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番外——药十九郎

作者:药十九郎  录入:05-15

过了没一会,短信提示音又响了。是沈言。

[你个孽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立场怎么能这么不坚定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吃了啊那陈晔芜也就那样你怎么一下就被勾走了咧!]

[……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沈言泽说只要是陈晔芜看上的绝对会被他吃干抹净,我跟他打赌来着说你肯定不会的……我是这么的相信你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

[……难道老子还要跟你说对不起老子喜欢上了陈晔芜?!]

7

在聂源看清自己的心意后,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时不时地拥吻已经很家常便饭了,只是不变的是聂源每次和陈晔芜吻过后总是一副偷腥小猫的表情。

“我今天晚上酒吧里没有班,我们找个位置吃饭吧。”陈晔芜下巴搁在聂源的肩上。

“去你家吧,你做饭我吃。”聂源想也没想回答道。陈晔芜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还吃上瘾啦?我可不是经常给别人做饭吃的人,你要怎么谢我?”

“看!灰机!”

“……”

商量的结果自然还是去陈晔芜家吃饭。陈晔芜是不要聂源帮忙的,基本上他说进来帮忙都是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陈晔芜做事而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对于这样一个打鸡蛋都可以打得满地都是的大少爷,陈晔芜索性让他不要踏进厨房。

聂源是个坐不住的人,电视上没有放他喜欢的节目,陈晔芜对看电影兴趣缺失,因而家中也没有什么影碟,而陈晔芜有的PS2游戏聂源几乎个个都玩穿到闭着眼睛就可以玩,所以聂源时不时地就会去厨房探班。探班的主要原因就是想看看陈晔芜有没有在抽烟。

陈晔芜烟瘾不算很大,只是会突然手痒想抽根烟,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他自由散漫惯了,但凡他想抽了,就会掏出烟来抽一根。聂源对他这个习惯很反感,因为他会在做饭时抽烟。有一次聂源无意朝厨房探了个头,就看见陈晔芜叼着根烟在切红萝卜,当即吼了起来:“我靠!谁会一边切菜一边抽烟啊!”马上冲上去抽出那根烟丢到马桶。

那之后陈晔芜在做饭时,就算烟瘾犯了,也会忍着。

这天聂源厨房探班后很满意,就在屋子里四处晃悠起来,看到一张从报纸上被剪下来的广告被用一个杯子压在陈晔芜房间的床头柜上。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俄罗斯芭蕾舞剧团的在国内巡回演出的宣传广告,很快就要登陆他们所在的城市。

他手持着这张剪切的宣传画又晃悠到厨房,靠着门对着正在做饭的陈晔芜戏虐道:“哎哟喂~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高雅的兴趣。”

陈晔芜不明所以地回头瞧了瞧,看见聂源手中那张宣传画,脸色猛地一沈,却又极快地明亮起来,温柔地笑道:“我请你去看吧。”

聂源压根没注意到他方才的面色变换,懒洋洋地问道:“你很喜欢这部芭蕾舞剧么?叫什么,火鸟来着……”他埋头确认了一下剧名,心里暗念这不是阿童木作者的另一部很有名的漫画么……

陈晔芜没有再回头,聂源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出声音是带笑的:“不喜欢,我很讨厌芭蕾舞剧这种玩意,尤其厌恶这一部剧。”

聂源满脑黑线,这陈晔芜真的很奇怪,说自己很讨厌栀子花,却逢遇必买,又说自己很讨厌这部芭蕾舞剧,却又要邀请自己一起去看。

“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一不留神,聂源问出了口。

陈晔芜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锅铲,两步跨到聂源身前,抬手轻轻拨弄聂源鬓上柔软的头发,挑起嘴角:“想……你啊……”

“……陈晔芜,你满手的油,不要碰我的头发……”

陈晔芜从冰箱翻出几罐啤酒,便拿出来和聂源在吃饭时顺便喝了。但他之前确实不知情,聂源是个连喝多了米酒都会晕的人,尽管他发现之后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聂源酒品却是出乎意料地好,一般人喝酒后会变得比平时更聒噪,聂源却喝得越多越沉默。

