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声,本来靠在岩壁上的瘸子,突然往一旁滑倒了下来。
看吧看吧!连瘸子都受不住,我就不相信你……转回脸看着林百川,竟然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啊……」突然想到,死人是不呼吸的,这屁是丢给谁闻……
「……你耍我啊!」愤愤地踹了无辜的瘸子两脚。
不行!再换一招!快想想,小时后在庙口听说书还是看野台子戏,那故事里坏人都怎么逼良为娼的……?逼奸逼奸……
无奸不成逼!对!
「再不给个回应老子就奸了你!」
扑上前一把将林百川给推倒,开始扯着他的衣服。
本来林百川的衣服就绑得没多扎实,那么单薄的一件,随便扯个几下,整个肩膀胸膛都给露了出来,半干的黑色长发披在白腻腻的身上,发丝更黑,肌肤更白。表情依然是没有,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只是望着他,不喜不怒,不拒不迎……
那表情看得杜知书有些恍神,张着嘴,一颗心不上不下,趴在林百川上头的身子,也僵在那不上不下……
就像是魂魄被吸走了那样……
啊!他突然惊觉,每一次吹气吹完了之后,那头昏脑胀浑身酥麻的感觉,不就像现在这样?
难道这家伙一直在吸着自己的魂魄!?
「操!」杜知书赶紧从林百川身上翻下来,戒慎恐惧地望着林百川。
这家伙不会早就被诈了吧……被什么狐狸精之类的,靠着美色榨干男人的那种……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林百川这张脸,本来藏得好好的也没打算拿出来用,是他自己手贱把人家的脸给撕了,现在又怪他用美色来勾引自己好像有点不讲道理……
挠着头将林百川给扶起来坐好,脑袋稍微冷静了下来,心想马的差点干出奸尸这种事,老子活生生大好青年一个,奸了你亏的还是我自己……
不过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将手伸到林百川背后,摸进了他裤头里去……
据说狐狸精再怎么厉害,尾巴是藏不住的……先前不小心脱了林百川的裤子时,印象中没看到什么尾巴,但多确定一下总是好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夹在屁股缝中了……
摸也摸过了,缝也掏过了,的确是没摸到什么尾巴。就那窄小结实的屁股,却光滑得像是在摸两团扎实而没有皱皮的白面馒头……好摸得让向来就爱吃馒头的杜知书实在忍不住多掐了两下……
「咦?」
总觉得哪传来一股凉冷的杀气……抬起头,正对着林百川的脸,哥哥他还是那一号表情,无风无雨,只是说不上来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眼睛……对,就是那双眼睛!眼睛正中间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那么一下……错觉吗?不信邪又富有求知精神的杜小蝎,还放在百川兄屁股肉上的手,不安分地又捏了一下,而对着他的眼的那两枚瞳孔,果然又缩了一下……
「哈哈哈,我就说咩,就不相信你没反应……」话还没说完,杜知书发现自己整个身子腾空了……
「大……大侠饶命……」
飞去撞墙前,杜知书又得出了一个重大的结论:
这个百川哥哥,真的是很忌讳人家搞他屁股的……
17-1
这一觉,杜知书睡得不怎么安稳。
或许那河水的寒意渗到骨子去了吧,他翻来覆去,怎么睡怎么冷,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个又凉又寒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摸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稍早被那条鱼怪一缠后给留下的幻觉,搞得他就连在睡梦中都还在起鸡皮,哆嗦个没停。
一颗头也闷闷地疼着……林百川这死鬼,当他的脑袋是椰子吗?当大侠的没一点大侠风范,和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计较……也不想想那岩壁有多硬,真要是椰子也都能磕得出汤了,老子的脑壳还不比椰子壳硬勒……
恍惚中,后脑似乎还真的有点冷冷湿湿的感觉……操,不会真的裂开出汤了吧!?
这一惊吓,杜知书睡意全消,眼皮都还没全睁开,手掌已经火速地按上了自己的头,这一拍拍得又急又快,发出了好大的一声皮肉响,自己把自己拍得头昏脑胀……不过终于是确定整颗头好好的,没摸到什么破洞也没摸到黏黏的水水的……
慵懒地转个身,视线望向洞口……喔,天气真好,阳光大到他还得稍微眯了下眼睛才能适应……
咦?不对啊!他们干这行的,除了偶尔放大假没接生意之外,哪天不是昼伏夜出,和僵尸们同吃同睡同进退的?而他们这一行也算是苦差,劳动量大,通常一睡就是睡到底,平常醒来时顶多就只能看到夕阳的屁股,多半都是睡到太阳下山了才起床上工,像这样一醒来就见到明晃晃的日光,还真是有点奇怪……
也不知道这岩洞够不够深,他那三只爷……
转过头来往洞内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非同小可,吓得他整个人从地面上弹跳起来,撞上了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岩洞顶,杜知书惨叫一声抱着他的椰子蹲回了地上去,眼前白光闪闪,耳内轰隆轰隆,这一下他那颗椰子就算没裂开,恐怕也凹陷了……
娘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爹,瘸子,百川兄,总共是三只僵尸。
老爹不小心让他鱼儿于儿水中游去了,三只去掉一只,应该还剩两只没算错吧,为了确定自己没撞笨,他还真把手指头拿到眼前,掏了三只,掐回一只……没有错,是两只!他杜知书虽是没啥学问不识几个大字的「不知书」,基本的数数还是会的……
所以眼前的数量……
零!零!零!?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那两只猪是厮混到哪去了?
