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不挂——小圆鼻子

随后杜翔看着一板药上的三个小空挡许久，轻声嘀咕：

别以为送药我就会放过你。

L市的早晨比平原来的稍晚，六点半的天色仍旧昏暗。杜翔准时来到停车场，跟同事礼貌道早后坐到大巴上。过去快十分钟薛凯跟孙兰兰都没出现，刘导又是打电话又是骂人，终于在近七点时两人在随行助理的伴随下姗姗来迟。

刘导吹胡子瞪眼：“你们知不知道整个剧组都在等你们？！”

孙兰兰红着脸道歉，薛凯则挖挖耳朵：“反正才半个小时而已。”

刘导用表情很难看的招呼各位准备出发，爱唠叨的他没有再对薛凯说一句话。

杜翔懒得管薛凯和孙兰兰，他们会迟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反正这个月底戏就能拍完，他也会跟经纪人提出避免与他们再合作。在此期间，他会好好演一个好拍档。

“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孙兰兰细声细语地道歉。

杜翔露出客套的表情：“没关系。”

“放心吧没有下次了，”孙兰兰压低声音，“公司要我找机会故意跟他一起，说会安排记者偷拍。昨晚已经被‘偷拍’过了，所以不会再有下次的，抱歉抱歉。”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娱乐圈嘛大家都懂的。”杜翔仍旧一脸微笑。

孙兰兰又说了几句后就回到座位背台词，车上的其他人要不就打瞌睡，要不就百般无聊地看着窗外。见似乎不会再有人来打搅自己，杜翔偷偷拿出了手机，用手掌遮住了一大半触摸屏的大屏幕，像做贼似地搜索那两个最近搜索了无数遍的关键字。

嘁，唐扬那个万年龙套到底进了个什么破剧组，新闻都已经有两天都没更新了，连主要演员的八卦都没有，简直冷门到西伯利亚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介绍他给苗谷森去拍广告！红的速度铁定比这快！

杜翔忍住鬼鬼祟祟的姿态，竭力想装作满不在乎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翻找网页。

今天好像有一条新的新闻，杜翔心里顿时一喜。但手指点上屏幕的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对了，以前给孙兰兰做替身的那个人到哪去了，你知道吗？”

第十七章（上）

杜翔背脊一凉，迅速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塞进口袋。

说话的人是薛凯，他的语气很奇怪，好像算准了杜翔知道。

“哪个替身？”杜翔假装糊涂，他回过头，发现薛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后的座位上了。

“你不知道？”薛凯的眼角弯了弯，“就是那个裸替，随你摸随你亲的那个。”

杜翔差点就要叫出冤枉——唐扬到底哪时候随他摸随他亲了！明明吃亏的从来都是杜翔自己好不好！

“不知道，”还好杜翔只是镇定自若地打着哈欠，毫不在意道，“我干嘛要关心一个替身现在在哪？”

“真的记不起来是谁？”

“抱歉，我没有印象。”

不想再与他继续交流的杜翔拿出剧本，装模作样的开始翻看。薛凯古怪地笑起，不再多话，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杜翔对他刚才的提问很疑惑，是不是他看到了自己用手机搜唐扬的名字？不对，他用手遮住了，别说是被人偷看，就连他自己都看得很吃力。但那是又为什么？照唐扬那种小龙套，薛凯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杜翔狐疑地回过头看了薛凯一眼，发现他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只是随便问问？是他想多了？

车外的风景很好，只是公路太不平坦，颠得人屁股好疼。好不容易来到一个简陋的休息处，大家纷纷跳下车上厕所呼吸新鲜空气，司机则拉来一根大水管对着车身喷水降温。

助理去小解，杜翔随意瞎逛。一踏进一家小卖部，就看到墙上贴着一张他的海报。

“你……你……”惊讶的老板娘瞪着他结结巴巴地说，“请问你是杜翔吗？”

“是啊。”杜翔大大方方地点头。

老板娘兴奋起来：“我不是在做梦吧！能不能帮我合一张照？”

“可以。”

得到允许的老板娘对着屋外，大声地用当地话喊了几句，杜翔好像只听懂一句“你们快来啊那个演小提琴家的杜翔来我店咯——！”

小提琴家是他上一部偶像剧里的角色。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大群人涌进了小卖部，甚至还有厕所门口卖草纸的阿婆。没料到有那么多人的杜翔暗道麻烦，但还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如果在这耽搁了一定会被刘导骂的……不过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答应了大家的合影要求。粉丝们争先恐后跟杜翔拍照，还有几个趁空挡递给他笔索求签名。

混乱中杜翔仿佛听到了大巴司机的喇叭声，他心说不好。这时候，助理挤了进来。

“杜翔，刘导在催了。”

杜翔数了一下还剩三个人，心想应该还来得及，于是对助理道：“不好意思，稍微再等一下。”

喇叭声再次想起，杜翔吐吐舌头，快速又与两人合照。

“喂，干嘛呢，刘导要开始骂人了。”薛凯走了进来，就见到被簇拥住的杜翔。

杜翔完成了最后一人的合照，呼了口气：“好了，大家再见……”

