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居然在这紧要关头请假,理由是他的青梅竹马感冒。哇咧!
『一点用处也没的班长!』
被捧的吉田在心里怒吼着。
啊!还有个汤濑,虽然不比勇司强,但他可是全校排名第二的柔道部主将,应该多少对勇司有吓阻作用吧?
什么?汤濑昨天代替父亲出席酒商联盟会的餐会,醉到不省人事,所以今天无法上学。
『才高中生而已,竟然宿醉,真不象样。』
被踹了一脚的矢岛心中臭骂着。
『要是这时章太在就好了……』
全班同学无不这么想,但惹得阴性勇司大发脾气的也是章太。
『浑蛋!阴性会长的镇定剂居然变成兴奋剂,搞什么飞机嘛!』
大家即使怕的要死也不敢把矛头指向勇司,只能在心中暗骂章太,把一切过错归咎于章太。
就这样,全班上下,屏着气不敢呼吸,大家沉默地缩在座位上,祷告时间赶快过去。
三阪高中畜产科二年A班的下学期最后一次班会,就像是地狱一样恐怖。
这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的洋子站了起来。
班上同学被她的举止吓住。
「不!不行啦,现在的会长连女生都不会放过。」
「牧乃妳会被杀啦!」
可是洋子却勇敢的与勇司对峙着。
「不要太过份!发什么孩子脾气!藤崎同学的事你知道什么了?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是的大傻瓜!」
「妳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勇司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要我说几千遍也无妨,只敢用这种方式要胁别人的大笨蛋!你根本不知藤崎同学是如何的痛苦,跟他在一起时一定是
吊儿郎当,丝毫没注意到他心里的感受,没神经的笨蛋!」
阴性勇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慢慢靠近洋子。
「你说谁吊儿郎当?每次吊儿郎当地笑着的是那个浑蛋才对!连母亲去世也笑,没神经的是那机车浑球才对!」
勇司用前科累累的杀人凶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洋子。
「惨了!要出现暴力事件了!」
「谁啊!快来救救洋子!」
但班上同学全都吓得屁滚尿流,没人敢挺身而出。
「关羽(多田班长)张飞(汤濑)玄德(阳性勇司)都不在,女孔明(洋子)正和集阴险凶恶于一身的曹操(阴性勇司
)孤军奋战。」
虽然堀田也跟大家一样吓的四肢无力,但身为三国演义忠实读者的他,看到眼前的状况,还是费心地想出这样的报导文
字。在这群没用的男生中,洋子丝毫不让步。
「那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藤崎只会笑?为什么他想搭乘那些荒诞无稽的宇宙飞船,那么认真的做梦呢?」
这些话让勇司不知所措,令畜势待发的飓风失去方向。
「为什么只会笑……那是因为他自己爱笑……」
「为什么把宇宙飞船当成那么认真的事……那也是因为他真的想去宇宙……」
阴性勇司的愤怒好象有点平息,洋子趁机说下去。
「我很清楚藤崎同学的事。我母亲在大学附属医院工作,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洋子很有技巧的不提到章太的母亲,但勇司一听就明白洋子的言下之意。
「我每次都会想,为什么藤崎不哭也不生气,对什么事都不抱怨呢?痛苦的话,说出来会好过,为什么他却总是一笑置
之呢?那是不是表示藤崎只能用笑来掩饰一切呢?」
只能用笑来……勇司愣住了。其实这种想法他也曾经有过。