瘸子为爱走天涯,找他老姘头去了好说好说,那死百川唱得又是哪一出?难不成还真的因为摸了他屁股几把,就此愤而离家出走!?他娘的有没有这么贞洁!一粒死人屁股又不能拉屎也不能放屁,让他掐个几下是有多亏?而且老子都让他丢去撞墙了,这样还不解气?
再仔细想想,瘸子硬梆梆尸体一条的,又没行咒又没给他吹气,还挂着一只装饰用的断腿,光是从这洞穴走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任务,还走天涯勒!
能走的就那么一个,所以说是林百川带着瘸子走了?一想到这,杜小蝎整个炸了起来!
靠!老子一路吹你吹得半死,贡献了那么多气给你不是让你带男人私奔的!而且就算要私奔,也应该是带着……欸……那个……
再胡想下去也没用,杜知书抱着发疼的脑袋晃出岩洞,说不定那两只猪让那个什么偷尸首的给偷去了,也许在洞穴附近找找就会看到少了猪头的两位……
外头的阳光还真的不小,抬起头眯着眼看太阳的方位,大概才刚过中午,这种亮度让夜行性的杜大道长花了点时间才适应,他一手横在额头上遮着光,绕着洞穴附近找了半天,没见到什么无头尸,连条烂手烂脚还是鼻子耳朵什么的线索也都没留给他。
从十六岁自立门户至今也五六年了,这些年来当然不是每一次出任务都顺顺利利完完整整的,偶尔丢了客人的四肢还是掉了些不太重要的器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像这样把整条尸体都给搞丢的……还一次丢了两条!不对!连老爹算进去就是三条!也就是全军覆没……那他是不是干脆可以把招牌给砸掉,收手不干了?
洞穴附近都找遍了,没下文,只好沿着山径,一路找着。碰到草堆就弯着腰拨开草爬进去找,看到有土洞树洞啥的就想办法把手缩进去摸,一双手给杂草给割得满是口子,好几次还不小心摸到虫窝蚁穴……幸好没摸到蛇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抹着满头的汗水,也不知道向来得过且过又懒散的自己,怎会有这强烈到接近偏执的念头,非得找到不可,非得找到……
咦?非找到什么?这情境,这赤炎炎的日头,这念头这行为,好熟悉啊……他怎么好像曾历经过那样……?
在草堆里摸索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缩回了手摊开手掌,望着手掌中那坨包在泥土中的东西。
找到了?
他用指头轻轻地将包黏在物体外的泥土草屑给抹掉,包在里头的,是半块碧油油的玉。
就是这东西,当年他拼着小命非得找着的,花了他好几天废寝忘食在太阳下、在星光下、在草堆里、在泥地上……找得他浑身是伤还几度差点中暑的,不就是这块玉?
可是,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却只找着半块,虽然只是不完整的一半,但这些年来他却当宝似地带在身边。至于另外半块,却怎么也找不回来……怎么事隔这么多年,却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竟给他莫名其妙地找到了?
杜知书把那半块玉在自己的身上抹了抹,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着,这一瞧,脸上的欣喜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困惑和不解……
看纹路看形状,这半块分明就是自己带在身上那半块啊!连忙伸手往自己身上掏去,果然!一直贴身收着的那块玉竟没了下落……
见鬼了,他睡个觉醒来,不但把客户给丢了,还把自己珍惜甚过性命的宝贝也给丢了……这一觉未免睡得太赔了吧!
将玉石塞回了衣内,他茫然地从草堆中站起身,头一抬,眼前的景像却让他更茫了……
这世间茅顶土角厝千百万间,基本上这种穷人家住的屋子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大致上每间都盖得大同小异。但这一间,杜知书他却是特熟的……朝着那屋子走近了些,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血又像是尸臭,浓烈中夹杂着诡异的花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那是他师父在院子里大量种植的一种花的味道,这花除了味道诡异外,长得也不讨喜,一株只开一朵花,花的颜色像淋了血那样通体鲜红的,五片肥厚的花瓣竖着长,乍看之下很像一只婴儿的小手血淋淋地插在那上头……
这种植物的花期也不寻常,似乎一年只开一次花,还在鬼月开花,所以他印象中,每年鬼月师父是不接客户的,就带着两个徒弟窝在他在山里头盖的这间小破屋内,种着这种奇怪的花……至于花的用途是什么,他没问,想必就算问了,师父也不会告诉他。
怪了,他怎么会回到这来?明明是不同的两座山……虽然打从被赶出来独立门户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但方向感精准的他,要搞错的可能性很低。
还是说,师父搬家了?在不同的山头也盖了间同样的小屋子,种了满院同样莫名其妙的怪花?
