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爱——ｆｅｅｌ″牧心wry

沈世华用凶狠残酷的手段，硬是让刚成年的两个孩子，分隔两地。

萧季悠的笑容看上去很淡，没有认真去体会是感受不到情绪的，这几年来独自在国外的生活，让他更加快速地成熟

，与当年在海边看见的他，已经有所不同。

林咏书孤单地继续活在这冰冷的家，而男人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了解他的心。

为了金钱，为了未来，为了自己退休後美好的生活，他成了共犯......

男人除了愧疚之外，只想弥补当年所做出的伤害，伤口不可能完全痊愈，但他可以阻止更多鲜血的涌现。

走到沈世华身边，男人看见她清澈的眼神，似乎她也明白，她刚刚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只是她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手牵成的。

电视被她打了开来，像是为了要让这个寂莫的家多点声音，沈世华的心思并不放在电视新闻上头，她只是出神地看

向前方......

「你跟你儿子，能有几次这种长谈？」男人简单的一句话，震醒了沈世华。

「你说什麽？」

「你儿子，很少会花那麽多时间在交谈上面。」男人的语气淡然，但里头的隐喻却很尖锐。

沈世华沉默不语。

自己跟儿子能有几次这种长谈？

林咏书都二十六岁了，而她看见的他，一直都是悲伤的。

自己的儿子很不快乐，她感受得出来......

而她却在内心自私地抱怨著，林咏书不是个孝顺的儿子。

两人的交谈，居然是以尖锐的对话去刺伤对方的状况下不欢而散......

沈世华茫然地看向前方，她到底在干什麽？林咏书的内心她有认真去体会过吗？

「我也是个父亲，看见子女快乐，是一生中最大的成就。」男人轻道。

一昧地认为林咏书的做法是错的，身为母亲的强烈使命感让她不得不挺身拉林咏书一把。

在这过程中，她伤害了林咏书，而她竟天真地认为这伤痕会随著时间跟淡忘渐渐消失。

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没有认真去思考过林咏书的话，也从未站在对方的立场去设想。

沈世华掩住脸，难过地啜泣著。

男人叹了口气，虽然起步晚了，但沈世华仍有时间可以挽回林咏书。

儿子是同性恋，并不代表自己失去了这个孩子，而是代表，这个家将会多一个儿子来孝顺她......

男人想伸手拍拍沈世华的肩，电话声却在此时此刻响起。

男人顿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喂？」

『请问是林咏书的家属吗？』

「是的。」

『林先生刚刚在北新路发生了车祸，目前已经送至医院，但情况十分危急，请家属尽快赶来处理......』

男人的手无力地垂下，不敢置信地发著抖。

「车祸？」

听见男人颤抖的低语，沈世华抬起头，脸上带著未乾的泪痕，无声地询问著。

「咏书...出了车祸......重伤......」男人像是好不容易才理解到这个讯息。

沈世华愣了一下，下一秒，她发出崩溃的尖叫声，眼泪无法控制地疯狂溃堤。

感觉就像被雷击，残存的希望粉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沈世华停止哭泣，男人看著她空洞茫然的神情，连忙把她摇醒。

「快去医院啊！」

沈世华恍若隔世地眨了眨眼，顺从地被男人拉出家门。

到了医院，可以看见院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手忙脚乱的情形。

男人冲到柜台前，问了有关车祸的伤者情况如何。

「请问你是家属吗？」

「是的！」

「目前一位已经不治...另外一位只受了简单的轻伤。」柜台的小姐这麽告诉他。

两人看清了急救室的楼层，搭了电梯，往事实前进。

他们都不希望失去，一直都在期盼著一切都还来得及。

电梯门一打开，沈世华看见了让她心碎的画面。

张莲晴躲在那名她曾经看过的外国男子怀里，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正在低声啜泣。

外国男子看了沈世华一眼，那是责备的眼神。

「已经...来不及了吗......」沈世华颤抖著。

一名护士满头大汗地快步走向电梯，男人拉住她，「请问刚才送来的车祸伤者情况如何？」

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是哪一位的家属？」

「林咏书的。」

护士小姐顿了一下，「刚才已经送到停尸间去了。」

※　※　※

从急诊室走到停尸间，这是沈世华这辈子走过最痛、最苦、最难熬的一段路。

明明走道宽敞，她却好像踏在荆棘上，流著血一步步往前。

这算是报应吗？

就在她了解自己的错误，想要去挽回时，老天已带走一切。

她怨恨吗？她又该怨谁呢？

走到底的那扇门，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了开门特有的撞击声。

从里头走出了一位小姐，她戴著眼镜，看上去很聪明，手上拿著一些文件。

「你们是？」

「我们是林咏书的家属，他刚才...被送来这......」男人快速地瞄了沈世华一眼，此时的她像是看破了一般，显得

异常平静。

「啊......」女子露出惋惜的表情，「他在里面，有位先生坚持让他打理......」

「谢谢你。」沈世华轻道。

「你该谢的是那位先生，」那位小姐摇了摇头，面带微笑，「他让林先生安心离开......这是很难得的事。」

她看了下手中的文件，露出抱歉的笑容，接著快步离去，处理她剩馀的工作。

沈世华踏出稳定的步伐，轻轻推开了那扇隔开生与死的门。

从门缝中可看见萧季悠弯下身子，拿著乾净的毛巾，擦拭林咏书脸上乾掉的血迹。

动作轻柔得就像在对待刚出生的幼婴，温柔的眼里装满了柔情。

林咏书像是疲惫地入眠，脸上安详的神情彷佛是在做世上最甜美的梦。

沈世华此时选择离开。

男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沈世华坐在车上，等待著男人。

他刚刚面色凝重地告诉她，他去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要沈世华先去车上等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男人手里拿著加热过的咖啡，朝车子走来。

