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烬 下——万川之月

作者:万川之月  录入:05-12

第二十七章

人们都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打开一扇窗。在上床这件事上,路程还真觉得自己受了上帝莫大的恩惠。可能正因为他家

南方次日容易疼得可怜兮兮,他就同时具备了另一个特性:半醉半醒的时候格外温顺。

谭亦辰走得不算晚,他们两个的晚餐就索性是在卧室里吃的。路程倒了一杯加冰威士忌给南方,陪着他慢慢地喝了,然后又是

一杯递上去,南方会意地一饮而尽。

路程去把残羹冷肴收拾好了,回来时果然看到南方迷迷糊糊的,正独自倚在床头发愣。

“来,先把衣服脱了。”

南方很听话地摸上了自己裤腰上的纽扣,路程早已笑着抱住他,动手替他拉下拉链来。有些人喝醉了要大吵大闹,有些蒙头大

睡,南方的反应恰恰就是路程最需要的。他的酒意从来不上脸,处处肤色如常,只是眼神迷蒙得很,会忽然变得非常依赖路程

,连他转身去拿什么东西都会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来。

人是很快就剥光了,路程扶着他的背将他放倒在床上,自己一面宽衣一面贴在他耳边诱哄着:“腿打开一点儿,让我……”

话还没说完呢,南方乖得简直令人感动,立刻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在他倾身合上来的时候还伸手撑了他一把。

路程笑眯眯地吻他,嘴唇像认熟了路一样厮磨在一起,柔软濡湿,舌尖也很快辗转相缠起来。

前戏的进展相当顺利,躺在路程怀里的南方渐渐仰起来脖颈,致命的喉结暴露在路程眼前,随着他的撩拨一次次上下滑动。掌

心里充盈的触感染上了高温,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感情,南方在他面前总是很容易兴奋起来,进而展现出全无遮蔽的渴求。

路程进入的时候,南方一直紧紧抱着他的上身,发出一点微弱的、支离破碎的声音,眉心也微微蹙着,却只是难耐,并不痛苦

路程觉得他在可能说什么,因为第一遍没有听清,于是送到底后便停在那里,低低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南方尽量放缓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更放松。路程拉了个枕头过来垫高他的腰腹,两人相连的地方也用手指轻轻按摩着,等

待着南方整个人调整得更舒适。

没听见他的重复,路程不依不挠地蹭着他的耳朵尖,沉声唤着:“南方,南方,告诉我啊。”

“……我爱你。”

路程心里狠狠一震,身下忽然恶意地动作起来,轻柔缓慢,但都瞄准了记忆中最敏感的位置:“那你还要离开我?”

“我……我当时很难过,我以为我们……过不下去的。”

路程笑了笑,抬手拭去他鬓间的汗滴:“对不起,那也有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你。”

南方不自觉地挪动身子,显然是受不了路程故意折磨他,内部火烧火燎的滋味让他安静不下来了。只有路程知道多少酒能让他

有几分醉意,其实这样逼问一个脑子里只剩下浆糊的人实在是不人道,还不如等两个人都想清楚了,找个机会好好地谈一谈。

路程摁住这个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家伙,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让温存再激烈一些:“你疼不疼?有什么不舒服吗?”

南方几乎是懵懂地摇摇头,然后立刻迎来了路程激情洋溢的亲吻。只要他潜意识里觉得不疼,那第二天就不会有事。

而晕头转向的南方是很好说服的,只要路程小心一点,他自然相信路程不会弄疼他。归根结底,南方喝得再醉,也绝不会忘记

路程爱他。

他们之间有过风风雨雨,彼此隐瞒伤害,唯有爱情从未失落。也只有爱情,可以永不失落。

夏日的光景总是将至而不至,倒是大片大片灰白色的台风云率先入侵了天际。一阵风袭过来有些温凉莫辨,吕洺从车里出来,

遥控锁了车门,一边回头去看车窗摇上了没有,一边手里还拿着手机:“对,是真的……唉,你以为是谁啊,什么圈外女友,

就是南方的妹妹跟着顾薇一起去了。”

自从听说路程动了写剧本的心思,公司里总想让他利用交情去探探情况,看能不能把第一手的资料拿过来,哪怕得到一些进展

如何的详细情况也好。吕洺多少知道一点路程的脾气,一再说了这件事不便由他这个熟人出面,但利益当前,公司里的人哪里

肯听。

当年为了顾修齐的事,吕洺与路程、南方曾经有过短暂的相处,对于路程这个人的秉性看得还算清楚。在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

,路程尚且没磨出今日的锋芒,那也已经是个不苟言笑、目光如炬的人物。除非南方在场,或者话题与南方有关,否则路程绝

不会与旁人多啰嗦半句,更不要提在艺术创作方面那一股无人能及的傲气。

吕洺不想来,人家硬是逼他来,连他说冒昧到访屋子里肯定没人,这一点同事们都不相信。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开着车过来

