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教主进化论 上——黑木黎子

“主人！”短促而清晰的呼声，如天籁一般降临，随即的，一袭黑色的绸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划过长空，准确地落到纹炎的头上，盖住了他那一头光艳无比的红发。与此同时，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从人们的头上掠过，稳稳落在纹炎身旁，将飞向他的石头统统弹开。

“岚熙？你怎么追来了？”纹炎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赵岚熙，总算还没有太夸张的情态，不过赵岚熙只满意了一小会儿，纹炎就贼头贼脑地将手放到额头上朝四周望了望，小心翼翼地问道：“没被剑天跟踪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赵岚熙终于忍不住抱怨，一来他是真的不喜欢纹炎假痴不颠地冷落自己，二来也因为纹炎任人打砸却不还手而心疼。性格要变也不能变得这么离谱吧？起码自我防范意识要有一点，怎么能这样傻乎乎地站着？纹炎却冲他“嘿嘿”一笑，因为近在身旁，伸手便从后面环住了赵岚熙的腰，惊得赵岚熙狠不得转过身来给他一巴掌。

可是纹炎却凑在他耳边温和却又不恭地感慨了起来：“关键时刻，也只有靠岚熙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剑天甩得远远的，可不想马上被逮住。”感受到他的下颚搁在自己颈项上的温度，赵岚熙只朝身后的人斜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讨厌！”这两个字过去是万不敢说出口的，可是就在这一瞬，赵岚熙敢了，甚至还故意带着一丝娇嗔。男人的心理有时很容易把握，何况他自己也是个男人，所以他认为当一个男人如此接近你，嘴巴又讨巧的时候，你就算踹他一脚，他也不会生气。

“岚熙你真的讨厌我吗？那样我会伤心的！”纹炎说得油腔滑调，赵岚熙懒得再和他扯蛋，不过昨天的不愉快倒是烟消云散了——对于这么一个活宝教主，你跟他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和他好好相处，顺便揭揭凌剑天的短：“凌大哥前一阵子受了伤还没恢复功体，主人你真想甩开他也不是难事。”

纹炎摆出一副思考的表情，煞有介事地说道：“嗯……我本来想给他炼丹助他早日恢复功力的，不过炼丹需要耗损我的元气，我现在是左右为难。”言下之意是要赵岚熙给他拿个主意了。

赵岚熙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也为他的这个问题感到一丝荣幸，毕竟这两天纹炎实在太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了，现在他想听自己的意见，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目中可供参谋的地位又恢复了？心情似乎好点了，赵岚熙微微莞尔，赛过牡丹芍药，温润的声音如同他眼角下那两颗并排着的珍珠：“主人损耗元气，而他恢复功力，那么主人想甩开他就会变得困难了。而且岚熙也不希望主人被人欺负。”他说着，秋波荡漾的眼眸中透过一丝锐利的视线，斜射在身旁那些伤害纹炎的人身上。

被这么多人围攻还有闲情调侃，加上方才赵岚熙用内力振开那些石块的威力和他此时那骇人的目光，让在场的人们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众人随即又后退三尺。

秋意叶当然也目睹了赵岚熙的介入，并且一直旁观到现在。他像看大戏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赵岚熙的一举一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人的双眼，好生勾魂。如果没有他的主人，他可堪称是妖惑天下第一人了。不过……秋意叶的目光微微偏向纹炎，心中有些纳闷：西琉教教主是红头发没错，但感觉为何和传闻中不一样？江湖上曾经传闻有一些迷恋他的美少年都被他残酷杀害，因为他太习惯自己举世绝伦的美貌……而眼前这人，却没有那种使人意乱情迷的毒气。难道是我的错觉吗？这是一张叫人爱之深、恨之切的容颜，顽皮而嚣张，淡化了那上面原本的绝佳风采，却增添了他相貌之外的人格魅力，难怪这位美人要挺身相救了。

秋意叶微微低头轻笑，而后抬起头来，走近他们，向赵岚熙慢条斯理地搭讪道：“这位公子，良禽择木而栖，此人臭名远播，公子何必还要为他卖命，使人唾弃？”

赵岚熙含笑的双眼微微斜向秋意叶，同样以不甘示弱的傲慢口吻轻藐地说道：“在下和阁下只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既然各为其主，又何必五十笑百？何况我家主人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是贻害千年的妖孽？”说到这里，赵岚熙微微转过头，冲百姓们人畜无害地嫣然一笑：“大家不要被骗了，试问如果我家主人是妖怪的话，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啊……”有人开始点头同意了，加上二人相貌超凡，赵岚熙更是仪态万千，乡民们的观点开始动摇了：“我们也没见过神仙，怎么知道神仙的血不是紫色的？”

“可是他的头发为什么是红的？”

“是色公子说那个恶魔教主的头发是红色的，谁晓得是不是瞎编的？”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声音，赵岚熙嘴角轻抹，一双凤眼神采飞扬，漫不经心地扫了秋意叶一眼，带着些许挑衅。纹炎也有些得意地朝秋意叶撇撇嘴：“呐，我现在有帮手了，你可别太嚣张，我们岚熙可是很厉害的！”

