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数不清咽了第几口口水时,白轩鹤说话了,我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美妙。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用膳吧。”
12、总是这么冠冕堂皇
我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噜大叫了三声,惹得苏芸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白轩鹤可能觉得对我的戏弄也够了,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凳子,然后让我坐了下来。我这一坐不要紧,除了白轩鹤之外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来回看。弄得我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只有黑衣人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口说道,“少爷,一个下人怎么能和您同桌吃饭,这也未免太没有规矩了。”
我听完这话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这顿饭不会又泡汤了吧?
而白轩鹤只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开口解释道:
“刚才忘记给你们引荐引荐,这位是白府的二少爷,我的二弟白涟秋。”
“他就是白涟秋!!”
这次开口的是管杰,他伸手指着我一脸大惊小怪的模样。
“传说中的白涟秋长得不应该是这样吧?据说他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想当初秋素素在江湖上可是第一美女,媚而不俗,虽然身为江湖儿女,高贵优雅却不输任何官宦人家的小姐。可这……”
美貌?这能听吗?一个男人被人说美貌?简直让我忍无可忍。可更加让我忍无可忍的是这个叫做管杰的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对我的脸挑三拣四、唧唧歪歪,大爷我长什么样子关你鸟事!“这怎么了?我就算现在这样也长得比你强,看你那张脸,油头粉面胡子都不长一根,你也配称为男人?”
管杰大怒,拍桌而起。
“你说什么?”
“我说了,你这个娘娘腔!”
“好了。都给我闭嘴!”
白轩鹤一声低喝,我和管杰都只能乖乖的坐下不再说话,只是气氛突然变得很僵硬。这时我觉得有一道视线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循着视线望去,竟然是苏芸。
这个一直面带慵懒笑容的女人,知道我是白涟秋之后敛去了笑意,目光变得沉静,甚至可以说森冷的看着我。
我心中一凛,再多看了苏芸两眼,却发现她已经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刚才有一瞬间,我确实在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了杀意。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对白涟秋抱有这样的恨意?
可这个想法也没在我脑海中停留太久,因为接下来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一道道美味佳肴吸引了。
松鼠桂鱼、碧螺虾仁、鸡油菜心、醉方肉等等等等,每一道都让我饥肠辘辘的肚子调动了它十二万分的热情,刺激了我的唾液腺不停的分泌口水。
但我还是记得基本的礼仪的,那就是,白轩鹤没下筷子我就不能比他先下。于是我用万分饥渴的眼神看着白轩鹤,白轩鹤也歪过头来看了看我,那种眼神很像是在看某种四足动物。然后他朝我微微一笑,提起了筷子。
而我就在他的筷子刚刚离开盘子的一瞬间,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夹了一大块醉方肉塞进了嘴里。接下来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我吃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基本上桌上的菜有五分之二都是我吃掉的。
终于,我满足的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摸了摸我吃的有些撑的肚皮。这时店小二端上来了一碗面条。
“咦?长寿面?今天是谁的生辰?”
管杰好奇地问,却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面面相窥。生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面条放在了我的面前。
“吃吧,本来应该昨天吃的,不过也不算太晚。”
白轩鹤一脸温和的表情看着我,可我只想骂娘。
这么大一碗面,为什么不早点端出来?等老子都吃饱了才姗姗来迟,是想撑死我咋地!就在我郁闷万分的时候,江东谷说话了。
“哦!原来是二少爷的生日啊,那是一定要吃的,而且要一口气吃完啊,长寿面不能断的。断了不吉利。大少爷还真是有心了。”
有心?我看他是有心整我还差不多!这么大一碗面,还要我一口气吃完?当我是吸尘器啊!可我看看白轩鹤,他原本就长得极其出色,飞扬修长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此时脸部线条放的很柔和,原本经常抿成一条线的嘴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线,更显得如谪仙般散发着无害的纯良气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这样的情形下,我又怎么说得出拒绝他的话?而且说我吃多了,现在肚子很撑吃不下,那岂不是也太丢人了!
“那真是谢谢您了。”
我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就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端起面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碗面条吃的一干二净。
回到白府太阳已经西斜,我倚靠在房间的床上,肚子胀的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着白轩鹤这个阴险小人。
亏我当初还觉得他是一个大好人,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的眦睚必报,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人面兽心,今天就被他整了一天。看来以后在他手下做事情,要处处小心,这家伙太会使软刀子。不像王若雨,打你骂你都是在明处,他是标准的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整了你人家还会夸他做的好。
就在我问候白轩鹤祖宗第一百零八遍,忘我的根本不记得自己和他是同一个祖宗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我此时根本无力动弹,只得没好气的对着门吼了一声,“长了手的自己推门进来!”
