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战,则水军迎敌,陆军进攻;反之则反。”
“知我者,公表也。”我笑得明显了些,“如今只要等司马洛早择日发兵,方可对症下药了。”语罢翻身下了马,牵着
缓缓往前走,“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客栈罢,打点一下,便要赶路了。”
“子翩,你该知,你之前所言,我已全然相信。”宇文师似乎没跟上我,反而在身后道。
我回过头,淡淡笑道:“我自然知晓,你若不信我,又如何布置那么许多?”
“那么,”他看着,目光里有几分犹豫,“既已放出风声,又何须继续前往旅镇?”
“公表难道不想看看南周劲旅是何样子?”我笑着反问道,又回过身子,继续朝客栈方向走去。
“好啊子翩!”身后再度传来宇文师不大不小的喊叫,“原来你早便有此打算,倒让我入了你圈套了!”
我耸耸肩,也不回头,只是看着前方笑了笑,道:“公表快些跟上罢。”
第三十九回:狭路脱身
旅镇以北的河道上,大小船只整齐地靠在岸边,船头“司马”的战旗猎猎随风。
此处本就人烟稀少,加之战争缘故,百姓已几近东迁。周军拿下此地,才短短数月,便将这里变为其后备之所,用以补
给军粮。
而实际上,确实在此暗中筹备陆军之需。
我和宇文师一路探听摸索,终于在旅镇荒郊发现了这番秘密。其实对我二人而言,早已不是秘密,然而亲眼所见,却依
旧不免有些震撼。
暗中潜伏窥伺了三日,见每日均有船南北只来回数次,每每停泊在此,便有众多兵士将粮食武器一类的军需运至船上。
照此观之,其数量不可小觑。而与此同时,筹马之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或水运,或陆运,亦在陆续朝北而去。
当然,在那些负责运送物资的将领中,我也看到不少熟识的面孔,皆是副将级别人物,由此观之,司马洛对此事果真重
视有加。
然而我们暗中静候了数日,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司马洛改变初衷的迹象。心下揣度,这老狐狸即便知晓风声已经走漏,却
还是执意如此,看来此战十有八九要在陆上进行了。
“子翩,”藏于林中,正盯着远方思量着,忽然觉得被人捅了捅,随即听到宇文师在耳边道,“我一直好奇着,那轿中
乃是何人?”边说着边伸手朝远方一处指了指。
我懒懒地斜倚在一棵古木边,目光却一直密切关注着岸边的一举一动。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台轿子从忙碌
的兵士中缓缓走过,如入无人之境。由此观之,轿中之人定是身份非凡。然而轿子偶尔停下来片刻又继续朝前,一路走
过,无论是兵还是将却无一人停下行礼,竟也视其为无物。
照此看来,着实有些蹊跷,倒不枉宇文师心下好奇。
但我盯着那轿子的花色,一时间竟有些恍然。直到宇文师再度用肘捅了捅我,才回过神来。
“子翩,我忽然想起,那轿子不正是前些日子咱们夜里遇上的么?”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挑了挑眉,顿了顿,感慨道:“果真如此!”
“却不知里面是何人物,倒这般神秘,不露真身。”宇文师盯着那远去的轿子,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倒惹得我想
要一探究竟。”
“若真是个重要人物,你能把他抓来做个人质,倒也不错。”我心道他不过随口胡言,便亦是调侃道。
谁知他眉尖一挑,居然笑道:“子翩好主意!”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他那番话原来并非玩笑之语。
于是当夜亥时,我二人便从落脚歇息的旅店出发,再度朝水畔而去。宇文师执意要前来,说此人神秘,纵是带不回去,
逼供些消息或者干脆杀了,对后殷都是有利无弊的。我拗不过他,终是被迫和他一道前来。
此举只身涉险,看来许是有些冒失。然而我心知宇文师此人,看来随意不羁,实则却别有心机。这如此乱无章法的招式
背后,或许别有其他盘算。于是便随了他来此,干脆担下这护卫之职。
然而到了那里,却只惊见一片空旷之所。物资、人马、军帐,早已杳无踪迹。
“不好!”宇文师见状忽然大悟一般叹道,“此处周军已动身北去,只怕不日便要向我后殷宣战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处储备物资众多,即便有船只运送,仍商有不少剩余。故此行累赘,行军速度应不会太快。
”我盯着远处望了片刻,沉吟片刻道,“况且观此情形,许是并未离去太久,若快马加鞭,兴许能够……”
“子翩,莫非你……”宇文师不待我语罢,急急开口。顿了顿又质疑道,“听你此言,又如何断定周军是走陆路而去,
而非水路?”
我一笑,道:“若我为其主帅,定会兵分两路,先后补给。即便一路遇挫,也不致影响战时所需。”
宇文师闻言略略沉思,又道:“子翩,你方才所言,可以有意对其陆路人马加以阻拦,好拖延些时日?”
