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一世 上——纱夜

那怪物闪动着大大的眼睛，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过了一分钟，雨真回过头对悠然说道：“没事了。它说如果我们帮他们解决下烦恼，他愿意让人协助我们回到地面上。

”

站在远远的悠然疑惑，“你还能和他们交流？”

雨真呵呵一下，他说：“用心去交流的话，万物都会回音你的。”

带着疑惑和无奈，悠然也只能跟着和大型史莱姆似乎是有说有笑的雨真向错综复杂的溶洞深处走去。周围还跟着许许多

多绿荧荧的小史莱姆。不用怕迷路，一路上都是他们淡绿色的身影，幽幽长长的，就像一条幽静的小道。而他们并不太

敢靠近悠然，却很接近雨真。

史莱姆们一直把他们带到了有着很多水泥柱子的空间，在某一个柱子下面，压着一只粉红色的史莱姆？

很多绿色的史莱姆围了上去，在那只粉红色史莱姆身边跳着，用触须轻轻碰着它的身体，唤醒它。它抬起的大眼睛让悠

然心中一动。

“她怎么了？”悠然直觉那是“她”。

“好像上面施工打地桩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压在下面了。”雨真和史莱姆王做了交流。施工在愤怒的史莱姆的逆袭中，停

下了。对方似乎还请了不少道士来看，但是始终不愿意舍弃同伴的他们一直不肯离去。被赶走了。又回来了，再被赶走

，又回来……周而复始的，上面的施工也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雨真弄断了那根柱子，放了那只小妖怪出来，但是她已经奄奄一息，动弹不得了。大概是被压的时间太久，身体又受了

伤，就算是被救，她也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看着绿色的史莱姆围着她，用触手触碰她的伤口不愿意离去的样子，悠然终于叹了口气，走上去，绿色的史莱姆还惊觉

的站在她的身前不愿意离开。

悠然一脚就踹开一只，踢开另一只。

“叶悠然，你轻点，他们很脆弱的。”雨真说。

在悠然的手中再度出现了酒盏，他将酒倾倒在粉红色的史莱姆身上。只见在晶莹的酒水中，那只粉红的粘质小动物从扁

扁的慢慢变得圆圆的，恢复了色泽和光彩，很快的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真的很方便的能力呢。”雨真说。

之后，史莱姆带着他们向连接风景区的溶洞走去，理应在不久之后会看见不少游客的，但有灯光的地方，有小桥的地方

整个空间却异常的安静。

气氛有些诡异。悠然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

看着雨真突然沉下脸色向某个方向飞奔过去，悠然也觉察到了不对。丢下了史莱姆们跟了上去，

雨真在一个亭子外停住了脚步。悠然有些奇怪，他只看见地上的红色，上前一步，却被雨真抓着，他用大手遮住了悠然

的眼睛。

“干嘛？”悠然挣扎着，却挣脱不了他的束缚。这里除了血腥的味道以外，似乎还有着什么让人作呕的味道。

“先离开这里吧。”雨真沉声，遮着悠然的眼睛，抓着他的胳膊，强制的带他离开。

走了几步，悠然还是找到机会脱开他的手。回头才跑了一步又被及时反映的雨真抓住。

“不要看！”雨真有些恼怒的低吼。

悠然自动停住了脚步，视线被其他的建筑物挡着，但是他仍旧看到一只手，在血泊中，一只人的手，上面爬满白色蠕动

的虫子的手——

悠然感觉自己快呕了。他后悔为什么不听雨真的话？可能在亭子里的实际景象要比这个画面更为震撼吧？

低着头，任由雨真抱着引导着走过血染的道路，跨过人的残肢。悠然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孩子”实在是受到了很多的优

待。

“发生什么事了？”悠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

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的雨真选择了沉默。但是他的眼睛却更加深邃，下了更大的决心。

把悠然送到溶洞的洞口，那里依然什么人都没有，收费亭也是空的，外面的星空却依然澄清。

雨真在收费亭里找到门票和笔，在一种那个门票的背后写下地址。“叶悠然，你伯父会在那里等你。”他把它交给了悠

然。

悠然没有接，“你想做什么？”悠然问。

雨真把门票塞给他，“小孩子只要乖乖照着大人说得做就好了。”

悠然看着他转身再度走入溶洞，走回那恐怖的世界。

“先去汇合，再去找人来一起处理不好吗？”悠然在他背后喊。

这个笨蛋，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一人留守，另一个人去找救援吧？为什么他要去冒险？

因为，雨真知道，没有必要。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处理。

第十章

表妹哭着打来了电话，她的未婚夫不见了。

叶悠珈。雨真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物，似乎是叶家的继承人。关于叶家，雨真就想起了叶华来。真不知道这个智

将现在可安好？

“雨真，你表妹的事情，就让小晴他们去处理吧？”

