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以打鸟了!欧呜──欧呜!叔叔,带我去南方打鸟吧!"原来他想扼杀无辜生命破坏生态平衡!我摇摇头说不行,告诉他鸟儿也有生命,是我们的朋友。我问他如果让你去伤害朋友你会吗?他咧著嘴露出两颗大兔牙说不会,然後窜到我怀里说是要当我老师,教我包饺子。这我倒挺乐意。
北方过年一般要在年前包很多饺子,几乎全家人都围坐在一起,包著各种馅儿的饺子,这一包就是一整天。到了下午我的动作就熟练多了,包出来的饺子比较美观,但晓军对他的学生的手艺还是不满意,一会儿告诉我这里要捏紧,一会儿叫嚷著露馅儿了!刘博的父母在一旁禁不住笑出声来。正当我正虚心求教时,传来敲门声。
"我来!"小家夥一个鱼跃就冲去开门,他爸爸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一个小脑袋就探了进来:"叔叔,您是叫王欣不?"我莫名其妙地点了头,随即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儿跟著晓军出去。刘博的哥哥刘丰正在和门外的人说话。
只听外头的人说:"......是,我是他朋友!"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我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对刘丰说:"对不起,他是我朋友......"
"我也是刘博的朋友。"张凯辉补充了一句。
刘丰急忙说:"快,快进来,外边儿雪大!"张凯辉看著我,我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进来,他才迈腿进屋,身上都是雪花。这种天气对於一个香港长大的大少爷来说真是受罪!没等我开口他就向所有人介绍自己:"我叫张凯辉,是刘博的朋友,也是王欣的朋友。"
两位老人对这麽一个千里迢迢来"慰问"他们的年轻人感激得老泪纵横,紧紧握著张凯辉的手迟迟说不出话来。
为了缓解此时的悲伤气氛,我急忙说:"我们正在包饺子,正好你也加进来吧!"晓军在一旁很配合地叫道:"对,大家包饺子咯,王叔叔,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看,又开馅儿了!"老人们转头看看孙子手中那个"开嘴"的饺子,含泪而笑。
张凯辉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拍了拍毛衣上的雪花儿,坐在我身边看我动手。哈,又一个饺子盲!我偷著乐,暗叫这回晓军可以把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了,谁知道晓军一门心思教我这个"学生",根本就没理会身旁的张大少爷。
"你倒是动手啊!"我故意大声对他说。 自 由 自 在
"我......"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刘大妈开口了:"甭用那麽多号人,来,上大妈这儿坐会儿。路上累坏了吧,冻著了没?"张凯辉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和老人聊了起来,我泄了气。但听他们讲话我又打起精神,毕竟是和东北人讲话,满口的卷字儿让张凯辉一时适应不过来,有时候哼哼哈哈的怪有意思。刘丰和他妻子含著笑忙著贴窗花和对联。我埋头包饺子,有"老师"当场教导当然不敢怠慢。
55
四五点锺天色就暗了,大家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吃年夜饭。张凯辉坐在我身旁,不时地撇我几眼。这顿特殊的年夜饭少了一位主人,多了两个外来客,饺子咬在嘴里味道却说不出来。为了不让老人伤心,刘丰一家子说了很多话,尤其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夥,爷爷长奶奶短地叫著,又是给老人加饺子,又是给我们扮鬼脸,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吃著吃著,张凯辉的手机响了。他放下筷子说了声对不起就走到一边接电话。"Hello?"看来是和老外通话。接下来的一连串英语吸引了小家夥的眼球,他跑到我身边小声问:"王叔叔,张叔叔说的啥啊?"
我笑著说:"一会儿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哦,你也听不懂啊!"他失望地离开我,小眼珠瞟著不远处的张凯辉,撅著小嘴。 "......Ok,
that's all. Bye!"张凯辉挂上电话坐回原位。 小家夥立刻抬起脑袋问道:"张叔叔,您刚刚说的是啥啊?"
刘丰马上打断他:"晓军!没礼貌!"晓军翻著嘴唇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张凯辉笑著说:"英语啊,你想不想学?"
"想!"小家夥又乐了起来。这麽小就对英语这麽感兴趣,可想刘博为什麽英语学的那麽好,这勤奋是能遗传的。
张凯辉指了指我说:"这位叔叔英语很棒,让他教你!"竟然把球踢给我!
"可王叔叔不懂!"他倒挺信任我,我瞪了张凯辉一眼。"张叔叔,您就教我吧!以前二叔教......"估计是大人让他不要在老人面前提起刘博,他刚一说漏嘴就马上止住了。所有的目光同时投向两位老人,看到他们照样微笑著吃著饺子,大家才放下心。不过晓军这回不吭气了,乖乖地吃著,不时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张凯辉。
饭後,晓军扯著我们俩出去放烟花。我告诉他南方很多地方禁止燃放烟花炮竹,我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东西了。他很吃惊地看著我,不可思议地问:"真的吗?那你们过年都干啥了?不放炮多没劲啊!"看来他已经打消跟我去南方的念头。对他来说,过年就是打雪战、放炮竹、吃饺子、贴窗花......这些在南方都见不著。
整个晚上我负责摆放烟花,晓军点燃,张凯辉站在一旁双手交叉胸前欣赏绽放的烟花。这些都是晓军"安排"的,他说我是他的学生,而张凯辉又是他的老师,所以享有"特权"。张凯辉幸灾乐祸地看著我,我告诉他放烟花最大的乐趣不是看,是放!他说我吃不著葡萄说葡萄酸。晓军不忘时时提醒张凯辉教他英语,张凯辉想拒绝都难!
