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lessⅠ 下+番外——消失的地平线

这份局促的样子让程母发自内心的喜欢，竟笑出了声，这一笑更惹得洛洛红了脸，样子还真是说不出的可爱。程母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儿子视为珍宝的人，而后，心底还真是有些吃惊，暗暗觉得自己儿子的眼光果然沿袭自自己，这孩子带着点点羞涩的小模样儿，还真是漂亮的有些像女孩子了……

“伯母，您找我是不是有事？”温润的声音，楚洛被看得有些尴尬，开口问道。

楚洛渐渐有些明白自己的惶恐自哪里来，向来都不是什么自信的人，楚洛当真觉得不论是家庭还是什么其他，程御辰都好过自己太多，且放开这些不说，自己与程御辰到底是同性，这样的恋爱，要一个受着传统教育长大的母亲，怎样去理解去释怀，虽然，程御辰总是和自己说不用担心，可是，自己的心底，还是不放心的，生怕，程御辰的母亲是因为舍不得伤害自家儿子的心和情分，而找自己开口，劝自己和程御辰分开，也许是这样吧……可是，如果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办？真的分开吗？又会舍得吗？

对于爱情太过懵懂和不相信的我们小七，想得还真是多，想得还真是，呃，不靠谱……

毕竟在ICPO工作过，楚洛毫无掩饰的思绪翻飞的眼神，怎么能瞒得过玄晟妍？只是……玄晟妍看着楚洛双手努力握紧杯子的样子，心中还真是喜欢的紧，想必，这孩子握枪都没这么紧张过吧？玄晟妍决定好心的不再这么耗着时间，不然，真不知道这个眼神中已经呈游离状态的楚洛小朋友，思绪会飘到哪个地方了，看来，自家儿子说的没错，这个聪明的小脑袋里，确实习惯胡思乱想。

“就是随便聊聊，洛洛不用这么紧张的。” 玄晟妍的汉语真是好得惊人。

“嗯。”礼貌的点头，楚洛还是没有放松自己。

若不是碍着身份，玄晟妍还真的想就此揉揉楚洛的头发，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不过，这也只是心底想想，开口问的话，显得正式端庄多了，毕竟，今天也算是有些正事儿的，“洛洛，听小辰说，从小，是你师父把你养大的？”率性的个性使然，玄晟妍也没啰嗦什么，张嘴就直奔正题了。

楚洛点头，“恩。”淡淡的一个字，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那么，洛洛的名字也是师父给取的吗？”

楚洛诚实的摇了摇头，“师父说不是。”

“那么，洛洛就从没问过师父，自己为什么姓楚吗？”

这实在是让自己有些意外且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楚洛的眼神中有一丝闪躲，想要避开玄晟妍的目光，却意外自己的心，竟好似想要开口去交流，而不是隐瞒什么。

“小时候曾经有过，不过后来……”想到儿时，每次问过，都会换来师父一番怒火痛责，自己还哪里敢问……楚洛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带过，“长大了，也就不在乎了。”曾经年少的时候，又怎么会不好奇，师父说，寒哥的名字是他给取的，却始终回避自己名字这个问题。

“对于父母，我们洛洛还知道什么吗？”玄晟妍若不是太想确认那个惊人的事实，到底怎样也不会这样刨根问底的，这样的问题对楚洛是痛苦甚至应该回避的，玄晟妍不是不懂，但是，没办法，故友的委托，自己曾未报任何希望，但是，自从见到洛洛，便油然而生的那股子亲切感，惹得敏感的自己，更想要印证心中的猜想……

“我……”自己的父亲……思绪又回到了那天在蒙地卡罗知道一切时的憾然和迷茫，但也只是顿了顿，楚洛还是道出了实话，“楚熵逸，我的……”突然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是父亲吗？还是爸爸……可是，不论是什么，都是这么拗口，陌生……

玄晟妍一瞬间微愣，而后，那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是难过还是欣慰，是真的吗？竟这样的巧合吗？还是……不，自己不能太激动，不能太冲动，试图冷静，玄晟妍问，“洛洛知道，知道熵逸是哪两个字吗？”

没再回避什么，楚洛点点头，“火商的熵，逃逸的逸。”轻轻的口气，倒也听不出什么不妥，只是，到底经过摩纳哥那次，楚洛心中对这个应该叫父亲的人，有了一种不该有的鄙夷，即使有借口又怎样，是叛徒呢……

玄晟妍僵了一下，这孩子，怎么会用逃逸这个词来说这个逸字？明明是飘逸的逸啊，这孩子怎么会用那样的字眼来说父亲的名字？难道，是有误会吗？

不过没有再多想，玄晟妍口中喃喃，“洛洛，果然是你，你果然是他的儿子。”可能还是太过的激动，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自己也没抱着什么希望的，一开始还能暗中关注着雷霆的身边，兴许能找到线索，只是后来，雷霆的隐居，自己始料未及，眼下故友的嘱托似是没了希望，没想到竟……逸哥，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冥冥之中安排的吗？

