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星东来（第三、四集 出书版）BY 蓝旗左衽

「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做呢。」玛格丽跟着开口。

「更正。」歌罗德看也不看两人，「南校代表留下清理场地，其余就地解散！」语毕，回首，昂然走向大门。

凯尔咽不下这口气，大喊，「你这下妖别太过分——唔！」

一阵椎刺般的疼痛刺向心脏，痛得他不支跪下。

南校的其余伙伴赶紧围上关切，只见凯尔胸口附近的血管凸起，浮现出狰狞的紫红色网状纹路。

「注意你的措词。」歌罗德停下脚步，冷冷回头瞥了对方一记，「除非你想尝试心脏爆裂的感觉，暗血族。」

在场的人噤声不语，在歌罗德离去之后几秒，纷纷散去。

北校代表们早就趁着骚动离开现场，免得和南校代表再次起冲突。

当两校代表在共同教室爆发冲突的同时，校园的另一角，新生们正一同进行着人类社会学概论。附身在子夜身上的福星，茫然

的坐在人群当中，看着其他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自己却孤单的坐在原位。

这门课是他最拿手的课，派利斯教授对他称赞有加，但此时却毫无发挥的余地。

「怎么不和同学讨论呢？」派利斯前来询问。

「我找不到组员。」福星无辜的回答。

「这样啊……」派利斯尴尬的笑了笑，福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与怜悯，以及些许的畏惧。「那你就自己一组吧，没关系的

，这不会影响评分。」

福星点点头，安静的盯着课本。

他的位置在教室的正中央，但是，却仍旧像不存在一样。

方才他试过和周遭的人搭话，试着释出善意，但得到的回应只有两种：惊恐的婉拒，以及厌恶的斥退。

看来变异的「混血种」，在大家眼中真的代表着不祥……

子夜的个性是这样才产生的吗？他没有任何朋友吗？他是面对着这些眼神一路活过来的吗？这样子……未免太寂寞了。

福星忍不住为子夜感到悲伤，同时也不免庆幸——

幸好我不是变异体，幸好，大家不知道我是混生种。

「啪！」一个硬物忽地打上自己的背，福星回头，只见羽泰正一脸冷笑。

这人，印象中和子夜是同一个部族的。是朋友吗？

「你还是老样子……」羽泰既厌恶又轻蔑的开口，「本以为可以避开你的，没想到还是碰面了。」

看来不是朋友……「嗯……」

羽泰打量了「子夜」一番，「看来你终于进化到懂得整理外观，看起来不那么像垃圾……」

「嗯……」

「没人和你一组吗？」

「嗯……」好烦，不要靠近他……

「这也难怪，看看你自己的德行。」羽泰哼了声，「谁会想和你这种怪胎在一起。」

「嗯……」

怪胎。这个字眼，勾起了福星的某些回忆。

他张望四周，同侪们忽视排挤的目光，让他感到熟悉。

既视感。

他仿佛回到了国一时，休学半年后回到班上的场景。他和班上的同学互不认识，其他人早已彼此熟识，自成一个团体，各自拥

有朋友圈，只有他，孤单一人。

身体虚弱所享有的一些特权，看在某些同学眼里令人不快，更让他格格不入，成为团体中的边缘人。他最讨厌有分组活动的课

，因为他总是找不到组员，是剩下来的，被拿去凑人数的那个。

虽没有遇到过分的欺凌或恶整，但那嫌恶的眼神和忽视的态度，就已经够伤人了。

「怪胎。」

那时候，大家是这么叫他的。

负面情绪像浪潮一样覆上心头，胸口塞满了难以忍受的苦涩。

好难受……

「怎么，不高兴？」

好难受……

羽泰的话语他听不进耳里，只觉得胸口的胀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仿佛要吞噬他的意识和思绪一般——

地面，开始颤动，先是细微的震荡，逐渐转为明显的摇动。

教室里的师生发现了异状，隐隐骚动。

视线有些模糊，虽然进入了子夜的身躯后，一直觉得眼前常会被不明的白雾阻挡，但此刻模糊得特别严重，仿佛被雨淋湿的玻

璃一般，但是虽然模糊不清，却有种焦距逐渐调整到对的频率的感觉。

福星坐在位置上，双手支撑着头，地面晃动得更加严重，骚动与不安随之上升。

「啧啧，真是令人费心的家伙。」

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从周边的环境传来，倒像是直接从脑中响起。

这声音是……

「时间还没到。」

声音带有魔力，稳定了他心中的翻腾，抚平了痛苦。

地鸣逐渐平息，震动渐渐消退，教室中的骚动与不安也随之止息。

「你会比这个变异体更强的……」

福星抬起头，眼前的景色清晰呈现。

教室里所有的隐形咒术、结界一览无遗的展现在面前，空中、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新的、旧的等施过咒的痕迹。

然后，空中浮着一个熟悉的脸孔，黑发的清秀少年，他认得，但是此刻却想不起来有关对方的任何事，最重要的是，少年的脸

上，有另一件东西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浑身散着淡淡金光的少年，额头中央凸出了一个尖角——