“不，我想自己去。”雨真说。

“你开什么玩笑？”黑衣的长发男子一拍堆积公文如山的桌子，结果所有的公文就倒了下来，他看着雨真跑向门口，“

不准去，都忙成这样了不准去！”

就是因为忙成这样了，他才想跑！九华山不是风景名胜区吗？

到了那里，雨真还是用“黄家”的名义和身份行动的。在那里，他再度见到了华来，同时惊讶叶悠珈居然是这个男人的

孩子——

“那这孩子不就是……”雨真问过华来。

华来点点头。

“啊，那小欣儿要注定悲剧了。”雨真感叹表妹的失恋的同时，他看到了叶家另外的一个孩子。

看上去，只有14、5岁的清秀男孩，身上散发的非常好闻却略微还念的味道。

——这孩子，是谁？

这个问题，雨真同样问过呢。

想着想着，空气中妖气和血腥味道的浓度更深了。

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真心的担心着自己的表哥的安危——看到真相的那一刻，他忍着不哭的表情也非常可爱——还有

他的能力。如果有可能的话，雨真倒是很想带回去养着，只要华来他们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雨真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华来是不可能放手的，如果他知道了他侄子的能力。

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溶洞，出现在雨真面前的血池地狱的中心，庞大蛇尾乌龟几乎被血染成了红色。

在它的身边到处是破损的残骸，人分离的肢体和外露的内脏。

“你也堕落了呢。”雨真走近血泊中。

“你想对我进行制裁吗？”乌龟的一个头抬起人的声音传出。

“能够停止吗？”雨真问他。

沉默了很久，乌龟问：“我做错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的嘴上仍在咬着残肢，血浆四溅，景象格外恐怖。

“你杀了这么多的人，你还认为你没有做错？！”悠然的声音让他们望向他站的地方。

只见悠然手持着一根从树木上折断下来的树枝，对着大的奇怪的乌龟，他的眼睛都红了，紧紧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生命，这只可恶的乌龟吃着人！

悠然高高跃起，用带着青色的光辉的桃木枝砍向那只乌龟。历来桃木有着辟邪的功效，加上悠然的灵气，就算它还没有

剑型，但却能斩断一切邪恶之物！

但是桃木斩在乌龟壳上，乌龟连躲都没躲，青色的光辉散去了，树枝被坚硬的龟壳折断了。

为什么？

悠然不信邪，就在折断的树枝上方出现的灵气聚集成剑的形状，他再度砍向那乌龟，但是灵气每次触及到龟壳就四散开

来，对它毫无伤害。

为什么？

悠然愤然再度举起了手但他的身体却被雨真抱住。

“放开我！”悠然愤恨地吼出声。“我要杀了这妖怪！”

“够了。”雨真说道。“他不是妖怪。”

“它是妖怪！害人的妖怪！”悠然说到。它吃人啊！为什么雨真会这么冷静？为什么他无动于衷？

“他是玄武。”雨真在悠然的耳边说道，“是四神兽之一，你没有办法用灵力伤害他。”

悠然证了一下，再度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那庞大的乌龟——蛇的尾巴，乌龟的身体，庞大的身体混合着可怕的妖气，

这是神兽？

“神兽吃人？”悠然不能消化了。

“我为什么不能吃人？”乌龟再度开口了。

“吃人的就是妖怪？！”悠然冲他喊。

“为什么？”乌龟问。“谁告诉你吃人的就是妖怪了？”

悠然皱眉，回头望向抱着他的雨真，他低头不语。

然后乌龟又问了：“什么是妖怪？你认为吃人的害人的都是妖怪吗？”

“当然！”

“那你们人类不自己也害人吃人，你们也是妖怪的一种喽？”

悠然咬住下唇，“你狡辩！”

“妖怪，就是人类将自身无法理解害怕的一种存在。”雨真开口说道。“原本就是从人类的角度的一种词汇，但是引申

开来的意义就太多了。也可以这么说吧，对人类好的，人们就称之为神，但是一旦神灵危害了他们的生活，那就被贬低

为鬼怪。就算是人类自身，一旦拥有让其他人恐惧的力量，也会被归为妖魔，仅次而已。”

“你还是很会说话嘛。”乌龟平静的看着雨真。

“过奖。”雨真说，“就算是神灵也会吃人——这本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乌龟咽下了一只胳膊，这让悠然不忍的侧开的眼睛，“我既然没有犯什么错，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

这句话，让悠然更加愤恨，“不行！”他说，“你不能再吃人！”

“为什么不行？”

“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悠然问。“不行就是不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雨真突然开口，眼神深邃而少有的锐利，“这里不是你的管辖区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乌龟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在血泊之中，这么一幅残酷的景象中，他仍旧在残忍的笑着：“还能为了什么呢？为了生存

啊！”

