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的天使——卫亚

「是的，我爱他。不过那关你什麽事？」没有犹豫，相当果决，这不是石天河认识的神雪夜，那个畏畏缩缩但又试着勇敢的神雪夜，他放下拳头。

黑麒麟瞄了神雪夜一眼，然後再将视线放在从头到尾都窘困不安的白衣男人身上，黑麒麟微微上扬嘴角，这个邱齐真爱耍小花招，他为他自以为小花招能成功的心态感到好笑，邱齐真以为他黑麒麟是个谁都能撂倒的小人物？

「雪夜，这是你的真心话吗？」石天河难受地问。

「对於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而言，我的真心话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那是攸关我结不结得了婚的一大部份！」

石天河说完这句话後，神雪夜想也没想地甩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说：「你的对象不该是我，你要娶孟湘琳，她才是你要的。」雪夜冷酷地转身，回头示意黑麒麟：「我们走吧，这里让人心神不宁。」

「好。」黑麒麟宠溺地揉着。

接着，大厅上的白色身影猛地冲向在场最娇小的那名男孩，他精灵般的脸孔有些诧异、有些吃惊，金黄色的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那深邃的翠绿双眼和接近苍白的脸庞转头望向朝他冲来，且双手还握了把刀的邱齐。

邱齐的速度极快，在保镳还来不及意会时，邱齐丧心病狂地边狂笑、边握着那把早已准备好的瑞士刀往神雪夜左侧跑去。

「神雪夜你去死吧！和黑麒麟那家伙一起，你心脏里的商业机密我要了！我要！给我！去死吧！」

邱齐的镜片反射出神雪夜命在旦夕却还冷酷不已的神情，只有一瞬间念头，黑麒麟想挺身挡在神雪夜面前却被突然也冲向邱齐的雪夜推开，当邱齐高举着瑞士刀，兴奋地往神雪夜胸口刺下时，神雪夜冷不妨徒手抓住他的瑞士刀。

鲜血淋漓，雪夜的手心被利刃划破，鲜红的血液和他白皙的手腕对比，神雪夜就像忘了痛觉一样，那双漂亮的碧瞳紧紧盯着邱齐疯狂颤抖的手，他更用力抓紧一些，刀片也就越深入他的掌心。

「雪夜！」

黑麒麟的声音让屏气凝神的众人顿时回神，保镳率先一步从左右抓住邱齐，毫不费力，因为划破神雪夜掌心的伤口，邱齐彷佛像个罪人似地口中不停像他求饶着。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邱齐不停对着面无表情的雪夜道歉，但神雪夜只是将刀子丢在地上踩过，然後冷冷看着不为所动的石天河，道：「石老板，你看到了吗？这把瑞士刀，我踩过去了……对我而言，你就和它一样，虽然能狠狠割伤我的肌肤、划破我的心，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早已对你免疫。」

神雪夜伸出手，任由黑麒麟的医疗团队包扎，他苍白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些表情。他在笑，对着石天河笑，这大概是最後一次看见他的石老板了。

「回去吧石老板，我已经决定和黑麒麟在一起，永远，且不分开，这是我的选择。」神雪夜说。

「你难道不知道黑麒麟有可能是因为某种目的才接近你、带你来这里吗？雪夜，相信我，黑麒麟不是个好人！」石天河怒吼着。

「那你就是好人吗？」神雪夜的眼神蕴藏着哀愁，他定眼看着他：「一个对喜欢的人不勇於表白，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接受这个事实，而选择逃跑，和另一个人你早已不爱的人结婚……这样，是一个好人？还是这是你认定的好人模式？自认对我最好？」

「我爱湘琳！我爱她……我……梦想着和她结婚、共组一个家不知道多久了，虽然经历了很多事……」

「既然爱她，我对你来说有什麽重要？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对孟湘琳告白？如果是这样，抱歉，你跑错地方了。」神雪夜的呼吸有些沈重，他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办法挪动那该死的脚步，然後彻底远离他身後那个鬼吼鬼叫的疯狂男人。