断了一半的角。

但，下一秒，这个画面随即在脑中被早已埋下的咒语给抹去。

福星眨了眨眼，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看着周遭的人热切的讨论方才的地震，自己只能默默的低下头，继续看着课本上相同的

一页。

第六章：宿敌就像痔疮，动不动就发作，搞得人坐立难安

教室内回复平静，众人将方才的震动当成是异空间内的暂时性波动异常，理所当然的将之忽略，继续进行课程。

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平定震荡的人，悠闲的坐在窗边，一如往常的观察着他的「王将」。

悠猊望着附身于子夜的福星，满意的扬起笑容。

方才的震动，是异能力失控所导致的空间撞击，如果放任下去，支撑着整个夏洛姆存在于异空间里的结界禁咒将会崩毁，夏洛

姆也会毫无防备的具现在真实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身为变异体的子夜，肉体具有强大的能量，但是与福星的灵魂波长并不吻合，因此发生了失控的状况。

悠猊搔了搔下巴，沉思各种发展的可能性。

子夜似乎拥有特殊的力量，虽然知道发动起来不可小觑，但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如何运作，这点仍是未知。

他总觉得子夜似乎知道了某些东西，某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眼神倏然转阴，宛如地狱幽冥之火一般焦灼。

如果会影响到他的计划，那么，也只好将这绊脚石给剔除——

窗内再度传来一阵小骚动，吸引了悠猊的注意，目光瞟向教室内，只见一名负责传令的布朗尼出现在讲台前，递出了个令文给

派利斯教授。

悠猊挑眉。他认出那纸卷上系着象征一级事件的红蜡绳，那是关系到学园运作，或是特殊生命体世界的紧急文书。

派利斯匆匆打开附有限定受文者结界的文书，浏览，脸色骤变。

「接下来小组讨论，下回缴交这堂课的作业。我先告退。」语毕，握着纸卷，以最快速度前往公文上的指定地点。

悠猊浅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整以暇的看着派利斯的背影，驭着风轻盈的尾随在后。

又有好戏可看了……

和南校代表在异能力实作课发生冲突，趁乱逃离现场的北校选手们，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低声交谈着。

「你还好吗？」布拉德关切的询问珠月，「那些该死的暗血族有没有伤到你——呃……嗯……」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忘了考量

到珠月此时待着的身体，就是「该死的暗血族」。

「我没事。」珠月微笑。

看着「理昂」的笑容，布拉德觉得五味杂陈。虽然知道理昂体内的是珠月，但是看着那张脸，感觉就是很——啊啊啊！烦死了

！快点换回原本的身体吧！

「你的防御技能不错。」理昂忽的开口，「凯尔和穆斯塔分别是长兵器与短兵器的高手，能从两方夹击下全身而退，不是容易

的事。」

众人微愕。理昂在称赞人？

事实上在此之前，理昂一直以为珠月是柔弱的治愈型人物，认为对方是毫无战斗能力的弱者，遂有点轻视珠月，可今日看见珠

月的身手，对自己往常的刻板印象感到惭愧。

「呃嗯，谢谢……」

「为什么不攻击？我相信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抓到对方的破绽，为何不出手？」

「这个嘛，习惯吧。」珠月无奈的苦笑，「怕伤了对方，所以只顾着躲，不打算出手。」毕竟，以往和自己练习的对象都是伤

不得的人，都是家人。

她可是大姐，怎么能真的对弟妹们动手呢？不管对方的动作多么过分、多么危险。小孩子不懂分寸，但被责备的总是大人，所

以她只能躲，只能忍……

「最后那一刀如果不是布拉德帮你打下，你早就躺在医疗中心了。」红叶帮腔，「不过，把刀子打向吊灯的是谁？」

理昂不语，表示与自己无关。

布拉德则耸肩，「不知道，对方出手太快，根本没注意到是谁。有那样的身手，或许是教授吧？」

小花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就是在下。」

众人目光集中在小花身上，惊讶之中带了点狐疑。

「别以为我只会搜集情报，况且知道的事越多，也会带来等价的风险。」小花勾起残酷的笑容，「让一个人屈服，除了秘密，

适度的暴力也是必要的。」

「还要讲多久？能不能快点去吃晚餐？」一旁等到不耐烦的洛柯罗忍不住出声。

「说到这个。」丹绢用力的盯着洛柯罗，上下打量，「护戎的攻击力可不小，要维持住那样的防护屏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你竟