其实他不过是难受得不想说话罢了。

他双臂箍住陈晔芜的肩膀,陈晔芜想起身去洗碗,他也不放手。没办法,两人只能以这样的姿势干坐着。

聂源把脸埋在陈晔芜的劲窝,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话,“我不舒服。”

仅仅四个字,虽然带点大舌头,却是软腔软调,不失柔情,陈晔芜从未听过他以这种口气说话,温和地笑了,“球球,你知不知你现在这样子好容易推倒呃。”

聂源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对于陈晔芜这种想法瞧不起。

“我推还是不推呢?”

“唔。”

“唉,我又不想乘人之危,可也不想浪费大好光阴。”

“唔。”

“……你还是不喝酒时比较好玩。”

“唔。”

陈晔芜无奈,只得把他送回去。

“喂,还记得你家住哪么?”陈晔芜拍拍他的脸。“你这么路痴,每次回家会不会迷路呀?”后半句是突然想到聂源的路痴属性,调笑了句。

聂源陡然睁大眼睛。“谁说我路痴了?我告诉你,老子活到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路痴是什么!”然后劈里啪啦报了一大串,是他家的详细到门牌号的地址。

陈晔芜捏捏他的鼻子,很满意,觉得这样的家伙才是聂源,之前半天没有一句话算什么。

把聂源塞进出租车又把他拉下来后,陈晔芜忽然有些后悔了。

这一片是别墅区,虽不是本市最豪华的住宅区,却也足够让陈晔芜觉得晃眼。

他碰了碰还挂在他身上的聂源:“喂,你记得你家是哪么?”

“废话。”聂源嘟嚷了句,“跟爷走。”

七拐八拐,聂源进了一家院子,那是栋三层别墅附带的院子。两人刚一进去,一条大狗就冲了上来,只是冲到一半就停住了,原来是被狗链框着在。

“他叫扁扁。”他笑着对陈晔芜介绍,然后又对那条狗说道:“扁扁,这位是陈晔芜哥哥,快叫哥哥。”

陈晔芜赶紧得把他推走了,到屋门前为他按了门铃。

聂妈妈刚刚把门打开,聂源就像条大狗扑了上去:“妈咪~你又变漂亮了~”

“哎哟喂醉得不浅啊,这要是你爸我肯定不让他进门了!”

陈晔芜礼貌地向她点头打了声招呼,聂妈妈也连忙道谢,又请他进屋坐会,陈晔芜婉言拒绝,再不想多呆一分钟不想多说一个字,立刻离开了。

就连道别也没向聂源道。

这片住宅区离市中心很远,晚上不好拦到计程车,陈晔芜也不急,蹲在清冷的大马路旁,就着路灯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然后他笑了,笑得美好,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自言自语说道:“我干嘛要在乎他家条件有多好?反正只是玩玩。”

玩玩而已,所要得到的只是乐趣。不必在意两人的成长环境家境之类差别有多么大。

不必在意的,陈晔芜。他又在心底说了一遍。

8

聂源正在用兔耳朵系鞋带法以龟速慢慢地系着鞋带时突然想起一样东西,踩着没穿好的鞋子就!当!当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里,拉开书桌抽屉翻找出那副陈晔芜给他的框架平光镜。

戴上这个,他应该会开心吧,那个变态……聂源在心里想着。

这一段时间陈晔芜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心不在焉,笑容倒是从未减,可眼眸中少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是什么,聂源也说不上来。

他隐约感到,陈晔芜的倦意。这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慌。

而他就像个小孩子一般,努力地想讨陈晔芜欢心。

陈晔芜果然请他去看那个俄罗斯芭蕾舞剧团的巡演,尽管聂源感到自己实在是没有如此之高的情操去欣赏什么芭蕾舞剧,还是欣然应允。

剧院旁有一片湖,湖水上点缀着大片的荷叶,还有一两朵未来得及凋谢的荷花。

“其实火鸟的故事很简单。”陈晔芜笑意盎然,眼神飘忽不定,但始终没有看向聂源。离开演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就站在这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聂源戴着那副黑框眼镜,显得非常安静且斯文。