「黑麒麟打算让你躺在手术台上，用刀解剖你的身体，取出存在你身上的商业机密。」几乎是丧气至极的声音，石天河嘶哑吼着。

黑麒麟才要开口，神雪夜猛地转身，以连自己都从未听见过的音量大声对石天河吼着：「那又怎样！这是我自愿的，你管得着吗？石天河，别太自以为是了，快滚回你的乡下结婚去吧！」

机场大厅气氛凝结着。

彼此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当邱齐被保镳带走之後，石天河又被雪夜残忍的拒绝，在他脑海、在他心里，他不明白此趟前来的意义，如果一切皆是雪夜自愿，他又有何理由阻止黑麒麟的计画？

果然一切，只是他想太多了吗？

原以为自己在雪夜心中还有一丝丝存在的位置，如今看来，他的存在就如满地碎屑，让人不屑一顾罢了。

「那麽，我们要走了，石先生不知你有回神临市的钱吗？如果没有，我愿意替你出这笔钱。」黑麒麟优雅地朝他笑了笑，但透过他眼里的倒影，石天河只觉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而已。

「我走！我会走！神雪夜，我们一刀两断……永远不要再见面了……」令人心醉又痛苦的呐喊声不断在身後响起，神雪夜无奈地紧闭着双眼，好让他的心看清这一切。

27.

香港的夜景再怎麽美好、饮茶再怎麽好吃似乎都无法让神雪夜的心情好转。

住进六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一如以往，保护欲过重的黑麒麟选择和他共处一个房间，虽然套房够大，但要塞两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让原先准备两间套房的柜台小姐面有难色，但最後还是不敌黑麒麟的坚持，替他们准备一张国王等级宽阔又舒适的水晶双人床。

神雪夜苦着脸窝在角落，面对着玻璃窗外的美丽夜景，至少不那麽让他感觉到困惑和危险。

是的，危险。

尽管黑麒麟平日待他怎麽好，他的本性还是那样嗜血、狡猾、残忍及冷酷，而在神雪夜身上还加了项「危险」因素。

黑麒麟爱他也要他，他是知道的，这也是神雪夜为何甘愿和黑麒麟来到香港的缘故——他要在这陌生的环境彻底做个了结，不论是和黑麒麟，还是方才冷酷地将他赶跑的石天河。

「怎麽了，和我同处一室有这麽难受吗？」

黑麒麟的门口永远都有贴身保镳照料他的安危，神雪夜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其他想要了他命的非法份子在寂静的深夜袭击他，但即使如此，他真正担心的才不是这个。

「没有。」

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神雪夜清楚见到黑麒麟将西装外套整齐地吊挂後，顺手拆下他的领带，将那件昂贵的衬衫帅气地丢在椅背，露出他一部分的麦芽色肌肤。

神雪夜不自觉脸红，他有这麽久没看过赤裸的黑麒麟吗？他记得不论在任何商业周刊甚至是杂志的报导渲染下，要见到黑麒麟的身体并不困难，他稳坐众女性爱慕的黄金单身汉冠军，媒体记者常喜欢放他露出一些肌肤、胸肌的照片以利自己杂志的销售量，当然，全世界亲眼见过他裸体的大概也只有他神雪夜一人。

神雪夜不耐地清清喉咙，试图让自己冷静点，不料身後的人却笑了……那清朗的笑声让雪夜更加紧张脸红了。

「呵呵，你怕我？开玩笑的吧，小时候我们不是常常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总是形影不离地玩在一块吗？」黑麒麟走向神雪夜，看着墙上指着凌晨十二时的指针，他有些恼怒自己心中的瞬间想法，停下脚步，站在这打从进了房却一直不敢看他的人。