秋意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纹炎的炫耀露出不屑的轻笑：“那在下倒要领教领教了。”话音刚落，他眼色骤变，空闲的那只手以及幻影之势横掌探向赵岚熙，挟着犀利的风声，赵岚熙灵巧地闪到一旁，手腕一翻，从腰间提出古地剑，足踏偏门，扫出变幻莫测的重重剑影，流光一般划过秋意叶的身侧。而秋意叶似乎早有防备，翻身跃后数尺，伸手从腰后抽出一条长鞭便往青石板路上重重一击，扬起一阵灰尘。那响亮的声音吓得围观的百姓连连退缩，生怕被他打到。

赵岚熙见状，手中古地剑向侧身一捺，左脚踮地纵身而上跃至半空，轻盈的剑刃化出点点星光，麻利地掠过秋意叶左肩，“哧啦”一下，秋意叶潇洒的白色衣衫划破了一道口子，红色的鲜血不断涌出。

顾不上止血，秋意叶及时一抬头，反抄过长鞭，猛地打在赵岚熙背后——“啊！”很少吃败仗的赵岚熙冷不防痛得叫出声来，说时迟，那时快，秋意叶一鼓作气，使劲将鞭子往反方向一带——赵岚熙右手的古地剑被缠住，只一恍神，就被那鞭子狠狠扯了下来！

第二章

“咣当”一声，古地剑掉落在地，赵岚熙的右臂也泛起了一层肿胀的红印。高手！赵岚熙暗自惊叹在西琉教之外还存在这样的角色，便不敢再大意，小心应对。

双方都深知对方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时间，对战停了下来，只有两人摆好的架势，看得众人纷纷疑问：“怎么不打了？”只有纹炎抱着双臂微笑道：“两个都是高手，胜负只在一瞬间。”说罢，他有意无意地朝赵岚熙的右臂瞄了一眼——虽然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伤，但是看起来很是肉痛，加上赵岚熙的皮肤本来就白嫩，那一片红色就更加明显，竟让纹炎觉得骨架一软，触目惊心。那伤若是在自己身上，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这是怎么了？心疼了吗？可是相处了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心疼过他……因为他生性好强，而且从未在我面前吃过败仗。看来这次，他真的遇到对手了。在纹炎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在看赵岚熙和人决斗时担心他会失败，但如果亲自出手，二对一未免又有些胜之不武。

正当纹炎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却听一个沙沙的嗓音打破了这里的紧张气氛——“公子！你的茉莉茶！”

大伙儿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正捧着一碗茶匆匆而来。纹炎只注意到他的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大眼，齐肩的短发有一半扎在头顶，笑得很是纯真，却没发觉在少年出现的这一刹那，他手中的茶碗就突然打翻，因为朝着秋意叶的方向跑得很急，那碗茶冷不丁一下子泼在了秋意叶的身上，将他本就不厚的白色衣裳打得一片湿润，贴在身上几乎能够分辨出肌肤的颜色，茶水腾腾的热气还在不断往上升，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秋意叶的脸仿佛被自己的鞭子抽了似的，一下子憋得通红，冲着那少年破口大骂：“寒意越！你干的好事！”

那被唤作寒意越的少年见闯了祸，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掏出手绢在秋意叶身上乱擦一气：“公子，对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秋意叶一把揪起寒意越的头发，可怜的少年个子比他矮，一下被提到了半空，靠近发迹线的皮肤紧绷起来，他半眯着眼睛，双唇微张，看起来很痛苦。他双手在空中不停地乱挥，向秋意叶苦苦哀求：“公子，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错了？你还有下次吗？”秋意叶说着，一把将少年甩了出去！

就在此时，纹炎毫不犹豫地扯下背后的披风丢了过去！厚重华丽的披风像被赋予了灵性一般抄在寒意越身后，将眼看就要重重摔到地上的少年及时接住，因这突发事件的分神，秋意叶的长鞭猝不及防就被纹炎夺了过去！当他发现时，急忙抓住鞭子的一头，纹炎却将鞭子从自己后腰绕过来，猛地一抽，玩起了拽绳子。

秋意叶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跌前几步，一抬头就看见纹炎那放诞不经的神情，还对他出言调戏道：“美公子，你不会就只有这点能耐吧？”

秋意叶气得七窍生烟，索性放开鞭子直接用手劈向纹炎，纹炎却连脚步都没挪动，只向一边微微倾身就避过他的攻击。与此同时，手中的鞭子亦灵巧地绕过秋意叶的腰，将他漂亮地甩到了空中。

脱身的秋意叶在半空伸手拽住鞭子的另一头，企图将纹炎从地上拔起，不料纹炎使鞭的本事更胜一筹，在手中娴熟而强劲地一晃，秋意叶立刻被扫落在地，摔得严严实实！

“用鞭子？你真是班门弄斧。”纹炎的口气有些洋洋自得：“我有一条‘金蛇狂舞’的鞭子很久以前玩腻了，要不要送给你？”他见秋意叶不说话，只是捂着胸口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由笑笑：“看你长得美，我今天就不打你了，不过你也别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看你长得美”是什么意思？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可以放过他？赵岚熙显然有些不乐意，拾起自己的剑说道：“主人，这种人留不得。”

