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拳北腿——飞檐走壁的奇迹

老太婆捉住付钱……”

“他俩绝对是一对，”连手拿棒棒糖的不足五岁芳龄的小丫都看出来了，“一只长的像嘻哈猴，一只近似流氓兔，不是

天生一对吗？”

下象棋的路人甲：“咦？小丫说的谁和谁呀？”

下象棋的路人乙：“就是秦家和吴家那两个天天打情骂俏的小冤家。”

路人甲：“他们已经决定结婚了吗？去荷兰还是澳洲？”

路人乙头也不抬：“很重要吗？”

路人甲：“当然，这关系到他们送给我的礼物是考拉还是郁金香的重大问题。”

路人乙冷笑：“先看你的老将吧，哈哈。”

小学生男正趴在葡萄藤底下咬笔杆：“这题你会吗？”

小学生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会。”

小学生男愤慨：“我就说么，男孩比女孩聪明，我将来要找个像吴添华那样的聪明哥帮我做作业。”

小学生女不屑一顾：“切，你以为你是秦意义吗？！”

小学生男挺胸抬头：“我比秦意义帅。”

小学生女眼皮也懒得抬：“你就是比十个秦意义还帅又有什么用？人家就看那个好，这叫王八瞪绿豆，对眼。懂么？”

小学生男顿时变闷声葫芦，嘴巴撅的老高老高。

小学生女别过脸去嘀咕，顺便给他起了个日本名字：“死心眼子，你就不会趁着先天优势，找个比吴添华还聪明的？”

小学生男没听见，他还专心沉浸在少年忧伤中：“天妒美男啊，居然给了那倔强萝卜一样的秦意义，却舍不得给我一段

浪漫爱情？唉——上帝你就那么忙，忙的不看看菜的优劣就下勺吗？”

他没有说错，这条老街上，秦意义和吴添华是相当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存在。他们的爱情家喻户晓，有口皆碑。不信，

你可以挨个问问，几乎每个人都有独家传说和绯闻，供你参考。

惊堂木一拍，咱们从头说起。

卖冰棍的老太太悠闲的刷着假牙，上面粘了块口香糖，怎么也拿不下来：“看见没？他们就像这牙和这糖，焦不离孟，

孟不离焦的过了半辈子。从幼儿园，啊不，托儿所，也不是，应该是从产房开始的。秦妈妈跟我说了，她家意义呀一落

地是笑着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一种。这要是平常啊，稍微大一点，大家都高兴。可问题是，这是产房，小孩子才

出生不哭的话，肺脏是张不开的，会出人命。当时可把一家子人和医院的大夫吓坏了，怎么打怎么骂，秦意义那孩子就

是不吭声，光知道咧着嘴。不到三分钟，吓哭了一堆的大夫护士。”

“大家都绝望了，觉得这孩子一定是脑瘫。要不就是哑巴。就在这时候，秦家隔壁的那张床也生了，那孩子也是奇怪的

很，和秦家娃娃一样不哭反笑，当时那个乱呀，胆小点的医生紧张的一下又昏了好几个。正在大家着急忙慌的时候，隔

壁床，也就是吴家的娃娃突然哭了。连带着秦家这个也跟着哭起来，合的声那叫一个难听，我家过世的老头子就是那时

候路过医院，落下的冠心病高血压的病根……”

“……一块长到四五岁上，有天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会还是四合院，秦家住东边，吴家住西边。秦家大人们都出门了，

不大放心，就把自家孩子就锁在屋子里头，结果他们前脚走，后脚吴家那个娃娃就来了，叫秦家娃娃把门钥匙从门缝里

递出来，开了锁，两个小家伙大敞着门就溜去河边玩。大人们一回来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光天化日下竟招贼了呢……”

老太太越唠话越多，好像假牙拿在手里也可以一样帮助舌头完善语言功能，“河边放风筝，赶上风突然大起来，秦家娃

娃那时个头小，人又轻巧，竟扥着风筝线被刮到了天上，我当时就站在胡同口，赶快招呼我老头骑上自行车追。我老头

当时虽说六十岁吧，身板倒还硬朗，也挺敏捷，可他愣骑车没跑过吴家那个才三尺高的娃娃。唉……我是眼睁睁看着那

娃娃抱住秦家孩子的腿，一并给红眼大风刮到天上去的……那可真是和戏里唱的一样啊。”

老太太兰花指一翻，有模有样的，还真唱上了：“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

来……”（越剧梁祝‘十八里相送’的唱词）

“将。哈哈，这次看你怎么翻身？”路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对垒的两位象棋国际大师还是没分出胜负。

“切，哪用我亲自出手？上次秦家小孩误打误撞的支了一招，我就赢了你。”

路人甲下巴抬的高高：“哼，观棋不语真君子，那小娃娃，我不跟他计较。”

