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如梦——冰岛小狐仙

“你求我？我要考虑一下，毕竟，叶梵这次犯了蛛蜂的大忌，不但我很不愉快，别的蛛王也有些看不过去呢。”带着弦外之音的话让敏天微皱起眉，这个王礼到底想干什么，他这样说，是想说顾拓也希望叶梵死？可他之前明明说顾拓是因为自己才不肯救叶梵的不是吗？

“如果你愿意放过叶梵，那么我求你，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尊严，身体，一切，他现在唯一还拥有的，就只有叶梵而已，为了叶梵，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什么都可以做？那么，把你在龙岩的一切主动告诉叶梵呢？”

“可以，但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告诉叶梵又怎么样呢？钱叶梵已经用了，对他来说那就足够了。更不堪的时候叶梵都见过了，这又怎么样呢？何况，他是为了叶梵才去做那些，他不相信叶梵会因此就不要他。

他只是不希望叶梵难过内疚，才一直不肯告诉叶梵的。

“那好吧，你告诉叶梵，我放过他。”

“王礼，你到底想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可以放过叶梵，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胡大军？还是说，他只是想用胡大军的死向自己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得到什么？敏天，你太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想看看叶梵知道一切后的反应，那个男人毕竟是顾拓曾经很欣赏的人，我只是想看看他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而已。敏天，对我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好玩的人，我会让他继续活下去，不好玩的人，我就不会再想看到他。”

“变态！”低声咒骂了一句，敏天猛地挂断了电话，现在他只要听到王礼的声音就觉得恶心，那种打从心底冒上来的寒意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第四十章

可是他也不想理解这样的人。因为也许理解了，他也会变成那种人中的一份子。

曾经和顾拓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并不是完全了解顾拓的，因为顾拓这个人太深藏不露，只要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想法，他是怎么样都不会说出来的。那个时候他总是想着有朝一日他要真正走进顾拓的心，他想了解顾拓一切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对顾拓怀着崇拜爱慕的心情，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身为恋人的占有欲，如此单纯而天真的想法，如今回想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进了酒店，几个眼熟的人在大堂中不安地徘徊，穿着休闲服装扮成酒店客人的样子，其实应该是叶梵的保镖。敏天从他们身前穿过，脸上没有表情，他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和叶梵开口，说的重了，太刺激叶梵他会心疼；说的太轻了，叶梵说不定以为他在开玩笑。

上了楼，站在房门前还发了好一会儿的怔，确实来说，他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可现在王礼逼他的事，让他可能就此失去叶梵。因为叶梵不会忍心让他这样下去，为了彼此都好，也许分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退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这样的他们，拿什么去和蛛蜂对抗？

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一败涂地的，从他招惹顾拓开始，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眼前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带着满下巴胡渣和深深黑眼圈的叶梵出现在了敏天的眼前。那一瞬间，看着叶梵的疲惫和无力，敏天慢慢扯开了嘴角。

失去了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会活不下去呢？在泰国的那些年，他以为自己撑不过来的，不是也撑过来了吗？

“梵，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没有进门，也没有做出什么激动的表现，敏天静静站在叶梵面前，微笑着开了口。

叶梵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古怪，拉着他进了门，看着他温和地问：“敏天，出什么事了？”之前通电话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奇怪，从来没有那样在电话里大吼大叫过的。现在见了面，就更加觉得奇怪了。

“梵，你听我说，之前我给你的钱，是我在龙岩做MB赚来的。”轻轻拉住了叶梵的衣袖，敏天淡淡开了口。他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全部告诉叶梵，也不知道这样王礼是不是会满意，但是他知道这句话对叶梵所造成的冲击，已经很大很大了。

叶梵清亮的眸子一点点睁大了，他看着敏天，像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敏天直直看着他，看着他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影子，瘦削苍白，楚楚可怜，可他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的他，并没有祈求什么怜悯的资格。

“我在龙岩做到现在，真的赚了很多钱，梵，我以前曾经想过，回国之后的我如果失去了你之后会不会无法独自生活下去，可现在我知道，不会的。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的。MB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的，虽然有的客人真的很变态很粗暴，不过我现在挺红的，所以也有挑选客人的资格了，这样的话，其实也就能保护自己了。老板把我当摇钱树，自然也是要对我好的。”

一口气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叶梵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甚至也许比他还要白了。敏天舔了舔自己的唇，咬着牙，半晌才继续说：“梵，要杀你的蛛王对我说，只要我告诉你一切，他就放过你，但是我想这总不是办法，你不要再妨碍蛛蜂的生意了。还有……”

