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沉稳而浑厚,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暗含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
少年们自信满满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第一次出任务就是为太子办事,办得好了说不定就能脱离暗枭,从此成为太子,也就是未来天子的属下,这个任务一定要好好的完成啊!
少年们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重耀看向刚才那个少年,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在身旁两个干劲满满的少年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随意的靠在椅背上,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深邃的黑瞳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下,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头也不回的对身旁的暗枭帮主说:“刚才的那个灰衣少年,把他的资料给我。”
10、彼岸花开
太子的人告诉自己,过两天就要安排自己以侍卫的身份进三王子府,太子要自己监视的是他的三弟,任务是想尽一切方法接近他,如有异动即刻汇报,必要的时候会有暗杀行动。
皇位之争吗?真无趣。朔夜百无聊赖的想。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笛子,目光立刻黯淡了下来。
这是哥哥生前最喜欢的笛子,他总喜欢坐在树下吹笛子给自己听。树影斑驳,笛声悠扬,哥哥的笛声总能让自己莫名的安心,然后枕在他腿上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煜曌的王城之中有没有什么清静的地方让自己吹笛子呢?朔夜这样想着,便向王城的城郊走去。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片幽静的山谷,这里没人打扰,环境也不错,看来以后可以常来这里。
取出怀中的笛子,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似是从山谷的深处传来。这里怎么会有人弹琴?朔夜循着那琴声向前走去,准备去看看究竟。
走出一片茂密的草丛,眼前是一片幽静的山谷,一条小瀑布自山壁上奔流而下,瀑布前,一大片火红的曼珠沙华怒放着,殷红似血的颜色就这么直刺刺的扎入眼帘,那随风轻轻摇曳的绝美花朵,和萦绕在鼻间的阵阵幽香让朔夜觉得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已经到了彼岸花开的季节了啊……
一片火红之间,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动听的琴声从他指尖缓缓流出,琴音如泉水般清脆,优美而恬静,直令人心旷神怡。
那白衣少年优雅地抚琴,眉目之间高贵之气尽显,白皙的肌肤精致的无一丝瑕疵,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点缀其间,小巧的鼻子可爱地挺立着,还有那朱红的薄唇足以令所有少女怦然心动。
柔和的线条勾勒出精致无双的五官,好美的少年!他身边绝美的曼珠沙华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黯然失色。
令朔夜在意的并不是那惊人的容貌,而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孤独,就像朔夜一样。
一曲终了,少年抬起头:“琴艺不佳,让这位兄台见笑了。”嗓音温润如玉,温柔的笑容让人觉得他们仿佛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没有,我觉得蛮好听的。”
少年一愣,随即笑了笑,眼前的少年虽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并无唐突失礼的感觉,冷峻中仿佛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
少年起身对他略一施礼:“看这位兄台手执长笛,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听阁下吹奏一曲呢?”
朔夜本就想来这里练习一下哥哥以前教过自己的曲子,现在多了一个听众,他也不在意,当即把笛子放在唇边,缓缓吹奏了起来。
笛声十分优美,但其中却透着无限的孤独与凄凉,少年似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走到琴边,抚琴应和着他的笛音。
琴声与笛声竟是出人意料的合拍,优美的合奏在山谷中缓缓回荡……
“呵呵,看来我与兄台十分投缘啊!不知兄台以后可否常来此吹笛呢?”少年秀气的脸上此时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应该可以吧,这里很安静。”
“是啊,我也很喜欢这个地方,确切的说,我是喜欢这里的曼珠沙华。”少年的嗓音依旧温润,却少了初见面时的那种疏离。
朔夜皱了皱眉,“地狱里的彼岸花吗,为什么喜欢?”
“奈何桥的彼岸盛开着曼珠沙华,人们称它为死亡之花,是指引人通往地狱的魔花,但其实它是无间地狱里唯一美丽的存在,它红的那么耀眼,让人觉得即使身处炼狱火海,也是有希望存在的,不是吗?”
朔夜一愣,即使身处炼狱火海,也有希望存在。哥哥,这就是你让我活下去的原因吗?
朔夜出神之际,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对他施了一礼:“适才与兄台相谈甚欢,忘记了家父今日要与在下商量要事,十分抱歉,改日再与兄台来此地合奏如何?”
朔夜回过神:“哦,你去吧。”
“失礼了!”少年急急忙忙的向外跑去,跑了几步才想起自己忘记问他的名字了,赶忙回头,却发现山谷之中哪还有半个人影。
“怎么走的这么急啊!”少年懊恼的想。
11、入世
次日,朔夜穿上侍卫的衣服来到三王子府,管家带着他来到府中的花园,告诉他以后自己需要负责这里的巡逻和站岗。朔夜点点头,自己此行的目标是三王子,看来得先打听点他的消息才行。
这么想着,就听管家说:“看,那个亭子中的就是三殿下,他喜欢来这里看书,你要好好负责这里的安全,知道了么?”