路人乙好笑不已：“嗯，那吴家娃娃倒是个真君子，只看不说话，就是光拿鞋拔子拍地。”

路人甲的脸涨红成猪肝色：“他，他拍蚊子。”

“哦？那怎么他一拍地，你就不落棋？他那敲三下长四下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摩斯密码？”

路人甲咕哝着嘴：“谁，谁知道呢？”

路人乙不再逼他，悄悄转移了话题：“我始终不明白，这两娃都厉害的不得了，干嘛不直接对决一场，分个子丑寅卯的

，为什么总拿咱们俩当傀儡耍着玩呢？”

路人甲笑了，他早看透彻了：“这还用问？！他俩要下，一方赢，一方必输。一方高兴，一方悲伤。手心手背，公公婆

婆的，伤了和气可怎么了得？咱们朋友之间吧无所谓，小两口就不一样了。难道你要输的回家抡板子，赢的回家跪搓板

？”

路人乙大彻大悟：“哦，所以他们要借咱俩的手，赢了也能推，输了也不必慌。真是足智多谋，考虑周详啊，为了家庭

团结夫妻和睦，用点三十六计七十二变还是应该的、应该的。”

“所以说啊，他们是咱们老街的模范情侣。”

“名不虚传，下回区里宣传组检查的时候，就把他们当特色推出去吧，保证咱们老街一炮而红。点击率蹭蹭蹭的。”

棒棒糖不慎掉在地上，小丫嘬着手指头犹豫该不该捡：“要是秦意义，他准不捡，他是那种钻牛角认死理的家伙，认定

了男男之间只有友谊没有爱情。嗯……要是吴添华，他肯定捡，然后想法让秦意义尝尝，如果尝的人没问题，他再去吃

。唉……太刁钻的一个人，太爱占便宜的自私鬼，即使相信爱情这回事又怎么肯无缘无故的付出呢？”

棒棒糖快被阳光烤化了，小丫也省了脑筋，背着小手悠哉悠哉的回家去，那根棒棒糖的糖渍很快就会被流浪的小猫小狗

舔干净，所以她没有乱丢垃圾，所以她还是个动物保护的善良使者。嗯，要不要去骗妈妈写个申请，投递到动物保护协

会谋个会员的职务干干？有没有工资可以拿？工资够不够交会费？剩下的钱……小丫恋恋不舍的回头又看，那根棒棒糖

还安静的躺在原地——剩下的钱够买根棒棒糖不？

小学生男在给小学生女讲故事，故事老的掉牙，连个名字都没有——

从前有一家人特别懒，什么家务都不肯干。有天邻居去他们家，发现他家小狗正在擦地板。邻居很惊讶：“咦？居然是

宠物在干活！”

狗忿忿不平：“没办法呀，他们太懒了。”

邻居更惊讶：“你居然会说话？！”

狗：“嘘——别让他们听见，否则该让我接电话了。”

小学生女扶住下巴：“后来呢？”

讲故事的人：“额……后来这只可怜的狗累死了。”

小学生女：“再后来呢？”

小学生男：“再后来，他们可怜的邻居步了狗的后尘，上懒人家倒插门来了。”

听众报以最深切之同情：“这个可怜人叫什么名字？”

讲故事的人：“就是前街的吴添华呗。”

听众眼珠子转啊转：“他可是进了秦家当上门女婿？那不是悲剧啊，是皆大欢喜，双龙呈祥啊。”

讲故事的人吐吐舌头：“……额，如果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就更好了。”

第二章

徘徊在顶楼唯一一间办公室门口，秦意义忽然犹豫了。刚刚被人用激将法激出的那点气概，一瞬间就溜的不见踪影。不

会，绝对不会是他胆怯，绝对不会是他临阵退缩，而是……秦意义摸上还带着余温的唇——实在是他表达友谊的方式太

过奇怪和唐突。

没错，秦意义一直非常非常的坚定，坚定的相信男男之间存在的友谊，除此以外，便只剩亲情的可能。听见别人都夸赞

他与吴添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秦意义就会瞪眼，他不喜欢这两个词，含一点点暧昧的词他都敬而远之。尤其是在七

年前那次意外事件之后……

刷——门从里面被拉开，有人挑着眉抱着肘靠着门慵懒的站着，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却帅的让人挪不开视线：“喂

，你还打算在我门口站多久？”

秦意义气呼呼的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味来骂：“你，你这家伙，居然和他们串通来占我便宜！说他们给你什么好

处把你收买了？”

吴添华扑哧就笑了：“还用他们给我什么好处？能和你回味一下七年前的感觉，足够我愿者上钩了。”

“住口！”秦意义气的脸通红，“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提七年前吗？！”

吴添华手一摊，很是无辜：“我说的是七年前咱们都考上大学时激动的拥抱，你想的什么？”

