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感受呢?会是怎样……,为什么,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对你做的一切,是怎样的残忍……
罂,背上好痛,似要捶断骨头一样的钝痛,可越是痛,我便越是清醒,越是澄澈,如果,如果我把这当成是你给我的惩罚,那么,是不是我忍受下来,你就会稍稍原谅我,选择回来?
这是我的赎罪,自我的救赎,那么,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罂,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你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不告诉我,是你不相信我吧,可你又怎么知道怎么确定,我不会追随你的选择你的心?
闭眼,湮汐的心头,突然间涌上的是一种无法描摹的酸涩,那股酸涩就像是在心里冒起的泡泡,扑腾上来,慢慢逼到眼窝,又再次被沉重的眼睑阻隔,回流……
湮汐知道,这注定是不属于他的,脆弱……
修罗场,暗牢。
“带我,出去?”纪在一时的惊讶,是听错了吧?不敢相信的重复着。
而后,很快的,又像是反应过来,是带自己出去,执行刑罚吧?原本以为,会在暗牢里执行的,想不到……,不过这样也好,还能再看看外头的阳光,或许还能再见一见主上……
只是,必然会有很多人看着的吧,注定,会给师父丢脸,为师门蒙羞了……
师门?自己又哪里还有师门了,想到这里,纪在原是苦涩的心,更加的酸痛难耐,从来,没像这一刻一般的厌恶自己!那是自心底源头的一种厌恶与厌弃。
“你以为我想吗?”墨艳没有注意到纪在的脸色,一味的,只是替罂委屈着,所以,嘴上自然没有好话,“若不是……”,突然止住话头,墨艳心中暗惊,险些说出来了……
“对不起……”愧疚,真的是愧疚,纪在又次低下头。
“每次认错都这么乖,全是假象!你用这法子骗了你师父多少年?你还真是……”墨艳当真气,却一时又舍不得再伤他,“算了,先带你出去。”
知道没有任何人对纪在用过刑,确定纪在自己能够走得动,墨艳说完便转身径直走了出去,他清楚,纪在会跟上的。
一路无语,直到哈德斯堡。
哈德斯堡的主厅。
带着纪在进门的墨艳,没有如料想般的见到主上或者赫连隼,甚至就连金管家都不在,反而是……
“墨艳哥,小在。”略知纪在现是获罪之身,体贴的没有称呼纪执事。自转梯上走下的人,还是温和的样子,温润的性子,温暖的话语,一如往昔……
“小白?”看到那抹清丽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墨艳一时惊讶,脸上却是难掩的微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贝迩白微笑,“主上吩咐,墨艳哥若是带着小在过来,就先在这里稍坐片刻。”
“主上不在吗?”墨艳显然有些惊讶,见小白点头,又问道,“去哪儿了?”
“这个不清楚,”贝迩白诚实的回答,“不过,好像是去了刑门,赫连哥和,呃,南宫执事,也一起……”
“去刑门?”墨艳的秀眉纠结在一处,脑中却在急速的思索着,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哪里,又似乎不妥,明明刚刚还在哈德斯堡,让自己去暗牢带纪在出来,却不等着自己,这明摆着就是支开自己,那么是……
“糟了!”墨艳轻呼,“小白,看好纪在,我过去看看……”是不是因为罂出走的事情?最近,老执事们因为这件事,已经闹了主上几次,那么,今天,主上是要有个决断了吗?
却没想,小白轻移了身形,伸臂挡了墨艳的路,“不可以,墨艳哥,你不可以去。”
“为什么?”墨艳反问,口气急躁,“是主上的令?”念及小白的忠诚和老实,墨艳明白,一定是主上的吩咐,不然小白不会越矩的挡住自己。
没料到,小白竟摇了摇头,“是赫连哥特别吩咐的。”
“赫连隼?”他怎么……,“他还说什么了?”凭着自己对赫连隼性子的了解,他赫连隼断然不会只留了一句话,而没有解释理由。若真是那样,小白也必然不会言听计从了。
“赫连哥说,那种场合,”小白顿了顿,“呃……,不适合哥你。”
“不适合?”赫连隼只是留下的一句话,就成功的点燃了墨艳的怒火,“他不就是怕我冲动,给他惹事?”
