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 上——没有鱼的水煮鱼

云溪慢慢抬起眼睛，他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说你喜欢我？”

他明明是在笑，谭骁却觉得他表情古怪地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他立刻点头：“我喜欢你，除了离开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云溪对他笑着，他的笑容慢慢扩大，像一道慢慢裂开的伤口：“你喜欢我？所以就可以打我？可以一再地强暴我？可以对我的朋友动手？可以砸我打工的店？可以逼我无路可走？是啊，你最喜欢我了，我相信呢……”

“那些是我不对，我太冲动，我这段时间被我爸爸逼着相亲，我都快被他逼疯了，他急着要我结婚，工作上又一连碰到几个大项目，和龙腾的竞标也很不顺利，我知道我可能把这些情绪都带给你了，是我不对，我已经明白了，我改好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认真地望着少年幽深的眼眸，而少年很久没有说话。

谭骁拉着他的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三十五章

云溪没来上课，也没回宿舍，何翊直觉地觉得他出了事，他依稀记得云溪说过会所的地址，他一下课就急急地跑过去。

卫南希不在，卫昆见了他，他嘻嘻笑着打量少年：“你也好帅！”说着伸手去碰何翊。

何翊一巴掌把他手打开，“云溪在哪里！”他心里焦躁，加上看卫昆这幅色迷迷的样子又怕云溪遇到什么事，口气凶得厉害。

卫昆果然不笑了：“凶什么凶啊，长得帅了不起啊！”

“云溪在不在！”

卫昆小孩子脾气上来了，“什么云溪？没听说过这个人，”他转头对一旁的陈姐：“咱这有这么个人吗？”

何翊一下子急了：“是不是你对他做什么了！！”

陈姐不忍心再瞒他：“昆少别玩了，他很着急啊，”她看向何翊：“小云是在我们这做事，不过他现在不在。”

何翊愣了愣：“那他在哪？”

陈姐犹豫了一下：“你别急，他，他昨晚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去哪了！”

卫昆哼一声：“求人回答还用这种口气的我还第一次见呢。”

陈姐摇摇头：“不知道，那个男人来过几次，不过不多，他要带走小云时卫先生出面了，可是……”

何翊急急地打断她的话：“他是谁！”

“我听卫先生叫他谭先生。”

何翊突然觉得心往下一沉。

谭骁半梦半醒时伸手去搂一旁的人，触手处却是一片空荡，他猛地睁开眼睛，身边没有人。

他立刻坐起来：“小溪！”

没有人回答他。

他明明记得云溪刚才还睡在自己身边，怎么这会不见了，他甚至害怕刚才的温存是个梦，他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小溪？”

仍然没有人回答。

谭骁穿上鞋走出卧室，然后在门口他看见了厨房里的灯光，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走过去，“你在厨房干什么？”

云溪随便披了谭骁的衬衣，他个子比谭骁矮半个头，衣服穿在他身后有些大，肩膀那边尤其显得单薄，他面前一大锅水正咕噜噜地冒泡，他手里拿着一袋泡面，头也不回：“你出来干什么？”

谭骁站在他身后，还是平时开玩笑的口气：“怕你走了呀，原来你是饿了，现在……”他抬眼看窗外，黎明之前的城市还在微亮的夜色里沉睡，“是没的吃，不过……”他的手搂着云溪的腰：“刚才那样对你，还很疼吧……”

他感到少年在他怀里的身体整个抖了一下，于是越发知道他的疼，他把他抱起来：“回床上吧，我给你煮。”云溪不说话，谭骁就把他抱回床上，“给你洗的时候有不少血，我是力气大了，诶诶我又做错了。”

云溪靠在枕头上，脸已经红了，谭骁见他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样子觉得又招人疼又招人虐，心痒痒地去捏他的脸：“我去给你煮面了，不然再多看两眼你又要出血了。”

谭骁走回厨房，他翻了翻冰箱发现除了方便面也的确没什么可吃的了，他一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不做家务，就算方便面也是平时钟点工来煮，好在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他拿着包装袋看一眼也就明白了，一会端了面出来：“煮好了煮好了，尝尝谭氏上汤排骨面！”

云溪听他声音兴奋地像个孩子，忍不住说：“煮个方便面，好像多了不起的事。”

谭骁坐在床边：“人家第一次嘛，无师自通应该要表扬。”边说边用筷子卷起长长的面条喂到云溪嘴边：“来，吃。”