我颔首道:“我确有此意。不过仅凭你我之力,自然无法以寡敌众,姑且先追上,观其情形,尽力阻拦罢。”
“子翩所言极是。”宇文师边说着已经翻身上了马,“事不宜迟,这便赶紧出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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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驱驰,行出百里之后,果然看见前方一路人马缓缓而行,正是装扮成普通商旅的周军。
只是,观之人数,大抵不到千人。我和宇文师面面相觑,随后二人打马朝前,很快跟上尾随在其后。
只是,待到走近了些,我才一眼看到队伍中间的那台大轿,身子不由得僵了僵。同时听得宇文师在耳畔低语道:“子翩
,你说我先前寻他不得,如今却又再次遇见,此岂非天命?”声音里倒透着几分喜色,看来他着实对轿中之人别有兴趣
。
“公表,你意欲如何?”我回头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擒贼先擒王了。”宇文师嘴角一挑,又露出他那慵懒却别有深意地笑容。
“仅凭你我二人?”他此言虽并不在我意料之外,但我顿了顿,还是质疑道。
谁知宇文师闻言笑得更明显了些,反是悠哉道:“自然并非你我二人。”那神色,若真多上一把鹅毛扇在手,还真有几
分谈笑净胡沙的味道。
然而他之所言,于我却着实不解。正待开口问个明白,却见他已从怀里掏出一物,很快指向天空。接着,一束明光从他
手中窜出,直指天幕。顷刻间,火光点亮了半边天色。
而此时前方周军,已经驻足纷纷回头朝这边看来。
我亦是转过头看向宇文师,然而却听到远远地马蹄之声。朝他身后看去,只见一彪人马已绝尘而来,清一色地穿着黑衣
,夜色之中几乎难辨形迹。
我盯着那群人片刻间,忽地恍然大悟,回转脸看向宇文师,终于叹道:“公表,我早该料,你堂堂丞相,怎会做这只身
涉险之事?”
宇文师闻言挑起嘴角,笑而不语,只是盯着远远而来的一行人,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截住他们。”待到为首的黑衣骑兵行到他面前之时,宇文师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只一字一句地道出这几个字。
“是!”骑兵领命,纷纷打马与我二人擦身而过,奔那群周军而去。
“等等,”宇文师忽然又开口,待众人回头后,却只是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擒王。”周身的气势谈吐,倒和方才全
然判若两人了。
我心中一紧,却不知宇文师是否已经知晓轿中之人的身份。透过朦胧的夜色,远远盯住那宝蓝色的轿顶,终于解嘲般笑
了笑。这一点,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何况此时,又岂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理了理思绪,转向宇文师问道:“这些人从出发时便一直跟随我们左右?”
“正是,”宇文师微微颔首,神情倒是很快又恢复到一副懒散之态,道,“一直跟随在几里开外,随时待命。”
“我竟然全无察觉,”我微微敛眉,随即又笑着叹道,“看来公表对其真可谓训练有素。”
“过奖过奖。”宇文师地挥挥手,盯着远处已经快要接近的两路人马,不过那慵懒随意的神情,倒像不过在看戏而已,
“暗卫而已,自然长于此处。”
“不过,”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见黑衣骑兵已经纷纷拔剑,朝人群中砍杀过去,双方的厮杀已然展开。顿了顿,才
继续道,“暗卫不过数百人,如何能敌对方千人而取胜?”
“我何曾说过定要灭敌取胜?”宇文师轻轻挑眉反问,片刻之后又自己回道,“拖住对方,于我便可谓取胜。”
“公表,难道……”我正疑惑地看着他,忽然听闻耳边一声马嘶,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暗卫已被砍下马去,落在地上翻
滚了几圈,一时间鲜血四溅,即使相隔甚远也能看见地上那一抹诡异的暗红。
忽然明白了什么,正准备回头问个究竟,却见宇文师已打马上前,同我并排而行。顺手握住我的马缰,道:“机不可失
,需在他们之前回到宋州!”说罢施礼一拉缰绳,我身下的马匹已在她的力道之下奔了出去。
“公表,你打算牺牲掉他们以保全自身?”我虽然急忙伸手控制好马缰,但整个人依旧连人带马地随着宇文师朝前驱驰
。
“这是他们的使命。”宇文师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不知是否由于夜色的缘故,那背影一霎让我觉得有几分陌生之感。
愣了愣,回过神来,只见那交战的双方已渐渐逼近。
这条小道并不宽阔,且据我二人所知,乃是去往宋州的必经之途。故换而言之,行至此处,若想绕道去往宋州,自是别
无他路。或许宇文师决意制造这一派混乱的原因,也正是希望能趁乱先周军离去。然而以我二人速度,无论如何也不会
落后于那大队人马,而宇文师却用此惨烈之策,细细想来,一方面或许想要尽数毁掉其物资粮草,以作后效,而另一方
面,大抵还是对那轿中之人有所好奇罢。
既言“擒王”,或许,便正是冲此而来。
“子翩,你看我二人打马冲过,应是没有大碍罢?”宇文师微微顿住了马,看着面前很近的交缠厮杀着的人马问道。
我四处望了望,只见黑衣暗卫正分作几队轮流攻向那顶轿子,而所有周军也早已放下手中物资,围在轿子附近全力迎敌
。连轿夫也已放下轿子,拿起了刀剑参与斗争,然而那轿子却仿佛空无一人般,静静落在原地,全无动静。
我目光正定在其上片刻,却忽地听闻宇文师朝我叫道:“子翩,快走!”
