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条小蛇远远不能果腹,经历了那场台风的擦边扫尾,再加上不断地赶路和神经的紧绷,他的体能消耗了太多。尽
管很担心会赶不上任务的时限,他还是决定暂且保命要紧。
躲在一个隐蔽处,销毁自己留在周围的痕迹,他小睡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有微微的曙光,他起身在附近查看了
一番,顿时长舒一口气:幸好昨天晚上相信第六感没往前走,面前这峡谷说大不大,十米宽二十米深,但是掉下去的话
多半也会骨折,那就不得不点燃烟发射器宣布放弃了。
此时尤禹心中的愤懑已经足够膨胀,他站在峡谷边叉着腰大骂:“卧草泥马!纪王八你也忒狠了!大爷我昨晚上差点着
了你的道,我靠靠靠靠!”
几声靠的回音散去,尤禹心里是舒服多了,跟在他后面的梁上君却哭笑不得。他昨天死盯着尤禹,就怕他一不留神掉下
去,后来看他停下了也不敢放松,整晚都没合眼。他知道尤禹九死一生的雀跃情绪需要发泄一下,但是这么发泄很容易
把假设敌招惹过来,实在是不明智。
过一会儿尤禹似乎也发现不妥,摸摸鼻子不再吱声,拿出地图对照着看了一下,确定在这个峡谷边就是地图上标的A点
,他来回侦察了一会儿,在一块岩石下发现了一个苹果,苹果下面压了一张防水纸,上书密语:
我乃伽蓝一枝花。
尤禹登时脸就黑了。
梁上君接通通讯器:“纪策,尤禹找到A号密语。”
纪策愣了下说:“嗯?那小子没掉下去?命这么大?”
梁上君自豪地切了一声:“废话,我带出来的娃子都是神童。”
那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纪策说得有些无可奈何:“是啊是啊,孩子他娘你的教育方式最牛逼。”
梁上君听完就切断了通讯,然后拍了通讯器一巴掌,暗骂:“去你妈的。”奇怪的是,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耳边都回荡着
那一阵低沉的笑声,就像猫的爪子在轻轻地挠,觉得有些难受又有些舒服。
梁上君甩了甩脑袋清醒清醒,继续跟着尤禹前进。很快他就听见一些不寻常的动静,暗道不好,往远处一望,果然有一
队假设敌搜索过来。
与此同时尤禹也同样意识到了危险,他躲在树丛后本想躲过去,可是突然发现自己留在外面的痕迹都没有抹掉,对方虽
然不是伽蓝的强人,好歹也都是海陆的侦察兵,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他想了想,趁着他们那队人拐弯的时候扑倒跑得
最慢的那一个,捂住他的嘴,立刻按下那人胸口的烟雾器,一小股红烟飘过,尤禹对他说:“你死了,不准说话。”
那人眼里满是不甘心,只能无奈地看尤禹解下他的95突,几个点射干掉了他四个弟兄。另外三个反应过来向他举枪射击
,尤禹哪里会给他们机会,枪托一扫直接扫倒两个,按掉他们的烟雾器,再一个反身侧踹,把最后那一个踹得失去平衡
,几发子弹打在旁边的石壁上,尘土飞扬。
等那个人睁开眼,尤禹已经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红烟再起,那人光荣了。
梁上君在后面看的欣慰啊,虽然他离得远听不见最后那人“死前的遗言”,但从那人惊讶叹服的眼中他能看出来,他的
兵被敬佩了。
不过危险仍未过去,梁上君看了下地图和时间安排,叹了口气。一分钟后还要有一队人路过这里,看见这么多弟兄的“
尸体”,自然不会放过那个罪魁祸首。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说:“刚听见枪响,肯定有条鱼在这,妈的转悠了一个晚上一条都没抓着,我倒要看
看伽蓝的人到底有多滑头。”
尤禹趴伏在高处,心里一阵烦躁。心道这什么安排,敌人也太多了吧。就算他现在占据优势地点,就算他神通广大地撂
倒对方两三个人,在对方早有防备的情况下,剩下的人几个扫射就能把他打成筛子。
怎么办?难道真要光荣在这儿了?
梁上君连接通讯,咬牙切齿:“纪人渣你干的好事!”他不舍得,他怎么可能舍得尤禹就这么被淘汰!
纪策却说:“一分钟。梁上君,耐心地等一分钟。”
“怎么?”梁上君不解。
“也许你会在一分钟后爱上我。”
第二十三章
那队假设敌比前一拨还要多两个人,尤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了,趁着他们被眼前横七竖八的战友的尸体震惊,他连发
两枪干掉了对方两个人。
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听到枪响立刻就地隐蔽。尤禹心想已经赚翻了,死了也不亏了!