眼中，竟有了泪光。

楚洛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自和程母接触以来，这是第一次皱起了眉，“伯母认识那个人？”心中倒是希望程母不认识的，毕竟，有个这样的父亲，不管怎样，都是觉得很让人脸红的……

“那个人？孩子，他是你父亲啊，谁都能够误会他，你不可以。”不消仔细多想，看着楚洛这一系列的反应，玄晟妍也猜得到雷霆这个楚洛的师父都会灌输给这个孩子怎样的‘事实’了。

看着程母一脸带着慈爱的认真，楚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默默的低了头，有倔强，却无关于其他。

“洛洛，”叹了口气，玄晟妍这次冷静了下来，慢慢开口，“洛洛一定看过二十二年前的那次A-H0710案的卷宗了吧？”看到楚洛点了点头，玄晟妍没有停下来，反问道，“心中也是恨着那个ICPO的特勤小组？”

楚洛微微想了想，还是诚实的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没有，我并不恨……如果，能够选择，我不会做杀手。”身处黑帮，满手都沾染着鲜血的自己，是罪恶的吧？每每惶然的时候，也从未否认过，后悔吗？只是麻木之后，渐渐的，也就释然了，其实刑警如何，黑帮又如何，在自己心底，本就没把这两种人放在完全对立的两方，哪里有绝对的正义，哪里有绝对的邪恶，黑帮不代表完全的邪恶，刑警也不代表完全的正义，那不过是一种身份，所谓的水火不相容也是各尽其职罢了，又有什么可用来恨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楚洛的话，玄晟妍竟有了些心痛，这孩子，有的时候把事情想得太清楚，清楚的只会让他自己受伤，有的时候又把事情想得太糊涂，糊涂的只会让他自己更矛盾，更自责，这么委屈，好傻……

“等等，我去取样东西给你，”玄晟妍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关爱，让楚洛莫名的温暖，刚要答话，却又再次听到让自己震撼的话，“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chapter66

等待是熬人的，楚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恐惧，不论师父曾经道出的是怎样的事实，不论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到底做过什么，这些都像是在苍白的记忆中浅浅淡淡的一笔，曾经难过曾经痛心，可到底，不过是圈圈涟漪泛起，而如今，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吗？会是什么？仿佛，未曾有过的记忆也随着鲜活起来，仿佛，终于能够触摸到哪怕只能是借助一样物品的对于父亲的痕迹，会陌生吧……心中是忐忑啊，总是不相信，总是不想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那样一个背信弃义，利用爱情的人，也许……

刚巧的，程御辰自外头回来，似乎带进了一丝淡淡的尘土的味道，楚洛无暇顾及，只是死咬着唇，等待着，竟战战兢兢……

“洛洛，怎么了？”进了楚洛的房间，便见得自己的洛洛这幅模样，程御辰担心着边问边走了过去。

楚洛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待程御辰走近，才猛地抓住程御辰的手，紧紧的。

楚洛的手，有些凉，有些抖……

到底是熟悉楚洛的，程御辰没有再多问多说什么，只是顺势把楚洛搂进怀里，他的洛洛畏寒，自己能给他温暖……

A城。

舒氏集团的剪彩仪式办的相当的隆重，出手也很阔绰，来得大多都是极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知情的人都是知道的，眼前这个舒氏，并不是平地而起的普通企业，那是未漂白之前的MIRROR。

虽然说前不久那一场足够大的变故伤了MIRROR的元气，可是，聪明人也都是看得出的，他们新上任的老大，亦或者现在该叫总裁的年轻人，实在是干练的很，紧锣密鼓筹办舒氏集团，收归MIRROR相关的产业，并得并，分得分，倒也相当的有条不紊，所以，不过只是短短的二十天，焕然一新。

来得有许多干干净净的商人，为的仅仅是以后的合作，他们并不清楚甚至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执着的称之为舒氏集团，他不是姓邵吗？不过，大家都是聪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自然也都聪明的选择闭嘴，其实纵然是曾经MIRROR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也都是不敢多说什么的，自那次素来温和对下属又极好的邵寒为此事拍案而起之后，大家都默认为这个话题是禁忌，毕竟，他们在新上来的老大眼中，看到了一丝凛冽狠绝，像极了曾经的舒傲……

忙活了整整一天，是夜，邵寒真的累得有些拿不起精神，不是体力问题，而是实在不习惯，这样纯粹商业性的酒会，以前都是陪着大哥去参加的，到底不是主角，哪知有这番辛苦，每个人都笑脸相迎的，却心知这笑脸背后为了利益的丑恶，最最郁闷的是，明知是如此，你还不得不装作看不明白。

总算理解了大哥时而的怒气时而的烦躁，现在，自己也实在是有些想要发火了呢，可是……

大哥，这个词，自己逃避了多长时间了？外人面前，自己依然无动于衷得甚至让人觉得冷血到可怕，没有人理解自己，甚至，有些大哥的心腹暗暗说自己没良心，竟丝毫不悲痛，竟只是知道MIRROR，知道舒氏，每每私下听到这些，邵寒心底都是泛苦的，可是从来不解释，他不会为了别人这样的一句话而动怒，更不会为了那个人说出这样的话而贬谪报复他，对待悲痛，每个人有不一样的反应，这本正常，也许出自无奈，也许出自迫不得已，不过，总归有一样是相同的，就是要面对，勇敢的，不退缩的面对。