然有办法支撑结界这么久！」

「这不是本来就要遵守的规定吗？」洛柯罗不解的反问，「教授第一堂上课时不是就规定实作课要张开防护屏？」

「你的意思是，你每次上课都会张开防御结界？」

洛柯罗呐呐的回应，「我以为不照做会扣分，我不想放假还得要补作业。」

众人沉默，彼此互相打量着同伴。

看来，他们的伙伴比预想中来得强悍多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想着。

「叮！」细小的金属共鸣声响起。

循向声源，来自「希兰」左手手指上的金戒。此时，指环发出紫红色的微光。

理昂不解的望向希兰。

「这是临时会议的召集令，通常只有铃声。亮起红光，代表的是紧急会议，」希兰神色严肃的看着指环，缓缓的开口，「影响

到学园运作或是特殊生命体安危的S级状况。」

其他人面面相觑，猜想着在这学园祭的节骨眼上，会发生什么样的重大事件。

理昂没多大的反应，公事公办的口吻，「我现在该怎么做？」

「到主堡的中央会议厅集合。」布兰走向理昂，「麻烦把左手给我。」

理昂停顿了一秒，照作。

希兰伸出右手，将「小花」右手小指上的指环靠上对方的指环，低吟了一段咒语，接着将手放开。两个指环分开时，延伸拉出

了一条银色的线，像是粘胶牵出来的丝一般，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而越来越细，最终至肉眼无法看见为止。

「这样就连结了，我可以听得见你那边的声音，能透过指环直接和你沟通，不过其他人听不见。」希兰笑了笑，「如此一来你

就不用担心要如何回应了。」

理昂看了看希兰，又看了看自己的指环，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便转身前往主堡。

「有这样的隐藏功能喔？！」翡翠又惊又怒的抱怨，「早点知道的话，我就可以省下一笔通话费了！」

「学园的指环是高等的魔法用具，上头附载了许多咒语和巫法，可以说是特殊生命体界的iphone。」希兰解说。

「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红叶不解的询问。

「没有隐瞒，只是要你自己去发掘。」希兰浅笑，「期许学生自主学习是夏洛姆的教育理念之一。学园里大小事项都写在学生

手册里，大家有好好阅读吗？」

众人不语，显示答案是否定的。

「我看到第三章的组织愿景就放弃了，那里太沉闷无趣。」丹绢拐着弯辩解，表明自己还是有看。

红叶偏头想了想，「我的好像还在书架上吧。」

「难怪，我就想说为什么学生手册有办法搞到像电话簿一样……」小花喃喃低语。

翡翠扼腕的低咒：「我连看都没看！」啊！他到底浪费掉多少原本可以省下的钱啊！

「布拉德，你呢？」

布拉德尴尬的开口：「我好像拿去当暖炉的燃料了……」

够豪迈！

看着众人惋惜的表情，希兰赶紧出声缓和：「呃，不过虽然有这些功能，但因为发动咒语和异能力有时会消耗掉不少体力，所

以也未必完全是件好事。总之，等会儿同一时间在练习室集合。」

众人互望了一眼，留恋而不安的看着自己原本的身躯一眼，然后，同时长叹。

福星，你好样的……

分散行动后，希兰独自前往圣堂的祷告室。

圣堂是夏洛姆的宗教敬拜所，各种教派的信徒都能在这里找到灵修的空间与相关资料，祷告室是各自独立的小房间，隔音和隐

私性相当高，要与理昂进行机密议题的远端对话，此处是最佳地点。

按照指示前往会议室的理昂，从上楼梯就有专人站在守卫处等候，带领着他入场，戒备相当森严。

设有重重阻挡间谍秘咒的门板缓缓开启，面对他的，是夏洛姆的高层教职员：寒川、歌罗德、葛雷、言真——全是战斗力、巫

力高超的顶尖战士，以及夏洛姆的领导者桑珌。另外有几名年长的特殊生命体，非学园内人士，外表看起来是长老级的人物。

在这群大人物之中，有一位年龄明显低于其他人、气质轻佻的男子同列座中，淡金色的长发、蓝绿色的眼眸，还有那双比一般

人长的耳朵，透露出了精灵的血统。

「你来晚了，希兰。」

「嗯。」

长老们挑眉，「这就是你的回应？」

「理昂！注意你的表现！你现在扮演的是宝瓶座副会长！」透过指环，希兰出声提醒。

「抱歉……」理昂生硬的开口，他实在很不习惯向人道歉。「因为方才和校代表们处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

「哼，小孩子们的游戏，何必认真。」拥有褐发一脸刻薄相的中年男子不屑的冷哼，「桑珌，别搞那么多愚蠢的活动，除非你

的目的是把夏洛姆的格调变低。」

教职员的脸色瞬间下沉，但校长仍一脸平静。

「我有我的想法，汉弥尔顿。这是我的学校，」桑珌望向对方，眼中带着一丝冷意，「而你，正待在我的学校里。」言下之意

相当明显。

理昂入座后，低调的闭口不语，静观其变。

「这次召开紧急会议，是因为西欧地区的侦查者传回了某些资料。」歌罗德起身报告，「白三角开始大规模的活动，这一波的

攻击造成的伤害是近百年来最惨重的一次。」

「人类不过是牲口，再怎么反抗也敌不过牧场主。」汉弥尔顿再度开口，「虽然说我对那些牲口没啥好感，不过，会弱到被人

类给消灭，那些特殊生命体本身也没存在的必要了吧。」

理昂咬牙，紧握拳头。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不冲过去将对方的头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