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可是魔教的教主诶!」
陈九的小厮小水,摇头晃脑。
陈九不耐,轻敲了一下小水的头,「让你去送信,你怎麽废话那麽多!」
「少爷,这可不是小水废话!」
小水走近几步,凑到陈九的耳旁,轻声嘀咕道:「要是让人知道了,又要说少爷和慕容无射纠缠不清了!」
陈九摇头,「所以才让你去的啊!」
「少爷啊,有谁不知道我是少爷您的人呢!」
「这倒是……」
陈九看了一眼小水,「那你先易个容,再去!」
小水泄气,「少爷,如果让老爷知道您和慕容无射那个……」
「哪个?!」
陈九瞪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陈九生气,拂袖离开。
小水跟在後面,急急追赶,边跑边道:「少爷,少爷……」
陈九突然住脚,「你现在就去一趟幽冥教,是想飞着去,还是想跑着去,都随你!」
少爷生气了!
小水别无他法,只有乖乖前去幽冥教。
但愿不要再和他们扯上什麽关系吧,不然少爷还是得气!
小水撇了撇嘴,真是的,明明知道会生气,却偏偏还要找气来生,少爷是不是糊涂了!
其实,陈九哪里糊涂,他只是有些,有些「情难自禁」罢了。
当然了,这倒不是说他和慕容无射有着哪些私情,私人恩怨倒是的确有上一些。他救过慕容无射,这情份,哪里是想断
就能断得掉的。
总之,陈九还是希望慕容无射好的。
好坏极难区分,有时候,利於自己的就是好,不利的就是不好。大多数人都是这般判断好坏的。
多简单的标准!
13.
下午的时候,小水由外面回来,「少爷,我没见到慕容教主!」
陈九皱眉,「他不在吗?」
小水点点头,他不合适在那边久留,听说人不在,就连忙赶了回来。
「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他们说会转告的。」
「他们没说他去了哪里?」
小水摇头,「他们说不知道!」
陈九皱眉,是啊,他问的有些多余呢,慕容无射去了哪里,教中的小厮怎麽会知道。即使真的知道了,也是一定不会说
的!
之後的一段时间,陈九好几次派人去了幽冥教那边,说不出具体是为了什麽,只是心里有些古怪。尤其是,接连好几次
都碰不到人。
人不在教中,是去干了什麽?
事情就是这般凑巧,陈九见不到慕容无射的这几天,江湖中最具名望的镖师,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威振天,突然意外身亡
。
威振天年少成名,压镖买卖几十年,行走在江湖之上,也得算得上是极有公信力的人物,有谁能置他於死地!
江湖传闻,幽冥教的前任教主同威远镖局有仇,不共戴天。
威振天是七月初一死的,一剑封喉。
那天前後,陈九两次派人去幽冥教,慕容无射全是不在教中。而江湖上,能将威振天一剑封喉的人,又能有几个!
不是陈九疑心病,而是,江湖早就传闻四起。
那些,陈九原是不信,可是,他不是没有脑子,他会分析,整件事情,也太凑巧了吧!
当然了,怀疑就是怀疑,陈九不会将怀疑变成相信。只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像陈九这般。
江湖传言越传越邪,到後来,竟是什麽慕容无射深夜潜入威远镖局,又用魔功迷倒了威振天,才最终得手。
魔功,慕容无射练得是魔功吗?
陈九有些担心,虽说人在做,天在看。但是,人活一世,有哪个能够真正潇潇洒洒,不介意旁人口舌。
急急忙忙跑去幽冥教,慕容无射正在教中,刚刚练完晨功,正在完着早饭。
「听说,你过来找过我?」
「我是派人来的,你都不在!」
慕容无射拿起茶壶,替陈九倒了杯茶,「找我有事吗?」
陈九皱了皱眉,事情这麽麻烦,慕容无射却好像不当回事的样子!
慕容无射抿了一口茶水,「前些天我人在涿州,离江西,大约几百里吧!」
陈九一愣,「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
「不用?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个吗?」
慕容无射撇了一眼陈九,「陈九,你口不对心!」
哑口无言。
陈九拿起茶杯,又放下,再拿起,来来回回折腾了数遍,终於按捺不住,「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吧?」
「你说呢?」
陈九想了又想,「我觉得不是你做的!」
慕容无射撇了撇嘴,「江湖传言,可不是这麽说的……」
「我才不信什麽江湖传言!」
陈九肯定。
慕容无射略微抬眼,面露些许怀疑,「不信江湖传言,那你信什麽?信双眼吗?」
「我没有亲眼看到,不过……」
陈九轻轻一叹,「我会想,就凭你的手,我也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
「我的手……」
慕容无射眸色转深,视线落到右手之上,他的右手受过伤,就是十几年前的那场洪灾。
陈九抿了抿嘴,「威振天的伤口是用右手造成的,而你的右手……」
就凭这一点,陈九也能有八分的肯定,使用右手,慕容无射绝对伤不了威振天,那人的武功,也不是小角色呢!