,路上接到罗祈衡的电话,照例还问的是顾修齐的近况。

近来所有的娱乐版块都在炒作,说是圈外女友随经纪人一起赶赴片场,悉心照顾染病的顾修齐,其情可感,其志可嘉。罗祈衡

果然心心念念惦着顾修齐,一个电话打过来只问他身体如何,生病了还不肯好好休息是不是真的。

这边交待着实际情况,那边吕洺快步到了房子的大门前,尝试着按了按门铃。短促的铃声响过,意料之中是无人应答,吕洺心

里烦得要死,索性坐在人家还沾着露水的台阶上,专心应着听筒那端的问话:“嗯,应该没事吧。昨天我问候了一下,听上去

嗓子是哑的,但已经不怎么咳嗽了。”

罗祈衡沉默良久,语意中终于带了一点轻松:“好,那谢谢你,是我无谓地担心了。”

吕洺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说了:“你说这都多少年了,你总是这么放不下,连他有个头疼脑热你都要记挂他。你就不能光明

正大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么。”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当年我都说不出口,你觉得现在我凭什么?”

“哦,你这是吃醋了?”吕洺短促地笑笑,还想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再劝一劝:“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那天他怀疑在剧场看到你

了,妆都没卸就追出去了。要不是顾薇拦着他,他差点就追到人群里去了,那真是要引发踩踏事故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年

你也未必是对不起他。”

罗祈衡倒是真的笑了:“行了,别老调重弹了。毕竟是我先放弃了他,这个决定是早就做好的,后来不过是……一步一步走到

终局而已。我何止对不起他,简直罪无可恕。”

吕洺是“寻隐者不遇”,原该在房子里好好待着的那一对早已走得很远了。路程又结了一部手里的稿子,又说还需要找时间好

好改改,压在抽屉里不准南方拿去看。由于长期四体不勤,紧绷在写作上的那根弦又松懈下来了,路程老嘟哝着家里太憋闷,

活像一条圈久了的泰迪犬。

南方听了好几遍“我胸闷”、“我在家待得难受”之后,硬是把缺了南洲已经有点混乱的日常工作扔下,东挪西凑给自己放了

几天假,特意开车带着路程出去散心。

要想找个风大好透气的地方,那还是海边最符合要求。路程正好穿得一身清净,米白长裤白衬衫,风一吹还稍微有点飘,眉目

宛然如画。南方停好车还犹豫了一下,酝酿好了情绪才站到他身边,弯腰揉揉他的头顶:“想什么呢。”

原以为路程会抒抒情,或者趁着爱人在侧随便耍耍赖,结果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声调平平:“没想什么——”

南方差点笑出来,冷不防被他拉了一把,只好跟他一起坐在沙滩上,细品空气里那一股淡淡的咸味。快三十岁的人了,逐渐会

开始不受控制地怀旧,一静下来就会念及往事。想当年读书的时候,路程一直在匆匆忙忙地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题材他

都愿意尝试,什么体裁他都敢去实验,新的念头也像泉眼里的水,成天的老是冒个不停。一旦有了闲暇,或者写得实在累了,

他就会把以前的文稿拿出来,拉着南方一行一行地审阅,试着改动初稿的措辞与句法。

他们在大学里都读了自己最爱的东西,读得也相当认真,有时候为了词义辨析都能正儿八经地争执起来,比如shore和coast。

Coast强调海岸线的线性特征,这不存在任何争议,但路程非要说shore是那种悬崖绝壁、惊涛拍岸的视觉效果,南方追问到最

后他居然说什么“不凭什么,就是感觉而已”……

彼时笑语仿佛仍在耳边,如今真的在海边,却哪种感觉也没找到。南方自然是不甘心的,揽着路程的肩晃了两下:“喂,如果

我是你的人物,你接下来会安排我做什么?”

路程转过头来,朝他眨眨眼,正色答道:“亲我。”

南方扣住他的后颈,低声逗他:“哦,怎么亲?”

路程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撑在他膝上,微笑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辜,他自己当然不知道那有多么勾人:“悉听尊便。”

南方认真地稳住他,然后从触吻开始慢慢营造他想要的浪漫。路程非常之配合,连舌根都送给他舔弄吸吮,还自己努力地调整

着呼吸,好让南方如愿以偿的时间更长一些。

一吻终了,路程不知不觉露出了饱餐一顿后的满足神情,眉宇间疏懒的意味更甚,一下又一下舔着南方的上唇,像是不想看到

那润泽的水色消退下去。

“……是不是你的手机?”震动声响了半天,不依不挠,南方摸了摸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想必是留在车里了。

路程皱着眉翻起口袋来,满心疑窦。他对绝大多数人都宣称自己不用手机,包括所有的朋友和助理沈洛。他既然厌恶社交,南

方也就帮着他蒙骗世人,从来不把他的手机号交给任何人。或者说,南方谦和的性子里藏着对路程根深蒂固的独占欲,并且愈

演愈烈,甚至连别人的电话都不想让他接了。

路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只有一个路衔知道这个号码。路程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按了通话键便开口问道:“哥?什么事这么着

急?”

