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维阳黑着脸,“你什么意思?”
殷正烦躁地抓了抓头,“这事是我的错,可你也得相信我,我不过是试试颜羽到底是不是北区的老大,即便子弹打过来我也有办法拉着那小子躲开的。可你这么扑过来……”
云维阳皱眉,“你这也太冒险了。要是真伤着了怎么办?我早说过齐钺和这个没关系,这孩子肯定吓坏了。”
殷正瞪着他,“你就这么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对我连个笑脸都没露过?”
“你样子长得吓人。”云维阳脸色有些古怪。
“放屁!那是因为我早见过他了。他在隔岸花开打工,要不是有人解围,老子当场就办了他!”
云维阳这才被吓着了。他不知道该问他齐钺怎么会在隔岸花开打工,还是该问他你怎么能办了齐钺。
殷正向来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主儿,这会儿脾气发出来了反而被云维阳的表情逗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你认的弟弟也不会有这心思。我可告诉你,他那模样放在外头不算出挑,可在隔岸花开里算是讨喜的。我TM那天也是脑子晕了头,说起来那易兰就比他会侍候得多。你放心,如今挑明了我也不会动他。我不过是想跟你提个醒,你那么护着他,他就没对你说过实话。”
云维阳脸沉了沉,“这事再说,不过今天这事太危险了,齐钺呢?”
殷正瘪瘪嘴:“那小子孬种得很,见你受了伤当场就晕了,在旁边病房躺着呢。”
云维阳埋怨地看他一眼,“早知道你这里这么多是非,我就不该带他来。才多大的孩子……”
“云维阳!你可以了啊,多大点事啊?又没伤到他身上。我是对不住你,可没对不起他。”殷正瞪着他,“那小子连莫维明都赶不上!当年我拿枪对着莫维明,人眼睛眨都没眨,还敢威胁我。这小子让我一吓直接就晕……好了好了,不提他了,你好好养伤。现在你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手头的工作都交给他们去做吧。我这阵子要去清北区的人,估计也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了。”
云维阳点点头,“等等,你让辛瑞把齐钺送回去吧。”云维阳撑了一会儿,觉得想睡了,所以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好。
殷正点头,起身出了门。
出门往左转,门里睡着齐钺,旁边守着的是辛瑞。
殷正推门进去的时候,齐钺突然坐起来,脸色苍白。
殷正嗤笑了一声,“醒了也好,瑞,你家老大让把他送回去。”
辛瑞被齐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听殷正这么说,哦了一下,道:“齐钺小弟,我先送你回去吧。”
齐钺看向殷正,“哥怎么样了?有没有……”
“放心,他好得很,你要是离他远点,他就更好了。”殷正挑了挑眉,故意打击他。
齐钺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心里发冷。
“正哥,你别这么说,小钺也吓坏了。”
殷正阴沉着脸低声说,“回去告诉颜羽,这笔账我迟早会要回来。”
齐钺听不明白什么意思,辛瑞忍不住推殷正出去,一边推一边道:“正哥,你别逗他了。小孩子什么也没见过……”
殷正敲了他的脑袋道:“一个德行!”不再捣乱。
后来辛瑞送齐钺回学校,齐钺一路都是呆愣愣的模样,走之前他本来想去看看云维阳,可是走到门边硬是没敢进去,最后还是走开了。
等到了学校,辛瑞见齐钺还是没反应,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小钺,这事是正哥惹的,你别放在心上。回去好好休息。”顿了顿,又道:“小钺,有句话,我早想跟你说。老大是真把你当弟弟,有什么事尽量别瞒他。老大本来有个弟弟,从小疼到骨子里的,可老大落难的时候,那小子没干过好事,老大不是第一次受枪伤,他第一次受枪伤是在两年前,那小子派人杀自己的亲哥哥!”辛瑞平时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可是此刻再隐忍也忍不住想要发飙。
齐钺稍微回神。
“小钺,所以老大对你的期望有多大,我们都猜不出来。”辛瑞吐出一口浊气,其余的话不用再讲。
后来辛瑞开车走了,齐钺就晕乎乎地往颜羽家走。枪,血,人的生命可以如此脆弱,在瞬间就失去活力。这不是他的生活,他也从没想过会碰到这样的事情。电视上演得再惊心动魄那都是故事,当那些故事变成现实,就不是刺激而是恐惧。
齐钺抖着手开门,手比钥匙更冰凉。
第二十八章:无话可说
门推开,颜羽在客厅坐着看电视。他看见齐钺进来,轻声道:“回来了?我做好了饭,洗洗手来吃吧。”说着转身到厨房去端饭菜。
颜羽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种事情颜羽经历得并不算少,颜羽可以是个如魔鬼般恐怖的杀手,也可以是个如天使般温柔的情人。
颜羽把饭菜都端出来的时候,齐钺还愣愣的站在门口。
颜羽动作顿了顿,看向齐钺的双眼仿佛透过了千百年的时光,穿越到了遥远的空间。那时只有一个颜如七,没有齐钺。颜如七是个柔软的孩子,但除了柔软,他也会做许多现在看起来绝对做不出的事情。比如杀人。
当不得不让双手染上鲜血,颜如七从来没有犹豫过。那些动荡的岁月,危机无处不见,柔软救不了他的命。无法想象,当颜如七还是大胤国越州颜家的小公子时,怎么预想得到之后那许多年的风风雨雨。
那一年,当生命终于要耗尽,他想起之前调查的颜如七的生平,终于忍不住问,“小七儿,你这个精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太清楚如果是哪个越州颜家的小公子,即便身为药人,也不可能得到他多少关注。魅族的人多少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异能,他想要个答案。
小七儿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我是借尸还魂的你信不?”