“还有什么？”叶梵轻声问着，目光直落在敏天的脸上，那目光中翻腾着的东西让敏天觉得心疼。他咬了咬唇，苦笑着开了口：“还有……我们分开吧，王礼好像很想看我崩溃的样子，我们继续在一起的话，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

“分开了就能解决问题吗？我们分开了他就不想看你崩溃的样子了吗？”叶梵的语气很淡，之前还明显存在着的伤痛和难过似乎在刹那之间褪尽了。敏天抬起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深处翻搅着的灰色的情绪，点了点头，“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可以失去的东西了，所以他也不能再拿什么威胁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对视着彼此，似乎都在思量着对方话里的分量。许久之后，敏天踮起脚尖，轻轻地在叶梵的唇上吻了一下。叶梵突然扯住他的手臂，扳住他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上去。

压抑的情绪在霎那间失控，身体里潜藏着的兽一下子暴走，吻咬，撕扯，几乎想将对方吞折入腹，就这样吃掉，不留一点残渣。紧致的拥抱和带着绝望气息的吻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衣物被粗暴地扯开，就这样散落在房间的各处。

从门口到床上，绝望的气息延续了一路，身体紧紧贴在一处，无法分开，也不想分开，想就这样拥抱着直到时间的尽头。交缠的躯体互相撞击，绞紧，深入到对方身体的最深处，结合的刹那，敏天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绝望地拥抱彼此，为什么总是连最简单的幸福也无法奢求，命运就真的对他如此憎恶吗？可为什么要连叶梵的幸福一起夺走？

仿若低泣般的呻吟充斥在房间中，肉体的碰撞声也仿佛带上了悲情，不知道这是不是会是最后一次拥有彼此。所以他们仿佛没有明天般地进行着这场情事，汗湿的身体上留下片片痕迹，很想把那痕迹烙印在灵魂上，再也无法消去。

结束之后敏天趴在叶梵的胸口，听着那颗在胸膛中不断跳动着的心脏发出“怦怦”的响声，他疲惫地闭起眼睛休息，双手下意识地抱紧叶梵。叶梵一直没有说话，便仿佛是被剥夺了语言的能力。

“我该走了。”撑起身体，敏天低声说着。叶梵心疼地看着他，伸手抚摸他微蹙的眉眼，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那温柔的目光中流淌着的东西让人心头微颤，敏天不敢再看，快速地爬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穿好了衣服离开了房间。

走出门的刹那，一股微凉的空气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四十一章

刚走出酒店不久，迎面而来的淡淡的香水味就让敏天怔住了。抬起头，对上的是王礼一双看起来不再稚气，似笑非笑的眼睛。

敏天倏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让你明白，我要杀叶梵的话真的很简单。”耸了耸肩，王礼微微笑了笑。游戏人生是他信奉的哲学，这么久以来他之所以没有真的杀了叶梵，是因为觉得看着叶梵整日东躲西藏担惊受怕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当然，除了叶梵的反应之外，顾拓和程敏天也是他至今还没有出手的原因。

生活实在太无趣了，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乐子的话，他担心自己会无聊得发疯呢。

“我已经根据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么样？”深吸了口气，敏天淡淡开口问道，至少有一句话顾拓说对了，那就是在王礼这个人面前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在乎。甚至，也许不能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因为那样只会让这个变态更加产生折磨人的乐趣。

“跟我走吧。”王礼耸着肩，简单地吐出了四个字。敏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无法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跟我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还会和叶梵在一起，是不是？”王礼笑得眯起了眼睛，玩味地看着敏天。

敏天怔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愤怒，那种愤怒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被人放在掌心里耍着玩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为了顾拓吗？”敏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但是王礼的态度和他的目的，却让他不由自主地这样想了。他在和顾拓一起逼自己离开叶梵吗？可是这样逼迫下的离开有意义吗？

王礼挑起眉，眉眼间似乎出现了新鲜的意味。“如果让顾拓知道你这样想的话，他会很伤心的，残忍和卑鄙可是两码事，敏天，你还是这么天真呢。”

“对我来说残忍和卑鄙是一回事，你也好，顾拓也好，不都是既残忍又卑鄙吗？”

“真的吗？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吗？”王礼轻笑着问，飞扬的眉梢显示他现在心情很好。

敏天觉得自己在同一个疯子说话，而且这人疯得已经不可理喻。他转身绕开王礼开始往前走。身后，王礼带着淡笑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无法确定你不会再和叶梵偷偷摸摸地交往的话，我会很为难哦，到底要拿叶梵怎么办。”

“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不会再来往的。”敏天没有回头，冷冷地答了话。王礼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挑着眉梢，不知道在想什么。

