭长的凤眼
微微眯起,那里面射出的凌厉凶狠的光芒,便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张立,都不由得浑身轻颤了一下。
没有再多停留,苏青枫带着张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苏家的门口往城门的方向而去,他身上身无分文,浑身上下唯一
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腰间一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但是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他也相信善恶终有报,他苏青枫做事
对得起天地良心,老天爷一定不会就此抛弃他。
夜色下的苏家大宅已陷入了沉睡,一道人影一直等苏青枫和张立走远,才从侧边的一棵大树中走出来,他遥望着那
两道走远的影子,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苏家大宅内,苏渭明在把苏青枫赶出去后便拉着方晓蝶气呼呼地回了房,他暂时也没什么话好对苏轻寒说,只要看
到他,就想起方才那一幕,他便觉得胸口发闷,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苏轻寒回房去,便不再多话。
而回了房的苏轻寒,在将满室的狼藉收拾干净后,便静静地坐在窗边等着,他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茫然地看
着窗外,深邃的眼瞳中是不可名状的痛苦和挣扎,终究还是走到这一天了,四年来他耗尽心血地想改变苏家的命运
,却发现一切终究只是徒劳,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将青枫从苏家赶走。
不知等了多久,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轻寒顿时站起了身,把头伸出窗外张望,果然,李村带着一脸失落的表情回
来了。
“怎么样?张立回来找他了吗?”
“恩,他们俩已经离开往城门的方向去了,现在城门已关,但明日一早,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太好了,我果然没有想错。”听了这话,苏轻寒欣慰地松了口气,李村心疼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说:“大少爷
,您这么做,真的能够改变命运么?”
轻寒闻言怔了怔,许久后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说完,他抬头看向天上挂着的银月,在那
朦胧的月色中似乎又看到了青枫的笑容,那种充满了朝气,比日月星辰还要灿烂的笑容,长久以来,一直是他唯一
想用心守护的东西。
五年后,长安
“青枫,你这次出征又立大功,皇兄一定又重赏你了吧。”静王府的花园中,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正分坐一张圆桌
的两边对酌着,说话的青年是当今圣上的弟弟,静王玄斫,他对面的人,便是天朝最年轻的将军,韩青枫。
“不就是些黄金和古玩,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韩青枫随意地答着,玄斫哈哈笑笑,微
眯起眼看着韩青枫,笑道:“看来我们的大将军出征归来正愁没有乐子,这样,我带你去我们长安最让人销魂的地
方见识见识,如何?”
说完,玄斫还对着韩青枫挤眉弄眼了几下,韩青枫无奈地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我说你就不能
有点新意?那红尘阁的美人就那么几个,早就腻味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红尘阁,是长安城最大的风月场所,而红尘阁与别处最大的不同,怕就是他们阁中不但有沈鱼落雁
的姑娘,还有风姿卓绝的小倌。只要你有钱,在红尘阁,便能享受真正销魂的滋味,美女美男,任君挑选。
而玄斫从四年前认识韩青枫开始,便知道这小子不好女色,却偏爱男色。
玄斫与韩青枫相识,还是缘于一场机缘巧合,当时天朝边疆正逢外族前来挑衅,都城长安进行了征兵,韩青枫便是
那百余前来应征的人之一。
玄斫那日穿着便服上街,见到有街头混混调戏良家妇女,他正欲出手相助,韩青枫却比他更早跳了出来,三两下便
将混混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玄斫见他身手不凡,当即便想到朝廷正在征兵,却没想到,上前一询问,才知道韩
青枫已经入了军营。
玄斫便向统军推荐了韩青枫,自那之后,韩青枫的仕途便一片光明,他在抵御外族的几场战役中均有上佳表现,官
位升迁很快,不出三年,便成了天朝最年轻的将军。
而他和玄斫,也因着志趣相投而成了好兄弟铁哥们。
但是这么多年来,韩青枫从来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即使玄斫曾经表示想要知道,他也从来不愿说起,每每提到
过去,即便前一刻他们还在谈笑风生,韩青枫也会马上冷下脸,转身就走。
有过这样的经验之后,玄斫便知道,要和韩青枫做朋友,就不能对他的过去有太大的好奇心。
4.