“等一等！”老板娘叫住了他们，“赶着拍照忘记了，很快的，你们等一下。”

说着，她跟几个人跑出了店。

“别等啦，刘导今天心情不好，你当心被他骂。”薛凯道。

杜翔望了望外头的大巴：“再等一下吧，她说很快的。”

薛凯耸肩，知道说不动他，索性对其他人说：“反正有空，你们要不要跟我合影？我也可以给你们签名。”

周围几人互视了一眼，最后一个小女孩仰着头对他道：“请问你是谁？”

“……”

幸亏老板娘及时跑了回来，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篮子，里面放满了洗干净的水果。

“这个给你们，车上干燥，比喝水舒服！”

不等杜翔反应，薛凯一把接过篮子：“就水果是吧，好了好了，快走，一会儿刘导又发火了。”

“是啊，不要耽误拍戏了。”其他粉丝们也扬手。

杜翔点头：“谢谢大家，那再见了。”

三人快步往大巴赶，薛凯把果篮往杜翔的助理手上一扔，不屑道：“什么嘛，水果而已，居然让我等了那么久。”

回到大巴上，薛凯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说这地方的粉丝真是有够小气的。

“小气？你知道这里的海拔是多少吗？”阴沉着脸的刘导忽然说道，他拿出果篮里的一只苹果咬了一口，“这里是海拔近3000米的环山公路，你知道我们从下面开了多久才到这里？是两个小时。如果有粉丝在这种情况下愿意送一大篮水果给你，并且她以此为生，我觉得这是对一个演员最好的肯定了。”

第十七章（下）

前几秒还眉飞色舞的薛凯脸顷刻拉长，沉默不语的坐下。杜翔看了看那篮水果，其实如果不是刘强所说，他也不知道这些水果的来之不易。杜翔拿出一只梨递给助理，助理怔怔地伸手接过。

“你要吃梨吗？我去削皮。”

“不是，”杜翔摇头，“给你吃的。”

助理受宠若惊地道谢，倒是让杜翔有些不好意思，玩笑道：“我不记得有对你很差吧？”

“没有没有，你很好。”助理低着头，杜翔平时为人确实不错，只是一遇到与工作有关的事就会变得特别苛刻，没少让助理头疼过。

“杜翔过来，”刘导招呼，“我们一会儿还要坐缆车上去，我担心时间一长容易有高原反应，先给你把戏说说。”

“行啊。”杜翔坐了过去。

车子驶上一条平稳的道路，窗外的视野忽然开阔明朗，有人指了指窗外惊叹：“哇，快看雪山！”

杜翔闻声望去，也看到了那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银山——圣洁纯粹的白色出现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下，特别美。

司机得意地摇头晃脑：“等到冬天雪量更厚，那时候更漂亮呢！”

车子又开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山脚下。游客挺多，刘导指挥他们把御寒衣物都穿戴上，防寒还能以免被认出来。坐上索道，总算是要上山了。杜翔难掩兴奋的心情，趴在窗边，把脸贴在玻璃上。他更是第一个走下索道，踩到软绵绵雪地上的人。

“这里已经海拔四千五百多米了，”刘导一边指挥工作人员安放器材一边吃力地喘气，“尽量速战速决。”

杜翔迅速换上戏服，平复兴奋的心情。他见薛凯脸色怪怪的，顺口问：“怎么还不换衣服？”

薛凯一张嘴，稀里哗啦开始呕吐。

杜翔一惊，薛凯的助理跑了过来，刘导见状，骂了一句“妈的”后立刻派人送他下去。

“我还可以……”薛凯坚持。

刘导忽然问：“你是不是没吃药？”

“我……”

“够了，下去。”刘强漠然地瞪着他。

薛凯不说话了，在几个人的陪伴下走向下行缆车。

今天原本是要拍摄一组重头戏，杜翔所演的武林盟主之子跟薛凯演的反派在雪山上决斗。但因为薛凯的缺席，所以只能让替身完成。

穿上单薄戏服的杜翔冻得直哆嗦，即使如此他还要按照导演的要求摔倒在冰凉的雪地上。

因为气温过低让他们的动作发僵，杜翔跟孙兰兰都NG了好几回，刘导似乎也知道气候条件艰难，没有刁难他们。

过了两个小时，不仅是孙兰兰，就连刘导和其他壮汉都开始呼吸不畅头痛欲裂，为了身体考虑大家决定先结束今天的拍摄。

下缆车的时候，杜翔依然生龙活虎地趴在窗边，助理表情痛苦地问他：“你不难受吗？”

“嗯？不难……”说话间，杜翔才发现同一辆缆车里除了自己之外，脸色都怪怪的。

对了，他跟他们不一样，吃的是唐扬给的药。

杜翔脸颊和心口同时一热，立刻假装咳嗽：“咳咳，其实我有点头疼……还想吐。”

