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夙无奈地耸耸肩,挑出两把M500,塞了一把给袁怵。这枪样子不大,放在身上便于隐藏,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城市里使用比较好。要是他们两人端着把冲锋枪招摇过市,只怕会把人吓着。
但这枪威力极大,比起一般的手枪来杀伤力大得惊人。袁怵拿到手后不由愣了一下,本能地问:“有必要吗?”他们只是进去找个人,又不是去杀人,而且这里应该没有丧尸,何至于就要这么大阵仗。
“拿着吧,或许有用。兰斯既然已经控制了整个岛,他应该不会轻易让你见到你弟弟。Adrian,里面会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凌夙的话很有道理,像是一下子就点醒了袁怵。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在昨天见到艾维斯他们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在这里再找到弟弟了。兰斯若是存心想让他们兄弟相见,早就让他见了,不会一直等到今天。他现在按兵不动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应该什么都知道。
自己这一路走来,其实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他从不阻止,甚至没有出面说过什么,就像是有意要把他引到这里来似的。
袁怵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还是一头钻了进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就是有些卑微的希望,总盼着这世上会有奇迹出现。就算没有奇迹,也应该面对现实。他需要一个让他彻底死心的理由。
临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袁怵忍不住又打量了凌夙几眼。他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医院里,那时身边除了丧尸外,就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现在,他们又要踏进另一家医院,历史似乎总是在重复着什么,极其相似。
凌夙发现袁怵在看自己,便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看什么?”
“小心。”袁怵说了这两个字后,便不再多言。
他们拾级而上,很快就进到医院大厅。这里看起来很安静,一点儿也不像家医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现在正是中午,应该是一天里最忙乱的时候,可这里却是安静异常,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许多,往大厅一站只觉得冷嗖嗖的。
凌夙忍不住回头扫了眼外面的大街,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便伸手捅了捅袁怵:“Adrian,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就我们两个人。”
“嗯,确实是,这是个空医院?”
“不,我指的不只是这家医院,还有外面的大街上。刚才没留意,这会儿才发现,似乎从我们进入这条街开始,就再没看到第三个人了。”
袁怵猛然一回头,扫了眼大街,只觉得炎热的天气顿时变得有些萧索,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落叶满天飞似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卑尔根,万籁俱静形单影只,昨天台中的那种热闹景象,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闲散下来的身体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长年的军队生涯将他培养得非常敏感,几乎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预见。他忍不住掏出了腰中的枪,转头对凌夙道:“如果有什么,记得赶紧走,回到你那个空间去。”
“好,到时候记得把手给我。”
“不,我的意思是……”
“放心,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凌夙打断了他的话,甚至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像是做了个承诺一般,然后就大踏步地向里走去。走出几步后他见袁怵没跟上来,便冲他招招手,“走吧,说不定能见到你那个老朋友兰斯,我也同他打声招呼,谢谢他多年来对你的照顾。”
是照顾吗?袁怵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踩着坚实的步子向里面走去。他突然有点希望能够见到兰斯,再和他对话一次。上一次走得太过匆忙,一心只想着找到弟弟,甚至来不及和他细说什么。
或许这一次,应该彻底和他谈一谈,大家将彼此的心意都说明了,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
军靴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因为医院空无一人,所以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袁怵一面走一面用力地嗅着,想要判断一下这里有没有丧尸的味道。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非但没有丧尸那种特有的腐败的气息,甚至还带了点清新的花香气,真的给人一种身处疗养院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袁怵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弟弟或许真的曾在这里住过,只是在他来之前,他又被带去了其他地方。
他和凌夙一路往里走,走过前台咨询处,走过挂号窗口,又绕到了里面长长的走廊里。那里都是一间间的办公室,都是做各种检查的地方。门严严实实地关着,没有零乱的痕迹,不像是被丧尸侵袭过的样子,似乎单纯只是没有人来上班罢了。
想象一下这里平日里或许也很热闹,人来人往的,那些紧闭的大门一开一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凌夙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用枪口指着大门,问道:“要进去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里面应该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往楼上去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道,“要不要出去换两把枪?”