有过这样的经验之后,玄斫便知道,要和韩青枫做朋友,就不能对他的过去有太大的好奇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最近红尘阁来了一个新人,卖艺不卖身,但是每天去捧他场的人仍然多到挤破大堂。你不想去
看看?”玄斫说着眨了眨眼睛,一副卖关子的样子让青枫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一句话,我就会
去?”
“哎,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看来不下点重味你是不会上钩啊。”玄斫说着喝了一大口酒,满足地匝了匝嘴,这才
接着说道:“你可知那新人是谁?前杭州城的大才子苏轻寒啊!”
“你说什么?”猛然站起身,青枫瞪大了眼睛怔怔地问道,原本拿在手上的酒杯也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裂成
了几瓣,玄斫被他这过激的动作搞得回不过神,好半天才愣愣地反问:“什么说什么?”
“我问你刚才说了什么啊!那新人是谁?”
“苏轻寒啊,前杭州城的大才子,名满天下的苏轻寒啊。”玄斫狐疑地把话重复了一遍,不明白青枫为何如此激动
。
那苏轻寒原本是杭州城首富苏家的少爷,十五岁起便因文采绝佳天下闻名,听说以前每年新年前跑去请他写对联的
人能把苏家的门槛都踏烂了。苏轻寒除了才名远扬外,经商手段也很独到,帮着他爹苏渭明打理起苏家来也有模有
样。
却没想到,两年前苏家被朝廷查出勾结外族,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行刑之前苏渭明说苏轻寒并非他亲生,求皇上
饶他一命,因苏家并没有被追究九族,所以便免了苏轻寒死刑,将他发配边疆贬为奴隶,还烙上了标志着奴隶身份
的烙印。
也不知道这苏轻寒,怎么会过了两年被转卖来了长安,还进了红尘阁。
“他,怎会进的红尘阁?”青枫依旧大睁着眼睛,双拳紧紧握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让玄斫惊讶地看着他,这副样
子,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没见他拿出来过。
“苏家两年前被查出勾结外族,满门抄斩,苏轻寒则被贬为奴隶发配边疆,那年你带兵出征塞外,大概还不知道此
事。至于他怎么又来到长安,我也不清楚。”玄斫简单地作了解释,刚一说完,青枫身子一晃,人便一头载了下来
,好在他身体反应颇快,一把撑住桌子,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玄斫一惊,忙伸手扶他,“喂,你怎么了?”却只见他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眼睛死命瞪着,一副随时可
能崩溃的样子。
韩青枫,正是当年被苏轻寒使计赶出苏家的,他的表弟,苏青枫。离开杭州后不久,青枫和张立便在山道上遇到强
盗抢劫一户富贵人家的马车,青枫当时正好一身怨气无处发泄,便逮了那机会全发泄在强盗身上,也顺便救了那户
人家。
那家主人为表谢意,给了他一笔为数不小的银子,正是这笔银子,帮着他和张立一路衣食无忧地来到了长安。后来
又恰逢征兵,他便和张立一起报了名,本是做好了打算要奋斗个十几二十年才有出头之日,没想到,又因为巧遇玄
斫,很快出人头地。
青枫知道他这一路走来,都是有老天爷罩着他的。
自从离开杭州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打听过任何关于苏家的消息,他虽然气他爹不信任他,但是他最恨的终究是苏轻
寒,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去报仇,但是只要想到爹娘对轻寒的疼爱,他便可以想象如果他回去复仇他们会怎样阻
止他。
所以青枫曾经想过,等二老归天之后,他再去找苏轻寒算帐。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忙于四处征战巩固自己的
地位时,苏家,已经家破人亡。
一股悲怆的气息直直从心底冒了上来,即便爹娘曾经有负于他,他们终究是他的至亲,如今突然听到他们已经亡故
的消息,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心里痛到了极致,他甚至觉得连呼吸都是奢侈。
“青枫,你怎么了?别吓我!”玄斫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也慌了手脚,他大声把家仆叫了来,让他们去请御医,
却被青枫伸手阻止,“别,我没事。”
“你真没事?”见他总算开口说话,玄斫勉强松了口气,青枫缓缓坐了下来,撑着脑袋摇了摇头,“没事。”
“你们下去吧。”屏退了下人,玄斫在青枫对面坐下,俊美的五官微微皱到了一起,“你似是认识他?还是你家里
和苏家交好?”
玄斫不愧是皇室子弟,感觉甚为敏锐,只是看青枫的表情便猜到了点上,青枫不接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如果苏
家真的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那他这漏网之鱼若是泄露了身份,岂不是要被砍头?