“我这儿接到人家的求助电话,说是你的朋友,希望能用我们家的关系去办件事情。”

“我的朋友怎么会有你的电话……我没多少朋友的,他姓什么?”

路衔顿觉挫败,看来找路程问这事本身就是个错误。要不是南方始终不接电话,他才不会想到直接向路程求证。他这个弟弟根

本不活在人间,万事都交给南方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算了算了,你把手机给南方吧,我服了你了。”

他们两个正亲密无间,南方听了只管笑,接过手机直接按下免提:“路衔,是我。”

“那人说他姓汪,需要我帮他疏通哈尔滨什么中心医院的关系,要立刻空出一个单人病房来。据说是你老不接电话,所以他才

找人要了我的手机号……我问他到底谁住院了,他推三阻四地没有明说,反正是一笔糊涂账,我只能问你们了。”

路衔沉稳的声音刚低下去,南方立刻回答了他:“顾修齐正在这个汪导的剧组里拍戏,我们最近只听说他病了,看来现在是病

得要转送那边的省中心医院了。你的号码可能是我妹妹给他的,她正跟顾薇一起照顾着顾修齐。人家不肯告诉你病人是谁,应

该是怕你不小心声张了,媒体会闻风而动。”

这几句话说得极清楚,条理分明,事态随之云开雾散。路衔在那头不觉赞赏地点点头,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自去找人处理顾

修齐的病房问题。

路程收了手机,就着横躺在南方怀里的姿势抬起手来,抚摸着他俊朗的轮廓:“……你要是再这么能干下去,我看路衔都要嫉

妒你了。”

南方坦然一笑,并不在意:“顾修齐到底怎么回事?”

路程拽着他的领口往下拉,又是明明白白索吻的意图:“他?他到了小兴安岭哪里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根本就是去给罗祈衡献

祭的,在那儿熬干了都不奇怪。”

南方受到了蛊惑,遮了他亮亮的眼睛才铺天盖地地吻下去,含糊道:“管不了他们了,全都是悲剧……我真庆幸,好歹我们现

在还在一起。”

第二十八章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人生而平等,但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这么考虑的。路程确实认为南方跟他完全平等,但恐怕连

南方自己都难以苟同。这世上的任何人,但凡与路家人有了公开或秘密的情感联系,无一例外会被怀疑居心叵测,尤其是南方

这种“刚刚在一起就急着往路家跑”的例子。

关于这个时间问题,就算他们两个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于是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路家上下都尽力向南方表示出了宽容,

但火山口掩了再多火山灰也不能伪装成小丘陵,明里暗里的连路程都觉得不舒服了。

逗留三天之后,他们一起赶回了罗德岛。路程在飞机上旧话重提,把路衔奉命调查南方的前因后果汇报了一遍,当然他的意图

不仅仅是郑重道歉。

“你当初说过,你是什么都考虑清楚了才来征求我的意见,那么这些你都考虑进去了么。”

南方身侧正是那个小小的窗户,外面是金光灿灿的万里云海,连带着他的面部曲线都柔和不少:“不完全是,但我事先有过一

些心理准备。”

一阵忽如其来的沉默,路程觉得千头万绪都在脑海中对撞,暗暗地火星四溅,只不知如何开口。

依然是头等舱,依然见不到空姐的踪影,南方坚决地将路程一把揽过来,两个人的嘴唇很快贴在了一处。先拿舌尖去小心试探

,然后路程温顺地让他探进了深处,卷住柔软的舌叶一下一下吸吮着。南方偶尔放开去扫一扫口腔里其它的地方,那就是又一

轮缠绵的开端。

不疾不徐地吻过一次,从心灵到身体都忆起了前夜的欢愉,还有肌肤相贴的粘腻温情,白日里的不安随之变得渺小起来,似乎

开诚布公地讨论一下也未尝不可。

“我的家庭环境就是这样,我甚至不能为了这个去指责他们。就在我哥订婚之前,我还住在家里等布朗的offer,我爷爷曾经吩

咐过我爸去查梁意家的生意往来,也是担心她家有所图谋什么的。”路程依然抚摸着南方的腰侧,言语间的气息从他唇上拂过

:“我听说我妈当年要嫁我爸的时候,查她的人都找到原籍去了,那才真的兴师动众。但我有这么一个家总不全是坏事,至少

物质生活上我们可以非常宽裕,想办什么事也找得到门路,总该比我们没头没脑地乱撞要好一些。”

那时候南方毕竟是年轻,对世事难免存了点懵懂,被路程这么一说也就不做声了,专心致志又去吻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宝贝

爱人。先是爱上一个注定要光耀人世的人,然后他也爱上了你,并且告诉你你的未来将与他息息相关,你的名字会与他的紧紧

相连……或许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去原谅南方,原谅他所有的莽撞冲动,自以为是。

在一切颠沛流离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生活对每一个人都曾露出过天真无邪的笑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南方的郁郁寡欢并

推书 20234-02-08 :海岭荒城 下——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