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星东来（第一、二集 出书版）BY 蓝旗左衽

下午的课结束，福星找了个借口，推辞了和翡翠他们一同用餐，独自打包了三份餐点回寝室。不知道理昂醒了没……

打开房门，屋里的灯亮着，他走向理昂的床区。

床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混帐！」伤还没好就乱跑，这么不信任他吗！

「你是在说我吗？」

低沉的声音响起，福星回头，只见理昂站在身后，头发正滴着水滴。

「你在洗澡？」

「嗯。」

「伤口碰到水没关系吗？」

「表皮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里头肌肉的组织还没康复。」理昂盯着福星片刻，淡然的开口，「你的药很有用……」

「这样啊。」福星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瞄到理昂书桌旁的垃圾筒里，丢了两个空了的餐盒。

理昂吃了他准备的午餐！心中突然有种微妙感，仿佛桀骜的野兽被驯服的感觉。

「肚子饿吗？我带了晚餐回来喔！」福星把饭盒堆放在理昂的桌上，「我看书上说，牛肉对暗血族而言具有高营养价值，所以

又帮你点了牛肉套餐，不喜欢吃的话就将就一下吧。我没把你的事说出去，你可以放心休息。」

说完福星便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床区边看杂志边吃饭。

「你想换取什么报酬？」理昂忽地开口。

「什么？」他回头，只见理昂用深沉的目光望着自己，好似在审视嫌疑犯的法官。「我这么做又不是为了得到酬劳。」

「你并没有照顾我的义务，何必对我这样好？」

「喔，我也没有不照顾你的义务吧。」福星耸了耸肩，「我没那么伟大。如果你不是我的室友，我会直接叫教授来把你带走，

根本懒得管你。」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理昂严厉的瞪着福星质问。

这人真是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也是我的房间耶！如果有野狗跑进来在你的床区拉屎，虽然不是弄脏我的领域，我也会觉得不爽！你半死不活躺在地上，

弄得到处都是血，我能不管吗？」福星侧过身，一手指着客厅地面，「呐呐呐！看到没，地毯上都是你的血，等你复原后自己

清干净！」

「你可以找教授来处理，不需要包庇我。」

「喂！是你叫我不准告诉别人的耶！」莫名其妙！

「你为何照做？」理昂狐疑的开口，「如果我是因为在外头犯罪而受伤，包庇我的人，可是会被当成同伙处分。」

「这样说是很有道理啦。」福星搔了搔头，「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凭什么这样肯定？」

「我一开学说了那么白目的话，你都没和我计较了，加上班上的暗血族都很尊敬你，所以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理昂望着福星，沉默不语。

「你先吃晚餐吧，等会儿我帮你上药包扎。」理昂的眼神很复杂，让福星觉得有点尴尬。

「你的想法太过天真。」理昂悠悠的开口，「这样会让你陷入险境。」

「我没想那么多，那样很麻烦。」他只管得了眼前的事，很少评估接下来的发展。「这叫什么来着，喔，对，『活在当下』—

—」

「谢谢。」

福星楞楞在原地，盯着理昂。理昂在向他道谢？

无视于福星的反应，理昂径自走向书桌，自顾自的吃起晚餐。

福星回过神，脸上漾起浅笑，带着自己的晚餐回到床区。

噢噢噢，又是一个傲娇系啊……

用完餐后，福星帮理昂重新敷药，包扎伤口。早晨时，还血肉模糊的裂痕，此时已经闭合了许多，凝固的血和残留的药堵在伤

口上，形成了一层保护膜。

「这是刀伤吗？」福星看着，那笔直的裂痕随口发问，「你和人决斗喔？」

暗血族对剑术的造诣，在特殊生命体里相当出名，他们不像其他种族一样，拥有利爪或是具有攻击力的器官，所以对兵器十分

熟稔。

「是复仇。」

「对手是同族的人？」

「不，是人类。」

福星停顿了片刻，迟疑的开口，「是……白三角？」

理昂低头看向福星，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

福星想起课堂间教授说过的话：白三角是特殊生命体给的称呼，它是一个由人类组成的团体，正式的名称是「净世法庭」，成

员称为净化者。他们的成立宗旨，是除去世界上的不洁之物，使之回复纯净之态。

「呃，所以说，夏洛姆附近有净化者？」

「没有。我还在追查他们的下落。上周五我去了奥地利，听说那里有净化者出没。」

「那你这伤是？」

「学园禁止学生任意离开国界，所以我是暗地里离开学校的。前一阵子我在禁忌之塔附近发现有个空间缺口，那里防御系统有

个漏洞，我都从那里进出。」理昂低头看着腹部的伤口，「原本都没事，但这次回来却突然被咒语攻击。」

「是喔？」福星点点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来夏洛姆呢？在外头独自行动不是比较方便？」

