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肖春笛歪着头看了他半晌,怪笑起来:“得了得了,我就说你们不必找劳什子借口。要捉慕容哀,还不是为了他身
上的《天魔经》!瞧你这中气十足的模样,想必耶律教主已经给你吃过夜修罗花的解药了。你为了这东西,也算不
要脸不要皮了,难得难得!可惜我却要告诉你,那十几条人命都是我做下的,不用去扯到慕容哀的身上!”
司马彻寒听他大喇喇地认下了惊天血案,也不免意外——若这样说了,那么捉拿慕容哀岂不又失去一条罪状。随即
道:“足下何苦替慕容左使脱罪?可惜左使未必会承足下之情。”
肖春笛冷笑道:“我可不似你这般虚伪,我便实话实说,那些废物都是我杀的,他们是光明教留在中原的暗线。慕
容哀自从进入中原,便一路被跟踪,我有心求他,自然要为他脱困,便将这些暗哨都杀了。然而为了让他主动来找
我,我故意仿他的剑招行事。不过我剑法拙得很,只好多用了些法子,有些便是使了夜修罗花的毒,再下手;有些
是用’棉里针‘先伤了,再去刺喉。如此倒便宜,纵然是有些名气的,下手也极方便!中间虽有些失手,却无大妨
碍。唯独杀杜有廉那次,青云与牛远策眼尖,瞧出了些纰漏。”
司马彻寒冷冷道:“足下编谎也编得太过了,如此处心积虑为左使说话,恐怕贪念也不小。”
肖春笛道:“不错,我也是要《天魔经》,可惜我是求来保命的,你们找去是为了习练功夫,称霸天下,在武林中
呼风唤雨。两相比较,我这点贪念倒是小得多哩。”
慕容哀听到此处,禁不住一笑,在燕轻裘耳边道:“他这话倒说得在理。”
燕轻裘打趣道:“莫非大哥还真愿将秘籍给他?”
慕容哀道:“我愿意给的,只怕他还轮不上。”
此刻司马彻寒听了肖春笛的话,已经觉着多说无益,只得抽出长剑,道:“看来足下是决心已定,在下也无法,为
了不让足下在害人,今日便要得罪了。”
肖春笛笑道:“我想领教司马庄主的功夫久矣,今日正好。”却又回头对肖九道:“阿九啊,义父这边有耍的,也
不好冷落了你,听说司马公子的武艺很是了得,不如你也一并邀下场来如何?”
肖九一直未曾开口,听他这样说道,顿时喜笑颜开,走去对司马笑略一拱手:“司马公子,不知可否赐教?”
司马笑今日一样不曾说话,只在父亲身后观战,见肖九上前,又看了父亲一眼,抱拳施礼,说了声:“请。”
肖九又嘻嘻笑道:“司马公子好生分,竟不记得我了么?”
司马笑略略皱眉:“在下眼拙,不知道何日与足下见过?”
肖九道:“每次要捉拿慕容左使,那些拿了消息跑腿进去套赏钱的小叫花子,公子忘了?”
司马笑端详他片刻,惊异道:“果然是你!”
肖九点头道:“不错,正是我!”
司马笑冷笑道:“你那义父忙杀人嫁祸,你忙着牵线追凶,果然是配合得极妙哇!”
肖九却甚为得意:“义父施恩于左使,在下却也帮了司马家,这样一来你们两头才不至于分散。且牵着你们的线,
早晚也能够牵出那耶律老贼。他当年陷害我义父,今日正是要了账。”
司马笑不屑:“单凭你二人,忒狂了些!”
肖九眉眼一挑,压低了声音:“司马公子自然是看不上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然而我却也知道公子这漂亮皮相下有些
东西颇不好看呢!”