门外的人明显没料到我会如此无礼,安静了片刻才推门进来。
我总想应该是张四福吧,谁知竟然是年伯。这个老头现在来找我干嘛?哼,这一主一仆没一个好的。
年伯走进来,看了看我,然后摇摇头。
“吃不下就不要吃,逞强好胜不是什么好事。”
我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说的轻松,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这个人什么都能受,就是不能受气。”
年伯白了我一眼,还是摇摇头,“不开窍的东西。”
我被他一说就打算坐起来,可又实在撑的难受,只好作罢,然后用这种毫无威慑力如妇女临盆般的姿势恶狠狠的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啊!大少爷今天这么做是要告诉你,人不要自不量力,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更重要的是,不要逞一时意气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鬼才信他的话,“白轩鹤这么和你说的?”
年伯摇摇头。我哼了一声,果然。
“大少爷虽然没说,但是年伯我在他身边待了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做什么事情有什么用意,我不敢说全能料中,四五分总是料得到的。少爷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他每天要处理这么多事情,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捉弄你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确实,白轩鹤有那个精力捉弄我,做点什么别的不好啊。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你是说我今天被白轩鹤整的这么惨,他都是为了我好?”
谁知年伯又摇摇头,“那倒不是,少爷也没那么好心眼便是了。他只是告诉你,在他身边你必须要明白的一些道理,他不想放一个麻烦在身边。”
“是是,什么都是你们是对的。”
不过我虽然嘴上不服气,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我这个人脾气本来就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然后年伯竟然对我笑了笑,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两大冰山竟然都对我露出了笑容,真不知是该用受宠若惊还是惊吓过度来形容我此时的感受。
年伯对我脸上见鬼般的表情毫不在意,而是从怀里掏出两个细颈小瓷瓶递给我。
“这两瓶药一瓶是消食用的,另一瓶是少爷给你外用的,涂在脸上和瘙痒的部位很快就能见效。”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不说话默默接过药,年伯给完我药便开门出去了。我打开瓷瓶吃了一颗消食用的药丸,再打开另一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凉味道。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循着这个药的味道细细的回忆,突然想起来,这就是那天我误闯白轩鹤房间,他帮我在伤口上涂的那个药膏。
我低头看着药瓶,觉得白轩鹤这个人可以观察观察再定性也不迟。
13、让人扫兴的春宫图
因为身体原因,接下来白轩鹤没再吩咐我做什么别的事情。其实想想,我今天也没做什么,就给他倒了杯茶,换了件衣裳,陪他看了看白家商号的经营状况,还是坐着马车去的。剩下的时间都是闲坐在一边,连最后吃撑着,按照白轩鹤的理论,都是因为自己逞强。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就觉得今天一天都被他戏弄,而且他还因此心情不错。
晚上肚子总算不那么难受了,可也吃不下东西了。没事可做的想起来在白涟秋的包袱里面还有两本书,不如拿出来看看解解闷。
于是我起身拿过那个布包裹,解开来,从衣服下面拿出两本书。一本上面写着中庸,我不过看了眼标题就把它丢在一边,谁有兴趣看这种书。然后再拿起另一本,竟然是一本没有书名的蓝皮书,一看就知道已经被人翻阅过很多次,书皮已经旧了,书页也微微翻卷。
对于这种没有书名的书,我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禁书!
带着有些兴奋的心情我慢慢翻开了书页,第一行字映入眼帘。
欲引外气入体必先将内气运遍奇经八脉,后沉至丹田。
看到这里我合上了书,这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还好他没写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接着我又翻开书,往下翻,结果就看见了图。
这是什么?我有些怀疑的再翻回第一页,继续看字。
后沉至丹田,沉而不滞,浮而不散,运行一个周天,由气海穴引出。
看到这里我确定,这确实是一本修炼内功的心法。
再往后翻,我迷惑了。
为什么后面是春宫图?
一页页的往后翻,前面是男女交合的各种姿势,再往后翻,变成了男男的。
翻了两页觉得这本书实在有些诡异,再加上古时候的春宫图真没什么可看的,一个个长得都像肉馒头似的,眼睛鼻子几乎能够忽略不计,身材也没有曲线,隐私部位几笔勾完。作为调动人类情欲的工具,对我来说它无疑是失败的。
我将书往床上一扔,再没别的念想,便早早的睡下了。
清晨的阳光像是一捧拢住了温度的金粉,细细洒洒的钻进窗缝门缝,落在地面上将地板切割成好几份。窗外鸟鸣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耳中,迷迷糊糊的睡在温暖被窝里的我却懒得动弹。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一把推开,大把阳光照进房里,突来的明亮让我不禁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脑袋。
却不想被子被人用力一拽,整个掀了开来。我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虽然现在已是五月,并不觉得寒冷,但是盖的温暖薄被突然离开身体还是让我瑟缩了一下。
“草!谁呀!?”