小白真是自心底想要点点头,原来,墨艳哥还是知道,他自己这个点了火,就冲动异常的性子呢……
“真是的……,”墨艳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却越来越是心焦,“那就一定是了,”自言自语,确定着心中最不想相信的猜想,“不会错的,真是……”
看着墨艳一直皱紧的眉头,小白轻声问,“怎么了?墨艳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贝迩白也跟着一脸的担心。
摇了摇头,“小白,你刚回来,很多事太麻烦,以后再告诉你,”说着,墨艳才算终于想到立在那儿就像是个局外人的始作俑者,纪在,于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才接着对小白说,“现在,小白,立刻联系沈医生,让他立刻过来。”
小白有些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也就是小白,所以墨艳耐着心解释,“他们之中有人受伤,我不确定是谁……”也许是主上……,哦,不,不应该是主上,那就也许是南宫,也许是那根满脑子忠诚的木头,可不论是谁……,修罗场开刑门动刑,那都是炼狱……
“拜你所赐!”转头,墨艳狠狠的对着纪在,责骂出声,“这下子闹够了吧?你看看,你弄的乱摊子,我们多少人跟着你遭罪呢?”
“对不起……”纪在眼圈微红,含泪,不是委屈,而是自责,他知道,如今这个乱七八糟的局面,的确,都是自己造成的……
默默然,纪在知道,自己没有再说其他辩解之言的立场,低头跪了下去,真心的愧疚。
“小在,你这是……,快起来,起来……”小白最看不得这个,现下,这里没有旁的人,纪在这跪,也不该跪这儿……
“不准,小白,不用管他,就让他跪着!”墨艳狠狠的说。
“墨艳哥……”小白轻声劝说。
016.
“墨艳哥……”
“Kenny……”纪在忍不住的轻声插嘴。
却不想被墨艳狠狠打断,“Kenny?Kenny也是你叫的?”趁着火儿,抬起就是一脚,若不是小白眼疾手快的拽走了墨艳,墨艳这一脚早就招呼到纪在身上,指定不会落空。
“我……”这次是委屈了,向来,尤其是六年前那件事之后,每每见到贝迩白,自己都是这样叫的,因为年龄差不多,所以,从未按着辈份儿叫贝迩白师叔,这也是师父默许了的……,不然,又该怎样叫呢?自己现在,已经被逐出,师门……,一想到这儿,纪在的心里,又次一阵悲怆的痛,“对不起……”思量着,突然想到了道上大家用多了的称呼,纪在轻轻出声,“贝少……”
“故意的?怄气呢,是不是?”墨艳却完全把纪在这话当成了一种敷衍搪塞,小白不喜欢听修罗场里的人叫他贝少,那会让他联想到六年前的那段灰黑色的往事,对于这个避讳,大抵都该清楚吧?他纪在跟着主上这么些日子,会不知道?怎么可能……既然知道,那就是明摆着的怄气,明摆着的找事儿。
但,有些事,就是可能,事实上,对于六年前小白的那段往事,纪在并不完全了解,他甚至也不清楚,贝少这个称谓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是隐藏了一段怎样的过往……
“墨艳哥,别这样……,算了。”果然,纪在的称呼,还是让小白心里不太舒服,不过,不想跟着添乱拱火,小白隐忍着,什么也没说。
“什么叫算了?就是你们啊,平时太娇惯着他,就知道一味的让着他,看,结果怎样?逆天行道,为所欲为之后,还会摆出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装的讨巧,欺骗着你们……”
“墨艳哥……”小白实在觉得,墨艳的话,说的有些重了,看着纪在委屈得跪在那里微微发抖的样子,小白确实不太忍心就那么看着。
“我说的一点儿都不过分,你知道,上次暗杀罂的幕后指使是谁?就是他!”
“小在?你……”贝迩白也是震惊,很震惊,就算听到些风声,也以为都是谣传,注定没有相信,这个赫连师哥最看好最乖巧的徒弟,能做出那样的事儿,可既然今天墨艳哥说了出来,那就是已经证实过了,真是想不到……
讶异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门口的一阵脚步声打断,墨艳一瞬间像是什么都忘了,急急的就迎了出去……
希腊,S.O.U.L。
不切实际的奢靡,幻影朦胧的灯红酒绿,亓之扬就是喜欢这儿,喜欢这种颓废的气息,和这里一切漂亮的东西。
所以,只要心情压抑,就会来这里透透气,的确是奇怪的癖好,不过,他亓之扬就是,乐此不疲……
谁又敢说什么呢?