看到勇司沉默不语,洋子继续说:
「是不是藤崎想哭的时候,就赶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始愉快地梦想着要去宇宙。所以我认为,每当他提起宇宙的梦
想,其实会不会就是他心中的哀号,是他向外求救的SOS信号呢?」
「章太的哀号……哀号……」
没想到洋子的话,这么令人讶异。
「是呀!不管是谁和藤崎同学易地而处,会不想逃避的。可是藤崎却从不逃避。没有丢弃生病的母亲不管,但他心中应
该想要逃避一切才是。所以才会提起宇宙。」
「宇宙?」
「对!是宇宙并不是国外。地球的哪个角落都离藤崎太近了,都无法脱离一切。所以对藤崎来说,宇宙是最好不过的想
象空间。看起来,藤崎真的是痛苦到想拋弃一切,跑到遥远的天际。」
「章太……」
「还有,纵使他想逃得远远的,他也知道到宇宙是不可能的事实,因此才会选上宇宙。」
「不可能的事……」
「无论藤崎如何地想逃,也知道去宇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不可能实现……」
现在的勇司只能痴呆地重复洋子的话。
「明知道是不可能去的,所以只能奢望着遥远的星际。因此,藤崎才会一直说着宇宙的傻话,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梦想近
乎绝望。但他别无选择啊!」
洋子边说边哭泣。此刻勇司的脑海里充满了章太曾经说过的话。
『好想搭乘宇宙飞船移民到很远的行星上。』
『好暖和哦!我喜欢跟小勇睡!』
『妈,能死于自己的世界里,应该算是一种幸福吧!』
『也对啦,但我怎样都无所谓……』
突然勇司有股想折磨自己的冲动。
头拚命地撞向墙壁;手不停地搥打着桌面;脚不停地踹着柱子。
对勇司来说这还不够,他想把自己碎尸梦段。若不这么做,他不知该如何原谅自己。
凶残的眼神,正计画着如何摧残自己。颤抖的双手,不断朝自己出气……
现在勇司的行为和刚刚一比,之前简直是儿戏。
他不发怒也不打人,只是这副发狂的样子,比任何时候的勇司都还来的可怕。因为洋子指出的事实针针见血,所以现在
勇司的内心正在迅速崩毁当中。但洋子的一番话又救了他。
「虽然照顾生病的母亲是很辛苦的责任,但也因为背负着这个责任,他才有必要留在世上。一旦他母亲走了,那么对藤
崎来说,不就是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吗?那……这样的话,藤崎会有什么打算呢?」
勇司的瞳孔放大,突然间感到呼吸困难。勇司呆若木鸡的站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章……章……」
他向前跨了一步,那好象要掐死人的双手,突然落在洋子的肩上,两人距离不到十公分!班上同学呼吸困难地看着这副
光景。
要是勇司真的想要杀洋子的话,那么不就会血溅教室。不会……来真的吧?
突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全班同学都好象变成了化石。
这时,午休的铃声响起。
勇司的动作停顿下来,然后突然往窗边一望,又马上调回视线。此时他的表情已经跟刚刚不同,神色看似恢复正常。
洋子跟勇司默然不语地看着彼此,交流的眼神中彷佛诉说着什么。
不久,洋子点点头。
到此,班上的同学无不松了一口气。刚才因紧张所引起的胃痛也缓和下来,由于恐惧而僵硬的身体终于得到解脱。
「啊!中午了!」
「终于变成阳性了!」
「阻止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悲剧!」
获得解救的畜产科二年A班同学,纷纷放下心中的大石。但是,看来大家似乎高兴的太早了!