「那不一样！」

神雪夜瞪了他一眼，但他却後悔自己的这一眼，黑麒麟结实的体魄和身材近在眼前，他的每一寸肌肤居然莫名地教他乾渴，雪夜倏地将头转回，冷汗涔涔。

「呵，还是我们的小少爷肚子饿了？也是，下飞机这麽久也不见你吃点东西，要不要我叫客房服务，想吃什麽？」

黑麒麟又开始摸他的脸、揉他的发，还带着宠溺的笑容，神雪夜心想，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一向被称为「恶魔」的黑麒麟居然也有这麽温柔的一面，他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一定会比现在高出很多很多……很高很高吧……

突然，神雪夜做了一个决定。

「怎麽了？笑得那麽诡异，想到要吃什麽了吗？鲍鱼粥？替你补补身体也好……」他的手正准备越过雪夜头顶拿起话筒，神雪夜立刻想也没想地扑进他怀中，这举动让黑麒麟不由自主身体僵硬着。

「雪夜！」黑麒麟的肌肉紧缩着，虽然他爱着神雪夜，当然在他心中也有过自私的念头——占有他，趁机占有他，但以雪夜目前的身心状况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

「抱我，黑麒麟，求你。」雪夜将整颗头揉进黑麒麟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强而有力的心跳，黑麒麟的胸口是他唯一一个避风港，他紧紧抓着他，不让他放开。

「别说傻话，现在的你不适合——」

「不！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不然我不会跟着你到香港来。」雪夜抬起头，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流露着泪光，他不要黑麒麟用任何理由来打发他，他知道自己现下所要的，他要黑麒麟的一夜，即使要神氏集团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雪夜，放开我，我不想在今夜毁了你。」

黑麒麟试着挣脱他的拥抱，但此时的雪夜力气竟比他想像的还要大，他们不断挣扎着，一个急着想逃，一个却死命拥抱着。

黑麒麟和神雪夜双双跌在床上，这对神雪夜来说是个好机会，他早就在心底订下一个计画，那是他在神临市无法做的事，他便决定要在香港完成它。

神雪液压在黑麒麟身上，他暖热的肌肤透过雪夜微薄的衣服紧贴着彼此，他吐出的气息是这麽热情的充满激情与渴望，雪夜笨拙地亲吻着黑麒麟的脸颊、脖子、肋骨和胸膛，但黑麒麟始终紧绷着身子，不肯放弃他的拒绝。

「雪夜，我要你立刻从我身上……下来。」天知道要他讲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力气？

「为什麽，你不是想要我吗？」雪夜企图嚐嚐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的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嗯，味道真的不错，有种熟悉的淡淡雪茄味，他以为他曾为了他戒菸。

「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黑麒麟墨黑的瞳温柔看着他，粗厚的大掌抚摸他细嫩的脸，这是他对自己要求的极限，目前，只能这样。「我不爱你心中想着别人，然後身体臣服於我，对我来说这不公平。」

神雪夜呆了两秒，眨眨眼，原来黑麒麟也会在意自己心中的想法吗？难道不是只要他的身体和……卡在他心脏里的那神秘晶片？

黑麒麟偷了神雪夜一个吻，趁他脑袋还不清楚时，他半坐起身让雪夜跨坐在他腿上……虽然这姿势还是让他联想到无尽的缠绵画面。

「你肚子不饿的话，介不介意陪我出去吃点东西？」黑麒麟温柔地将他从他腿上「移除」，试图平复自己刚才在脑海里想到的那些东西。

「出去吃？你不喜欢饭店的客房服务？」虽然出去玩玩逛逛一直是他的心愿，但他真的不认为黑麒麟会喜欢逛夜市街景这种小百姓活动。

「好不容易来到香港，这里没人见过我，我当然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黑麒麟又将一抹湿热的吻印在雪夜热烫的脸颊上，得意地说：「想不想看看夜晚的维多利亚港究竟有多美丽？」

28.死别

真的好美好美。

对神雪夜来说，神临市已经是个极致优美的地方了，没想到香港的夜景竟是如此让人心池荡漾。

「这里真美。」夜晚的微风吹拂雪夜精致的脸庞，透过保镳黑麒麟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无时不刻保护着弱小如他。

