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荞 上——花青一品

外面的人看叶荞没有应答，显然有点着急，敲门的声音急促了些：“荞儿荞儿，你起床了吗？怎么感觉不舒服吗？”叶荞扯着被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颜琼大急，顾不得许多，一下子撞开门冲了进来。看到叶荞缩在床角，脸红红的样子，以为他又生病了，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就要去摸叶荞的额头。叶荞被颜琼触到脸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抖。心里不可抑止地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脸顿时更红了。颜琼见叶荞躲了一下，也没在意，用手抱住他，额头贴上去试了试，应该没有发热。心里有点纳闷，但是看着叶荞的样子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出口问道：“荞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叶荞定定地看着颜琼，眼睛里似乎有一汪水在里面，一时看得颜琼浑身燥热。还好叶荞立刻垂下了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颜琼费力地压下心里那股欲火，深吸了口气，继续柔声哄到：“荞儿，不舒服就告诉我，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要不然我把早点带到屋里，你稍微吃一点？”叶荞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始终一言不发。

颜琼一听松了口气，立刻起身去端早点。叶荞还有些腿软，跌跌撞撞地起身将“罪证”藏起来，这才拿帕子沾了水，胡乱地擦了两把，然后又钻到被窝里。

结果，叶荞一天都没出屋子。直到夜晚又一次降临，这才偷偷摸摸地将床单拿去洗干净了，这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颜琼看到叶荞走出屋子吃早饭，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家伙儿应该没什么事情。可是，怎么叶荞见了鹤夕和楚容就像……见了鬼似的？躲个什么劲儿啊？奇怪归奇怪，颜琼也没有深究——只要叶荞不躲他就行了。

晚上颜琼出去给叶荞拿水果，在走廊上遇到了一个熟人：“姬君桐？”颜琼不禁惊讶出声，想了想也是，姬君桐可是少有的高阶药师强者，不来才不正常。姬君桐依然风度翩翩，朝颜琼施礼：“见过灵上。”抬头微笑道：“既然灵上来了，叶公子是否也一起来了？”

颜琼一阵不舒服，你还记挂着我家荞儿啊，虽然心里不爽，不过还是黑着脸点点头。看着颜琼的脸色，姬君桐就装作没看见，继续微笑着问道：“君桐想看去看望一下叶公子，请问他在哪一个房间？”

“哦，这个啊，哈哈！”颜琼打着哈哈道：“他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已经睡下了，等明天你再跟他见面吧！”说完立刻急匆匆地走了。

姬君桐无奈，明天就是晋位大典了，这么多人，要见到叶荞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你颜琼作为君王级的画圣，是不是太小气了点？摇摇头叹了口气，姬君桐只好转身离开。

颜琼紧走了几步，看到姬君桐没有多做纠缠也就放下了心。到了大厅取了仆从刚从山上摘下来的紫色小浆果，就乐悠悠地往回走。这时候鹤夕却从另一边赶了上来：“柳颜！”

“啊，鹤夕，怎么了？”颜琼捻了一颗果子塞到嘴里，有点酸酸的，但是味道确实不错。眯着眼睛咂着嘴，颜琼一脸享受。

“你对那个叶荞，是不是真心的？”林鹤夕生来就长了一张严肃的脸，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颜琼却和鹤夕是长久以来的好友，根本不怕他的冰山脸，笑道：“当然是真心的了。”敛了笑容又道：“你觉得我像是拿着感情来开玩笑的人吗？”鹤夕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所以我才更担心……你不能跟普通人结合，否则不仅仅是变成普通人那么简单，作为灵上阶，你会受到天道惩罚的！！”

43.晋位大典

颜琼听后沉默了一下，对着鹤夕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好兄弟，谢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鹤夕看着颜琼的样子，还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叹口气离开了。