「吉田、矢岛跟我来!」
勇司大喊着。
「咦?去哪里?」
「吃完便当再去行吗?」
听到这对哥俩好的回答,勇司生气的说:
「废话少说,跟我来!」
之后就从教室飞奔而去。
「是!是!是!」
吉田和矢岛吓得声音颤抖,赶紧乖乖的追着勇司的身影。这两人根本不敢违逆勇司,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虽然他们使了
劲全力跑着,两人心中却不免感到疑惑:
「怎么搞的!都过中午了,怎么还是阴性的?」
虽然现在是正午,但外面的天色却暗的跟傍晚一样。
冬季特有的乌云,黑压压地布满了天空。强风一吹,雪中夹带着的冰雹刺痛了每个人的脸颊。山上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覆
盖了。
天气预报虽然说今天会放晴,但相反的,感觉起来似乎有可能会下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勇司根本不理会这种天气,只是急急忙忙的奔跑。不!他突然想到越是这种天气越令人着急。
勇司跑出校门后,飞奔到马路中央拦下一辆出租车。
「混蛋!危险啊!」
司机怒骂着勇司。但勇司根本不当一回事,擅自打开车门,上了出租车。
「去九段高原,麻烦开快一点。」
对勇司来说,现在一分一秒都很珍贵。从后面赶上来的吉田和矢岛,再加上绝对不愿意错过看热闹机会的八卦王堀田,
纷纷都上了车。
「喂!小伙子,你们说真的吗?你们看一下那边的山,雪可不小啊!九段的话,现在准下着暴风雪。你们用脑袋想一想
就知道,我这台车是不可能冒着暴风雪开到九段的。」
司机正觉得他们傻的可笑,却见到勇司几乎要哭出来地哀求司机:
「求求你,能开到哪儿算哪儿。至少请你载我们到松村市川内镇,一切拜托你了。」
从没被乘客这么认真的拜托过,禁不起勇司的苦苦哀求,司机只好说:
「好吧!只到川内的话就行!」
到达川内镇之后,四人马上冲下车。在下车之际,勇司指着堀田跟司机说:
「对不起,很不巧我们身上没带钱,又有要事在身,所以先把他留给你当人质。」
「会长啊!」
勇司边说边把焦急的堀田交给那位觉得自己倒霉到该去拜拜的司机。
「堀田,我们要去九段的滑雪小屋,等一下记得找人来支持。」
然后勇司急忙的带走吉田和矢岛。
目的地是镇上放置铲雪车的仓库。
铲雪车的仓库当然是上锁的,勇司命令刚刚在出租车上晕得七荤八素的吉田把锁打开。
幸好铲雪车的钥匙插在钥匙孔上,车也没上锁。
「坐进去!」
勇司命令两人。
「会长,求求你饶过我吧!坐这台铲雪车上山,我会死掉啦!我已经帮你把这里的门打开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啦!」
吉田哭着跟勇司求情。看来夏天实习时搭乘巴士的那场恶梦,还深烙在讨厌所有交通工具的吉田脑海里,使得他有勇气
敢反驳勇司。
「给我闭嘴,上车!矢岛你开车!」
吉田的心愿马上粉碎。
「会……长……,我没看过这种车子,我不会开咧!」
矢岛被仪表板上不曾看过的装置吓住。
「照我吩咐去做!再啰嗦,我就告诉警察你无照驾驶!」
真是个无理的要求!叫第一次看到铲雪车的人开车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难怪两个人啜泣不已。
就在此刻,铲雪车的管理员急急忙忙跑来。勇司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的瞪着身旁的两人,那眼神代表着『逆我
者亡』。
此刻若不服从的话准没命,但是坐在车子里也是难逃一死。两人心想,早晚都要死的话,情愿再拖多一点时间!