司马笑脸色一变,从背上取下双钩,道:“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才好。”
第四十六章:阴阳两面千金子
此刻堂上能动得内力的人,便只剩下了燕轻裘与慕容哀两个、司马父子与耶律鹄三个,以及肖春笛和肖九。
肖氏父子挑了司马父子要动武,燕轻裘二人与耶律鹄都还未决定要不要插手。这两边实力均等,倒是有场好戏。只
是任中一方输了,今晚的局势都将大变。
燕轻裘心中清楚,场上人人晓得,便是那些跪倒在地上的唐门弟子也明白。有几个老练的便暗暗握住了怀中袖口的
毒,想着即便是发不出暗器,也要撒些毒来做个应景。
肖春笛怎样奸猾的一个人,这些怎能想不到?
眼瞧着他与司马笑已然面对面地站定了,却又突然转过身来,手只一挥,便看到一蓬白色的粉末洒向四周。周围的
人连忙闭气,却又哪里来得及。只听得一阵闷响,还站着的便纷纷倒下。
燕轻裘大吃一惊,连忙奔向米酒仙。原来米酒仙先前中了唐旭暗器,便大耗内力来压制毒性,不料内劲遭肖春笛的
药粉散去了许多,毒气上涌。此刻又是一种药洒过来,即便他有神仙般能耐,也抵挡不住,咕咚一下便栽倒在地。
燕轻裘将米酒仙扶起,见他双目紧闭,脸上黑气笼罩,不由得大急,向肖春笛喝道:“阁下使的好手段!若我师尊
有失,今日莫怪我与二位拼命!”
肖春笛见燕轻裘双目发红,知道他是真急了,手腕一动,一个小瓷瓶便抛了过来,口中笑道:“飞花公子莫急,这
些不过是寻常迷药,让大家能观战却差不得手罢了。酒仙人身中二毒,暂且用我的药压上一压。等我解决了这伪君
子和真小人,再来给酒仙人诊治。”
慕容哀在燕轻裘身边蹲下,拿过拿瓷瓶揭开一看,又倒出些舔了一舔,试过无毒,这才给米酒仙灌下。
他在燕轻裘耳边轻声道:“怪哉,绝尘与我方才就不受肖春笛之毒害,此刻迷药吸入,也不见效,到底是何缘故?
”
燕轻裘也发觉奇怪:“正是,莫非他已在不知不觉间给你我下过了解药?”
“若真如此,肖春笛之使毒的技巧,可算当今第一人。”
说话间,米酒仙已然呼吸沉着,脸上黑气也消散了不少。燕轻裘稍觉安心,将师傅放在地上,脱下外袍将他盖好,
遮些凉风。
他做这事的时候,堂上两对人已经动气手来了。
司马彻寒和司马笑一出手,慕容哀便瞧出他二人果然是一点功力也没有损失,心中暗暗称奇,只能猜度是早有准备
。
司马彻寒仍然使剑,与肖春笛交手,他的路数与过去见的一样,仍然剑风刚猛、大开大合,极为厉害,一上来便是
咄咄逼人。而肖春笛却身如鬼魅,飘忽躲闪,手上长剑也不挡不刺,只避开与“铁骨剑”正面的交锋。慕容哀眯了
双眼,暗暗赞肖春笛聪明:原来他毕竟是受过伤的人,怎样也不及司马彻寒内力深厚,若是硬接硬拼,怎么耗得起
?还有,瞧他腾挪转移,双目却瞄在司马彻寒的下盘,便晓得他也在暗中寻找机会,破了对方剑法。
而燕轻裘则看向司马笑与肖九这一边。
那司马笑当初成名兵器便是双钩,他今天使的乃是一对精巧的梅花构,月牙护手那处是银光铮亮,打磨得异常尖锐
。而肖九从袖中划出的竟是一对尺许长的短剑,通体漆黑,一看就是带了剧毒。司马笑不愧是练双钩起家的人,一
挑一压灵巧之极,招招都是袭向肖九的手腕、前臂,想令他短剑脱手。肖九的内功显然不如司马笑这个世家子弟来
得深厚,不多时便见额上有汗珠,然而他身形矮小,又应变奇快,每每是司马笑双钩眼看着要挂住,他手腕一翻,
又逃开去了。
这样两组对手都过了十余招,竟没有谁占到便宜。地上躺着的诸多人如唐旭者,只急的双目赤红,却又帮不上忙。
燕轻裘凑近慕容哀身边,低语道:“大哥看哪两边会得胜?”