颜琼苦笑了笑，荞儿是普通人不行，是半灵者不行，就算是灵者……望着窗外，颜琼叹了口气，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的阳光极好。因为临国地处偏北，虽然已经进入了夏天，倒也不算特别热，倒是因为阳光明媚，看起来一切都充满了生机。颜琼兴冲冲地跑到叶荞的房间，一进门就愣了一下，姬君桐居然也在！

看到颜琼进门，叶荞高兴地冲他点了点头，姬君桐也上前施礼。颜琼挥了挥手算做回礼，真是的，大清早就看到情敌，真是让人不爽！！

不过腹诽归腹诽，颜琼脸上还是保持了完美的微笑，只是说出口的话不是个滋味儿：“看来姬公子果然消息灵通，这么快就来看荞儿了。”姬君桐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今晨在门口遇到楚公子，这才知晓叶公子住在这里，所以来探望一下。”

一句话听得颜琼咬牙，这只姓楚的花蝴蝶，到处飞个什么劲儿！得让鹤夕好好管管！！！

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与姬君桐敷衍了几句，借口要帮叶荞换试新衣，将姬君桐打发了出去。叶荞看到颜琼酸溜溜的样子不禁好笑，也不点破，只好歉意地与姬君桐点头告别。

回头把门一关上，颜琼就抱着叶荞不撒手，死皮赖脸地讨了几个吻，这才替叶荞换上了一件墨色滚金边，仍然是荷叶刺绣的长衫，衬得叶荞的皮肤更加白皙。换衣服的时候，颜琼还不忘偷吃叶荞豆腐，直把他搞得面红耳赤这才放手。

正午时分，药君晋位大典正式开始。

在峭壁正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个半月形的高台，上面正中间早已放置好了五张长几，每张长几上都摆放了一盘水果，和一碟精细异常的糕点。正中间的长几上还放了一个香炉，一个药舂。叶荞被颜琼拉着手一起坐在中间靠左边的第一张长几上，右边是楚容，左边是桑青。桑青的左边是白灵，白灵旁边是鹤夕。五人都是墨色长衫，所不同的是，桑青的袍子上是细叶湛蓝色刺绣，白灵是小剪刀翠绿色刺绣图案，楚容是七彩花苞刺绣，而鹤夕是梧桐木紫色图案刺绣。叶荞又看了看颜琼，他的长衫上是白色画笔刺绣，自己的装束这样看来岂不是跟几位灵上阶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叶荞顿时惶恐不已，不停地扯着颜琼的衣襟，颜琼安抚地拍了拍叶荞的手背，轻声道：“荞儿，不怕的，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果然，除了白灵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颜琼一眼外，其他人都保持默然。颜琼有自己的考量，以这样的方式让荞儿在人前露面，即是给了他一个与自己同起同坐的地位，这样以后即使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其他几个灵上阶的君王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保护他，而其他人更是会将荞儿捧在上位上，这样危险也会少些吧……颜琼幽幽地叹口气，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够跟荞儿过一辈子。

影子缩短到最短的时候，台下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虽然灵者的人数稀少，但这可是药君的晋位大典，几乎所有的中高阶药师都到齐了，低阶药师能来的也都来了，所以人数也是相当可观的。看了看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桑青站起身，捻起三炷香，撩了衣摆，跪拜天地，之后将香插入香炉，复立起身，用一种奇异的调子吟诵起来，像是唱歌又像是在吟诵长诗。叶荞仔细听了听，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于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颜琼。颜琼正眯着眼仔细听着，感觉到叶荞的目光，转过头来在他耳边笑道：“这是姬州古语。现在除了祭祀和大典基本上已经不用了，冗长烦人的很，你听不懂就不用理好了。”

叶荞闷闷地点点头，一个字听不懂其实更无聊。叹口气，继续忍受着这个所谓的古语颂词。

桑青一直吟诵了很久。叶荞感觉自己快被太阳晒干了，什么啊！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太阳底下，纯粹是找罪受！！好不容易桑青吟诵完毕，台下又是一阵哄天的高呼。