凌夙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袁怵认为这楼上可能会有一场战斗在等着他们。越是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波涛越是汹涌。目前看起来,要在这栋楼里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点头同意,两人返身出楼,重新钻进车里挑了两把冲锋枪出来,一副要进去干架的样子。临进医院大门前,凌夙忍不住又朝街道上扫了几眼,还是没见到一个人影。这里附近应该有些人家,但总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面,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整条大街上都只是一间间空屋子罢了。
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冷笑,潇洒的一个转身,一阵风吹来吹得他的衬衣角呼呼作响,打在皮肤上竟还有些疼。他和袁怵不一样,穿不惯那些迷彩服之类的东西,还是喜欢休闲随意一点的打扮。
袁怵扫了他一眼,提着大把枪大步向医院里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昨里面传来了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像是身处于一间布满喇叭的房间里,那叫声震耳欲聋,从四面八方突袭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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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袁怵和凌夙却突然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尖利的惨叫声就像一把刺刀,生生地扎进了两人的心房。
袁怵拿枪的手不由一紧,眼神又变回了昔日的犀利和冷洌。他不动声色地往凌夙身前一站,压低声音道:“跟我来,别轻举妄劝。”
凌夙没有托大,他知道在这种建筑物里找东西,袁怵是高手。自己显然不如他经验丰富,虽然擒拿格斗之类的技术他未必会输给对方,但是在判断力上面,始终弱了一些。
于是他点点头,小心地跟了上去,同时不忘时刻留意身后的动静,生怕有人突然会杀出来。
两人一路向内,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时,同时停下了步子。这里两面都是墙,没有玻璃之类的东西,十分适合隐藏,不用担心突然有人会蹿出来对他们进行攻击。而且视野极好,可以看清整个大厅的情况。
袁怵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角,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刚才那声尖叫过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声叫声传过来。不过声音都不大,隐隐约约能听到。袁怵仔细听了听,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凌夙在望着自己,便解释道:“我想听听看,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Adrian,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一声有点奇怪?”
“确实有点,不像是人叫的,倒像是事先录好了似的。那声音太大了,一般人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丧尸也不行。看起来真如你说的,有人在这里等着我们,而且料定了我们一定会来。”
凌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这个有人,肯定就是你那老相好了。今天要是能见他一面的话,倒也不错,一会儿记得跟我表现得亲热一些,好好气气他。”
袁怵不由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想这些做什么,还是先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你真的要和我进去吗?”
“那当然,这么好玩刺激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行了,别总想着赶我走。其实我还是挺有用的,关键时刻还能立马带你离开这里。你就让我跟着吧。”
袁怵只觉得凌夙说到最后,简直就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让人不忍心再把他扔掉。于是他只能反复告诫他要小心,不能轻举妄动,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凌夙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不停地做点头状,十足乖孩子的样子。但他那样子看在袁怵眼里,总觉得不太踏实,仿佛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自做主张似的。
两人贴着墙角听了一会儿,觉得那声音应该是从楼上传来的,于是便慢慢地挪到了楼梯口,一步步向上走去。
他们走得不快,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总要先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袁怵是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他耐心地听了很久自己和凌夙的脚步声,终于在走到一个楼梯拐角时,轻声开口道:“Vincent,我觉得这楼里不太像有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
“我是说,刚才我们听到的,或许真的只是录音,有人录了点东西放在这里,来给我们听。可是人却不在这里,除了你和我的脚步声外,我完全听不到第三种声音,除非那个人根本没有走动过,一直待在某间屋子里。”
“你当初有查到你弟弟在这里住的是哪一间病房吗?”
“没有,资料不太详细,只说在荣民医院。说起来住院部好像不在这里,在后面的大楼里,你怎么想,要放弃这里去后面找吗?”
“不用了,我想答案应该就在这里了。还是继续往前吧,就算有人真的存心录了点声音给我们听,至少也该听完才是,也不枉别人一番心血。”凌夙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袁怵,示意他继续往前。
袁怵点点头,端着枪在前面开路,他就像一只豹子,动作极为敏捷,毫不拖泥带水,每转移一个姿势速度都很快,就像是机器人一般。相比之下凌夙就随意许多,枪口一直冲着楼下,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向下张望,确保没有突然袭击。
他们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从一楼走到顶楼。这期间尖叫声不绝于耳,似乎越来越清晰。凭借着那声音,他们直接被吸到了顶楼,轻轻推开安全门后,尖叫声便像是洪水一般扑而而来。
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人的叫声,是许多人混杂在一起的既惊恐又无助的喊叫声。袁怵对这种叫声并不陌生,很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听到人类这么叫过。一般来说那都是被丧尸追得走投无路的人才会爆发出来的喊叫声,凄厉而悲惨,仿佛死神突然从天而降,天空乌云笼罩。
凌夙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便将身子转了过来。没想到前面的袁怵突然停住了步子,害他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后背。他不由一愣,轻声道:“Adrian,怎么了,不进去吗?”