「我也喜欢这里，但是不常来。」黑麒麟失笑着。「神临市已经够让我忙到连饭也忘了吃，我早已忘了上次来到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雪夜晶亮的眼看着他，黑麒麟的模样早已深深映在他的眼里、他的脑海和他的心底深处，即使避着双眼，他也能清楚知道这个疯狂爱恋他的男人想要的是什麽。

黑麒麟要的始终就只有神雪夜，他知道如果要黑麒麟放弃一整片江山只为了神雪夜一人，他也会立刻答应放弃。

「黑麒麟，我觉得以前的你彷佛又回来了。」

「以前的我？呵，这形容很有趣，那麽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人又是怎样的人？」黑麒麟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神雪夜相信除了他以外，肯定没人见过他如此休闲和善的模样。

「就是我以前喜欢的那个麒麟哥。」神雪夜望着夜景，敞开笑颜。「还记得那个夜晚，你被我父亲重击的那一天……那个屋顶上……我一心只想着你会不会做傻事，光这麽想就让我忘了呼吸。」

「你怕我跳楼自杀？我没那麽脆弱。」黑麒麟扶着栏杆，深邃的眼注视着港口的船只，思绪回到了从前。

「不过我很怀念你喊我麒麟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我什麽也没有，只是你父亲公司里的一名员工，在他陷害我以前，我曾经有那麽段时间很仰慕、很尊敬他，直到我发现连托他照顾我的父亲遭神无情的计画而无辜惨死後，我那些安祥和乐过日子的理念就变了。」

「父亲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如从前，所以这两年极力栽培我，我也很认真向他学习一些从商技巧。我晓得他从国外请回一名密医，他把最重要的秘密植入我的心脏，这一切打从我认识你读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你的疑惑是多馀的，我从来没有怀疑你。」黑麒麟摸摸他的头，如果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别有那麽多的纷争来伤害他的雪夜该有多好？

「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对我是多麽残忍。」雪夜吐着舌，挖苦着说。

「是吗？那大概是因为……你的缘故。」黑麒麟望着左後方的一座教堂，勾起了微笑。「雪夜，想不想到教堂里看看？」

「教堂？」

神雪夜望向那座彷佛欧洲城堡的古老教堂，这激起他想征服的欲望，但夜已深，这座雄伟教堂看来似乎有人顾着，刻意不让人入侵这更让神雪夜执意着想进去。

「你们先回去等候我的命令。」虽然黑麒麟这麽说，但保镳们仍是动也不动，似乎不太遵守他的意思。黑麒麟挑了一边眉，这群他养的家伙们最近似乎不是很听他的话。

「怪了，我要你们回去你们还站在那像个死人做什麽？」

「主子，自从您受伤後，小姐便交待我们不论你说什麽都不能让您迳自离开我们视线范围。」其中一名稍有勇气的黑衣保镳向前一步，和主子报告。

「黑彤？哼，意思是变相的监禁我？你们这群走狗，不会动脑想想是谁在供你们吃喝、养你们的家人？还是你们比较想现在给我去跳海。」

「主子，请原谅我们。」几个保镳连头也不敢抬一下，万一不小心又惹主子发火，他们的人头就得落地。

「可以，但你们必须回到饭店等候，听见没有？」

「……」

被黑麒麟严厉恐怖的指示吓出一身冷汗的保镳们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听见没有？」

「是！」

才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神雪夜这才知道黑麒麟家的保镳们有多麽像国家特种部队，来的快、去的也快，才这麽两下子就完全消失无踪。

「你们家的保镳是怎麽训练的？下次能不能顺便帮我训练一下？」雪夜好笑地问。

「当然，如果他们受得了严厉的军事训练。」黑麒麟温柔笑着，然後他牵着神雪夜的手，像对在深夜中散步的甜蜜情侣一般，缓缓走向他们的目的地。

但显然一路尾随他们的邱齐对黑麒麟的怨恨不只如此，他丧心病狂地瞪着那两人，几乎没什麽眨眼，即使他目前的状况很惨，不仅被黑家保镳打的头破血流，甚至还狼狈地让人瞧不出他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