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你?”魏常浔轻笑道:“如你所愿。”
“……”
“我会让你,死在我的身下!”
黑暗中莫默看不清他的动作,但却清晰地听见他服的声音,一颗心一沉再沉,莫默像困兽般拼尽余力挣扎,大脑以最快的速度运转着……
魏常浔刚抬起莫默的一条腿,就听见他叫道:“虹儿姑娘!救我!!”
魏常浔浑身一震,莫默抓住他失神的空当,挣开他的钳制,右手用力地抓向他受伤的胸口。
“啊!!”
魏常浔疼得身子一缩,莫默奋起一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脑袋,“砰”地一声闷响,魏常浔从莫默的身上翻了下去,失去动静。
莫默挣扎着坐起身,用力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狂乱地跳动着,恐惧仍未消散。
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莫默想用手抹一把脸,却发现整只手都是血。他手忙脚乱地将血揩在被撕烂的破布上,爬起来时脚软得像面条,害他差点一头栽倒。
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魏常浔,确定他是真的昏迷后,莫默迅速地捡起魏常浔脱在地上的衣服,七手八脚地将他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神情复杂地看了魏常浔一眼,莫默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莫默在林子里转了一天,第二天才终于回到军营。丁凯闻讯跑出来,还没开口询问,莫默就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他怀里了。
……
莫默做了一个梦,梦中闪过无数或熟悉或面生的脸。从二十一世纪到大圣皇朝,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他用力地喊叫,一转身却见魏常浔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吓得转身就跑,一直跑一直跑,然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梦里梦外的莫默下意识地喊道:“皇甫瓒……”
站在床边的丁凯瞪大眼,转头看向风追月:“他刚才说什么?”
风追月也是面色古怪。
“我好像听见……他直呼圣上的名讳?”
风追月神色不变道:“你听错了,他说的是‘换床单’。”
丁凯:“……”
军医把完脉,站起来说:“莫大人受了惊吓,又感染风寒,需要静养。”
风追月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听说莫默被魏常浔带走,追月不顾身上的伤要去找他,最后被丁凯用军令制止了。等了一晚上的消息,直至第二天终于等到莫默回来。可他一回来不但病倒了,身上还有明显的吻痕!?追月一想到莫默有可能经历的事,怒火就怎么也平息不了。
“你身上有伤,还是去休息吧!”丁凯见他脸色不好,忙说。
风追月坐到床边,看着莫默沉睡的脸,在心里默默道:大人,苍云寨已经被剿清,虽然魏常浔还没有被找到,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好好休息吧!睡醒了,我们就回京城,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丁凯看着风追月望着莫默的温柔表情,狠狠地恶寒了一把。
第二十七章:凯旋归师
莫默迷迷糊糊病了三天,才退了烧。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顿时惊跳起来,翻身坐起。
“大人!”坐在外头看书的风追月听见动静,疾步而入,“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莫默瞪着双眼定定地看了追月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露出安心的笑容:“追月……”
“怎么了?”风追月拧了湿毛巾递给他,“来,先擦把脸。”
莫默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风追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微微俯下身,扶住他的后项,细细地帮他擦脸。
“追月,我们这是在哪?”
“蜀城的客栈。”
“咦?这么奢侈?”
风追月没好气地说:“军中条件差,城里利于养病。”
擦完脸,莫默舒服地吁了口气。一抬头,却见风追月凑得很近,正凝神皱眉盯着他的脸猛瞧。
莫默吃了一惊,身子微微后仰:“干什么?”
追月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这张脸……怎么如此逼真?”
莫默的心脏“突”地一跳,脸上出现刹那空白。
追月眯起眼沉吟:“奇怪……”
一滴汗偷偷从鬓间滑落,莫默干笑道:“哈、哈,这……这说明西门家的易容术高超啊……啊!你的伤好了?”
风追月微笑道:“小伤而已,已无大碍。”
“那,那就好。”
“不过你这脸……”
“啊!”
追月紧张道:“怎么?”
“我好像很久没洗澡了!”