少年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在床头灯下水亮亮地波光粼粼，谭骁不气馁，坚持着要喂他：“吃嘛，给点面子嘛！”边说边用筷子碰云溪的唇。

云溪没有办法只得张开嘴去吃，一小口一小口吃地慢慢的，谭骁边为喂边说：“好吃吧，我第一次做事都很成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吗……”他笑着说：“其实我那次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做呢，嘿嘿，表现的确不像是第一次吧！我就是个天才！”

云溪差点被他噎到，半天才说话：“你能再自恋一点吗？”

“慢点吃慢点吃，不能因为没吃过如此美味的方便面就噎死了，那我会后悔自己的天才天赋的，”谭骁拍着少年的背：“我刚可是在和你说秘密，当时我怕你心里嘲笑我没经验就说我已经压过不少男的了。”

云溪不看他：“这种有什么好嘲笑的，你想法真是异于常人。”

谭骁又喂他：“男人嘛总要自尊，哎你不懂啦，我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怕你觉得我不好，让你不舒服，让你不能尽兴，还要用手才能射出来……”

云溪听他越说越离谱，叫起来：“你脸皮能不能稍微薄一点，能不能不要把这种事说的像吃饭没吃饱一样随意！”

“孔子说的食色性也，圣人都公开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突然亲一下少年的脸颊，笑着说：“其实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吗非要像前阵子一样弄得都不愉快？”

云溪就不说话了，谭骁接着说：“我会好好对你，我们好好过日子，都重新开始，我欠你的都给你补上，好不好？”

云溪偏过头：“你补不了。”

谭骁嗯一声：“是补不了，那我尽量嘛，真这辈子补不完下辈子再继续补，下辈子补不完下下辈子再继续补，你说永远补不了就永远补下去，一直一直补下去，直到你说补上了为止，”他停一下：“不过补上了就说明我们之间扯平了，那么就更没理由不在一起啦……”

云溪知道谭骁是相当理性的人，也根本不信轮回、来生这样的说法，现在却突然说这样幼稚的下辈子的话，他有点不知所措。

谭骁又夹面喂他：“吃吧，乖。”

口气温柔地像哄小孩。

云溪默默地吃了两口，推开筷子：“不过，你要答应两件事。”

谭骁望着他：“嗯？”

“第一，是我妈妈……”

“这个你放心，你妈妈就是我岳母，就算你闹着要分手那会我也天天留意着医院那边，准备最后一天过去英雄救美的。”

“第二，是何翊，”云溪停了一下：“你不能再为难他。”

谭骁就笑了一声：“我为难他干吗？他不招惹你我去为难他干吗？能给我公司赚钱吗？”他伸手去抱云溪：“只要你乖乖和我在一起，都好说。”

云溪靠着他的肩：“嗯，我明天想回趟学校，快期末考了我要回去拿准考证。”

谭骁抱着他：“哦对了，你居然跑去学校宿舍住，明天正好收拾东西回来住，这套房子你以前没来过，我们就从这套新房里重新开始！”

第三十六章

女人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袁新也知道自己的问话很过分，但他想起何翊焦急的样子也顾不得别的：“我想知道谭骁的房子都在哪里。”

袁静放下梳子，她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冷淡地说：“我不知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说着拿起粉扑开始补妆，并不理哥哥。

袁新硬着头皮站在她旁边：“小静，我真的有事啊，我真的有很急的事找他……”

“你不是叫我别再想谭骁了吗？你自己主动提他不觉得是在我面前揭我伤疤吗？”女人冷笑：“原来平时老好人的样子都是假装的啊，男人，都是一样的虚伪！”

袁新安静地听着她的挖苦，一言不发，袁静继续化妆：“你出去吧，这是我房间。”

袁新不肯走：“我真的有事找谭骁，非常重要的事。”

“你烦不烦！我说了不知道！”

“小静，你总知道一些的……”

女人叫起来：“出去！这是我家！”

话一出口，她也知道说重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下来，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是……你家……”袁新轻微地摇头：“我一直都知道呢……”

袁静没有开口，她望着镜子里男人平凡无奇的脸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很可怜，袁新说：“打扰了爸爸妈妈这么多年，还打扰你……”

女人打断他的话：“谭骁房产很多……”她叹口气：“他没有都告诉我。”

何翊站在袁家房子的门外等他，一见袁新出来他就跑过去：“怎么样？”

袁新对他笑：“我妹妹果然知道一点，你叫我去问真是聪明呢。”

何翊摇头：“不，我知道这是个坏主意，袁小姐一定心情不太好，我很抱歉，”他拍男人的肩：“欠你一个人情。”