「因为夏洛姆里有很多资讯。」理昂将目光移向书柜，上头塞满了书，「在这里可以学到更多东西，让自己更强。另外，在学

校里也可以交换到不少讯息。」

「你入学的理由，只是为了充实自己复仇的能力？」

理昂停顿了一秒，然后点点头。

「这样啊……」福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

那么残酷冰冷的世界，离他认知的世界太遥远。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福星好奇的询问，「你不担心我告诉别人吗？」

「不会。」理昂穿上衬衫，「你是共犯，说出去对你也不利。」

「说得也是。」收好药箱，福星回到自己的床区。

如果他的家人被恶意杀害的话，或许他也会变得像理昂一样孤僻冷漠吧……

第八章：万圣试炼，百鬼夜行

周五的班会，是最后一次的讨论。傍晚的共同课结束后，各班的统筹人集合到主堡，抽出闯关组的出队顺序，以及各班安设关

卡的区段。

五个班代一一上前，福星站在中央，身旁站了个留着黑色长发、戴着金框眼镜的华人少女。看着她，福星想起了南阳街的高中

生。

当学务长喊出「B班」时，少女走向前，抽取序位。

福星略微诧异。原来她就是B班的班代！那个名叫小花的同乡啊！他以为，会想出那种种策略的人，外型会更武猛。

小花注意到福星的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态度冷漠这点，倒是和大部分的特殊生命体没啥两样。

「出队顺序是第四。」回到班上后，福星对着班上的人宣布着详细规则，「所有的攻击都在主道上，关卡和攻击都设在起点到

禁忌之塔的道路上。配置的区段也是第四段，靠近主堡中继站附近。

「从专能教学大楼经过主堡连至禁忌之塔的这条主干道将会半封闭，供我们布置关卡。下星期一到星期三，道路会完全封锁，

直到星期四万圣节晚上开启。」

底下的人开始鼓噪，每个人对即将到来的活动感到跃跃欲试。

福星等声音稍微平息时，继续开口：「嗯，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要处理。」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关于闯关的队伍

，人数有限制，必须要有七人，我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一项，所以目前还差两个。有人自愿转换组别吗？」

台上骚动了一阵，大部分的人在分配工作时，就形成各自的小组，彼此都有了团队意识和默契，要他们分开，不太容易。

「没有人的话，那么……」那么，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总不能强迫别人吧。

「我可以。」低沉的嗓音划破尴尬的宁静。

福星顺着声源望去，「理昂？！」

「我还没选组，所以无所谓。」理昂望着福星，漠然的低语：「这样就不相欠了。」

「好的！」福星开心的将理昂的名字填在闯关组名单上。「那么，还有人愿意换组吗？只剩一人了！还是说，大家有没有想推

荐的人？」

话语方落，台下的人几乎有志一同的举起手。

呃！这么踊跃？

「难道大家心中已经有最佳人选？」

大家点了点头，接着，举着的拳头伸出一指，全部对准了一个人——

「我？」福星楞在原地，「不会吧！我、我很弱的，我的运动神经很糟，没办法攻击和防御，到时候可能会扯大家的后腿……

」

「放心，攻击和防御交给我们就好。」同是闯关者之一的翡翠，气定神闲的开口：「你有别的任务要负责。」

「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办到。」同是闯关组的红叶认真的说着：「其他人无法胜任。」

「呃，是什么？」被这样看重，心里虽然暗爽，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惊吓。」

「啥？！」

「惊吓反应也是评分项目之一，只靠我们的话很可能失掉这项分数。」丹绢冷静的分析，「我们需要你负责受惊。」

什么叫负责受惊！有够难听的！

「真的，福星，我们真的很难做出正确反应，思考那些事会让我们分心。」红叶继续开口，「我们需要你。」

众人以期待的目光聚在福星身上，等着他开口。

这、这要他如何反应……受人重视虽然很开心，但没想到是负责这种事……

沉默了几秒，福星叹了口气，「你们都这样求我了，我岂能拒绝。」接着，抬起头，坚定的望向众人。「C班不仅要赢，还要赢

得漂亮！」

周六周日两天，主堡两端的通道十分热闹，几乎全体新生都出动前往布置关卡。

试胆大会会场的总长约一千八百公尺左右，每个班分配的区域是一百公尺，班与班之间间隔两百公尺左右。在关卡设置期间，

学生只能出现在属于自己班级的区段里，不能潜入其他区域打探，否则指环会发出警报，犯规的班级必须扣分。因此，大家只

能绕远路走支道，前往目的地。

出发的前一夜福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感觉像是明天要郊游的小学生一样，兴奋得难以入眠。