“……”
泡在温水中,莫默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看着身上斑斑点点还未完全消失的紫红痕迹,思绪一点一点拉回那天晚上……
“啊!”莫默猛地一头扎进水里,心里大叫: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添堵!我堂堂21世纪的‘鬼脸’神偷,差点让个男的给……靠!真是丢脸丢到埃塞俄比亚去了!如果让师父知道了,那就糗大了……
师父……
“大人!”
风追月出去买了身衣服回来,结果一进屋就看见莫默把头埋在水里,毫无动静,吓得赶紧过去把他的头从水里拎出来。
“噗”,一口水喷在追月脸上。
风追月:“……”
看着风追月铁青的脸,莫默讪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风追月面无表情,直接把他的脑袋摁进水里。
“唔……”
等莫默折腾完,两人在客栈里吃了午饭,才坐马车回驻扎城外的军营。
马车“轱辘辘”地走在城外的山道上……
“苍云寨现在怎样了?”
“除了魏常浔和一些逃走的,剩下的都被关在军中,等候处置。”
听到“魏常浔”的名字,莫默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追问道:“丁凯打算如何处置?”
“降者入军改造,不降者按法伏诛。”
“什么?!”
风追月默默地掏了掏“嗡嗡”响的耳朵,斜眼看着因激动而满脸通红的莫默。
莫默的脸色越来越古怪:“那……那谁不肯投降?”
风追月有点无奈地将手中折扇收拢,敲着手心说:“我如何得知?你何不回去问丁凯?”
莫默的眉头越皱越深,追月叹道:“大人,你若是不忍,佯装不知便是。”
“……我和他们相处一年多了,他们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大人,”追月轻声打断他:“国有国法。”
莫默陷入沉默。
丁凯听说风追月和莫默回来了,赶紧出营帐来迎,经过这么多事,他对这两个人已经颇有好感了。如果他们说话更“友善”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莫大人,你的身子养好了吗?”
莫默嘴角一抽:“我是发烧,不是坐月子。”
丁凯:“……”
“苍云寨那些人呢?”
“一半愿意归顺的,都已收编。剩下的,除了四个匪首要押送回京听候处置之外,其他的,交给蜀城太守,明日午时处以极刑。我得去监刑,你们去吗?”
莫默脸色一白,风追月偷偷地踢了踢一脸兴奋的丁凯。
丁凯不解地看他:“你踢我干嘛?”
“……”风追月用眼角瞟了莫默一眼,对着丁凯恶狠狠地笑道:“没事,就是想问你……我这身衣服怎样?”
丁凯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都穿上新衣,风追月还拿了把扇子,少了分逼人的英气,多了分儒雅风liu。
丁凯皱眉道:“像个花花公子。”
风追月的脸色变得比莫默更难看了。
“还有,这还没到夏天呢,你买把扇子干嘛?驱蚊呢?”
风追月:“……”这是附庸风雅附庸风雅你懂不懂你个愣头青!
四大匪首,也就是苍云寨的四大堂主。
走到离关押他们的帐篷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莫默便听见凄厉的惨叫声和熟悉的破口大骂,眉头一皱,莫默大步走进帐篷。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莫默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了!
帐篷的四个角落放着四个十字架形状的木架,四个堂主双手举过头顶,赤着上身被捆在木架上,全身血污,形容狼狈,惨不忍睹。
眼看着那些士兵还想继续挥鞭,莫默勃然大怒:“住手!”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到来,都惊讶地看着他。苍云寨被剿灭之后,军中也都知道了那个亦正亦邪,长得俊美无双的“监军”,正是那个相貌粗鄙的病猫莫无闻所扮。这让所有不知情的士兵吃惊之余,全体幻灭。
现在看见本尊,那些动刑的士兵面面相觑之后,赶紧行礼:“参见副将!”
莫默沉着脸道:“谁让你们动私刑的?谁?”
那些士兵更觉莫名其妙,军中历来如此,对那些不肯归顺的俘虏从来都是严刑酷打,可是现在面临别人质问,却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哼,莫庄,你现在在俺们面前演这么一出,又是想做什么?”