慕容哀摇头道:“说不好,说不好,此刻谈这些,仿佛都早了。”
燕轻裘也道:“小弟也觉难说,肖氏父子虽然武功不济,身法却极好,且都擅长毒药暗器,即便是大小司马,恐怕
一时也拿不下他们。我唯一担心的便是耶律鹄会从中插手。”
慕容哀笑道:“绝尘顾虑他,也不是也顾虑我们么?”
燕轻裘看了耶律鹄一样,果真见他立在那头,双目不看场上,却盯着自己这方,心头顿时大悟。
慕容哀低声道:“绝尘信了吧,我说这四人一旦有胜负,便该你我与那老贼出手了!他此刻是在积攒精神呢!”
燕轻裘又禁不住扫了眼耶律鹄身后的簪花娘娘和红修罗,掂量着以二敌三可有点胜算。
这期间场上四人又各自过了十几招。肖春笛仍旧是闪避的架势,而肖九的体力却耗得利害。他额角长发已经全湿,
黑衣上也教双钩拉出一条口子。司马笑却攻势不减,冷冷道:“如何?还不跪下服输么?”
肖九却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双剑一个十字交叉架住了司马笑的双钩,逮空回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司马
公子,你可慢慢地来,等会在下还有好戏要上呢!”
司马笑道:“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肖九撤了双剑,一个旋身朝左逃开,大笑道:“杨重杨公子何在?司马公子怎不费心问一句?”
他说了这话,只见司马笑玉一般的面孔上竟浮起一层死灰色,手上的双钩也险些脱落。他略一定神,喝道:“莫非
是你对他下了毒手?”
肖九嘻嘻一笑:“司马公子把我也想得忒坏了些,杨公子为人敦厚,又与我无冤无仇,我做什么要害他?然而想他
死的人却不是我!”
司马笑脸上神色极是怕人,焦虑之情已掩饰不住,司马彻寒瞥见儿子分心,大喝道:“这些宵小之言能信么?莫听
他胡说!”
司马笑连忙定神,对肖九的怨毒更重了,再一动手,竟是招招都指向他要害。
却听肖春笛仰头大笑道:“司马庄主啊司马庄主,你聪明一世,竟连自己的儿子也要算计进去么?”
司马彻寒手上剑招不停,着意要取肖春笛的性命,竟不会话。
这边肖九却又开口:“是了,是了!这事知晓的人确是寥寥,然而正撞在我的头上。”
司马笑双钩直掏他心口,肖九短剑倒提,贴着前臂抵住前胸,竟不停嘴:“杨重十日前便死在成都郊外,司马公子
不知?”
这话一出,便好似抽了筋,司马笑顿时从一尾活龙变作了木头,呆在了场上。肖九嘴角一弯,忽地翻出短剑,硬生
生在司马笑的手背上拉出两条血痕。
司马笑一声惨呼,双钩脱手。
司马彻寒见此突变,脱离了战团,疾奔到儿子身边。见他双手不断发抖,伤口肿胀发黑,心知不妙,连忙点住他上
臂大穴,又撕下衣襟将手臂牢牢缠住!
燕轻裘和慕容哀对望一眼,心头甚为诧异:司马笑何等人物,若要胜肖九,便如探囊取物,瞧方才态势,只需再有
二十招不到,便可将肖九擒下。但为何肖九一句话,竟令他方寸大乱。
肖九站到义父身边,肖春笛拍他肩膀,夸赞道:“乖阿九,干得不错!”
司马彻寒怒骂道:“奸佞小人,竟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肖春笛毫不生气,反而面有得色:“司马庄主何必如此!生死之间,各凭本事,阿九硬功夫不如你家公子,却晓得
他的软肋,这不也是堂堂正正的取胜之道么?”