羽笑了,“信,那你的魂本来在哪里?”
小七儿更加神秘,“银河系里有一颗星球叫做地球,地球上有四大洋七大洲,我家就在太平洋畔亚洲的中国……”小七儿说得神采飞扬,看见羽探究的目光,扑哧一笑道:“骗你的,哪来这么个地方,我编的。”
羽笑了,没有再问。
要说执念,谁都有一些。
阎王殿里,阎王道:“魅族人触犯了天条,每一代都是苦多过乐,但我们对魅族总有那么点照顾的。说吧你想投胎去哪里?”
羽脑子中浮现一个人的笑容,阎王看得清清楚楚。“你心中有执念。”
羽点头,“这个人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阎王沉凝片刻,道:“魅族人一生不能动情,情动则神伤。怕是你找到他也没有好结果。”
羽问:“如何才能有好结果?”
阎王摇头,“说不准。一年三百六十日,你若肯在地狱受三千六百年的刑,先洗去魅族人的罪恶再投胎,或可有个好结果也不一定。”
羽点头,“可以。”
三千六百年,一百三十多万天,生生熬过地狱的苦刑,他没有喊过一句。地狱的小鬼经常去看看这个魅族人,这么看着看着也看了三千六百年。
刑满出了地狱,阎王叹一声道:“若魅族的先祖没有犯下错事,今日魅族也不会受此大灾。你也算奇葩,这么多代魅族人都没有你这样长情的。你去吧,成与不成就看造化了。”
羽问:“如何才能找到他?”
阎王道:“用心去找,再找三千六百年。”
奈何桥上,孟婆送来一碗汤,咧嘴笑道:“喝吧,喝了下辈子就快活些。”
羽轻轻推开,道:“不需要。”一次又一次,一世又一世,于是又是三千六百年。没有任何指引,没有任何神谕,他每一次轮回过往,总是失望,失望,失望……
孟婆一次比一次笑得甜,“喝吧,喝了也不妨碍找人。”
羽也只有一句:“不需要。”
直到这一次,他找到了他,几乎是一眼就能确定,即便他最先看到的是齐钺的背影。这个地方叫中国,在太平洋畔的亚洲。
真的不需要,如果有罪,都让他来赎,多少罪,多少年都无所谓,只盼那个可能的来生一切都能圆满。即便有人比他付出了更多感情和代价,也不能否认他的努力。
记忆太沉重,颜羽的手开始颤抖。
毕竟,颜如七是颜如七,齐钺是齐钺。这里不是刀光剑影的江湖,没有血海深仇的过往,齐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本不该经历这些。
齐钺勉强笑了笑,“你在家啊。”
颜羽状似不懂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走过去拉过齐钺,尽量避免用右手。
齐钺傻傻地靠在颜羽肩膀上,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还好你在家。”
颜羽拍了拍他的背,帮他洗了手,筷子碗送到他手边,“先吃饭吧。”
齐钺脑子里全是云维阳倒下去的时候肩膀慢慢浸染的血红,甩了甩头仍然觉得眩晕。他的脸色苍白,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有轻微的晕血,云维阳闷哼一声往后倒的时候,他的脑子在一瞬间空了。
看着齐钺神游天外,颜羽沉默敛眉,自己吃了几口饭,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说吧。”
齐钺茫然的眼看过来,看了一会儿,逐渐清明。“没,吃饭吧。”狠狠扒了两口饭,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之后抢着洗碗,动作也很迅速。
后来颜羽再问出了什么事,齐钺一个字也没说。
齐钺不说,颜羽也不再问。
晚上睡觉,齐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不停地往颜羽身边靠,手指狠狠掐在颜羽的手臂上。颜羽抓过他的手包在掌中,齐钺于是又在他的掌心作怪。颜羽一晚上没睡,把齐钺抱在怀里哄着,到早上的时候齐钺一翻身推开颜羽,睡得香甜。
晚上的时候齐钺压倒了颜羽的伤口,伤口处渗出血来。颜羽脸色有些白,伸手摸了摸齐钺的脑袋道:“你这个精怪。”满满的都是宠溺,不曾有一点抱怨。
颜羽的手机在客厅的桌子上跳舞,他起身去拿手机,那头的小三道:“大哥,我们有个堂子让殷豹子的人给挑了。”
颜羽沉了脸,没有说话。
“大哥,我们这边……缺人……”
“今年从暗堂新挑上来的人该带出来见见世面了。”
“大哥……是,我这就安排。”
电话挂了,二子身边的人道:“怎么样?大哥怎么说?”