「呜!老天真捉弄人……」
由于小型的铲雪车只有两个座位,吉田只好被塞到后车厢里,体格壮硕的他缩紧着身躯,不停的啜泣着。
「畜生,闭嘴!」
坐上驾驶位的矢岛,闭上眼睛激活了引擎。
「快给我开走!」
毫不留情的勇司下达命令,就好象军队的司令在指挥作战一样。
上九段的山路上积满了雪。不断铲雪的铲雪车颠簸个不停,就好象是酒醉开车一样,摇摇晃晃地向前进。
矢岛虽然渐渐摸索出铲雪车的操作方式,但问题是,在积雪重重的山路里,徒步就已经很难分辨路况了,更何况是开车
。更糟的是刚刚才除掉的旧雪及正在下的新雪不断的堆积在驾驶座的挡风玻璃上。在这种几乎看不见前方道路的情形下
开车,矢岛的神经不知道被吓死了几条。
九段本身险恶的山势及矢岛不熟练的驾驶技术,再加上铲雪车上没有个象样的座位,坐在剧烈晃动的车身中的吉田已经
快一命呜呼了。严重晕车的他,这时候当然是吐个不停。但车上连个让他吐的容器都没有。
「够了!吉田,不要吐在我头上。我已经被大雪弄得看不清楚路况,你吐在我头上存心想让我看不见吗?」
对着矢岛的抱怨,吉田的回答还是呕!呕!呕!吐个不停。
「给我专心开车!矢岛!一秒钟都不许浪费,要是迟了的话,你们全都去给我陪葬!」
坐在驾驶座旁的勇司大声怒吼。
在夏天还被形容是天堂的九段,此刻已变成地狱了。
「到……到了……」
疲惫不堪的矢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软趴趴的倒在方向盘上。看来矢岛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碰车子了。
而此刻的吉田早已两眼翻白,一脸危在旦夕的样子。
但是绝情的勇司却一脚把矢岛从驾驶座上踹下,好让他把快断气的吉田拖下车。被拖下车的吉田,连东南西北都还没搞
清楚,就连续吃了好几拳。
「给我打开小屋的锁!」
勇司在好不容易有点回神的吉田耳边大叫。
醒过来马上又开始吐的吉田,不敢忤逆勇司,于是一边吐一边开锁。此时的吉田已经全身无力,好象是被洗过脑的奴隶
似的。
小屋的锁却迟迟打不开。一方面是由于吉田的指头已经冻僵了;另一方面是小屋现在换上了非常牢固的锁。
或许是夏天时种下的恶果吧!
「会……会长。」
「开了吗?」
「不……我吐出来的东西结冻了。还没完全吐出来就立刻结冻……」
「废话少说,快给我开锁。再十秒没打开的话,我就杀了你!」
「呜……」
零下十五度的世界中,所有的东西都即刻结冻。再加上足以吹走相扑选手的强风及四面八方扑来的大雪在三人身旁翻飞
。吉田一吐,强风就把脏物吹往他脸上,然后马上结冻。但是此时的勇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即使
吉田脸上全冻结着自己的呕吐物,还是要继续完成任务。
「啊!打开了!」
吉田一说完,勇司马上冲进小屋内。他拿走一套滑雪用具和一袋急救用品之后,马上夺门而去,迅速的穿上滑雪装的他
,往雪地一跳。
「我要去对面山丘的洞窟,你们在这里等待援救。」
勇司丢下这句话,立刻滑向风雪之中。
「啊!会长……」
「危险……」
「会出人命啊……」
留下两人的哀号声,勇司头也不回冒着风雪前进。
在没有任何屏障的山上雪花纷飞。
倘若没下雪的话,不需要五分钟就可越过对面的山丘。但是雪下个不停,彷佛是老天不想让任何足迹留在这片雪地上。
踩着雪橇身体都还下沉,若是徒步,可能腰部以下都得埋在雪中,根本举步维艰。
一阵阵的强风席卷而来,勇司好几次差点被吹倒。
不用几秒钟,勇司的身上就堆满了雪。
即便如此,勇司还是毫不放弃慢慢向前移动。
激烈的暴风雪形成层层的障碍,令人完全看不清前方。风雪不停地打在身上,身体的温度也一直下降。到后来勇司有一
种体温比气温还低的错觉。
虽然如此,勇司却昂首面对,一点也不畏惧大自然的威胁,因为他心中的那份情感胜过了任何一切。
「章太!小章!章……」
勇司的吶喊传遍整个雪地。一想到你所受的伤害,这种天气又算什么!
一想到你所受的苦难,这点强风又如何!本来该呵护你的人却折磨你最深,被这么一点雪块打又怎样!
『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注意到,什么都没看到。你是如此痛苦,我却丝毫感受不到,根本没去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