啪啪啪啪……
密集的子弹打在他隐蔽的岩石上,他根本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心里念着:死就死吧死就死吧死就死吧……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另外的枪声响起来。那枪声回荡在峡谷中,显得异常响亮,响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队假设敌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狙死了五个,尤禹这边的枪声立刻小了下去,他抓住机会,跳出来两枪做掉了两个
人,这时候他看见峡谷对面的树丛中一阵硝烟飘过,在他身后的最后一名假设敌也光荣了。
那边的树丛里走出来一个人,黑不溜秋的一时也看不出来是谁,只听他喊了句:“对面的弟兄,记得欠我周凯一顿饭!
”
尤禹笑着跟他挥了挥手:“没问题!”
整个事情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梁上君目瞪口呆。
他听见通讯器另一端那个熟悉的声音问:“爱上我了吗?”
梁上君还在发愣,他的大脑在飞快地检索考核路线的安排,突然,他顿悟了:
周凯的A号联络点就在尤禹的对面,如果两人都能顺利完成第一个任务,尤禹就不会死。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但是
绝不是死路!
因为有战友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梁上君终于找回神智:“喂,纪策……”
那边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啧,C号区出了点问题,再联络。”之后就切断了通讯。梁上君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
来,他也确实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个人从来就是个疯子,不是么?
战神一般的疯子。
尤禹找到B点后,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写有密语的纸,写的是:
日日盼望被人夸。
他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吃掉在A点拿到的苹果,勉强补充了一点体力,再度上路。
C点的密语还算正常:无可奈何花落去。
到达D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打开这个联络点的一张纸,上面是一幅敌方营地的小地图,还有最后一句密语。尤禹默念了一遍,差点把纸给撕了——
我乃伽蓝一枝花,
日日盼望被人夸。
无可奈何花落去,
慢慢长出小黄瓜。
尤禹照着那份地图躲过哨兵,来到主帐的边缘,用匕首划开一个口子,往里面望了眼,一个人都没有,他担心是陷阱,
又等了一会儿,听见营帐外头一阵吵闹,似乎是有弟兄被抓到了。
他心想虽然有点不厚道,还是趁着混乱完成任务要紧,于是闪身钻进去,一眼就看见大桌子上铺展开的地图。
那是敌人的整个基地防御分布图。
尤禹心下一喜,见那地图太大了带不走,立刻拿了纸笔按比例手绘出几个要塞的位置。正在他画得不亦乐乎时,突然听
到外面有人要进来。
他来不及逃出去,眼珠一转,掀起桌帘就往桌子下面躲,一拉开帘子他就懵了,只见周凯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面,对他笑
说:“欢迎光临。”
周凯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去,这下找到一个作伴的,心里很欢乐。
两个人窝在桌子下面大气都不敢出,就听见外面传来纪策的声音:“四个人退出了?还好还好,比我预料的好多了。”
然后他说:“下面两个,出来吧。结束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怎么知道他们在下面?
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两天了,连撒尿都有人监控着。当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时,桌帘被掀开,一只脚蹬
进来:“还要我请啊!”
两人不甘不愿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纠结。他们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通过了。
纪策把他们叫出营帐跟大部队集合。外面站了几排人,表情都很纠结。
纪策看了他们几眼,说:“我说过,活着到这就算通过。”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纪策又说:“算你们人品好,考核提前结束了。刚刚团头来急电,说伽蓝接到上级任务,在浅渚区发现在逃的偷渡团伙
,营长上次说的“黄泥鳅”就是指他们。这伙人我们调查很久了,这回势在必得。事态紧急,那地方离我们现在的位置
最近,我们马上要先去前往侦察,凌晨四点伽蓝的主力部队会接应。你们现在好歹是伽蓝的正式的兵了,第一次任务别
给我丢人!听见没有?”
“是!”
“好,拿上你们的配枪,我们立刻出发!”
梁上君站在他身边,皱着眉头:“现在就让他们接任务,会不会太草率了。团头怎么想的。”
纪策道:“不是他怎么想的问题,是时间不允许,拜台风所赐,我们好不容易追踪到那个团伙的临时据点,不能给他们
时间逃了。”
梁上君点头,他对任务本身没有意见,选训考试正好给这些兵蛋子做了个热身,现在正是用刀刃的时候。
尤禹在一边倒腾装备的时候往梁上君这边看了一眼,梁上君冲着他笑笑,竖着大拇指说“好样的。”
尤禹嘿嘿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士兵们拿好子弹,心里都是一沉——实弹。
实弹,就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是要被他们杀戮的敌人。
顿时他们脸上的神色紧张起来,纪策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一挥手:“出发!”