“是,刘管家。”朔夜低下头恭敬地回答。管家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了。朔夜看了看亭子里的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于是他向凉亭靠近,想看清三殿下的容貌。
随着他慢慢走近,越发的觉得亭中人看起来眼熟,亭中少年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本书,姿态慵懒而静谧,连照在他身上的阳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少年似乎感到有人走过来了,转过头,两人都愣住了。
这不是前几天在山谷中和自己合奏的那个人么?
少年看到朔夜,眼中先是明显的惊喜,随即闪过一抹失落,这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但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失望却没能逃过朔夜的眼睛。
他为什么会失落?朔夜正疑惑着,那少年就笑着向自己走来。
“这位兄台,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你这是?”
“家乡闹水灾,我和家里人一起逃难来到王城,看到王府缺人手,正好我从小也跟着大人练了一些拳脚功夫,就来王府做护卫了。”
朔夜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你怎么在这?”
少年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日我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身份,我就是煜曌三王子,申重辉。”
“原来是三殿下,小人失礼了,请殿下恕罪!”朔夜露出惶恐的表情,急忙跪下行礼。
重辉一把扶起他:“在我面前不用讲那些繁文缛节,你我相识在先,在我心目中你已是好朋友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必那么拘谨啦!”
重辉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柔,他望向你的眼神真挚而清澈,让人觉得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仿佛只有你一人存在。完全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温柔而随和。
“多谢三殿下!”
“呵呵,都说了叫你不要这么拘谨嘛,以后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和那天一样好不好?那日我就觉得和你特别投缘,不如这样吧,你以后做我的贴身侍卫,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经常去那个山谷里合奏呀。”
朔夜心中暗喜,没想到事情竟这么顺利,成为三殿下的贴身侍卫,自己日后行事就会方便许多。当即露出欣然的表情:“好啊。”
“啊,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朔夜。”
“朔夜啊,嗯,好名字,我一会就去跟管家说,调你过来做我的贴身侍卫。”重辉温和的笑着说道。
马车行驶到煜曌太子府,侍卫在一旁恭敬地对车里道:“太子殿下,请您下车。”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车帘,露出一张严肃的俊脸。重耀刚迈进王府,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便迎了出来:“重耀,你回来啦,我刚刚打探到了重要的消息哦,你快想想怎么好好感谢我吧~~~”
重耀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无奈的笑了笑:“都已为人母了,还这么整天这么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也不怕辰儿笑话。”说罢故意板起了脸。
那女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拉起他的手就向内室走:“得了吧,等哪天我要是变得整天顶着一张棺材板脸,像个教书先生一样开口礼仪闭口道德的谆谆教诲,辰儿不疯了才怪呢!”
重耀任她拉着自己向前走,知她一定是打探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自己,也不多话,和一起来到了后花园之中。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侍女恭敬地向二人行礼。
凝雪对侍女道:“你们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前来打扰。”
“是。”一干侍女纷纷退下,诺大的花园只剩下重耀和凝雪两人。
重耀开口:“凝雪,可是查到了什么?”看着妻子一身利落的短装,还隐约有些尘土,一看就是刚刚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十六岁那年娶她为妃后,这个性格豪爽,武艺不凡的女子倒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凝雪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雪白的小脸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煞是可爱,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对重耀说,
“你这好男色的事情还真是人尽皆知啊,琰日最近派来了一批细作,个个都身手不凡,狐媚的手段更是一流。安插在一些朝中大臣的身边已经有些时日了,我们的人居然现在才察觉,现在他们准备对你出手了呢,近几日你应该就能遇到美人了啊,开心不开心?”
重耀懒得跟她胡闹,略一沉吟,“叫我们的人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现在还没到铲除他们的最佳时机。”
“嗯,我知道了。”凝雪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灿烂的笑脸忽然黯淡了下去,“现在我们和琰日的关系如此紧张,也不知骆大哥在边关怎么样了……”
“我已经传信给倾尘,让他密切注意琰日的动静,谨防他们突袭。你放心,倾尘很强。”
凝雪灵秀的大眼睛里透出一丝温柔:“是啊,他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
重耀看着妻子温柔的神情,心里一软,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子,也只有在想起骆倾尘的时候才会露出小女子一般娇柔的神情。
“父王,母妃~”奶声奶气的童音传来,随即,小豆丁欢快的向二人跑来。
“辰儿,到母妃这里来。”凝雪伸开双臂,一把抱起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重耀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对凝雪道:“今晚有人邀我到酒楼去,你晚上带辰儿先睡。”
凝雪立刻双眼放光:“鱼儿要上钩啦?我也想去见见美人诶~~~”
重耀冷着脸打断她:“身为太子妃出入烟花之地成何体统?不行!”