“这是俄罗斯一个民间传说,讲的就是一位王子在森林里迷了路,遇见了火鸟,王子因为火鸟的美丽而擒住了火鸟。火鸟请求王子放了它,王子答应了,火鸟感激不尽,因而送了自己的一根羽毛给王子,告诉他但凡王子遇见困难,便可以这根羽毛来召唤它。后来王子继续在森林里前行,误入了魔王的花园,花园里有是一个美丽的姑娘,王子和她们跳舞,并爱上了其中一位。晚上这些女孩们都必须回到魔王的宫殿,王子为了他心爱的姑娘跟着一起回去,却被魔王的守卫抓住,他情急之下召唤了火鸟。火鸟如约而至施法救了王子,最终魔咒解除,太阳出来后,王子在姑娘的祝福中与他心爱的那位姑娘举行了婚礼。”

陈晔芜停了好久,聂源才意识到故事讲完了,不由得撇嘴:“就这?我还以为吸引你的应该会是更加曲折离奇美丽动人的故事。”

陈晔芜扬眉:“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芭蕾舞剧,我也没有那么高雅的素质去欣赏,而且我尤其厌恶这一部剧。”

聂源不接话,他心里颇有微词,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晔芜既然不喜欢这东西还要花钱买票请他一起去看。他这种自我中心的举动让聂源觉得烦闷起来。

于是他转移话题,“其实这故事里面,王子是最无赖的一个角色,火鸟又是最笨的。”

“哦?”

“火鸟被王子擒住,王子凭什么擒它啊,所以这是王子的错,而火鸟居然在请求王子放它走被应允后还感激不尽?!王子本来就应该放了它它感激不尽什么呀,还送王子一根羽毛帮助王子脱离陷阱为谢礼。原本就是王子的错啊,王子根本没资格去抓它,放了它也是应该的。所以说火鸟最笨,王子最无赖。”聂源侃侃道出自己的观点。

陈晔芜听了后只是一笑:“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啊,是火鸟爱上了王子,它活该。”

“哪里看得出它爱上了王子?”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觉得的。”

“才不会咧,王子就是抓住了它而已,原本故事里也没说火鸟爱上了王子啊。”

“我就是这样觉得。”陈晔芜蹲下身,掏出烟抽起来。

聂源搓了搓手臂,“哎哟,两个男的在这里讨论什么王子什么爱不爱的,真是有够恶心的。”

陈晔芜吐出烟雾,微笑着拉了拉聂源的手指,“你也蹲下来。”

“为什么?”聂源虽然问着,但还是照做了。

“跟你在同一高度,我会觉得舒坦点。”

“啊?什么?”

“哇,你看湖里有鱼诶~”

“欸,真的哦。”

两人在剧场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号码坐下来,还有几分钟才开演,四周人声还微有点嘈杂。陈晔芜一直抿着嘴角,头歪向另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大舞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聂源无聊地盘弄着荷包里的钥匙扣。

剧场内的灯光缓缓地暗下来,表演要开始了,周围也陡然静了。

聂源眨了眨眼睛适应黑暗,在舞台上亮起之前,陈晔芜凑近他的脸庞,凑得很近,近到让聂源甚至可以感觉出他皮肤的温度。

“聂源,”陈晔芜没有向平时那样唤他“球球”,却是改称大名。“我想跟你讲讲自己的事,希望你不要觉得罗嗦。”

舞台上的灯一盏一盏得亮起,可以渐渐看清华丽的布景。

“我妈妈她生前曾是一位芭蕾舞演员,火鸟是她最为喜爱的一部剧。而她最喜欢并且最想演的角色就是火鸟,也是后来她告诉我,她觉得火鸟是爱上了王子的。可是她从来没有机会去扮演火鸟,她是个小小的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很好的才华的芭蕾舞演员,每次都只有一些过场的龙套角色。但是她很漂亮,真的,我的妈妈是个娇小的美人,也是个很好的妈妈。我的容貌是随她的,性子也是随她。”