敏天转进了就在边上不远处的警局。王礼看到他这个动作的刹那，微微睁大了眼睛。“该不会是想报警吧？小敏天不像是这么傻的人啊。”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王礼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发动车子离开了，不管怎么说，和警察正面交锋的话，也太过高调了。

一周后的报纸上刊登了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八年前一起未被侦破的谋杀案，日前因凶手突然自首而告破。凶手程敏天因谋杀养父而将面临十五年牢狱之灾。

“现在你可以确定了吧？我不会再和叶梵在一起。”警局的临时牢房中，即将被送往监狱的程敏天接见了前来探视他的王礼。短短一周，他的变化很大，本就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看得出这几天他过得很不好，王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眸之中翻腾着的情绪透着诸多复杂。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这样的人进了监狱会怎么样你想过吗？”王礼盯着敏天看了半晌后，冷冷地开了口。敏天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直视着王礼，冷冷地回答：“我知道，但是我再不堪，也不会让你继续玩弄下去。”

“你认为我在玩弄你吗？”

“难道不是吗？”

王礼叹了口气，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微蹙着眉的样子似乎是在后悔，敏天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盯着他看了几秒，负气地转过了头。剩下的时间里谁都没说话，直到探视时间结束，王礼就直接转身走了。

敏天上了去监狱的车，车里的人大多用着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他，他不想去深究那些眼神代表了什么，对于即将面对的未来，他并不是不了解，只是他已经不想去多想。监狱的生活不会比龙岩差到哪里去，却足以让他避开顾拓，避开王礼，避开一切他不想见的人。

到监狱的时间是傍晚，晚霞的红光飘荡在遥远的天边，敏天跳下车，望着远处的夕阳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远处的牢房窗户边挤满了人，都在朝下看，欢迎着他们这些“新人”。敏天看到那些人的面孔上有冷笑有戏谑有残忍，心里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了这里，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想开些吧。”身边的一个罪犯低声开了口，敏天看了他一眼，淡淡扯了扯嘴角。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不是么？

狱警带着他们进了楼里，检查，更衣，剪短头发，然后把他们带去各自的牢房。敏天进的那间牢房是两人间，似乎是整片区域中唯一的双人间，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人，但是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那些人脸上的神色很奇怪，有怜悯有惋惜，就好像他进了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敏天在双人床的下铺上看到床单被褥凌乱的痕迹，知道这张床有主人，便默默地爬到了上铺，可他很快便发现上铺的床上也凌乱不堪。两张床似乎都有人睡的样子让他疑惑地怔住了，很快，身后传来了一道沉稳响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径直而来，让他不自觉地从床边的梯子上跳了下来。

来人很快出现在视野内，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看到他的刹那，敏天微微疑惑地皱起了眉，这个男人，似乎和谢毅长得有点像？

第四十二章

“程敏天？”来人进了牢房后，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敏天，冷冷地开了口。敏天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只能狐疑地点了点头。

“你睡上面。”男人在他点头后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便径直走到下铺边坐了下来。敏天怔了会儿，见男人微眯着眼睛似乎不想与他说话，便打消了问对方姓名的念头，乖乖地爬上了上铺。

就在他躺下没多久，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谄媚地看着下铺的男人，扯着嘴角问：“谢、谢哥，今晚……”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敏天只知道他话没说完，就被底下的男人一把扯了过去。双人床被撞得一震，敏天吓了一跳，刚想探头看看底下怎么了，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难耐的呻吟声。那声音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知道底下的两个家伙在干什么了。

脑海中倏然一片空白，敏天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即便知道监狱里这种事很多，可当他真的“身临其境”时，他依然觉得胆战心惊。

双人床时不时传来震动，不断传来的属于男人的呻吟声透过他的手，径直传入他的耳中。敏天咬着牙努力不去听那声音，可根本没有用，那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地直往他脑袋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止了。敏天重重松了口气，慢慢放下了手。随后他看到之前见过的瘦削男人站起了身，男人的嘴角有点肿，嘴唇很红，唇角还残留着白浊的体液和他自己来不及吞咽的唾液，看起来透着一股凄惨可怜的气息。

男人没有多停留，抬眼瞪了敏天一眼后，快步走了出去。敏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眼睛瞪自己。是因为被自己听到了他在做什么吗？可对面牢房里不是更多人在朝这边看吗？看他的样子，也不是第一天做这种事了吧？

“害怕吗？”底下那个被称为“谢哥”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转身撑在敏天的床铺边，看着他问。敏天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吓了一跳，想到他不久前做的事，还有男人身上冒出来的让人战栗的霸气，他不由得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