虽然满心的狐疑,但杜知书还是走向了那间小屋子,推开篱笆,穿过了那一片血淋淋婴儿小手花,进到了屋子内。
这屋子盖得简陋,本来嘛,他们师徒三人长年在外奔波,一年下来住的机会也不算多,干他们这行的能够像这样有个挡风遮雨的固定居所,其实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进门后是一间简陋的小厅,一张木头桌子摆在正中间刚好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空间,这间小厅也就是他们的饭厅了,不过杜小蝎几乎没什么坐在那桌子旁吃饭的印象,师父骂、师兄嫌,他那张丑脸实在不适合吃饭时端上来阖家观赏,为了顾及他人的食欲和消化,他总是很识相地主动端着自己的饭碗,一个人独自坐在门槛上吃。
厅的后方是厨房,那是负责料理三餐的杜小蝎最常停留的地方,他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厨房角落停了三只僵尸,也不知道师父不赶尸时哪来的僵尸又收这尸体做啥用的,杜知书小时候好多次就这样望着尸体煮着三餐。
走过去掀了掀僵尸前额的符纸看了一下,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三只都不是他家的三位大爷。
退出了厨房,厅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间小房间,左边那间他和师兄共用,右边那间是师父的。他猫手猫脚地往左边的小房间走去,房间内没什么摆设,就一张床,床脚下一张席子,床是师兄睡的,席子当然是他杜小蝎专用。
好几次睡在下头的他,被睡到一半爬起来下床的杜若水给踩得正着,有时踩到四肢,有时直接踩在他的脸上……迷迷糊糊中,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也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睡到一半要爬起来,他心想可能是出恭去了吧……师兄脸皮薄人又高傲,可能便秘吧所以拉屎得拉上大半天,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因此才选在这个时间拉屎……关于这点杜小蝎也不敢多问,怕问了师兄又不高兴。
大约隔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又听见开门关门声,师兄这才回到他床上去睡觉。经过草席时不免又踩到他一次,把已经入睡的他再度给踩醒了。
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和那张草席子,往事历历在目,被师兄给踩到的感觉也回味无穷(?),只是他一直想不透的是,平常总不怎么爱吃肉的师兄,怎么可能有那么严重的便秘啊……
杜知书退出了那间房间,离开时,他再看了那张床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17-2
悄声地走向了师父的房间,师父的床挂着蚊帐,昏暗中看不太清楚床上有没有人,也不知道哪借来的胆子,杜知书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正想偷窥的当下,突然听到了蚊帐内传来了咳嗽的声音,那是师父的声音……吓得杜知书当场把借来的胆子又全吐了回去,身子一缩下意识地就往床底下爬进去。
师父可是三申五令过,严禁杜小蝎进入这间房间的,要让师父给发现,不给他削一层皮去才怪……
这床架得不高,床底下非常拥挤,靠近墙边似乎还塞了几坨东西,摸起来像是土块,一球一球的,黑暗中也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杜知书没那个心思去研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在师父没发现的情况下偷溜出去……
背平贴着地板,脸几乎要碰上床板了,这么近的距离让他连床上的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杜小蝎屏着气,连口水都不敢咽,他能听见上头的动静,难保床上的人不会察觉在下头的他的动静……
只是师父的呼吸声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在喘,又像在叹息,一会儿粗重,一会儿又像在对谁说话那样低吟着,杜知书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吟些什么,因为上头的床板摇晃得厉害,那嘎嘎的声音让杜知书好担心它垮下来刚好压扁下头的自己……
到底师父在上头练什么神功啊?练到走火入魔了吗不然怎么摇得这么厉害?难怪平常师父那么严格的禁止他们进入这间房间……说书的不是都这么讲,高手在练盖世武功的时候,就是全身冒白烟的那个时候,最忌讳被人给瞧见了……
也不知道上头练了多久,终于,床不摇了,他听见了师父长叹了一声,那一声还真是有够长,好像把肺里头所有的空气都给挤压了出来那样……想必是大功告成??
又停顿了一阵子,只听见窸窸窣窣披衣服的声音,然后他从床下的窄洞望出去,看见师父的脚下了床,走往门边,开了门走出房间去。
此时不闪尚待何时!?杜知书赶紧从床底下爬出来,也不管自己一头灰的就想离开,偏偏就在此时,他也不明白自己基于什么理由和直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向了师父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