“她从来没有机会去扮演火鸟,却爱上了扮演王子的人。那男的我从没见过,我妈妈一厢情愿地和他谈起恋爱,并且怀上了我。那人不过只是玩乐而已,知道我妈怀孕后,立刻弃她于不顾,还逼迫我妈妈打掉孩子。我妈妈不肯,怀着我回到家乡,就是这座城市。”

一阵优美的开场音乐过后,那位英气的王子身着华服和一群华丽的伴舞者出现在舞台上。

“她母亲在她离开这个城市前去世了,留下她父亲。她未婚就怀着一个孩子回来,她的父亲气得半死,不让她进家门。我妈妈虽然娇小,但是她是个固执且坚强的女人。独自生下了我,其中个中困难曲折她从未向我提起半个字,但我知道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为了养活我她做各种活,保姆,钟点工,在夜市上摆小摊。她家里人不接纳我们,她也不去求他们,她总告诉我说,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担。只是每年春节,她会带着我去看望她的父亲,尽管每次都会被拒之门外,弄得再难堪,她第二年还是会带着我去。”

“我还没升上初二时,她去世了。你知道怎么去世的么?她卖栀子花,在马路上,红灯时就在停下的车流间穿梭,希望那些司机降下车窗买一束栀子花。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个骄傲的女人,可是她为了供我吃穿和上学,不惜做这些事。有一天一位司机买了一束,丢给了她一枚一元钱硬币,硬币掉落在地上,滚到其他车之间,她去捡的时候,绿灯亮了。然后,她被后面冲上来的一辆车给撞了。”

伴舞者退下场,王子一人漫步在森林中。陈晔芜抬手掩住双眼,“在你看来不可思议吧,仅仅为了那一元钱。你自然是想象不出,我们过得有多艰辛,别说一块钱了,就是一角钱也不敢浪费,细心攒着。”

“我妈妈她,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也是很好的妈妈。”陈晔芜又重复着这句话。

“我妈妈有一个妹妹,她可怜我,就收容了我。肇事车主赔了些钱,这钱自然就给了当时我的监护人,我那小姨手中。我还以为至少我可以顺顺当当地读几年书,没想到有件事逼迫我初二就辍学了。”他抬眼看向聂源,刚刚在叙述中表情一直淡淡地埋在阴影中的他,忽而笑了起来,“我被我那小姨夫给侵犯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狗血?有没有一种在看俗套狗血剧情的小说的感觉?”

聂源看着舞台上华丽的表演,没有说话。

陈晔芜继续娓娓道来:“我不可能继续留在我小姨家了,我向她要钱,不给我的话我就报警,我就去报社把这事说出来。她打骂了我一顿,甩了一点钱在我脸上,不过我不怪她,她不过是气她丈夫,然后把那气撒到我身上罢了。我拿了钱,清好东西,唯一想到的去处就是外公家里。老人家毕竟还是老了,时间久了心肠也就磨软了,我在他家门口站了一天,他终于放我进去。只是外公他的退休金也是少得可怜,不肯能供我读书,我没有稳固的经济来源,只能辍学。你知道么,我读这几年的书,唯一的朋友就是你好友沈言的弟弟,沈言泽。我那时衣着土气,浑身上下都是穷酸味,脾气也怪异,谁骂我一句,我就恨不得要跟他拼命,对谁都没好脸色,更不喜欢笑。他人缘那么好,明明有那么多好友,被换成和我同桌,他却没有一句怨言,真心地对我笑,不会嘲笑我。他是第一个注意到我每天早上不吃早餐的人,他会把他的早餐给我,还笑着说这样就可以去蹭他哥哥的东西吃了,他会和我聊天,会大老远地把他哥哥指给我看。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他是我除了妈妈,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要不是知道他对他哥哥那心意,我早就扑上去了。”说到这里,陈晔芜无奈地笑了笑,“我这人呢,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知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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