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喜悦——三季贵夜

变，现在看来，还是变了很多。”
因为要等煮咖啡的时间很无聊，恭介就走进了工作间，四处观望着。
“什么嘛，这么脏。我记得当你的助手时，这个房子还比较干净一点。”
这里虽然没有乱得无容身之处，但是也很难昧着良心说这里很干净。
暖炉桌上的烟灰缸满满的都是烟蒂，桌子上还放着昨晚太真树喝过的咖啡杯。
太真树看过的单行本漫画也就这样摆着，一本放在桌上、一本掉在桌下，完全没有收拾。
地板上到处散落着薰的参考资料，作废不用的原稿纸被揉成一团，没有丢进垃圾桶，掉在外面。
隔壁的两坪半房间里面，棉被摊开着没有收拾，上下两层的床上全丢着薰的衣服。
“实在是乱得可以……”
恭介拾起单行本漫画放回书架上，把未被采用的原稿丢到垃圾桶，并且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倒掉。
恭介从以前就很勤劳。
以前恭介不只是薰的漫画助手，还是他的伙食助手。
所谓伙食助手，简单地说就是负责替他张罗吃食。
恭介连打扫、洗衣服都毫无怨言地一一做了。
之所以毫无怨言，是因为他不喜欢生活在脏乱的环境中。薰总是很感谢他。
“摆设有点改变了，而且东西也增加了，以前没有这座两层床，也没有影印机，现在的装备应该可以容纳两个助手。
厨房的角落放着一台影印机。
那里本来是放洗衣机的地方。薰一直没有买洗衣机，那个地方从以前就一直空着。
“现在几个助手？”
“咦？就如你说的，是两个人。阿太有时候会来帮忙，如果还是来不及的话，就会熬夜加班，甚至在多加一个人……”
薰很疑惑恭介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这么说来，老师的作品很畅销咯，工作好像很顺利……以前老师的工作也很顺利，但是现在老师已经变成真正的漫画

家，是我碰触不到的领域。”
“什么？”薰更疑惑地看着恭介。
“恭介现在所处的才是所不能及的世界……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是啊。”
恭介点点头，把咖啡倒入杯中，递给了薰。
“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
以前恭介也是这样着，他总是靠在厨房那侧的拉门坐在暖炉前。
“现在没有人不知道老师的漫画。很多人事小说漫画化，老师则是相反地漫画小说化，还变成游戏机的内容，拍成连续

剧。”
“恭介才是呢，没有一天不在电视或收音机听到你的歌曲。你是这么的有名……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这么出名。”
“你应该想过的，而且是更早……”
“什么？”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他从刚才就话中有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薰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
“香烟……”
恭介望着暖炉桌上塞满烟蒂的烟灰缸。
“太真树还是一样抽MARBOLIO，还有KENT，丢在那里的衬衫也是太真树的吧？对老师来说是太大件了。”
“什么？”
薰的心跳更快了，心里的不安也扩大了。
“恭介，你从刚才就一直想要说些什么？对了，你今天来是为了？”
恭介本来一直盯着烟灰缸，听到薰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我今天来是为了……对了，你忘了一样东西，这个……”
恭介从牛仔裤口袋里去取出一个用手帕包住的东西。
“手表。你放在我的房子里忘记拿走了。本来想要给寄给你，但是怕会碰坏……”
“啊，真的完全忘记了。”
那是平常不过的手表。在恭介那里洗澡的时候取下来的，就这样给忘了。因为薰平常没有戴手表的习惯，所以根本没有