我急忙回身,见宇文师已打马向前,便急急跟上。眼见前方缠斗着的人马正露出些空当,便正是冲过去的好时机。
然而行出几步,几个周军已闻声而来,挥刀直攻打马在前的宇文师。我见状急忙一夹马肚,拔剑上前挡在宇文师面前,
左右将那二人挥倒。
“子翩,这护卫倒很是称职。”背后却是宇文师懒懒甚至有些玩笑的声音,倒好像方才事不关己一般。
“承蒙夸奖,受之有愧。”我瞥了他一眼,又赶紧盯住前方,用同样的语气回道,“不会武功就不要冲在前面。”
“领命!”身后的声音倒仿佛有些乐在其中。
然而我此刻着实无心纠结于此,眼见方才正在与暗卫缠斗的周军已有一些朝这边聚集过来。若只我一人,突围出去应是
并无大碍,然而身后拖着一不通武艺的宇文师,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倒真有些棘手。
“跟紧!”我一面阻拦住围过来的周军,一面叮嘱宇文师道。好在所剩不多的暗卫,也已经聚拢过来不少,纷纷将周军
拖住,替宇文师解围。
由是在其掩护之下,眼看已经要脱离那纠缠厮杀的两路人马。
我让宇文师行在前面,自己则替他断后。然而正待打马加速驱驰,忽地听闻一种破空之声自远而来。
在意识到那是箭镞之前,人已本能地回身,挥剑朝那声音的方向挡去。箭朝着宇文师而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箭头撞击在剑身之上,其力度之大,让我握住剑柄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麻。然而还未有机会缓和
,便又眼见第二枝箭接连而来,亦是直奔宇文师要害。
我一惊,急忙变换剑锋,替他拦下。这一箭,倒也并不十分犀利。
然而,在我拦下这一箭之后,一种异样但熟悉之感却莫名浮上心头。只是,在意识到这种感觉的一霎那,肩头却已蒙上
了一层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
而这一箭,打从一开始,便是冲我而来。
第四十回:临危受命
“子翩!”我按住肩头的瞬间,宇文师已经打马靠了过来。追随着他的几名暗卫,也立刻掩护在身前。
“公表莫慌,不过一箭而已。”我咬咬牙冲他一笑,却立刻感到右肩伤口处一阵酥麻,臂膀突然沉重无比,连带着手中
的剑也险些脱手。
这感觉,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我动作一滞,回身朝不远处望了一眼。此刻天色已然微明,晨曦的浸沐之中,那轿子在众人的护卫之下,依旧岿然不动
地停落在原处,仿佛同这鏖战毫不相干一般。但即便如此,其震慑之感却让人无法忽视,倒好似那轿中藏了千军万马一
般。
直视着朝阳的方向忽然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眼,心中却已明白了什么。片刻之后,才解嘲般哼笑出声,忽地一提缰绳
,转过头去对宇文师道:“公表,替我稍作掩护!”
宇文师虽面露不解,却很快示意暗卫紧跟上来。我打马朝隐蔽处退了几步,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箭杆,未有犹豫便大
力拔出。
抬手把箭簇往前方一甩,正中一名朝这边攻来的南周士兵,那士兵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宇文师立刻打马靠过来,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冲我道:“子翩,你已负伤,此处不宜久留。”
“话虽如此,”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深入骨肉的疼痛倒让整个人立即清醒大半,原本的酥麻之感也慢慢在消散,“却
只怕此时已是插翅难飞了了。”
“子翩何意?”宇文师闻言猛地转过身来,望着我略一沉吟,似是明白了什么,略有迟疑道,“莫不是……”
“公表你可曾想过,为何这支周军不与其他人马一道,反而单独行动?”
“分兵而行,即使遇敌,亦不会对物资造成过大损失。”
“若是如此,”我抬眼瞥向远处,“那轿中之人又作何解释?”
“定是身份尊贵之人罢。”
我轻笑一声,道:“即使如此,身边又怎会只有这寥寥几百余人?”
宇文师一惊,“依子翩之言,你我可是中计了?”
“未料你我行动早已为人所注意,”我略一颔首,“若他真有心困住你我,这小道两侧的出路,只怕早已为周军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