他们对大哥忠心，邵寒替大哥欣慰，不罚反赏，有些人觉得自己这个新老大明辨是非，便又有些人觉得是自己虚伪，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怎样才对？原来，居高者，真的有诸多的无奈，斡旋于左右，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简单，原来大哥，曾是这么的厉害。也许，自己就是少了大哥的那份果敢和强硬，才会总是惹得闲言碎语吧？

孤寂的漆黑夜，孤寂……

清冷的上弦月，清冷……

只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邵寒才能够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的软弱，一点点的难过，一点点的心痛，一点点的放肆，一点点的眼泪……

就是这样一个懂事好强的人啊，纵然再多的思念，再多的悔意，再多的无助，也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对他说，我想你，很想，很想，很想……你在哪里……

门外站着的赢赢知道，里头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自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邵寒时而的愣神儿，绝躲不过赢赢的眼睛，每每看到小六这幅模样，赢赢就阵阵揪心的痛，明明是自己的过错，为什么结果却要邵寒来承担？失去爱人的痛，失去至亲的痛，取其一样都足够毁人意志，又何况，双双失去？

犹犹豫豫的抬手，几番想要叩门，却依然还是没有勇气，大哥的事情发生之后，自己没有勇气，更没脸单独和小寒说什么，若不是实在太愧疚，实在太担心这个倔强的孩子委屈自己，赢赢也不会在邵寒的房门前徘徊。

要进去吗？可是进去要说些什么？心底想好的话，若要开口，真的有些挂不住脸面，不过，到底是自己的……

“是五哥吗？进来吧，门没锁。”淡淡的声音打断赢赢的思绪，虽然声音十二分的温软，但是在这寂静的夜，却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自己的这个拜把子弟弟真的太聪明，也不怪二哥曾说，自己和小六比起来，没半点儿像个哥……唉，都猜出是自己了，赢赢也不得不开门进去。

邵寒没开灯，等到赢赢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见窗边月色之下的邵寒，依旧微笑，眼神却带着一抹黯然，莫名的，又是一阵心痛。

“小寒，对不起。”赢赢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是道歉，只是，道歉之后，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尴尬。

“五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邵寒依旧平和的微笑着，默默的走到赢赢的身前，“我不说没关系，我也接受道歉，所以，五哥，不要再愧疚了，好吗？”

赢赢猛然竟开始脸红，竟然这样就洞悉了自己要说的话吗？自己的这个弟弟啊……何以犀利到如此，何以懂事到如此，何以豁达到如此？

“我……”

“好了，五哥，我真的明白的，你过来找我，除了想说对不起，还想离开A城吧？”邵寒故意顿了顿，果然瞥见赢赢因惊讶而瞪大的眼，“你怎么知道？”就算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够剔透，可若是剔透到如此也太……难道，是在自己的身边……

知道五哥又敏感的想歪了，邵寒终于也不卖关子了，“三哥和我说过的，不过，我没答应。”

叹口气，邵寒拉着赢赢到了窗前，随地便坐在地板上，就像是两个居家大男孩，难得的，邵寒带了一点点从未出现过的孩子气，“五哥，我知道，你想走，不是不帮我，更不是舍得MIRROR，而是，怕我见到你，会想到大哥，怕我会伤心，这我都懂……”邵寒说的很真挚，赢赢听得有些愣愣的，然后竟开始鼻头发酸，像是有咸咸的味道涌出眼眶，为一份理解，为一份包容。

chapter67

“五哥，可我不希望你走，不希望你总是逃避，五哥，大哥的事……”还是忍不住的顿了一下，强忍住哽咽，“那不是你的错，不过是个由头，就算不是五哥你，那些往后发生的事，依旧还是会发生的，还是会，没得改变，所以，五哥，别再责怪你自己了，好吗？”

匆匆低下头，赢赢实在想忍下眼角的泪，总归，这泪不再是委屈悔愧，而是感动欣慰……

“留下来吧，五哥，自当陪陪小寒，留下吧。”诚挚的邀请，兄弟间纯粹的情感。

点头，赢赢紧紧抿着的唇角想要上扬，却依然还是止不住咸涩不断的涌入。

月光下，邵寒的眼圈也泛着红，眼底是一片光亮，闪闪的，涌动，如波光，却没有流下来。伸臂主动的抱住五哥，试图安慰。

赢赢感知到，也立即回抱住邵寒，而后试着一丝温热流入脖颈，赢赢知道，这倔强的孩子到底还是哭了，还未等自己开口说什么，就听的哽咽抽泣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五哥，别再，为难自己……也，别再为难三哥，三哥真的，很爱你……五哥，幸福……要珍惜啊，不然，失去了，就，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