“那我可以……”
“不要想着假扮我的侍卫,上次你贴的胡子差点掉下来,要不是我……”
“啊是是是,我不去还不行吗,多少年的陈年旧事,还拿出来说。”
小御辰早就习惯了父母斗嘴,一脸不耐烦的扭过头去,自动忽略你们俩……
12、剿匪
一天,朔夜接到消息,太子命他今夜子时到城门外去。
晚上,朔夜来到城门外,重耀已经在那里等候。他身后跟着数十名侍卫,都穿着利落的短装。
重耀背对着月光,硬挺的脸隐没在月光的阴影中,独将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瞳衬得越发的深邃。
看到朔夜来了,重耀低头看着他,
“上马,具体的事情路上再告诉你。”
朔夜翻身上马,随即,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奔驰的马上,两旁的树影飞快的向后掠去。
重耀淡淡开口:“最近于梁一带的一个邪教组织甚为猖狂,那头领任千山为练邪功竟生食人脑。至今已害了不少人命,我派人去围剿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那帮派的地形易守难攻,不适宜派大部队前去围剿,我们悄悄潜进去,先取了那首领的性命,其他的人不足为惧。”
朔夜点点头,随重耀来到了一座山脚下,那山坡上便是那邪教的总坛。山上几乎没有可见的道路,怪石嶙峋,险峻异常。
朔夜心道怪不得太子派去的人马几次去围剿都无功而返,这样的地形,的确不适宜大部队作战。
重耀沉声下令:“我们上去吧。”
继而,两人施展轻功,足尖轻点,如两只矫健的雄鹰般跃进了山里的密林之中,那十几名侍卫紧随其后。
悄悄潜进了寨子,寨中的一干帮众正在饮酒作乐,一旁的石柱上绑着一个人。朔夜从他们的 对话中得知柱子上绑着的那人到天明就会被开颅取脑,帮主会过来和众人分食。
朔夜放在身侧的拳头悄悄攥紧,手上青筋暴起,锐利的眼睛已不自觉的透出一丝暴虐的杀意。
此时,朔夜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掌覆上了自己攥紧的拳头,他身子微微一震,猛然回神,看向身旁。
身旁的重耀向他递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朔夜一怔,继而对他轻轻点头。
那一干帮众身手皆是一般,以二人的武功修为那些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
朔夜看到重耀在黑暗中向他打手势,他的手指向里面的一间屋子。朔夜会意,冲他点点头,纵身跃到了那间屋子的窗前。
两人看向屋里,里面没点蜡烛,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房间里,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传进两人耳朵,是个男人,但听那呻。吟中似乎没有丝毫的情。欲,更像是被人虐。待时的惨呼,屋内人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但嘴又被什么堵住,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朔夜轻推开窗,纵身跃进屋中。床上的人似乎已然惊觉,披上一件衣服就下地抬手挡住了朔夜的一击。
那邪教教主任千山冷声喝道:“什么人!”
朔夜也不答话,全力攻向那人。任千山武功不弱,电光火石间,已跟朔夜拆了数招。
而外面的人正在喝酒划拳,玩的好不热闹,根本就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任千山一掌劈来,真气流动,竟把朔夜生生震开了几步。
朔夜暗忖,这人倒还真的有两下子。
忽然,只听任千山一声闷哼,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慢慢低头,看向自胸前贯穿而出的剑尖。
重耀从他身后缓缓露出身影,猛地拔出短剑,任千山立刻软倒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重耀,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已是排的上名号的高强,这人竟然能毫无声响的出现在自己身后,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发觉!
他颤抖着问道:“你……是谁?”
重耀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的应道:“当朝太子,申重耀。”
朔夜定定的看着重耀,心中的震惊久久不去,以那教主任千山的武功,自己恐怕百招之内都没有把握赢过他,而重耀出手,仅仅一招就……
太子殿下的武功,到底有多强!
这时,床边传来一声闷响,二人回头,看到刚才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子挣扎着想要下来,无耐身上伤重,他一个趔趄,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
朔夜走到床边,扶起地上的人,那人身上此时未着寸缕,白皙细嫩的肌肤上布满了被人凌。虐的痕迹,胸前满是鞭伤,齿痕,有几块皮肉竟是生生被人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