离开北方、杀人，吃人，这全都是为了生存！

乌龟突然对雨真一口咬来，口中散发着黑色密闭的空间扭曲。而雨真面对这一切，他闭上了眼睛。

“快走啊！”悠然拉他，却拉不动他。

雨真轻轻的说道：“我的请愿，我收到了。”

单手抬起，他的手臂上发出金色的盘龙，龙直接射向毫不躲闪的血染的乌龟，金龙盘绕着雷电发出可怕的声响，让整只

乌龟都包围在金色的雷电之中。

整个洞穴都被金色的雷电所照亮，霹雳啪啦东西爆破的声音不绝于耳，乌龟发出深沉的哀号，长久之后，乌龟终于俯下

身躯，趴在了血染的地面上，大大的眼睛没有任何怨恨的看着雨真。

乌龟没有开口，悠然却听到了那一句最后的“谢谢”。

第十一章

悠然不明白了。他不懂的看着雨真慢慢地走过去，带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手伏在了已经死去乌龟身上，“谢谢你，这么长

久的时间，辛苦了。”雨真说着。

在他的手中，乌龟变成了淡淡无数绿色荧光向空中散去，和地上的血红和残肢相呼应，有一种残忍的美感。悠然突然有

一种感觉，那只乌龟根本没有反抗，他是有意死在雨真的手上！

大地的震动，乌龟没有逃跑，没有掩饰，似乎他就是等着雨真的到来，引导他来到自己的身边，然后让他杀死自己？

悠然看着仍然站在血泊中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雨真，叫出声：“黄雨真。”

接下去他该说什么悠然不知道，他更加意外的看见，带着笑容回头的雨真左边的眼睛里掉出的眼泪。

“呵。”雨真接住了那颗眼泪。看着它。

“你为什么哭？”悠然问。

雨真看着仍旧没有完全消失的荧光，在他的手心中出现的金色光芒，照射出那只乌龟的记忆——

长久以来，他守护着他的领地，他的家。

时间慢慢的流淌，人们开始失去了信仰，他的力量也因为长久的分给被沙漠化，沙尘化的大地而渐渐的衰落。而在这个

时候，人们非但没有珍惜他的牺牲，反而变本加厉的破坏着大地。驱赶着生存在上面的生物，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乌龟为了保护朋友，和人类发生了争执，但是已经失去了力量的他，被人们请来的和尚们赶出了家园。

无奈乌龟只有背井离乡，来到这片土地，他安静的居住着。但是打破这份宁静的还是为了利益召唤出可怕的妖魔的人类

！

那些可怕的妖魔蚕食着人类，也蚕食着山中所有的生命。并企图下山侵入中原。

力量已经所剩无几的乌龟眼看着生灵涂炭，怎么办？他需要力量，如果他拥有足够的力量的话，他才能保护他第二次的

家园！

那么只吃一个好吗？让他恢复生气就好，让他的伤治好就好；再吃一个吧，他就可以拥有力量保护这片山；必须吃下去

，那些人类的血肉能够带给他力量，他必须吃更多。

但是情况失控了，他也开始猎取人类，他和西方的妖魔同时抢夺着人类这种食物，谁吃的更多就更有力量。一旦他失去

了足够的力量，就无法维持限制那些西方妖魔的结界——

可是他这样和那些妖魔究竟有什么分别？

那些妖魔终于死了、散了。可是，已经太晚了。

他看着在血泊中映射着自己血红的身影，太晚了。恍然间，身边已经是血泊，他的身体里也充满了人肉的味道，变得肮

脏无比。

呵，正好，他来了，那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在向我呼救呢。”雨真说道：“可是，除了杀了他，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悠然说不出话语。他突然想起那只乌龟问他的话语：

——什么是妖怪？你认为吃人的害人的都是妖怪吗？

这句话，他在问悠然的同时，是否也在询问自己？

雨真说他没有办法救那只大乌龟，可是悠然连他在救助都没有注意到。

一个小小的绿色荧光飘来，悠然忍不住将快要消失的荧光握在手心里，不想它消失，他真的不想它就这么消失。如果可

以的话，他能为它做些什么就好了。悠然想着。但是，一切是否都太晚？

……

悠然坐在茶馆的座椅上一动不动，似乎充耳不闻周身的吵杂。

这孩子很少会这么乖的。

华来看着雨真坐在他的对面，沏一壶上好的龙井，倒了功夫茶，把其中的一小杯放到了悠然的身前。

悠然木然的举起喝掉茶水。

华来感叹：“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这孩子这么听话？”

华来在他们的身边坐下，接过一杯，品了一口，果然好茶。看着悠然又牛饮了一杯，真是可惜了好茶。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懂茶的文化，茶的韵味。

“我倒是更喜欢，他活泼乱跳的样子。”雨真说。他的心情已经恢复，因为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要向前看，才是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