他连叫了好几声,袁怵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禁令凌夙心中一惊,赶紧绕到他面前,焦急地问道:“Adrian,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他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袁怵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那种颜色,在空间里的时候,他这个病就时常犯,经常两人说着说着话,他就突然变了副模样,显得极为阴狠,像是突然会张开嘴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似的。
袁怵手一松,那把冲锋枪便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便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整张脸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嘴里轻轻地发出呻吟声,像是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Adrian,你又发病了?”凌夙抬脚一勾,就把那把冲锋枪从地上勾了起来,一手接住。然后他把枪挂在肩上,双手用力搂住袁怵,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记得以前每次袁怵发病的时候,他都会叫他的名字,大约叫了几次之后袁怵便会恢复正常。
但这一次显然情况更为严重,他只觉得怀里的袁怵有一种即将爆发的冲动,像是随时随地会和他反目成仇取他性命似的。他的身子在剧烈地颤动着,虽然强忍着痛楚,嘴里还是不时地逸出痛苦的叫声。
那种声音搞得凌夙心烦意乱,恨不得立马就把他带回空间去,从此再也不出来。但他知道袁怵的性格,不是那种轻易会妥协的人,今天就算回去了,明天还要再过来,或许还要再痛苦一次。
想到这里,凌夙慢慢地抬起他的手,只见他疼得满脸是汗,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要不是一直被凌夙抱着,只怕很快就要倒下。凌夙看到这样的一张脸,身体里瞬间涌起一股冲动,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手脑勺,另一只手则放在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按。
袁怵没有推开他,只是任凭他死死地吻着自己的双唇,最后因为吻得太过激烈,几乎吻破他的嘴唇。他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依旧是小时候的时光,和父母弟弟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他平时其实很少回忆这些事情,总觉得过去的幸福现在想来太过残酷。只有当身体不由自主的时候,他才会想起那些来,仿佛是被强迫着想起来似的。
凌夙吻到最后,几乎把他整个人推到了墙上,身体的欲望越烧越旺。他突然有些发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剥下袁怵的裤子,将自己坚挺的器官直接插进他的身体里。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他了。
他没有注意到,袁怵眼珠的颜色正在慢慢恢复正常,等到完全变回琥珀色后,他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他对于自己正在和凌夙激吻这个事情表示了强烈的疑惑,直接伸手推开了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到胸口上,最终划到了腹部的肌肉上。
他们两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手,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手心里立马就湿了。喘了半天后,凌夙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刚刚明明气氛挺好的,你怎么一下子又变正常了。”
袁怵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悦道:“如果我不及时醒过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要做点什么?”
凌夙见心思被拆穿,不好意思地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贴了过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了点感觉,其实这里蛮好的,没有人,说不定还有床位。实在不行找个办公桌也好。说起来第一次在卑尔根的医院见到你时,我就有种冲动,想把你放在桌子上,然后狠狠地……”
凌夙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打了一记,随即又看到袁怵一脸不悦的神色,立马转移了话题:“好好好,咱们继续找吧,总要先把那声音找到为止。Adrian你要不要紧,头还疼吗?”
“不了,谢谢你。”说到这里,袁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将头撇到一边,轻声道,“一会儿如果我再发作的话,Vincent,你不要手软。”
62&63.兰斯
凌夙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听别人的话,袁怵说的话他更是只挑自己喜欢的听。所以当袁怵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推开安全门,大步走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袁怵真的变异成丧尸,他也不可能对他下得了手。这种爱得深入骨髓的感觉,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下。要他亲手杀了袁怵,他宁愿直接给自己一颗子弹,也好过长长久久的痛苦。
袁怵看着凌夙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
顶楼和其他几层没什么差别,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不同的话,通往其他楼层的安全门都被锁了起来,只有这一层是开的。袁怵走进去后,习惯性地伸手在接待台上抹了一把,发现手上没什么灰尘,很干净的样子。空气里也没有长期荒废的霉味儿,看起来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一夜之间人都被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