「既然这样,你还要问什麽?」
「我……」
陈九犹豫。
慕容无射叹了口气,「你,有话就直说吧!」
「下个月十五,我会去武当山。」
慕容无射点点头,「我听说了。」
每次的武林大会,除了邀请各大门派之外,主事者还会邀请一些有头有脸的地方名人,这回,就是「枫丹王朝」有名的
「酒公子」,陈九。
事情若是放在以前,陈九定是不愿去钻那个套子。可是这回,武林大会摆明是要掐慕容无射的。他能袖手旁观吗?
「你,你不需要解释吗?」
「解释给谁!」
慕容无射坦坦荡荡。
陈九有着八分肯定,但其实,还不足以挥走心中的疑虑。
事情不是慕容无射干的,也有可能是幽冥教的人干的。像紫檀,墨染,他们哪个不是武功数一数二的类型。他们的右手
,可都没毛病啊!
幽冥教和威远镖局的恩怨几乎可以着作成书,慕容无射指使手下行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放心,杀威振天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绝不会是幽冥教的人!」
「那……」
陈九眉头紧锁,「那你去武当山,就很危险了!」
「我不怕!」
固执的样子。
14.
陈九皱着眉,慕容无射的固执,一如既往。
那年洪灾的时候,慕容无射的手断了,腿也受了严重的伤。就是这样,慕容无射都不肯让他来背,若不是後来山崩实在
不能行走,恐怕他还得一直扶着慕容无射,一步一蹭呢。
如今也是这般,一句「我不怕」,还是这麽固执,坏毛病十几年不改!
对於慕容无射,陈九还在「适应」当中,怎麽说呢,他一直是把慕容无射这个名字和人分开了想。自从知道慕容无射就
是那个孩子之後,陈九就习惯了这样。
在陈九的心里,当年那个孩子还是那个孩子,而慕容无射,除了江湖传闻之外,他都不太了解。
他认识的,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个既漂亮,又讲义气的孩子。
陈九有个毛病,他最见不得人家对他好些,慕容无射供着他的「牌位」,早晚三炷香,十几年不曾间断。这份情义……
「慕容无射,你究竟有没有做过坏事?」
「什麽叫坏事?」
「就是……」
陈九想了又想,这个坏的标准的确不好规定,要说违背了良心,又觉得这人如果没了良心,那也就不觉得坏了。
「我劫过贡粮。」
慕容无射一叹,「那些粮,後来分给了受灾的老百姓。」
陈九一惊,「你劫黄粮济贫?!」
「不成吗?!」
慕容无射瞪圆了眼睛,「等着朝廷的救济,济州的老百姓就活不过明年了!」
年前济州的大旱,灾难百年不遇。田地干得裂开了缝,年前种好庄稼颗粒无收。当时,陈九也捐了银子赈灾。
「你的那些银子,早就进了个人腰包了!」
「这怎麽可能,中饱私囊可是死罪!」
陈九大惊失色,对於贪污腐弊,枫丹王朝向来是严惩不怠,那些官吏怎麽敢明目张胆地去贪?!
慕容无射站在一旁,冷嘲热讽,「你没听说过富贵险中求吗?」
富贵险中求……
陈九喃喃自语,富贵险中求,合适用在这里吗?!
「好了,我慕容无射坦坦荡荡,你信就信了,不信,也随便你!」
「我信你!」
留下一句话,陈九抬起屁股直接走人,八月十五的武林大会他一定会去。不管怎麽说,他同武当也算是有些交情,如果
说情不果,也能让人家给个面子。他总得让慕容无射全身而退吧!
看着陈九的背影,慕容无射无奈地摇头。陈九没说今後的打算,不过,他猜得出来。
慕容无射轻轻一叹,陈九安安分分做生意不好吗?当他的「酒公子」,又是名、又是利!何必非来趟江湖这滩浑水。
这里可不是一两银子,一两货的世界!
15.
当今江湖,名门以武当、昆仑为首。其余的那些小门、小户,要麽自成一派,要麽,就得求得依附,求得支持。
八岁时候,陈九拜在了顾飞云的门下。他是个俗家弟子,进不去武当的门槛,他的武功全由顾飞云下山教授。
顾飞云教了陈九十年,每年相处两个来月。他不教陈九武功,只讲述一些内功心法。全是口诀的那种。
背了一肚子口诀,却不知该如何运用。
陈九轻轻一笑,他就像备考的学子,满腹「经纶」。
慕容无射武功高强,这一点,陈九是早有耳闻。
按江湖传闻的说法就是,幽冥教的教主慕容无射,武功出神入化,是江湖数一的人物。
陈九不谙武功,自然对此没有什麽概念,什麽叫数一的人物,能「以一敌百」吗?
要是一千呢,能不能行?!
陈九就是爱管闲事,他知道这是他的缺点,但是改正……
陈九皱了皱眉,他想过要改,不过有些困难。
久而久之,陈九也就放弃了干脆。人不能没有缺点,就像看戏要雅俗共赏一样,好赖都得担着!