他们一群人坐武装直升飞机去了一个海岛,为了不惊扰敌人,在距离海岛很远的陆地降落。纪策把他们分成了六个组,
每组一个皮筏,然后跟着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登陆敌区。
海面上很平静,轻轻的波浪声敲击在士兵们的耳膜上,他们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在上岸之后,他们来到一片小树林。他们在这片海岸看见了一艘偷渡船,还在林子里发现了尚未冷却的篝火灰烬,一时
间大家都很振奋,这说明他们离罪犯不远了。
他们进了林子,尤禹心里一直有点毛毛的,走了几分钟,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只听身后有谁喊了声“小心!”一回头发
现人都没了,就连一直垫后的梁上君都没了踪影,他心想坏了,刚给子弹上了膛就感到后颈一痛,跟着就不省人事。
他是被一阵惨叫声惊醒的。他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腕被勒得火辣辣地疼。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伴随着鞭子带过的风声,砸在他的心里,心脏每动一下都在抽痛。不久,那边的声音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被打死了。不管怎么样,他再也不想听见那声音了。
不一会儿他这边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黄牙,旁边的人叫他“船长”。
黄牙船长走到由于跟前,操着一口“很普通的标准话”(我没写错)说:“小伙子,我们是文明人。”
“切,文你妹!”尤禹不屑地扭过头。
黄牙船长横笑两声靠近他,近得由于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海腥味,他说:“我建议你不要做徒劳的挣扎了,我们可以换一
个友好的方式谈,我不喜欢暴力。”
“暴你妹!”
黄牙船长也不恼,只问:“小伙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尤禹笑了笑:“老子姓孙名悟空。”
“哪个部队的?”
“贝吉塔星α部队。”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大概有50万超级赛亚人吧。”
“据点在哪里?”黄牙船长有点不耐烦了。
“废话!”尤禹翻了个白眼给他,“据点当然在贝吉塔星!”
黄牙船长手一挥,旁边两个人站了出来拿枪指着他,尤禹一看那枪心里一凛。AK47……看来这“黄泥鳅”不仅仅是偷渡
那么简单,他们还走私军火。
还有个家伙拿着鞭子啪啪地甩着,尤禹咬牙采取无视态度。
“告诉我你们还有多少人,据点距离这里多远,我就给你吃的,并且保你不死。否则,你见不到明天,哦不,是今天的
太阳。”
尤禹嫣然一笑:“你们逃不了的,我们的人无所不在,你们也见不到今天的太阳。想跑?当心出了这个门就丢了脑袋!
你们这群杂碎!败类!”
黄牙船长脸色一变,旁边拿着鞭子的人一下抽在尤禹的膝盖上,尤禹紧紧地一闭眼,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咬着牙一声不
吭,脑子里已经把自己当做了那些强硬的革命烈士。
鞭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尤禹以为打久了就会麻木,但是那条鞭子上似乎沾着海水,盐分让他的伤痛越发犀利。
抽完鞭子又是几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黄牙船长扶正他的脸:“只要你说了,你就可以得到许多的好处,我们可以给你
钱,可以给你工作,你不用再在那种艰苦的地方待下去。你的母亲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家不是吗?你还很年轻,活
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能拥有一切。”
尤禹沉默了很久,沉默得让那人以为他就要招了,这时候他他抬起脸,他那沾着血迹肿得老高的脸,笑着说:“活你妹
。”
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地一撞,生生把那人撞出去好几米。他感觉到那条鞭子圈住他的身体把他砸在了地上,然后他就失
去了意识。
要死了吧,他想,就算伽蓝的基地派人来救也来不及了吧。
是0,就一无所有。但是,有些东西真的不能丢,丢了,就会失去更多。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战友,他的部队,
他的国家。
梁上君睁开眼的时候,准确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世界只是一个小小的缝隙,缝隙里吊着
一排他的战友们。他们在被高压水枪冲刷着,身上的血水淌了一地,他觉得那些水汇成了一条河。
这些人准备处理掉他们了,因为海平面上已经亮起了第一缕曙光,他们也已经修补好在台风中受损的船只,追兵未至,
他们当然要扬帆逃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不由苦笑。他们给他的待遇真不平凡,也是啊,看他的军衔就知道是个小头目,怎么能不搞
点特殊待遇呢?
他身上的军装早已破碎不堪,脸上的血都流进了嘴巴里。身体被埋在一个粪坑中,那坑里的排泄物又脏又黑又臭,还有
些已高度腐烂的小动物的尸体在上面,白色的蛆虫从他的眼前爬过。
那边被吊着的尤禹看见他的模样,眼睛都红了,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梁上君冲他笑笑,用口型对他说:“好样的。”
尤禹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眼睛里火烧一般疼痛。他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让那些多余的水分全都蒸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