司马彻寒怒火中烧,更是骂个不停!司马笑脸色惨白,竖起手止住父亲骂声,直勾勾地盯住肖九道:“你说杨重死
了,有何凭据?”
肖九摇头叹气:“司马公子,你又是何苦抱些侥幸呢?”
司马笑怒道:“有或是没有,你便直说。”
肖九显出为难的模样,竟好像无言以对。司马笑脸色神情渐渐显出些希冀来,然而肖九突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个碧
玉腰牌来,那上面精雕细刻着一把长剑——正是铸剑名门东海杨家之掌门所佩戴之物。
司马笑顿时一跤坐倒,呆若木鸡。
燕轻裘暗暗纳罕,不明白为何杨重之死为何对司马笑这般严重。慕容哀却面无表情,只斜眼看着司马彻寒。
肖九将那腰牌收回到怀中,对司马笑道:“杨公子那日身披数剑,在郊外垂死,正巧教我碰上了,哎,可惜在下医
术浅陋,虽有心救人却无力回天。”
司马笑浑身发抖,半晌才颤身问道:“他……怎会在那里?他明明回东海昭明岛去了……”
肖九道:“杨公子去原本要去哪里,我又怎知晓。他见我救他,立刻打听司马公子你的下落,听说你要来,那神色
便急了几分,口中直叫着’不可、不可‘,听着好生着急的模样。”
他本来就擅长易容,这番学杨重说话,神态、音调竟像了个十足十,更令司马笑信了几分。
司马笑哀伤不能自已,双目流下泪来:“早叫他走了,为何又要跟来……”
肖九笑道:“杨公子既然要找司马公子,必然是要紧的事儿,可惜他不曾告诉我,我也无法转述,不过好在我虽不
能救他,却从他口中知道了害他的是谁。”
这话让司马笑登时双目充血,面颊也发红,他挣扎着起身,大声问道:“谁?害他之人究竟是谁?”
肖九朝肖春笛看了一眼,似在犹豫,肖春笛却向他微微点头。
慕容哀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冷笑道:“真是好计谋!”
燕轻裘听他说话,正要发问,却见司马笑已经狂吼道:“究竟是谁?你说是不说?”
他平日里风流倜傥,乃是翩翩佳公子,此刻状若疯虎,简直是判若两人。燕轻裘从未曾见他失控到这步田地,心头
更是暗暗纳罕。司马彻寒见儿子中毒之后又心情大变,不由得拉住他右手,命他立刻盘膝坐下,调整内息压制毒性
。
司马笑却挣开父亲双手,反而向肖九走了几步,那模样仿佛是他若再不说,偏要扑上来撕咬。
肖九又是一声长叹,道:“杨公子临终前说,刺他十六剑者,乃是’铁骨剑‘司马庄主!”
这话一出,堂上顿时静了,司马笑脸上的血色尽皆退去,面皮白得若瓷器一般。他缓缓转头,看向父亲。
司马彻寒却脸色铁青,恨恨地望了肖九一眼,才转向儿子。只见他怒容满面,对司马笑道:“那妖人胡说八道,你
竟要去信他?”
司马笑默然不语,肖九却不服气了,大声嚷嚷道:“司马庄主,我阿九虽然是个小人,然而死人的话却不敢乱说的
,否则必遭天谴!我敢发十七八个赌咒,杨公子若没有说是你,我今日便教你刺上十七八个窟窿!”
司马彻寒哪有空闲与他胡搅蛮缠,伸手扶住儿子,道:“怡怀不可中那妖人奸计,对我生疑啊。”
司马笑惨然摇头,干笑道:“十日前,十日前……是了是了,咱们已经快到成都了,你却遣我去别处办差,二日后
才归来。他只留了封信与我,说什么无心再与我同行,要回东海,这样看来,却是你下了毒手……”
司马笑老脸通红,怒道:“你这逆子,竟如此说话!”
司马笑浑若不觉,依旧自言自语道:“……你已看出端倪,我晓得的……我早知不该留他在身边,却没有想到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