前往武当,对於陈九来说,绝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酒庄的事情要托付给管事的,这一走大概需要一个来月,可不是短的时间呢。
「少爷,你真的要去武当山吗?」
小水手拿两套长衫,前几天还听说少爷不打算去,怎麽这麽快就又改变了主意。真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呢!
陈九看了看小水,「你跟着。」
「我也去?!」
「小水,你应该感到荣幸呢!」
陈九摇头晃脑,「武林大会,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梦寐以求。」
「可是少爷,小水不是江湖人士啊!」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拿着一根竹竿,见人就说「江湖,我来了」……」
陈九白眼一翻,「是谁,是谁啊?!」
小水满脸通红,「少爷,那是小时候的事情!」
小的时候,有谁没干过几件荒唐事情呢!
陈九看了一眼小水,「我说小水啊,这回去武当山,本少爷可只带着你一个,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陈九话里有话,他有感觉这趟不会痛快,先叮嘱一下小水,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还要分神惦记着他。
小水皱皱眉,少爷这是何苦来的,不乐意去,那就干脆推了它。就说生意忙好了,反正以千里酒庄的名气,江湖的那帮
粗人,有哪个敢来多嘴呢!
当然了,这只是小水的想法。
依照陈九的个性,他就是一定会去!他从来没有想过推掉,尤其是,当他知道了这次大会的目的之後。
陈九不是摆谱的类型,可是这趟前去武当,他竟是头一遭的讲究、摆谱了一回。
马车是新近买进的,外面看着奢华、富贵,面子十足。从里面看着,竟也是十分的宽敞、透亮,厚厚的羊毛毯子铺了两
层,坐上去软软的。家什物品一应齐全,装杂物的小柜,方桌、矮椅。
马车就像房子一般,人坐在里面,吃喝睡都不成问题。走再远的路,也不觉得有不方便的地方。
当然了,待久了骨头会酸,下来走走就好了。
由京都到武当山,路程大约半个来月,现在是盛夏,天气极热。小水想得周到,羊毛毯子上铺了一张墨绿玉席,凉丝丝
的。
陈九不急於赶路,烦了就下车走走,累了就窝在车里睡上一觉。
等他们赶到武当山的时候,日子刚刚好,八月十四。
16.
武当派的本宅位於武当山的半腰,山脚下一个琉璃牌楼,陈九抬头望了望,听说这是新修的,青绿色的琉璃瓦还是朝廷
御赐的,皇家物品。
陈九点了点头,武当派和朝廷的关系匪浅,看来,并不是无端传闻。
有些事情,陈九是真的看不习惯。做官就做官,习武就习惯,为什麽要把官阶和武功联系起来,都变味了!
心里看不惯,脸上倒仍是嘻嘻哈哈,笑模笑样。马车留在山脚,陈九走着上山,两个武当的小弟子提着陈九带过来的礼
物,紧紧跟在後面。
那两个小弟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和小水相仿,脸上的稚气未脱。他们不知道陈九和他们是属同门,只当他是枫丹王朝
的「酒神」,响当当的人物。
「陈当家的,您太客气了!」
陈九笑了笑,「全是自家的东西……」
陈九毫不见外,他受邀参加武林大会,实在不合适空着手前来,想来想去干脆就带了一些千里酒庄的特产,当然,全是
酒了。
陈九极有心眼,武当山山路九转十八弯,侧身的时候,他注意看了看那两个小弟子的身形,瘦瘦小小的,但提着他的大
堆礼物却不显丝毫吃力。他们走路没有声音,也丝毫不会气喘,一定是武功很好的类型。
没来由的,令陈九有些羡慕。
武当派的本宅极大,由东南西北四处院落组成。这次武林大会,除了陈九之外,其余人都要自行解决食宿。山脚下的客
栈,或是酒楼,几乎人满为患。
「悦来客栈」,附近最大的一家。幽冥教提前一个月包下了它,他们来的人不多,整间客栈里还有不少空房。
「教主,陈当家的已经到了。」
「他住在武当山里?」
「是。」
紫檀和墨染齐齐点头,「武当对陈当家的招呼十分周到!」
「为什麽……」
慕容无射的声音不大,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每一次的武林大会,主办的那一方都会邀些名人,或是正义之士。陈九的名
气虽然不小,但以他的资历,似乎还显不够。
为何邀请,又为何要安排住进武当?
人在江湖,慕容无射早就习惯了多想,不得以而为之啊!
「教主……」
「陈九和武当,有什麽关联?」
慕容无射眉眼微抬,看向紫檀和墨染,「你们去查查看!」
从前,慕容无射从未想过这些。
现在,他不是怀疑,而是有些好奇。
慕容无射几次试探陈九,那人不会招式,内功也没有半点儿。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同武当扯上关系。
但若是没有关系,又如何能够得到武当的垂青,只因为陈九的地位和钱财吗?
陈九什麽样的出身,在这一方面,慕容无射同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洪灾,这两人是无论如何也瓜
葛不上的啊!
对於陈九,慕容无射也说不出什麽感觉。想要保护吧,毕竟,那是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