“说起来,苏家本来有两个孩子,那另一个,似是也叫青枫?”沉默半晌后,玄斫突然开了口,青枫瞪大了眼睛抬
起头,顿时如遭电击般僵住了身体,玄斫正直直看着他,眉眼间满是严肃。
也是,当年苏家如此风光,世人又怎会不知苏家有一对兄弟,怎会不知他们的名字呢。
勾起嘴角苦笑了下,青枫看向玄斫,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苏青枫,五年前被我爹赶出苏家的逆子……”
承认之后,青枫便苦笑着将他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五年来从来未向任何人提起的事如今再
这样说出来,他心里的沉痛依然清晰,而这一切,都拜苏轻寒所赐。
玄斫听了整个故事后,也不禁为青枫抱起不平,他生性耿直,平身最痛恨卑鄙小人,怎么也想不到那名闻天下的才
子,居然做过这等见不得人的事。
“你放心吧,你是苏家人这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但是你爹娘已经去了,你也不要多想了。”见青枫一脸悲伤
的表情,玄斫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又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当年你爹娘被斩首时苏轻寒已经被发配去了边
疆,他们的尸首是你家的下人领走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被好好安葬,回头找个时间,还是回杭州看看吧。”
“恩。”点了点头,青枫一想到爹娘的尸骨也许就被随便葬在哪个乱葬岗里就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飞回杭州
,只是如今塞外蛮族尚未彻底镇压,他随时要领军出征,此时,却不适宜回杭州。
“玄斫,晚上我要去趟红尘阁,恐怕还要请你帮忙。”两人沉默了傍晌,青枫突然低沉地说了一句,他置在膝盖上
的手紧紧握成拳,神色凶恶,似是要吃人一般。
玄斫知道他是要去寻苏轻寒的晦气,当下不禁叹了口气,皇宫中从来都是你争我斗,他早已经习惯,却没想到民间
居然也有这种事。
“我自然是帮着你。”便爽快地做了承诺,正好他也想去红尘阁见识见识那苏轻寒,他倒要看看,曾经做过那等卑
鄙之事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5.
红尘阁坐落在花街深处,整个建筑的基色都是红色,深红的围墙内是二层高的复式大阁楼,外阁是大厅,一般的客
人便在这里喝酒聊天寻欢作乐,内阁则是那些姑娘和小倌们的卧房和一些雅间,若是有需要做些外阁做不得的事,
便是去内阁,又或者,有些达观显贵不能明目张胆坐在外阁,便也是来内阁雅间。
这日夜里,静王玄斫突然大驾光临红尘阁,迎接的姑娘一看到他,也不用去通知鸨母,直接便给迎上了内阁雅间。
青枫跟在他身后,看着一路上的姑娘、小倌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和玄斫,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便越来越重。
当年他当成圣人来捧的轻寒,如今居然在这种地方,什么卖艺不卖身,是个人都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再清白的人
进来,都别想原封不动地出去。
又或者,当年那个为了赶他出苏家大门不惜色诱他的人,根本就无所谓这种清白。思及此,他垂在身侧的手便紧紧
握成了拳,恨不得当场把那人扯到眼前大声质问。
“静王爷,请,妈妈很快就到,您先坐一会。”领路的姑娘把雅间的门推开后朝两人欠了欠身便退下了,玄斫拉着
青枫进了门后,便自顾自地在圆桌边坐下。青枫环顾四周,这雅间倒布置得典雅精致,悬着素纱,染着淡香,若是
不事先知道这是何处,定会让人以为这是哪位富家小姐的深闺。
两人等了片刻,门外便传来一阵清脆细碎的铃铛声,不一会儿,一位年轻貌美、手戴腕铃的姑娘便出现在了门口,
她见到玄斫,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接着便抬腿跨进了屋子。
“静王爷,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红尘阁玩?”一句话出口让青枫怔了怔,想来,这姑娘便是此地的鸨母,只是,
她如此年轻美丽,实在和他脑子里的想象相距甚远,这青楼的鸨母,一般不都是年老色衰的过期女人么。
“红尘,今天我可不是来玩,我是来替他要人的。”玄斫纤长手指朝青枫一指,嘴角带着悠闲揶揄的笑意。
红尘愣了一瞬,转头看向青枫,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轻笑起来,“我还道是谁能有这么大面子,原来是骠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