纹炎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为什么？”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纹炎却笑着摆摆手：“岚熙你多虑了，我都已经说过了，我这次下山不想杀人，你不要逼我。而且我从昨天晚上都没吃东西，先去吃饭吧。”

“可是主人……”赵岚熙还想说什么，纹炎却已经转身走想刚才那少年，一脸灿烂地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光鲜夺目的红色长发外面盖了一层黑色的绸缎，极尽神秘的色彩，加上那巧夺天工的尊颜，张扬的微笑，让寒意越几乎不敢正眼看他，洁白的面庞上顿时浮起两朵红霞：“没……没事……谢谢……”说完之后，他的脸更是红得没了边，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可是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耀眼的人儿，寒意越微微抬起头又偷偷瞄了纹炎一眼——好美……好潇洒的人……而且心肠还这么好……说不定是神仙哩！

看着他粉红扑扑的脸蛋羞怯地低垂着，说话的声音虽然算不上悦耳，却是未脱稚气，纹炎忽然心神一荡——好可爱！就好像鹤飘小时候一样，好想捏一把……

纹炎正欲伸手，却只觉身后一股风，等他转身看个究竟时，瞅准时机发起反击的秋意叶已经用自己打破的茶壶随片逼了过来！

只听“呼”地一声，赵岚熙的身手也不含糊，大袖一挥就打掉了秋意叶的攻击，不料这色公子狗急跳墙耍起了阴招，另一只手朝赵岚熙猛就撒出一把粉末——“啊！”

“岚熙！”纹炎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抱住被迷了双眼的赵岚熙：“你怎么了？”

“主人，我……”赵岚熙此时眼中干涩难耐，怎么也睁不开，往昔风情万种的面庞此刻承载着原本不属于他的恐惧。他紧紧抓住纹炎的前襟，生怕他会弃自己而去，和那秋意叶双宿双飞似的。双眼像着了火一样，让平时飞扬跋扈的他一下子变成了胆小的兔子。只见他朱唇微动，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岚熙，”纹炎紧紧地环住赵岚熙的双肩，认真地注视着他俏丽的面容，为自己刚才的分心而暗暗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大意疏忽，岚熙就不会被暗算。纹炎轻轻抚摸着赵岚熙柔顺的长发，指间萦绕的都是对方的香味，他温和地劝说道：“振作一点，你会没事的，我会治好你的。”

“真的吗？”虽然被抱得太紧有些不怎么舒服，可是赵岚熙心里却得到了一丝安慰，至少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纹炎心中并不是不值一文。如果瞎眼可以换来教主的关心，那么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可惜自己再也无法见到教主的模样。

见赵岚熙的情绪稳定下来，纹炎扶着他的肩膀正对着秋意叶，愤愤地叫道：“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放过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暗算我们！你还要不要脸啊？你这个没脸的家伙，你是螃蟹吗？”

秋意叶捂出自己方才的剑伤，冷笑一声：“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怪东怪西。比起你们西琉教，我的手段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教主又何必大惊小怪？有本事你也可以撒药，我绝不会像尊驾这样没风度地乱吠，输就是输了嘛……又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

“啊呀！”纹炎满脸痞态地张了张嘴：“好你个秋意叶！嘴巴比凌剑天还刻薄！敢在我面前叫板！信不信我把你毒哑了？”他一面说，一面在身上摸索着，似乎在找着哑药。秋意叶则冷眼看着他唱戏一般的动作，嘴角满是鄙夷。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哑药，其实纹炎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没带，可是吓总要吓唬一下对方的。就在这时，从所有人的头顶上空传来一个凝重的声音：“谁敢比我还刻薄？”这一本正经的口吻却带着喜感，纹炎立刻就分辨出是凌剑天的声音，心下一惊：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轻功比我料想的还要好啊！可是现在岚熙受伤了，又不能撇下他自己逃跑……

纹炎的双眼左转转，右转转，随后有了主意。待凌剑天一现身，他马上就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剑天，岚熙受伤了，我带他去看大夫，你帮我把这个人摆平了。”说着就抱起赵岚熙风风火火地逃之夭夭。谁知凌剑天对于解决这种烂摊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个翻身就立即追逐纹炎而去。

跑着跑着，纹炎发觉有些不对头，身后总有个身影穷追不舍，不加快速度恐怕一时半会还甩不掉。会是谁呢？岚熙和我在一起就排除了，剑天在帮我报仇也排除了，剩下的除了圣护法以外，其他那四个人似乎还没达到这种程度。可是这种气息，又不像是圣护法……纹炎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凌剑天？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纹炎跃上身旁的一棵大树，仔细观察将要经过的人。赵岚熙觉察他停了下来，娓娓低咛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