莫默看向说话的人,正是被鞭打得浑身是伤的二刀头。
“你们出去守着。”
士兵们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这话是对他们说的,顿时如获大赦,拱手离去。
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僵硬。
“……为何不降?”沉默半晌,莫默迟疑地开口道。
四个堂主一起冷笑。
大疤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莫默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二刀头突然道:“你知道苍云寨为何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攻克吗?”
莫默抬起头不解地看他,难道不是因为他拿到了地图吗?
似看透他的想法,二刀头冷笑不止:“就算你拿到地图,知道了破阵之法,想要打下俺们苍云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苍云寨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寨主瞎了眼看上你这只白眼狼!”
“……”
“你可知道……虹儿姑娘死了?”
莫默惊得瞪大眼。
玄武堂堂主怒道:“你跟这贱人费那么多话干什么?快叫他滚!”
莫默急道:“出了什么事?虹儿姑娘怎么会……”
“都是因为你!因为寨主知道是虹儿和三大长老联手害了你,所以要把虹儿赶出山寨,虹儿一时想不开,就……就自焚了……”
自焚?!
莫默终于知道了,那天晚上为什么魏常浔听见他喊“虹儿”,会那么诧异。
“你现在在这儿猫哭耗子有什么用!?因为这件事,寨主在山寨中失了大片人心。他甚至不顾我们的阻挠,将三大长老下了牢!寨主如此对你,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莫默早已面无血色。原来,他们是趁着苍云寨内乱之际,才得以……
“莫庄,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放过寨主吧!”
“干嘛求他?求这种人做什么?你快滚!滚出去!!”
“滚!!!”
“……”
莫默失魂落魄地离开帐篷,一个人站在广阔的土地上,望着空中的明月发呆。
“莫大人!你怎么一个人站这儿?”
莫默一惊,赶紧拭去眼角的泪痕,转过脸来瞪着不识趣的丁凯:“关你屁事!?你出来干什么?”
丁凯已经习惯了他的坏脾气,傻呵呵笑道:“想到这几天就可以回家了,心里激动,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难道莫大人也是?”
莫默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回不了家,去哪里都一样。”
丁凯一愣:“这话何意?莫大人的家不在京城?”
莫默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不想回去见皇上?”
皇上……
少年孤傲的身影立马在脑海中闪过。
丁凯见他眉宇间的愁云微敛,眸中闪过瞬间柔情,不禁困惑道:“你在想啥?”怎么表情这么肉麻?
莫默回过神来,情绪又低落下去,缓缓道:“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丁凯想了想,灵光一闪,问:“你是不是在后悔进山寨当内线?”
“我只是突然觉得……欺骗别人的感情……很不好受。”莫默苦笑道:“果然,卧底这种事不是人干的。”
“可是,若非你进山寨当内线,我们有可能在这儿待十年八年都完成不了任务。也有可能,最后沦为俘虏的,是我们。”
莫默心里一动,下意识转头看丁凯。
丁凯望着远处隐于夜色的山峦,神色沉重道:“一样的,我们与他们,本就是敌对的。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除去我们的。你当初若不出卖他们,有可能就会看到我,或是追月死在你的面前。若是这样,你就不会后悔了吗?”
莫默的心狂跳了一下,所有翻涌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
“你所犯的错误,只是对他们放了真感情,所以你现在才会那么难过。”
莫默苦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是啊……”丁凯望着远处,眼神却渐渐失焦,思绪被拉回过去某个相似的处境。
“丁将军,我想求你一件事。”
丁凯回过神来,“啥?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继续追查魏常浔的行踪了?”
“啊?”
“拜托了,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可是,为什么呢?”
莫默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迟疑,随即真诚地看着丁凯说:“我只是不想亏欠太多,即使这不能消除他心中对我的仇恨。”
“但这样一来,你会很危险,如果他没死,他随时有可能会去行刺你。”
莫默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看着丁凯。
丁凯被他晶亮的眼睛看得没办法,只能松口道:“好吧……”
莫默喜得直接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Thankyou!丁丁,凯凯,你真够兄弟!”
“喂喂……”丁凯被突然变得孩子气的莫默弄得手足无措。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