注意到手表不见了。
“你不用专程送这个东西来，我不太用的，把它丢掉也无所谓。”
从恭介的表情看来，他似乎被薰的话刺伤了。
“丢！老师真的那么不想和我见面吗？”
“恭介？”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的确是的，被你讨厌也是没办法，谁教我强要抱你……我明明知道你已经有了太真树……”
恭介看起来很痛苦。
相对于恭介的痛苦，薰反而有点高兴地看着恭介。
因为这是恭介第一次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恭介，你说被讨厌也是没办法，是……”
薰觉得恭介似乎想要表白现在还是喜欢他……
“但是，老师还是以太真树为重。”
从恭介口中说出来的话，总觉得很冷淡。
“我很清楚老师心里想的。”恭介的脸上浮现了维修微笑。
“是的，太真树比较重要。”薰感觉被看穿了，怅然若失地说明白。
“原来是这样的，我知道了。事到如今我事没机会了……”
“事到如今？”
薰怀着不安、期待、恐惧追问。
他的情绪大大地波动着，眼泪涌了上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赶快说清楚！”
薰为了恭介的不擅表达感到很生气。
从以前交往的时候，薰就感觉到恭介的不擅表达，有时会觉得这样很可爱，但总是因为这样而被伤害。
因为他的表达方式很差，每次只会说出伤人的话，薰听到这样的话总是心如刀割。
以前也常常因为不知道恭介到底要表达什么而焦急万分。
但是他真的是喜欢恭介。
他爱恭介。
因为爱他，所以无法忍受被伤害以及焦急的情绪。
现在也一样，薰很焦急，真的快受不了了。
他知道对恭介不能用这种逼问的方式。
因为恭介只要被逼问，就更加说不出话了。
本来应该是自己被恭介伤害了，现在反倒是伤害了恭介。他的逼问伤了恭介。
也因为这样，那一天恭介才会断然离去吧。
薰当时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才想到。
所以现在更不可以逼问恭介。
要冷静一点，要耐心等待恭介用比较易懂的方式表达……
另一个薰在心灵的角落细语着，但是薰还是停不下对恭介的逼问。
“你说清楚啊！”
“老师你太性急了！”
恭介不愿意被逼问，他慢慢地倒着咖啡，露出了悠哉的笑容。
“虽然我也是很容易生气……”
“什么？”
恭介露出悠哉的笑容，让薰感到些许的屈辱和挫败感，有一点生气。泪停了。
薰用拳头擦干眼泪，当情绪稳定下来时，他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老师，之前你也问过我的。如果我是喜欢你的话，为什么会那么断然地离开，你想知道我当时的心情……”
“我的确说过，现在也很在意。”
薰知道恭介不吸烟，故意走远一点才把烟吐出。
“如果你知道的话，你还能忘记我吗？你还能毫不犹豫地走向太真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恭介并没有回答薰的问题，只是露出寂寞的微笑继续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考虑要不要，最后决定不说……”
“这……”
薰的情绪又开始骚动，新的感情浪潮又冲了过来。
“从和老师再相会的那一天，从想到说不定可以和老师一起工作那一天，我就一直在想，如果还是喜欢我的话，如果老

师没有其他情人的话，说不定可以重修旧好……”
“恭介……”
浪潮侵袭着薰，好像要把他带到很远的地方。
“但是老师已经有太真树，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不能坦白告诉你那一天、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因为如果我说

了，我想你会了解我所说的，你就无法忘记我了。所以我希望你只将我当成过往的记忆就好，去和太真树一起过着幸福

的生活。”
“这……”
浪潮又高又汹涌，几乎要把薰淹没了。原本停了的泪水又爬满了脸颊。
“我是不是很卑鄙？如果我什么也不说地抱你的话，你的心中就会留下我的印象，很强烈地留下印象，这样你就无法忘

记我……”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这些？”薰哭着。
“所以说我是多么的卑鄙。我喜欢老师，现在还是。我之所以那一天会断然离去，是因为我被你刺伤了。因为我的心受

伤了……老师你还记得吗？”
“咦？”
“你记得当时对我讲的话吗？你说不要搞乐团也可以的，可以当个漫画家也不错。我可以介绍漫画主编给你，让你成为

漫画家……你的这些话让我感到很震惊，着实伤了我的心。虽然我很喜欢老师，但是很生气你对我说这些话。”
“所以你才会毫不留情地离开？”薰用哭泣的声音问着。
恭介慢慢地点点头，走去拿剩下的咖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靠人介绍成为漫画家并不是丢脸的事啊，在我们这个业界事很理所当然的……”
薰无法隐藏他的震惊，夹着烟的手指不断地抖动着。
“没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我就是讨厌这样，我想要靠自己的实力成功。”
恭介坚定地回过头，一直盯着薰。
“老师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投稿、得奖、然后以自己的实力成为知名的漫画家。我想要挣一口气给老师看看，于是我回

到原本音乐的领域，不断地努力就是要让老师知道我也可以用自己的实力创造一番作为。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挣一口气