秦意义送他一记超级大白眼：“哼！还有脸提当年，当年你多么纯情多么温柔的人，现如今脱胎换骨成了颗蒸不熟煮不

烂炒不透的铜豌豆，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及爷爷和奶奶，他们还知道进步……”

吴添华适时凑上前来：“喂，我的爷爷和奶奶。”

秦意义赶紧推开他，避免有人偷听到自己扑通扑通敲小鼓似的心跳声：“是，是，是爷爷和奶奶允许我这样叫的，干你

什么事？你不要凑这么近，天这么热，当心生痱子。”

吴添华撇撇嘴：“好兄弟，你还真是关心我。”

秦意义被‘好兄弟’三个字砸了一下，脚底有些打晃：“嗯，那还用说？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今儿风大，舌头

不灵活估计是闪到了，过会去看看大夫。秦意义想着，却拔不动自己的两条腿，一双眼忽然翻过味儿来似的直勾勾盯着

倚靠在门上的大帅哥：“我，我好像是来找某人算账的……算了这个待会再说，你闲着没事打扮这么英俊要去干什么？

！”

吴添华用看外星人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人逢喜事精神爽，难道你没听过？”

“什么喜事？”

“相亲。”

“哦。”秦意义足足呆了三秒钟，才咆哮起来，“你说什么？！！你要去相亲？！！”

吴添华托起他的下巴，好心帮他合上：“喂，好歹我也二十有四，至今单身，怎么就不能去相亲？我现在结婚还算晚婚

呢。”

秦意义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眼睛瞪得赛铜铃：“你、你、你你你你……”

吴添华赶紧举手作STOP手势：“我今儿不想听RAP，麻烦你换交响乐。哎呦！”有人抡起拳头当鼓槌，砸的他眼冒金星

，“你来真的，喔唷，痛死了！”印象中，秦意义除了那一次外，还没对他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吴添华本能的往门里退

，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追悼词中用‘英年早逝’这个词结束。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么。”

秦意义揪着他的领子，吴添华退一步，他就进一步，rap继续：“你、你、你你你你……”

对面的人趁他不备，忽然向侧面闪身，秦意义顺势倒在门上，抬起头来更加怨怒：“你、你、你你你你……”

吴添华伸出手来捏住他的两片薄唇，贴上他的耳畔，飞快的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也让秦意义的脸瞬间由青白变猪肝色。

他说：“好大的醋味。”

恼羞成怒的甩手便走，结果又被拖住，自然没好气：“干什么？！”

“陪我去相亲吧。”

秦意义恨恨的瞪凸眼珠子，怎么有人脸皮赛城墙的厚：“不去！”

“我请你吃饭。”

“我不差一顿饭！”

“这是我爷爷奶奶给我介绍的，他们肯定也希望你去帮帮我把关。”有人搬出土地神。

“不去！”秦意义心头那把无名火越烧越旺，你小子胆儿肥了啊，现在都敢拿你爷爷奶奶来给我施压！哼。

“我们不是好兄弟吗？”吴添华其实是个点穴高手，混迹江湖数年，他早已深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点人死穴’的

真理。

也就是这句话，把秦意义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心头那把无名火也滋滋的灭了。把脑袋一扎，脖子已经负担不起突然

而至的千斤重量，秦意义垂头丧气认了命：“对，好兄弟……咱们走。”

脚是灌了铅的，怎么也迈不动，最后还是吴添华把他的一只手臂挂在脖子上，半拖半抱的出了北楼。

老街街口，百年槐树绿荫成片。夏风暖烘烘的捧人脸，知了爬上树高处，扯了高音喊：知了——知了——哎呦起高了—

—知了，知了，我不信我爬这么高还上不去。

卖冰棍的老太太生意出奇的好，刚到中午就卖空了推车，正要收拾回去，眼却瞥见秦吴二人，大热天的，还黏在一起，

好像个连体人似的走路：“哎呦，这是伤着哪里了？”老太太很热心的问。

秦意义脑子还空着，听老太太一问才想起自己还挂在某人身上，赶紧一把推开那张可恶的脸：“没、没受伤。”

老太太和颜悦色：“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啊……下次要当心点，什么运动也得有个节制是不是？”

吴添华抿住嘴，忍住笑。秦意义看见他那副表情，也联想颇多，可反过头来又琢磨老太太的话，似乎人家也没说什么：

“啊，好的，好的。谢谢奶奶。”

老太太笑的良善：“真是好孩子……都长这么高了，我都够不着你们俩的头了。算了算了，赶紧回去吧，小吴，你还真

让小秦自个儿走啊，你也有点良心好不好？”

秦意义咬住唇，他怎么越听越别扭。索性走的越来越快，最后成了跑。直到被某人从后面再次拖住：“停停停，再走就

过了，喏，就是这里。”

秦意义一仰头，“爱尔兰咖啡馆”几个字映入眼帘，顿时勃然大怒：“好啊你个吴添华，这不是咱们常喝咖啡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