等到声音静下来。桑青跪坐在地上，举起桌上的药舂，又是一段长长的奇异调子。所不同的是，这次桑青说一句，下面的人就跟着喊一句。叶荞又好奇了，问道：“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颜琼低声回道：“这个有点类似于对天誓言，将所有的药师操守重申一遍。比如……”颜琼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翻译道：“修情养身，不滥用药师的能力谋取私利暴利；爱护普通子民，能施力时则施药于人……”听着颜琼的解释，叶荞顿时觉得这个药师的操守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尚。

44.庆典

待桑青再次吟诵完毕，台上的几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楚容和鹤夕一起站了起来。

相视一笑，鹤夕取出一把琴，奇异的是，上面只有三根弦！叶荞虽然在前世没有练习过古琴，但是也知道一般琴是有五弦或者七弦的，这个三弦的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拨了几个音，鹤夕手下施力，音弦被拨动，铮铮铿锵之音立刻层层迭出，似乎是山呼海啸，还是狼烟滚滚，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鹤夕那波澜壮阔的描述，楚容的声音这时候飘飘渺渺地传了过来，叶荞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拔到这么高，虽然高，却又细又飘渺，似乎是千军万马之中一道不起眼的号令声，却奇异地中和了那越来越嘈杂高昂的琴声。虽然是白天，叶荞却清晰地看到鹤夕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紫色光华，随着手中的动作，一个个音符如同化为实质般飞跃出来。楚容的声音开始波动，音域越加宽广，周身也被一道七彩光芒笼罩，调子似乎被一个个抽离，一点点与琴音摩擦，擦出了火花！！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接着，火花越来越多，似乎是白天燃起了焰火，层层叠叠的笼罩在人群的上空。叶荞看得惊叹不已，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鹤夕的琴音慢慢慢下来，楚容的音调也降了下来。慢慢地鹤夕收手停音，楚容却放低了调子依然慢慢吟唱着，音调婉转柔美，似乎在与情人低语商量着什么，叶荞一时也和众人一样听得如痴如醉——啊啊，这就是歌神啊，果然不同凡响！

慢慢地，歌声慢慢爬高，周围的人有些蠢蠢欲动，接着有人发出惊呼：“啊，开花了！”似乎印证了那人的话，楚容笑得越发甜美，调子依然缓缓地抬高，一层一层的，似乎是花开的声音。顿时，峭壁周围所有的不同季节的花全部慢慢开放，不管是不知名的野花，还是那丛丛已谢了的桃花、李花，还是正在半开半合的花，全都缓缓绽放，就连一些几年才开花一次的药材也不例外，一时周围白得、红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的话争相开放，引得蜂蝶乱飞，一片热闹。

颜琼这时候慢慢站了起来，手中柳笔一瞬间发出耀眼的白光，接着大笔一挥，收笔后嘬唇吹了两长两短，一只硕大的凤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缓缓飞出来。它周身流光溢彩，随着飞翔似乎还有点点华光坠入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群鸟儿似乎收到了召唤，也齐齐地飞了过来，一时间眼前五颜六色的鸟儿，看得人眼花缭乱。楚容的歌声不停，各种类型的鸟儿数目也不断增多。叶荞这才发现，巧仙手中一把小巧的银剪不停，于是各种各样的鸟儿便从她手中飞出来，加入百鸟朝凤的群体中，叶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匪夷所思的非人类的剪刀速度，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眼前发生的事情！！

渐渐的，楚容的声音似乎透出一股疲惫，凤凰缓缓绕着周围飞了一圈又飞回了颜琼身边，化为一道白光不见踪迹。其余的百鸟似乎仍然不甘心，一直在白灵的短啸声中才纷纷回到白灵身边，然后化为一道道翠绿色的身影消失不见。楚容的调子越拉越低，直到渐渐耳不可闻。四周热烈开放的花儿似乎也累了，一瞬间凋谢的凋谢，闭合的闭合，一切又回归了圆点。