「喂，理昂。」他知道理昂夜都是白天睡觉，便对着隔墙开口，「谢谢你加入。」

「这是说好的条件。」理昂停顿了片刻，「况且，顺便练练自己的身手。」

「谢了。」福星躺在床上翻滚了一阵，继续说道：「你的伤复原得怎样？」

「没问题了。」

「是喔。那，你什么时候会再出去？」

「不确定。」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哼？」

「你复仇的原因是……莉雅？」

理昂沉默了许久，当福星以为对方不打算回应时，理昂开口了。

「是。」

果然……「她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

「妹妹。」

「你和她感情一定很好吧。」

「嗯……」理昂沉吟了一会儿，「莉雅喜欢看书，保全系统还没那么发达时，我常陪她潜入国家图书馆，看一整晚的书，直到

黎明将近。」

喔，难怪上回在睡梦中会提到图书馆的事……「你真是个好哥哥。」哪像芙清，只会损人！

「不再是了。」

「呃呃……」早知道就不要提起这个问题，搞得他也消沉了起来。

「明天的试炼加油喔。」福星隔着墙，对理昂打气。「希望能玩得开心。」

加油喔，理昂。希望你能开心。

十月三十一日，万圣节。这一天，校园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其他年级的人虽然没有参加活动，但也对今年新生的表现感

到好奇。

据说道路全程有设监视器，校内的电视同步转播活动实况。

翡翠从活动开始的前一周就开了赌局，听说下注的人非常多，连教授也参了一脚。目前五个班级的赔率都差不多，最被看好的

是号称精英班的E班。

傍晚，夕日西沉。当橘色的晚霞转为浓密的黑暗时，试胆大会正式开始。

闯关组的选手聚集在起点的专能教学大楼前厅。福星打量着四周，其他班的选手光是看外表就给人威胁感，而且几乎都是男性

，队伍里有女生的，只是C班和B班，挑选的标准一目了然。

顺带一提，B班里的女生队员，就是小花，瘦小的身影被夹在六个高大魁梧的男生中间，显得非常醒目。

在大楼前的挂钟，当指针走向八的那一刻，学务长朗声宣布：「活动开始！」

第一个出发的队伍是D班，D班的闯关组成员几乎都是狼人，大概是觉得狼人跑得快又强壮吧。不过，这个试炼并不是光靠体力

就能通过的。

四十分钟后，远方传来细小的钟鸣，在其他人耳里，应该非常清晰。

「三十七分二十五。」奈德教授在评分表上计下时间。

约五分钟左右，D班的队伍返回起点。大部分的身上挂彩，而且神情狼狈。

第二组出场是A班。

福星在等待席坐立难安，不停东张西望。相较之下，其他队友显得过分安逸——

翡翠拿着计算机计算纪录簿上的赌金；理昂和芮秋静静的看着书；布拉德和负责打杂的学长闲聊，对方似乎也是狼人；红叶则

是媚态万千的和别班的俊帅队员搭讪；丹绢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早知道他也带包零食和杂志来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

福星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小花就坐在不远处，她的队友则是聚在另一头聊天。

思考了片刻，他起身走向她身旁的空位。

「晚安啊，嘿嘿嘿。」福星干笑了几声，企图表示友好。

「如果你是想来打探军情的话，可以免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B班没有任何机关，全员以武力阻挠闯关者。」小花冷淡的开口

。

「我不是要来打探军情啦。」福星坐入她旁边的空位，「听说你也是台湾来的？」

「嗯。」

「我也是耶！我是住台北市的，你呢？」

「侯硐。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啦，只是听说有同乡人也进了夏洛姆，所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打声招呼。」

「没关系。」

「你的领导方式很特别，」福星由衷赞赏，「要班上的人同心参与不太容易。」

「还好。」小花推了推眼镜，「知道他们的秘密后，要让他们听话并不难。」

「嗯？」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狼人是你队友？」小花朝福星身后望去，开口询问。

「嗯嗯，是啊。他叫布拉德。」

「那个在看书的暗血族，还有一直按计算机的精灵也是？」

「是的，他们是理昂和翡翠。另外一个闭着眼睛的是丹绢。」

小花盯着福星的队友，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怎么了？」

「资质不错。」她将目光移向福星，「如果不是有你，我会以为贵班是以外貌来挑选队友。」

呃……这到底是在夸奖还是讽刺？

「我倒是认为根本没挑选过。你觉得呢？迪恩。」陌生的语调插入了福星和小花的对话，两人回头，只见E班的队员高傲的站在

走道上，蔑视着他们。

「或者是没有选择的必要，不管是谁出场，都注定失败。」另一名E班的队员接腔，「对吧，亚利克。」

福星忍不住反驳，「比赛还没结束，又不一定是你们赢！」

「说出这种话，更显现你的无知。」迪恩轻笑了声，「呵，同病相怜的弱者。」

「你说什么！」好讨人厌的家伙！

「陈述事实罢了。」

「滚开！」

迪恩和亚利克对看了一眼，然后笑着离开。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福星义愤填膺的转向小花，她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嗯哼，好了。」小花抬起头，这时福星才看清楚，原来她是在传简讯。「我已经交代守关组的人去餐厅提两桶馊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