就算不知道亓之扬就是新任年轻的万俟家家主,就算不知道亓之扬的冥鼎窟和修罗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这都无所谓,其实,只单单凭借他手上的琥珀国际,就足够让大家望尘莫及。
亓之扬是S.O.U.L的常客,有他固定的VIP房间,1015。
据说,这组数字,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亓哥。”轻声敲门,礼貌的进来,一个和煦明媚却又不矫揉造作的微笑,爽朗亲切的打了声招呼,谦逊舒服,自然而然……,这个人正是S.O.U.L的管事,凌珲。
“凌,好久不见。”一点点肆意的笑容,带了点儿玩世不恭的洒脱。
“难得今天亓哥有空。”礼节的,凌珲安静的站在亓之扬不远的前方。
“站着干什么?过来坐。”拍了拍一旁的沙发,亓之扬邀请。
“是,亓哥。”这是对客人最起码的礼貌,平日里能值得自己过来招待的,屈指可数,在这些屈指可数的客人里头,就属亓之扬最重要。
待凌珲坐定,亓之扬凑近,深深吸口气,嗅了嗅,“凌,味道变了哦,Acqua di Parma ?你不是一直钟爱Hermes Parfums 吗?”
“亓哥真厉害。”凌珲不置可否的笑笑,连自己是换了什么牌子的古龙水都知道……
像是看出了凌珲眼底的疑问,亓之扬微笑,“Acqua di Parma 一直是Kenny的最爱,他对意大利的牌子,近乎痴迷。”
“哦,是这样……”凌珲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不被察觉的一瞬间而已。
“不过,比起凌你,Kenny身上Acqua di Parma的味道要淡了许多,所以我猜,他本该不是喜欢这类东西的人。”
“对不起……”微微垂眸。
“为什么道歉?”亓之扬当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凌就莫名其妙的道了歉。
“我……”是啊,为什么道歉?难道是为了亓哥说自己身上Acqua di Parma的味道过于浓烈,还是……,淡淡的失望?实然,换了自己一直钟爱的Hermes Parfums,也的确有私心是为了……,只是,这些,自己都无法说出口。
到底是凌珲,虽然不情愿,但依旧还是快速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绪,职业级别的微笑,“亓哥,今天喝点儿什么?”
“Kenny没在?”亓之扬没有理会凌珲的问题,而是问起了贝迩白。
“嗯,贝少有事,可能,要离开段时间……”几乎没怎么过心思,凌珲的话,冲口而出。
亓之扬闻言眉头皱起,“去哪儿了?”知道不是自己应该问的问题,可依旧还是问了出来,是,太过关心了吗?其实,Kenny不在S.O.U.L,这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为什么突然间感觉有些莫名的心悸,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
“贝少没说,这也不是,我该问的。”谦逊的微微低了头,凌珲声音很温和,却也听不出一丝半点儿的不痛快,果然,是善于掩饰的人。
“嗯,”点了点头,亓之扬自然明白,如果自己再问下去,实在就太不懂分寸了,“那今晚,凌就一直陪我吧……”
原是一句想要缓解莫名尴尬的一句话,却不想,这句话,听到凌珲的心里,竟带了点儿别的味道,就好像,亓哥的意思是说,自己就是替代品,一个贝少不在,才会有价值的替代品。
于是,即使知道这太不符合身份,但也还是显现出了一丝不快,“这样好吗?如果扫了亓哥的兴致,就是凌的错了……”
这番口气,出自凌的嘴里,还是第一次呢……
“怎么了?”微笑着,揽臂将凌珲略显单薄的身子裹进怀里,带着亲昵的哄着,“和亓哥这儿闹脾气呢?呵呵……”
“凌哪敢……”虽然口气带了点儿欲擒故纵欲语还休,但凌珲说的却是心里话,他是真的不敢,规矩是师父还没回修罗场之前就立下的,自己要是敢坏了规矩,那师父的手段……,想想就足够不寒而栗的。
“还说不敢?你啊……”捏了下凌珲娇嫩的脸颊,“我来S.O.U.L,有哪次你不过来?有哪次我说过不满意?还扫了我的兴……,脑袋里是想什么呢?”说着嗔怪,却依旧带着疼宠。
凌珲怎么会听不出?但越是这样,心底就越有那种被温暖划过的酸涩感……
就算之前,有或多的独宠,或多的疼爱,可那都是亓哥遇到贝少之前的事儿了……,自己明明心里清楚,却不敢有一点点的怨言,那个人是贝少啊,偏偏是贝少,自己连最起码的竞争机会都没有……,只能装作顺从,独自在暗处舔舐自己天真妄想的,可笑伤口……
017.
又是那抹带着黯然悲伤的双眸呢,是有多久,自己没再看到这样的凌?
虽然看起来有些悲戚忧郁,但是,却是异常的漂亮呢,怕凌自己都不会知道,那样的他,是有多么的好看,多么的让人,想要怜惜……
于是,带着霸道的,亓之扬微微侧头,右手托着凌珲的脑后,就那么强势的吻了上去。
极深的索取,像是要把自己的温度,通过这样的方式送到凌珲的心底,焐热那颗淡漠微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