我从床上坐起来,不满的皱着眉,说惯了的粗话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这把沧桑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立即换上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年伯,你来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连大少爷都起来了,你倒好,还赖在床上。倘若我不亲自来你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吧?”
完了,我完全忘记自己现在过的是看人脸色的日子,脑袋里根本就没有早起服侍别人这根弦。
“还愣着干嘛?还不起来。”
我忙不迭的起身,胡乱擦了把脸,发现昨天还肿着的脸一个晚上就恢复了原状,不禁感到神奇。以往我都要顶着猪头至少3天。这肯定要归功于白轩鹤昨天给我的那瓶药,这神奇的药效让我忍不住对年伯说道:
“年伯,这药还真管用,一个晚上我就好了。”
“那是自然,这个药你以为谁都能用啊。好了,别废话了,赶紧的。”
跟着年伯急急忙忙的到了白轩鹤的书房,只见他正坐在铜镜前,半垂着眸,一个婢女手拿一把木梳帮他梳理头发。矮桌旁另外两个婢女一个端着托盘,一个伸手将上面的食物一样样的摆放在桌上,无一不是制作精致的苏州小菜和点心。看来昨晚他是在书房睡的。
见我进来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问年伯道:
“裁缝什么时候来?”
“回少爷,一早便差人请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嗯。”
一会年伯和婢女退了下去,房里只剩下我和白轩鹤。他站起身走到矮桌旁,看着站在一旁的我问道:
“吃早饭了吗?”
我摇摇头,他竟然对我微笑了一下,笑容绝对能够迷惑人心。
“一块吃吧。”
我还是摇头,还吃?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我还是谨慎一点为妙,别又中了他的招。
“没事,这次没有长寿面,吃吧。”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年伯说你昨天那么对我是别有深意的,是为了我好。是吗?”
他微笑着看着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当然不能说不是,那不就代表我被他耍了?
“我觉得年伯说的有理。”
白轩鹤笑而不答,只是走到桌边坐下,然后说:“吃早饭。”
那种笑容让我又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既然他都要请我坐下了,我当然不会客气,一顿饭再饱也不可能过了一个晚上还不饿。于是我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粥稀里哗啦的吃起来。
一边吃我抬眼看了看白轩鹤,他端着粥,慢悠悠的喝一口粥吃一口菜,偶尔夹起一块点心咬上一口。动作慢声音小,和我这种狼吞虎咽吃声震天的样子比起来,显得极其优雅有礼。看着他我不自觉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觉得在他面前用这么粗鲁的态度吃饭很是不恭敬。
其间他一言不发,默默的吃完一顿饭,我决定,以后不再和这人一桌吃饭了。太不痛快。刚吃完饭,年伯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背着个木箱子走了进来。
“少爷,王师傅来了。”
白轩鹤拿丝帛擦了擦嘴,喝了两口茶才开口说道:
“那就请王师傅开始吧。”
“是。”
年伯回到,然后走到我身边对我说:
“把外衣脱了。”
“啊?”
我一下愣住,“干吗要我脱衣服?”
“帮你做几身衣服,无论如何,在外你也是白家的二少爷。以前也罢,你不过是待在白家砍砍柴,用不着抛头露面。现在跟在我身边,总是要往外跑,如果穿成这样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白轩鹤一边说着,年伯就伸手来扒我的衣服,我抓着领口不依的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挺精神。”
其实这身短打衣衫虽然用料和做工都很粗糙,但是穿着舒服,行动起来也很方便。再看看白轩鹤,外袍、长衫、中衣一层层的穿着,衣摆曳地,飘逸倒是飘逸,可看着就麻烦。
“这可由不得你。”
白轩鹤说完便上前来,将我的腰带一扯,再抓住我的手一扭,伸手一扯。我的外衣便瞬间离开了我的身体。
半强迫的被量好尺寸,我已经是一身大汗,反观白轩鹤,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拿着茶盏品着香茗。我又一次输给了这个男人。
14、雨打芭蕉乱心绪
时间就在这种压迫和反压迫中一天天的度过了,这期间我除了和白轩鹤斗智斗勇之外其余的时间也没有浪费。我不得不说,白轩鹤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虽然他的好头脑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但总的来说,我和他的关系是一天比一天缓和的。
跟在白轩鹤身边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白轩鹤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太多。原来商业这种东西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虽然并不是所有事情都由白轩鹤亲力亲为,但是如何经营管理如何制定能够吸引人的商业计划,这些都是由白轩鹤最终拍板定案,而他对商业的敏锐性与其说是一种本领,不如说是一种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