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氏春秋 江湖策·双剑 上——穿过你的菊花的我的手

作者:穿过你的菊花的我的手  录入:02-10

谁想,楚云仿佛知道了他的念头,专和他作对似的,面无表情地翻着书:“回来了就进来,老杵门口做什么?”

“哦……”槐枫蹭着蹭着挪进来,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楚……师兄,你没有……咳,话要和我说吗?”

“说?”楚云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说什么?”

槐枫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气氛不说点什么就不对啊你不是老念我么睁开眼就念我起迟了走出门念我没把外套

扎腰带里走两步说我走路姿态不良今天我都准备好让你念你怎么又不念了呢你要不赶紧念两句我这心里多不踏实啊做什

么都得悬着我……

“嗯?”

楚云依就茫然地看着他。

“没,咳……”槐枫抓了抓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季彤了,我以为他……”搪塞过去。

“哦,那个啊,”楚云支起胳膊撑着脑袋,“我们定了明天比剑——对了,我明天两场剑,你来看不?”

槐枫能说“不来”吗?他不能,他甚至连“我考虑考虑”都说不出口,只得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楚云挪了挪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小心翼翼地问:“没什么事,我洗白去了?”

“嗯,去吧,怎么这也要请示汇报的。”

“……哦。”

是夜,槐枫辗转反侧。

楚云今天的态度让他不安——就像一个小孩子过了门禁回家,却发现妈妈不批评他了那样,松口气之后的不安。

随即他把这样的态度,归结在明天的两场对剑上——继而更加不安起来。

睡前他问了楚云,明天对剑的对手,除了季彤以外还有谁,楚云简洁地给了他两个字:林默。

来总舵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师兄弟之间的实力,他多少知道一点。

季彤是不怕的——槐枫和他对过,实力在伯仲之间,楚云赢他不成问题,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可问题这林默……

目前,算是本派单剑组里绝对的首席——而且在外面的论剑会上,也多有斩获。槐枫虽没和他比划过,可暗地里也瞧过

他习剑。走的是和槐枫一般的重剑路子,力量虽未必及的上槐枫,速度却直甩槐枫十条街不止,合在一处,那威力……

槐枫手心里捏了把冷汗,想起了第一天上山,林默和楚云之间,礼节难以掩饰的冷漠。

……他们两人之间……

——这么皱眉忧虑到一般,槐枫竟忽然被周公叫走喝茶去了,睁着眼睛就响起了鼾声。

睡梦里,楚云胜了,转过身来向师弟们挥手致意——用一种看上去很随意,槐枫却知道那能让袖子飘得很好看的姿态;

然后楚云输了,颓废地走到场边收拾东西,不忘把腰带紧了紧,勒出完美的腰身——这是多么烧包的一个男人啊!槐枫

刚想在梦里感叹一句,却看到楚云用那把兰叶一样的细剑,硬生生地架住林默势大力沉的重剑——只听“咔喳”一声,

剑从中折断,然后楚云不知为什么忽然开始往下坠……

槐枫紧忙伸出手去拉他,他却越落越远,越落越远,到了自己的手抓不到的地方。——完了,这下我没有搭档,要被退

回分舵了。

槐枫的心猛地抽紧了,发泄般地大叫起来:

“楚师兄!楚师兄!楚云!!咩咩!”

“咩你个大头啊!”楚云从深渊里飞上来狠狠地给他脑门上来了一下,“没大没小的!”

“……”

槐枫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楚云就坐在床头,铁沉着一张脸,望着这边。

梦耶?真耶?

槐枫迷茫。

却听轻飘飘的苏杭口音软绵绵地砸下来:“好了别眨巴了,那么大个眼儿晃得人心慌——我说,”楚云站起来,“你别

睡着也叫我的名字,还大名小名一块叫得撕心裂肺的,寒碜死个人,若是被隔壁听到了,我们俩这日子就都别过了。”

“……呃。”槐枫心道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睡梦不由人吗?——到底自己理亏,还是驯服地答应了一声,抬头见楚云

前脚已经在门外了,“师兄,你去哪?”