直到十二点锺声响起,晓军才不情愿地回到屋里睡觉。刘丰歉意地告诉我们有一间屋子的炕有问题,怎麽烧都不暖和,问我们能不能暂时在刘博那个房间的炕上先挤挤。
我还没开口张凯辉就接过话:"没问题!别麻烦了。"说完就进屋把行李搬进刘博的房间。刘丰笑著点点头然後转身回了屋,我这才走了进去。 56
"为什麽不带上手机?"他先发制人。 "你来干什麽?"我关上门,压著声音问。 他点了烟,吸了一口。"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麽事。"我苦笑一声,走到炕前,把被子抖了抖,"你还真当我是女人,我没你想象的脆弱!"
"完事後跟我回去。"他说话向来不和人商量,一副我说的算的傲慢态度。 我压著火,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你少指挥我,回去顾你的家。"
"我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他很淡然地说了这麽一句,我的脑子轰地炸开了,不会是我的那句话吧!
"你发什麽神经!"我压著声音把他推到墙边,怒视著他。他倒是很平静,伸手把烟灭了,歪著头笑著看我。
"这是迟早的事。她和我结婚是因为彼此的利益,我呢,本来是想彻底把你忘了,可是做不到。你不是也承认爱上我了吗?那我们何必再装下去?"说的倒轻松,他这个举动就给我背上一个沈重的包袱。我无言。
"放手啊,你想站著睡觉吗?"他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看看我,再看看我那双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的手。我松开了,气恼地上了炕,面壁而卧。感觉身後有一只手绕过我的身子把我紧紧搂住,我始终没回头,就让那只手整夜这麽放著。
天刚蒙亮我就睁开眼,发现张凯辉坐在身旁抽著烟,难得啊,张大少爷总是比我恋床,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离婚的事让他焦虑不堪?
"这麽早就起了?"我迷糊著抬眼看他。 自 由 自 在 他吐了个烟圈儿,绕了绕脖子。"这种床我睡不著。"哦,原来是睡炕委屈了张董,我暗自乐了一下。
"那你就回去,或者找个旅馆,别在这受罪。"我低声说。他没说话,照旧抽著烟。外面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想起身,窗口的一阵寒风正好袭来,我又窝了回去,蜷成一团。
"王欣,你打算什麽时候走?" "你受不了了?受不了可以先走。"我翻了个身背对著他,其实我也想离开,毕竟在这里已经呆了四天,打算後天就走。
"你什麽时候走,我等你。你跟我回去!"他的口吻更像是命令。
我扭过身半卧起来。"如果我拒绝......"他突然扑了上来,用那张略带烟草味儿的嘴吻住了我,过了半天,他才抬起头,我睁开眼。"现在呢?"
我笑了。他的自信太让我吃惊! 刘晓军依旧不依不饶地跟在张凯辉後面"one two three
four......"地学著,非常起劲。自从有了这个"老师",他就"弃"我而去,连斗嘴都帮著张凯辉,二打一常常把我说得不得不采取沈默战术。他们家一直把我们留到正月初五,要不是我铁了心了要离开,两个老人坚决不松开挽留我的手。晓军哭著鼻子死死地抱住张凯辉的腿,可怜巴巴地看著他。张凯辉只好抱起他,说下次带他去香港玩儿。小家夥才破涕而笑。看来张凯辉哄小孩的功夫还是到家的!
我握著老人的手说:"大伯,大妈,每年我都会来看望你们。我王欣就是你们的儿子!"看著他们老泪纵横的样子,我的鼻子不由得发酸。
我跟著张凯辉再次回到三年前离开的地方── 57
一下飞机,张凯辉就冲向环亚,我不想迈进那栋大楼。原因很简单,三年前,我"背信弃义"地离开了环亚,如今又跟在张董的屁股後面回来了,而且"破坏"了他的婚姻,"拆散"了他的家庭!
我在离环亚不远处的街上转悠,好死不死地去撞见昔日老友──於扬!
他见到我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上下唇间距达到七公分。"王欣?你......你......" "你什麽你!"我笑著搭著他的肩,"你小子翘班啊?"
"哪里,看!"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出去办事!"随後立即又恢复刚才的神情。 "干吗?见鬼了?" 自 由 自 在
他抿起嘴皱著眉点点头。"老大离婚是因为你吧?"妈的,这小子又八卦了! "你除了关心这个就没别的?"我戏谑地看著他。
"你啊!非得到这一步才罢休!虽然我看那女人也不顺眼,什麽事都指手画脚的,真当自己是第一夫人了,但这回你可把这里搅得沸沸扬扬、天翻地覆了!"