叶荞看得惊叹不已，心满意足，不由得鼓了鼓掌，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格外清晰。这几下掌声惊醒了还在沉迷中的人群，接着就是震天的欢呼声。几位灵上阶的君王相携步下高台。底下依然是沸腾的人群。

回去的路上叶荞还在不停地慨叹，听得颜琼啼笑皆非，忍不住笑道：“好啦，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参加，就别再念念不忘了！”

叶荞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被看得兴起的颜琼抓住又狂吻了一番。

接下来，就是连着三天的药君讲授。简单地来说，就是桑青自己开个讲座，然后所有的药师都来听。虽然药师的各个阶位都不一样，但是药君的讲授也是从浅至深，所以前两天的讲授，有的高阶位的灵者不会去听，但是大部分药师还是老老实实从头听到尾。这可乐坏了叶荞，天天最先跑到桑青旁边，占一个最好的位子，仔仔细细地听，还认真做着笔记。每天听完了还拉着桑青问东问西，一定要弄清楚不可。因为药师讲授的东西中很多是普通人也可以学习的药理，因此桑青也不奇怪，只是对这个热情好学的孩子更是充满了好感，于是耐心地教导叶荞。

颜琼因为叶荞的原因也跟着一起听了三天讲授。本来以为白天时间被霸占了，晚上可以找叶荞亲热一下，没想到讲完了课叶荞就粘着桑青问东问西，弄得颜琼想发作又不太好发作，你看人家叶荞，就会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解地问他：“我找桑青请教问题啊，你不是希望我能够早日提升灵力吗？”把颜琼郁闷的啊，简直没法说了。

45.爱河

很快，各地的药师就离开了。鹤夕和楚容的辖国似乎有事情要他们处理，因此第二天就离开了。几天之后，闵蓝和姬君桐也恋恋不舍地告辞。因为叶荞想继续学习一段时间的药物知识，就央着颜琼能多留几日。颜琼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这天，叶荞拿着笔和小本子又呆在药草园一棵棵地对比着草药和药性，看到一棵乌木状的细长药材时，怎么也记不起它的属性，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皱了皱眉——颜琼那个家伙，用不着他的时候就整天围在身边转悠，用着的时候吧，就找不到个人影。想了想，就站直身体，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找桑青去了。

天已经黑了，叶荞找遍了桑青经常去的地方也没见着人影。

正在纳闷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偷听到鹤夕和楚容亲热的那片树林。想起那天的事情，又忍不住脸红，一时脚步停在了那里，发起呆来。

“桑青，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吗？”突然不远处响起了白灵的声音，吓了叶荞一跳。想立刻走开，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动弹。

“白姐姐，我不后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桑青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还是不了，我不想害了你……你还是不要再执着了……”白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清，但是却异乎寻常的坚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只会拖累你，你走吧！”

叶荞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没动弹，继续听下去。

“啊——”白灵突然低呼出声：“桑青，不要这样，快……把衣服穿上！”

“不，白姐姐，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我……”桑青的声音突然终止，接着就是一阵亲吻的声音，还有白灵低低的呻吟和喘息声：“桑青，放开我吧……不值得的……恩~”

桑青的喘息急促起来，然后就是一阵裂帛声：“值不值得我自己来评判，我现在只要你！！”林里的呻吟声渐渐有些不可控制，一声声刺激着叶荞的耳膜，叶荞觉得脑袋已经空白了——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是存心的啊！！！

突然一双臂膀搂住了叶荞，叶荞顿时大惊，张嘴就要疾呼出声，却被一股熟悉的气息紧紧地堵住了嘴唇，心中安定下来，不知道是被林中的声音刺激的还是什么原因，叶荞将手臂缠了上去，主动加深了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