「喝一点吧！」打开铁罐，男人把咖啡递给沈世华。

沈世华接过咖啡，本该是苦涩的咖啡，如今吞入喉，一点味道也没有。

男人开车的速度很平稳，看著窗外闪过的行道树，沈世华突然感受到浓厚的疲倦。

离家里还有一段路，她闭上眼睛，让无力的身心短暂休息，给予自己喘息的空间。

时间，好像停摆了一样。

心，再也没有动力继续呼吸。

※　※　※

感觉就像梦境一样。

沈世华睁开眼，最先听见的是新闻播报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宽敞的客厅内只有她一个人，电视上的新闻主播正在播报最新的政治消息。

平静的午後带著夕阳独特的温暖，好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

沈世华的眼前浮现林咏书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她连忙起身，跑出客厅大声唤著男人的名字。

「怎麽了吗？」拿著一壶咖啡，男人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脸疑惑。

是梦吗？沈世华一时之间搞不清楚。

但不管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她都必须要去做一件事。

「咏书现在人在哪？」

「已经离开好一阵子了，现在应该在公司吧！」看著沈世华脸色苍白的模样，男人用异常冷静的声调回应。

「我要去找他！」

「我载你去吧！」

看著沈世华急急跑出家门的背影，男人摸了摸口袋温热的车钥匙，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20

林咏书坐在松软的办公椅上，指尖挟著菸，却没有点燃。

张莲晴推开门，看见林咏书後，毫不掩饰那埋怨的眼神。

「原来你在这啊。」她关上门。

「不然还能去哪呢？」林咏书淡淡回答。

世界那麽大，能包容的事物却不多。

「季悠人呢？」张莲晴左看右看，好像萧季悠就躲在某个角落似的。

「应该在外头吧。」林咏书放下手中完好无缺的菸。

「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待在他身边吧？」张莲晴把林咏书一点都不放松的表情收入眼底，语气大方一点顾忌也没有

。

「他不是麻烦的女人。」林咏书起身，走到门口。

张莲晴微笑，林咏书和萧季悠之间有种特定的相处模式。

他们一句话也不用讲，心中的不安就会因为对方的陪伴而消失不见。

这种时候，该用默契，还是重视来形容呢？

「莲晴。」经过张莲晴的身边，林咏书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嗯？」

「你也二十六了吧？该找个人嫁一嫁了。」

张莲晴愣了愣，什麽啊......

「有个很好的对象，不是吗？」

张莲晴白了林咏书一眼，什麽时候他变那麽幽默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再说吧！」吐了吐舌，张莲晴笑著目送林咏书离去。

※　※　※

萧季悠靠在大楼外的一根柱子上，看著前方大马路来来去去的车潮，刚刚他们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现在想起

来还是觉得疯狂至极......人只要上了年纪就对这种事产生排斥。

「在想什麽？」林咏书的声音突然飘过耳际，温柔的声调并不会吓到人。

萧季悠转过头去，什麽也没说，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他身边，记忆就随时会回到他们年轻的那段日子，虽然有笑声也有泪水，不过在感情发酵的那段

时间，却也总是最让人回味的。

「天气真好。」林咏书叹道，有多久的日子，两人错过了多少个可以一同仰望蓝天的机会......

「嗯。」萧季悠轻声回应。

「你在想什麽？」林咏书没忘掉刚刚萧季悠回避掉的问题，在确定萧季悠有心情回应他之後，又刻意地问了一次。

「在想以前的事......」萧季悠的手悄悄地往後，握住了在他身边，林咏书的手，那厚实温柔的触感，就像顶极咖

啡一样，喝了会让人口齿留香。

「以前有很多事可以想。」林咏书微笑，两人之间如此的相处模式太舒服了，一点压力也没有，「但是难过的别想

太多次，快乐的多想一点。」

萧季悠嘴角的那抹笑，林咏书看不到，自然也听不到萧季悠在心里加上的另一句对话。

只要和你在一起，所有悲伤的事都可以转为快乐的...

因为不是一个人面对，是两个人一起承担......