第一次，杜翔觉得自己的演技糟糕透了。

上了大巴，就看到薛凯依旧不太舒服的样子。这时杜翔想到唐扬给的纸盒里好像有针对高原反应吃的药，虽然还没亲自服用过，但杜翔相信肯定很有效的。

他打开包上一个单独的口袋，拿出那个小纸盒。

“我这里有药，要不要吃一颗试试？”别看杜翔微笑着，其实心里非常小气的在说——只给你吃一颗而已，其他等回去了再吃刘导给的！

薛凯转过头，鼻尖和眼圈都因为咳嗽而发红：“为什么你刚才不给我？”

杜翔一愣，说实在他真的没想到，而且今天脾气特别差的刘导二话不说就送他下山，想给也没办法。

薛凯特别古怪的笑起：“呵呵，不用说了，我懂的。”

真是狗咬吕洞宾！是你自己没有吃药，能怪其他人？还舍不得给你吃咧！杜翔收回药盒，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刘导对今天薛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很气愤，回程的路上他当着一车的人对他说：“你明天起不用跟我们上山了，我们有替身，百分之两百比你演的好，穿帮方面也不需要你担心，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没人敢为他说话，连薛凯自己也不敢。

又是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回到酒店的时候杜翔由心舒了一场口气。他看见薛凯没有走向大堂电梯，而是朝着大门的方向，离开时还回过头狠狠瞪了杜翔一眼。

杜翔哭笑不得，但又不免联想，如果在山上他记起有唐扬的药，事情或许不会发展能这样？

“哎，”孙兰兰走了过来，“刘导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啊，惩罚好严厉。”

杜翔想说他活该，却隐隐觉得有点愧疚。

接下来几天戏照常开拍，刘导稍稍改了剧本让反派角色戴上面具，没人不识相地问“薛凯哪去了。”

因为内疚，杜翔一遇见有不舒服的同事就拿出唐扬给的药，只不过在被问“真的很有效，药名是什么？”的时候，杜翔只好尴尴尬尬地抓抓脸，回答：“朋友给的，我也不清楚。”

胶囊派完了，戏也完成了八成。

这天杜翔在酒店里吃饭休息，在助理退下后打开电脑，像平常一样搜索唐扬的新闻。他打开一盒新鲜牛奶，悠闲地点击鼠标。

一则新闻标题跳进他的眼里，惊得他差点喷出牛奶——

《叶魏导演新片又传同性恋绯闻，新欢是新人演员唐扬》

第十八章（上）

杜翔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什么乱七八糟的，肯定是假的炒作、炒作！

杜翔重新坐了回去，擦了擦嘴角的牛奶，再次看向电脑屏幕。他咽下口水，紧张地点开那条八卦新闻。

新闻的文字不多，大多描述导演跟唐扬可能有不正当关系，暗示唐扬是被包养的，剩下的则都是唐扬和同一个男人的偷拍合照。灯光灰暗，姿势暧昧，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不对，为什么是和男人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杜翔考虑了一会儿，把搜索关键词改为“唐扬”与“叶魏”，接着他发现这条疑似“断背”的新闻出现在各大新闻网站的娱乐版。

杜翔觉得这不会是公司故意安排的炒作——像唐扬那样年轻的男演员今后铁定是要攻占女性市场，故意染上这种同性绯闻对他未来的演绎道路简直就是一种扼杀！

所以绝对是假的，唐扬也不是那种为了走红可以任意妥协的人，从过去杜翔捉弄他总是被狠狠教训就能看得出来，绝对绝对是假的！

该死，如果能够打电话问个清楚就好了。

杜翔将视线移到手机，却迟迟没有动作。

现在离八卦发布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如果他这个时间打电话，好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承认自己有多么频繁地刷新与他有关的新闻似的……所以，绝对不能打。

杜翔咬牙忍住，合起笔记本电脑，坐到床上翻出剧本。只是他的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张又一张唐扬的绯闻偷拍照，心思却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第二天早上，他迟到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分钟，刘导也没有责备他。

刘强清清嗓：“这个礼拜大家都辛苦了，等今天的部分拍完我们就能回去了，这样吧，晚上我请大家吃一顿当地特色美食如何？店你们选。”

“只有一顿？刘导太小气了。”

“是啊是啊，怎么说也不能少了酒吧吧！”

“好好，”刘导答应，“只要今天能够顺利拍完，全部都由我买单！”

“好耶！”

杜翔与这欢呼声格格不入，他靠在玻璃窗上闭眼补眠。昨晚那糟糕的消息让他一晚上没睡好。三更半夜他又起床刷新八卦，还搜索了关于那名导演的花边新闻。杜翔发现不久前叶魏就陷入过一次同性恋传闻，只是一直都没有具体的证据所以不了了之。看来这回饥饿的记者逮到新料，不免要被大肆报道一番。

其实杜翔曾经在电影节上与这个导演碰过一次面，叶魏给他留下过不错的印象。他记得这个男人和气温柔，眼神强大而坚定，杜翔觉得他不是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