“怎么说怎么说!你说你们两个做什么要去撞这个枪口?大哥说从暗堂里挑人!”
小四傻傻地坐回去,“大哥不要我们了……”
二子咬咬牙,“就为了那个小子……”
“二子!你还要乱说话!这事儿还不清楚吗?那小子就是大哥的命!你也是,看到人在里面就不要动手嘛,下次就找不到机会了?”
二子气闷,“小四,走,风堂就风堂!”
“你们……”小三叹了口气,“放心,大哥不会扔下你们的,不过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你啊你二子,你尤其要好好想一想,别以为你没做错事,这次你就是做错了!”
第二十九章:作战七夕
之后的日子就过得很快了。
齐钺后来去看云维阳,带着自己“亲手”煲的汤,全是照着网上的配方做的,绝对补血。不过这方子是颜羽找的,过程嘛,在不为齐钺所知的细节上还是有点出入的。
当时齐钺煲好了汤,颜羽尝了尝说火候不到,还要再煲一煲。齐钺于是照做了。
颜羽又让他去看书,因为快要开学了,总不能不复习功课的。齐钺于是也去了。
转个背颜羽就去打了电话,让人送来了一模一样的汤,然后小心翼翼换下齐钺做的那个,告诉齐钺这时候应该到火候了。
齐钺舀了一勺子,哈哈大笑,笑说自己也有当大厨的潜质,心满意足地端着汤走了。
颜羽笑着将人送出门,确定齐钺出了大院,这才把藏好的汤拿出来,一勺一勺喝下去,眼睛笑得弯弯。
而实际上,齐钺煲汤的功夫确实不怎么样,那汤里早看不出原料的模样,味道也很牵强,准确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味道。
不过这个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了八月下旬,中国的情人节七夕便到了。七夕是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老历七月初七。齐钺还在混混沌沌中过日子的时候,孟疯子已经提早被七夕的气氛感染得春心荡漾,一电话敲过来道:“兄弟,难得哥儿几个都在这边,我提议搞个联谊会。会后咱几对上街去逛逛,晚上那XX街可热闹了!顺便说不定还能发展出一段牛郎织女的纯真感情,多棒啊!人你们不用操心,哥绝对给找最好的!”
齐钺道:“拉倒吧,什么牛郎织女的纯真感情,那牛郎织女一年也就见一次,最是苦命的人,要我说这七夕过得忒没道理,上头好不容易盼着见一次面,你们下面吵吵闹闹搞个不停,干啥?刺激人大仙儿呢?你就安安分分待着吧你。”
孟疯子哇哇大叫,“哥们儿不道义啊,我们哥几个客从没分开过啊,这日子多好啊,姑娘大大的有,听说你的小女朋友早不理你了,我要是不给你张罗个,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啊?我这是……”
“得,得,这事别找我,你找秦夏他们去。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事,这事当初是谁张罗的?孟疯子啊孟疯子,你还不长记性了是吧?”齐钺的小女朋友正是通过孟疯子认识的,齐钺哼哼了几声,果断地挂了电话。
“喂,兄弟,兄弟……”孟疯子气哼哼地也挂了电话,转头去找秦夏和段云长。
颜羽留了心,眼睛笑得弯弯。
男孩子毕竟粗心些,这事儿齐钺听过了也就忘了,对七月初七完全没有概念。除了孟疯子,其他的人似乎对七夕都不咋感兴趣,孟疯子忿忿不平,最终决定自己逛七夕。
隔岸花开要停业整顿了,齐钺的工作也做到头了。齐钺拿着厚厚一叠钞票从隔岸花开离开的时候,路上遇见了易兰。
易兰对他一笑道:“要走了?”
齐钺点头。
易兰道:“上次我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以后什么时候来玩。”
各自走开,走过两道平行线。
眼看着快开学了,齐钺在家看书。看两行,咬一口苹果,心想颜羽买的苹果真不错,又甜又脆,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
到了农历七月初七,颜羽提早回来了,进门后扬了扬手中的电影票,道:“别人送了我两张电影票,去看吧?”
齐钺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乐颠颠儿的点头答应了。
颜羽笑了笑,“饿了吧?先去吃饭。吃完了我们再去。”
这方面的事情颜羽向来安排得很好,齐钺也没多想,又乐颠颠儿地穿好衣服跟着出了门。
走过一条街,齐钺嘀咕道:“奇怪,今天这街上怎么这么多人?”
颜羽笑了笑,撒谎不眨巴眼儿,“是多了点,也不知道什么事儿。”
后来去吃饭,服务员态度很诚恳,表情很热情,一个劲儿地推荐套餐,说套餐好吃又划算,最重要的是应景。
齐钺迷迷糊糊问:“怎么应景?”
服务员看颜羽的脸就足够傻一阵子的了,这会儿听齐钺问话,也迷迷糊糊道:“情人节嘛,多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