“没有啦，我妹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一问她就告诉我了，时间紧急我们快去吧。”袁新说着就走：“我去开车。”何翊一把拉住他的手肘，男人回过头看着少年：“走呀，你不是很着急吗？”

何翊没有放手，他望着他的眼睛：“谢……谢。”

出门时谭骁蹲在门口：“我来背你。”

云溪不肯：“我能走，几步路就到电梯了。”

谭骁坚持着：“哎你不怕疼我可怕自己心疼，来呀来呀，别害羞没外人。”

云溪犹犹豫豫，谭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背上，然后站起来：“挺轻的嘛，我家小溪太瘦了，中午要带你去吃大餐……”他说着就背着云溪往安全通道走。

云溪趴在他背上：“不坐电梯？”

谭骁就笑：“难得背你一次呀，坐电梯时间太短啦，走咯！”他跑起来，从楼梯直往下冲。

袁新在佳乐大厦下停好车，两人一起往大堂走，远远地已经听见从安全通道内传来的声音。

谭骁速度飞快，云溪抱着他的脖子：“你慢一点慢一点，啊！”

风从耳边擦过，谭骁笑着说：“哦——背媳妇啦……”

两人已经冲下楼梯冲出安全通道，然后一眼看见站在大堂里的两个人。

何翊已经愣住了，他曾设想再见到云溪会是怎样凄苦或者悲伤的模样，他甚至想好怎样安慰她怎样表达自己不介意，可是他没想到，云溪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被强迫的样子。

谭骁停下脚步：“哟这两位谁呀，好久不见啦。”他对袁新吹了个口哨：“我已经和你妹妹分手了，这次你没法找我茬了。”

袁新愤愤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云溪带走！”

谭骁咦了一声：“关你什么事？我和他自由恋爱你也管太多了吧。”

袁新反驳不出，谭骁就笑：“走啦，我和小溪要出门啦。”

袁新拉拉何翊：“你说句话啊！”

从四个人见面开始，何翊就一直沉默着，他一直望着云溪，那表情并不是愤怒，目光也没有丝毫的闪躲，而云溪也一直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表情。

谭骁说：“他有什么资格说？小溪无非是用他气气我让我有紧迫感，你莫非以为他们来真的？”

“你胡说！”袁新觉得自己气得过分了，而何翊并没有太大反应，看起来被抢走情人的更像是他自己。

谭骁扬起眉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和小溪和好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嘛？这样那个少年就是你的了，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哦。”

云溪抬起头，他望向何翊，何翊站在袁新身边，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袁新反而急了：“你别乱说！我和何翊只是朋友！”

“我胡说什么了？”谭骁笑：“你别告诉我你到处找人不让我把姓何的退学是为了男人的友情哦，还有你还到处问有没有不耽误学习的兼职，还有你看他的样子……诶诶我是过来人，我什么看不出来呀……”

袁新更急了：“云溪你别多想啊，何翊只喜欢你啊，我和他没什么，他不喜欢我啊……”

云溪看着他：“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笑了笑：“每个人都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何翊突然开口：“你说你喜欢他？”

谭骁悠然地说：“有什么问题吗？我和他在一起，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云溪拍拍谭骁的肩：“你放我下来。我有话想和他说。”

谭骁手松开把云溪放下：“当我面说，不准离开。”

云溪点点头：“我没什么不能让你听的，我和何翊也只是普通朋友。”

何翊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云溪看向他：“对呀，我和你有什么吗？我从来就没说过喜欢你吧。”

何翊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这个有着纯洁美好外表的少年以同样的口气对杨宾说过这样的话。

——你是没说什么，但你也不讨厌你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让我亲你……

——亲一下代表什么吗？玩玩而已，你玩不起就别玩啊。

当时少年说得轻轻巧巧，恋爱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一个游戏，当时的自己直觉地觉得云溪这个样子像透了那个时候的谭骁。

或许他们两个，才是一样的人。

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外人。就像自己从来也没有了解过他，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时的杨宾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他能为你甩我，早晚也会为别人甩你，因为他就是这样……

报应来了。

云溪看着何翊：“我们就是朋友呀，你照顾我我也感激你，但感激不是爱情，”他停了一下，轻声说：“抱歉了。”

袁新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他气得发抖：“你怎么这样！何翊为你差点被退学，被他爸爸赶出门，为你筹钱课都不上出去找兼职，你失踪了他急的整个人都变了，他这样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