"我?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刚回来!"
"老大宣布离婚,你可知道那女人又哭又闹又上吊的,本来两人就没什麽感情,瞎闹什麽!还不是想多捞一笔!他老爹也是个王八蛋,趁机痛宰张董。不过也不知道是得还是失,现在环亚已经把顺联从合夥商中剔除出去,断绝来往!现在他俩可谓反目成仇,全环亚无人不知!你不是拽得晕了头了吗,怎麽又颠儿回来了?"
"我说老兄,你是不是说客出身的,从张凯辉出现你就拼命把他往我身上推,你不知道我没这癖好!"
"没这癖好回来干什麽?你呀!我好心告诉你这些事情反倒咬我一口!"他还觉得委屈!"怎麽不进去?环亚还有你的位置。"我摇头。他继续发表意见:"现在是你帮他的时候!那婆娘还天天来这里闹呢!"
"怎麽感觉你像我妈?别唧唧歪歪的,我知道该怎麽办!张凯辉结婚不是我逼的,现在他离婚也不是我要求的......"说到这我的心咯!一下,"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再也不参与环亚的一切事务。你小子以後再在我面前提这码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他乖乖地点点头。
"你现在在等他?"他问。我看著他,没回答。"行,我赶著送材料。回头给你电话!"说完就走了。我看著他远去的背影,轻哼了一下,掏出了烟。
等到晚上才接到张凯辉的电话。"在哪儿?"他问。 "梦幻。"
"等著,我去接你。"他挂了电话,听口气心情并不好。二十分锺以後他开车到了"梦幻",我上了车。"怎麽了?"他没回答。
"听说嫂夫人挺猛......"我看著窗外戏谑道。
他哼笑了一声,告诉我他准备请美国的一个有名的律师来打这场离婚战,尽管婚前他已经做了财产公正,但现在那个女人死都不承认,甚至做假证证明那份公正是伪造无效的,也怪他当时太疏忽,财产公正的资料没办全,这个女人想分走他的一半家产。
我说:"美国律师?哼,你当这是美国!就算他有多牛也没用!远水解不了近火。尽管是华人,首先,他不熟悉中国法律,其次不懂国情,如今国内法制建设弊病这麽多,她能把白说成黑的,你难道就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还是找国产的!这麽大一个国家,就没一个能说得过她请的?"
他开著车,估计是在琢磨我说的话。我也在开动自己的脑瓜子,想著自己认识的有没有几个在法律界有点分量的──有!但都是经济法的,怎麽就没个精通《婚姻法》?想著想著,发现他车子的方向不对劲,急忙叫道:"去哪儿?"
"我家。"他的话声还是那麽平静。
"开什麽玩笑?现在正是你们婚姻大战白热化时期,我入住白宫算怎麽一回事!我......你觉得没什麽,我还觉得尴尬!"我跳了起来,有一股要跳车的冲动。
他看了我笑了一声。"我们很早就分居了。"
"你们爱怎麽睡我不管......"本想说得更露骨,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你......还是送我回公寓吧。"真不知道他真的这麽放得开还是被那硝烟迷糊了大脑!我暗自苦笑。
"哪个公寓?"的确我在这里的家早被他撤了,剩下的空壳估计已是热带雨林。 "那......那就宾馆!随便!" 自 由 自 在
张凯辉当然不会委屈我,把我安排在环亚旗下的酒店顶层。就这样,我寂寞无聊的生活又来了...... 58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网,查看求职信息──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我要查的是哪个学校愿意接受我这样的人去当一个误人子弟的老师。张凯辉顾著指挥作战,没闲工夫过问我的事。一天他兴奋地告诉我,郑浩科引荐他去见一位法律界尤其是婚姻法方面的泰斗邢可善,半天下来那个邢律师愿意为张凯辉辩护,打赢这场持久战。
我惊诧地看著张凯辉,这个泰斗我倒是久闻其名──他的话音落地都能在中华大地砸出个大坑来。没想到郑浩科竟然有这麽个"朋友",而且他愿意淌这滩混水请这个大人物出来帮张凯辉。有这麽个军师在,张凯辉肯定能来个诺曼底登陆!
战争进展得非常顺利,张凯辉捷报频传,顺联也因为这名声扫地。听完张凯辉那激动得都快颤抖的战报後,我挂了机,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著一个穿著高贵时装打扮入时的女人,虽然我不认识她,但多多少少猜到了几分。她一见到我先开了尊口:"你就是王欣吧!"说著就往里走,我不得不後退几步,她转身关上门。来者不善,她那扬起的眉毛修得让人生厌。
"你是?"我明知故问地皱起眉头。 "韦亚姝──相信你知道我是谁!"她环顾了四周转身盯著我。 我强笑了一声,问道:"找我有何贵干?"
"你要多少钱?"她再次扬起眉毛,一副有钱就是爷的恶心样。 "什麽钱?"我平静地问道。
"说吧,多少钱能让你离开张凯辉?"这个女人以为钱能搞定一切,我王欣就偏不吃这套! 我冷笑一声。"你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