楚云拍了拍剑袋,算是回答,随即带上了门。

第21章

槐枫一看墙上的时计,已经辰时七刻了,连忙翻身下床:“等等,师兄,我随你去——”却被一声“你敢不刷牙就出门

试试?”堵回了房里。

收拾好了出门已经是巳时,槐枫从楚云的柜子里翻出一块垫饥的小饼叼在嘴里,祈祷着“但愿还没结束”冲出门外。

对剑照例是在山颠的试炼场。

槐枫攀到山顶的时候听到一阵欢呼,心想不好该不会已经结束了吧,连忙祭起轻功向上窜了两步,正看到楚云纵跃起身

,手上的剑打横一扫,孔雀开屏般一阵光幕,只听“哐”地一声,季彤手中的剑应声飞了出去,整个人被逼得连退了四

五步……楚云一纵身,拉住了他的腰带——他身后,是万丈悬崖。

楚云笑起来,对季彤说了点什么,看口形,该是“还打吗”;季彤移回安全的地方,苦笑着摇头,对楚云揖了一揖。做

见证的两位教头走上去,举起了楚云的手。

“打了多久?”

从楚云出门到现在,也不过就一刻钟多点,扣去爬山、扣去师兄弟正式比剑之前的繁文缛节……槐枫眯起眼向楚云的额

上望去:没有出汗。

动则汗水淋漓的楚云,竟然完全,没有出汗。

“也就半刻钟吧,算不错了,季师兄。”身边一个小师弟答道。

“怎么可能?”槐枫想起在选拔组时和楚云比的那次剑——季彤和自己的路数不同,实力却着实相差无几,怎可能那么

轻易……

“什么怎么可能?”那小师弟似乎对槐枫的怀疑略有不满,转过头来,愣了一下,随即行了一礼,“你是……楚师兄现

在的搭档?啊……”

“我姓符。”

“符师兄,”那小师弟的态度明显地恭敬起来,“您可能不知道吧,楚师兄在转双剑之前,可是单剑的高手,他对季师

兄的战绩,是十三战全胜,连今天是十四战胜,零负。”

“啊……”

“而且哦,”小师弟竖起了一支手指,做“与有荣焉”状,“每次都是在二十剑内解决战斗的。”

“……”

原来楚云是如此彪悍的剑客。

槐枫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糟透了。

就算楚云拿着真剑指向槐枫的时候,槐枫也从不觉得他的压迫感多强烈——等等,槐枫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实力和季

彤查不多……不,应该说,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和季彤差不多的,那么和楚云相比,应该是差了一大截,为什么,为

什么在选拔组里的时候……

楚云没有尽全力。

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一种被对手藐视的刺痛感瞬间吞噬了他的心灵——那时候他们甚至用的是真剑,那时候他是那么认真几乎倾尽全力,可

楚云,却……不当一回事,完全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亏他硬扛了那么多伤!

亏他在楚云倒下去那刻还揪心了一下!

亏他……

槐枫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楚云被一群师兄弟们簇拥着渐渐走远——无论到哪里,他的人缘都是一样好。

生怕回房间会和楚云发生争执,槐枫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可一进房间推开门,对上楚云那双狭长上挑的狐

眼,一口气没憋住,劈头盖脸甩过去一句:

“你为什么不认真和我打?”

语气生硬,凶神恶煞,槐枫自己听了都难免吓了一跳。

“嗯?”楚云刚洗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正拿着毛巾偏头擦,听到他的话,莫名地抬起头,“什么不认真?”

槐枫看着他那气定神闲得脸,不知怎么的气势先就下去一半,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赌气说了出来:“你和我对剑,为

什么不用全力?”

“你才知道——你不知道?”

楚云把两个看上去完全没有逻辑性的句子一股脑地抛了过来:槐枫知道,前面那个是针对“不用全力”这个事实,后面

的“不知道”则是针对动机。

于是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楚云把擦头发的毛巾往浴室里一扔,“睡了,下午还有一场呢。”

槐枫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为什么?!季彤你都和他认真打了——他还不是你搭档呢!”

楚云一挣,槐枫手劲大,挣不脱:“没规矩,放开!”

“不放,”槐枫小孩子脾气一上来,也是十足的拗性子,“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们路数不一样,不可这样比……”

“明明我们都是重剑系的!——而且我试过他的剑了!”

“……我下午还有一场,自然不能像在选拔组里那次一样磨蹭的。……”

“那也就是说,你那时候是故意拖我?”

“符槐枫你这人……”

“我怎么了?”槐枫越想越不甘心,激气之下竟变得伶牙利齿,“你就这么反复折腾我你还有理了你……”

“符槐枫!”