※　※　※

要说刚刚发生的事，林咏书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大胆了。

克雷的计画是一般人想不出来的独特，而林咏书也实在很懒得去纠正当中不合逻辑的地方，幸好沈世华沉浸在不敢

置信的悲恸情绪里，没发现整个事件里的破绽。

『如果她还是不肯接受，那就打个电话来，你们马上赶到医院，千万别让你的车在停车场就直接被看到。』

克雷说这话时的表情是一派轻松。

因为张莲晴受伤，这三个大男人几乎是天天进出医院，如此抢眼的组合，加上一点点还不错的外貌，还有克雷那能

打动任何女人的不烂之舌，所有医院的护士及医生都有了共识。

他们对於萧季悠和林咏书之间的关系是理解的，而这两个人也没有太大脱轨的行为，自然就从支持者的位置晋升到

帮助他们的人。

林咏书完全不知道克雷是说了什麽话让大家都那麽死心塌地不计一切酬劳配合演出这场闹剧。

他和萧季悠到了医院，就被强迫在脸上画上伤口，林咏书被架上担架，推到了停尸间，萧季悠拿著毛巾一脸茫然。

张莲晴打了通电话假装是医院里的护士，简单改变了下自己的声音，告知沈世华这个假的车祸消息。

当沈世华赶到医院，就是全员配合演出的上台时分。

「你这样好像真的死掉了......」萧季悠跪在林咏书的担架边，还算逼真的戏码让萧季悠的思绪开始奔驰，原先清

澈明亮的双眼变得迷离。

林咏书明白，萧季悠是想到林咏书若果真的死掉了，留下他独自一人的情况。

「放心，算命的说我可以长命百岁呢。」伸出手抚过萧季悠的脸，林咏书的脑海中却浮现当初看见疑似萧季悠的男

子落水的新闻。

当时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肺里的空气彷佛全数被强制输出，想好好痛哭一场让这悲伤的情绪有地方发泄，纠紧了

胸口却怎麽样也流不出泪来......那种痛到说不出话来的感受，他不要让萧季悠承受。

萧季悠勉强露出笑容，他已经没有什麽东西可以失去的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们等会儿就来了！」戴著眼镜，手里刻意拿一堆文件的护士走进停尸间，这是配合演出的人

员之一。

她也没等他们回答，探著头想抓准沈世华他们抵达的时间。

萧季悠深深望进林咏书的眼中，林咏书对他微微一笑，要他放心，接著自己就闭上眼睛，假装是这个停尸间里其中

的一位过客。

即使闭上了眼，林咏书仍清晰感觉到萧季悠的注视，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人，不过在比一般男人要文弱许多的外表

下有著一颗坚毅的心，他不会轻易让人保护，让自己成为弱者......只是那偶尔流露出的悲伤，也是如此轻易地就

闯入林咏书的心。

不管什麽时候，他都想紧紧握住萧季悠的手，除了给萧季悠一份安全感，更是给自己打一针强心剂，确定这个男人

还在他的视线内，还能感受他的温度。

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渴望著萧季悠给予他的一切？

门被推开了，护士的脚步声离开，林咏书感觉到萧季悠手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著自己脸上的假伤口。

虽然只是一场戏，却也让他们更了解了自己与对方的心意。

当沈世华与男人离开停尸间，克雷偷偷把走在沈世华身後的男人拉到另一条走道，在男人还搞不清楚状况之际，克

雷塞了一张纸条和一个小药包，里头写了事实、真相与原因。

支持林咏书和萧季悠的男人，虽然感到不可思议，却也在理解事情缘由後，乖乖听从纸条上的指示，替沈世华买了

杯咖啡，并在里头加入了磨成细粉的安眠药。

载沈世华回家，等她醒过来......接著就是沈世华的抉择，与这个故事的结尾。

绕了一大圈，不是在走远路，而是在试探与理解的过程中，找到生活的最佳平衡。

有时候人类追求的东西实在很简单......

※　※　※

男人还没完全把车停好，沈世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冲下车去，走了几步，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公司门口，有点惊

讶地看著她。

站在他身旁的是他深爱的男人，同样也停住所有动作，定定地看著沈世华的到来。

顿了几秒，沈世华终於崩溃地奔向林咏书，林咏书被这冲力撞得摇晃了下，沈世华紧紧抱住她在乎的儿子，痛哭失

声。

「你还活著...太好了......」沈世华哭著，把身为律师的高傲卸下，此时的她只是一个饱受惊吓的无助母亲。

林咏书的动作虽然有点僵硬，但还是举起了手，在沈世华的背上拍了几下，「妈，你怎麽了？」

沈世华抬起头，抹掉眼泪，露出欣慰的笑容，「没什麽，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幸好只是梦......」

林咏书与萧季悠互望一眼，交换了不确定的眼神，再同时望向沈世华。

这次，他们得到的不是尖锐的反对，而是一抹允许的笑容。

「你永远是我儿子，儿子幸福，我就幸福了......」沈世华拉住了林咏书的左手，再看向萧季悠，「你是我儿子选

择的男人，希望你能把我当母亲看待，忘掉以前我的所做所为，当我第二个儿子......」她拉住萧季悠的右手，把

两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确定这条路是对的，那就继续走下去...妈妈会支持你们的！」

林咏书露齿一笑，第一次，他主动拥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