给老师看……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为什么……”
薰听着这一段意想不到的告白，不禁流下泪来。他胸中的热流翻滚着、膨胀着，逐渐侵蚀他的心。
“你真卑鄙，现在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卑鄙了！”
他决定要和太真树在一起，所以一定要忘掉恭介的一切。
但是，但是……薰咬着唇。
但是，他不可能忘掉恭介，真的无法忘怀。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如果你之前就跟我说这些话，我可能……我无法逼迫自己忘记和你的过去。我真的很高兴你说喜欢我，那会是很美好

的回忆。但是……太卑鄙了……现在才说这样的话……”
“我知道了。你从刚才就一直说我太卑鄙了，所以你是讨厌我这个卑鄙的人了？”
这种说法才卑鄙呢。薰盯着恭介想。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为什么……”
薰已经泣不成声。恭介好像完全理解薰正在说以及想要说的话，于是抢着说话。
“我知道你要说现在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晚了。在来这里之前我早就……知道了。这里已经不是属于我的地方。老

师变成了相当红的漫画家，而且已经有了太真树……”
恭介盯着暖炉桌上的咖啡杯，那是一杯曾经喝过的咖啡。
被底还残留着些许的咖啡，咖啡的颜色是淡茶色的，因为里面放入了奶精。
薰一直都只喝黑咖啡。
现在也是。
所以桌上的杯子是太真树的。
太真树喝过的咖啡杯，太真树抽烟的烟蒂。
床上放着太真树的衣服。
或许洗脸台上还放有太真树的牙刷和刮胡刀。
恭介想到这里，感到很痛苦。
这个房子里充斥着太真树和薰的生活点滴。
“老师已经不属于我了。即使没有太真树，老师也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了。以老师的工作量来说，一两个助手已经不够

用了，老师已经变成我伸手不及的人了。”
叹息从恭介的口中溜出。
“你已经是有名的漫画家亚生薰老师了。”
“恭介，你在说什么？这有什么关系呢！照你的说法，那你也是红得发紫的闪光边界的小提琴手、作曲家草沼恭介啊。

”
“是的。就因为这样……”
“因为这样？什么意思？”
“我不能一直待在老师的身边了。太真树在学校上课，每天都可以来老师这里，忙的时候也可以帮忙，但是我没有办法

……”
“恭介？”
薰被汹涌的波浪侵袭着，心中的热流愈来愈强烈，他感觉到自己不曾这么激动过，思绪好混乱，让他有股冲动想要叫出

口。
“老师，你是无法舍弃漫画家亚生薰这个头衔的，对吧？”
“舍弃？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早一点遇到老师就好了。在老师还没那么出名之前，在我也还没出名之前，这样的话……”
恭介说到这里，静静地流下泪来。
薰第一次看恭介的泪。
“恭介……”
薰拿不定主意地拉起恭介的手。
恭介轻轻挣脱了薰的手。
“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因为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又会回到从前。老师的作品说不定会变得不畅销——不，老师的作

品早就很畅销，但是如果我一直当老师的助手的话，就只能靠老师吃饭了。我不喜欢这样。”
恭介的眼中已经没有眼泪了，只留下干涸的泪痕。
“当然我也知道如果能成为正式的漫画家，就不用靠老师吃饭了。但是因为老师介绍才成为漫画家，那靠老师吃饭的意

思没两样，我一生都会在意这件事的。而且万一我变成比老师更有名的漫画家，那该怎么办……”
“恭介……”
薰再度拉起恭介的手，但不是用手抓着而已，是从背后绕过去，轻轻地抱着他。
“所以，你现在才来找我？”
薰抱着恭介，感觉恭介的体温，轻轻地问着。
“是的，我觉得差不多是可以来见老师的时候了。真的很想见你，但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才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突然联络的话，一定很不自然，而且说不定已经搬家了。还有，说不定……老师早就把我的事给忘了。老实说，我也…

…”
恭介说到这里，轻轻地离开薰的拥抱，看着薰的脸。
“我也几乎忘记老师的事了，老师大概也和我一样吧，但是当我听到关于老师的漫画要拍成连续剧，认为这是一个很自

然的见面机会，我突然变得很高兴——说不定可以重修旧好呢！我的心里一直抱着这样的期待……”
“恭介真的太卑鄙了！听了你这一番话，教我该如何是好！我到底要怎么回答呢？”
薰流下痛苦的眼泪。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恭介静静地说着，用手擦拭薰的眼泪。
“老师，下个月我就要离开日本了，目的地是台湾。然后是旅行，但是说不定就不回日本了，因为我们活动的据点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