楚云被他缠不过了,转过头来怒喝一声。

槐枫吓了一条,哆嗦了一下,拉着楚云的手没有松开,吞了口口水:“干……干嘛?”

“你是真想知道原因?”

楚云转过头来——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沉郁的海面。

槐枫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是。”

“那么,我告诉你,”楚云看着槐枫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那墨黑的色泽穿过了感官细胞直接盯进槐枫的心里去,“符

槐枫你给我记好了,”恶狠狠地,“那天和你比剑,我是有意的磨你,只为了看你的长处和缺点,才拖了那么长时间,

”他的眉梢轻轻一挑,槐枫的心肝跟着一颤,“我楚云从见到你那一刻起,就只把你当搭档,没把你当对手;所以,我

只想过怎么和你去打败别人,就没想过怎么打败你!”

说罢,趁槐枫愣神间,一甩手,钻进被子蒙头睡了。

“啊……”

槐枫回过神来,待要说点什么,就听见楚云被窝里传出不均匀的呼噜声——那声音与平素差得太远,槐枫一听就知道定

是装的。凑上去推了他两下,叫两声“楚师兄”,楚云不应,只有那呼噜不屈不挠地响。

槐枫无法。

只得回到自己的床上,悻悻地合上眼。

第22章

午休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

槐枫迷迷糊糊将入睡的时候,听到临床上楚云起身的响动,连忙连滚带爬地起身,抓起楚云靠在门边的剑袋:

“师兄我帮您拎包。”

楚云横他一眼:“说多少次了,起床先刷牙!”

槐枫只得垂着脑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和拐进盥洗室。

搅和着嘴里的泡沫,槐枫从镜子里偷眼看那边洗脸的楚云——依旧是苍白的脸色、淡淡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和抿着的唇

,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在生气吗?或是已经忘记了呢?还是说……

“你不是要帮我拎包吗?再不快点,准备让我不战败?”

转眼间楚云已经梳好了头,抱臂靠在门框上,斜着眼飞他——槐枫紧忙扯过毛巾胡乱一擦,扛起楚云的剑袋,跟在后面

走出门去,一路上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像是为了表彰他的卓越表现,楚云马上让他倒抽了一大口冷气。

楚云站在试炼场边上,从剑袋底层翻出把剑来,“唰”地一出鞘,“嗡——”着发出清脆的低吟——槐枫细打量了两眼

,比上次和自己比剑时的那柄,还要细且薄,刀刃寒光凛凛,隐隐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是……真剑?

“楚师兄,”槐枫凑近了低声说,“那错了吧,那是真剑。”

“我知道——你以为呢?”

“呃……”槐枫一呆,“你们……你和林师兄不是切磋来的吗?师兄弟之间,何须……”

——如非教头为了观察弟子的实力,吩咐用真剑;一般来说,弟子之间私下约定的比试,用的都是赛剑,虽无明文规定

,却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是去比剑了?”楚云“哼”了一声,取下一根头发往剑锋上一吹,发丝触刃而断。

槐枫眼皮一跳:“那是……”

“决斗。”

楚云把随手把剑鞘往地上一扔,沉着脸,走向了场中。

“决斗?”槐枫瞪着两只闪亮的大眼睛不明就里地重复了一次——猛然醒悟过来,“不、不会吧……”

与师兄弟之间的比剑不同,所谓决斗,是用真剑以命相搏。若非有刻骨的怨仇,怎么都不至于去决斗……

一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恐怖的梦境,槐枫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不管不顾冲进场内扯了楚云的袖子:“楚师兄,这到底…

…”

楚云看也没看他一眼,袖子一甩指场边:

“出去。”

两个字冰块似地蹦出来,落在地上还嘎吱有声。

槐枫懵了:“我……师兄……你……”

“出去。”

楚云回手抱剑在胸前,双眼目视前方——那边,林默已经提着剑,走进场来。

他的剑尚未出鞘,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抵在地上高过腰,就这么看来,比槐枫的那柄,还要更长、更厚、更重。——林

默是左手剑,左边手臂比右边整整大了一圈,拎着剑的时候,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像是无言的挑衅。

槐枫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恐惧”原来离自己这么近:“楚……楚师兄,”他的脸皱起来,可怜兮兮的,眼看就要哭出

来的样子,“不要决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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