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停留在青春年少 上——青竹linn

“沙发真豪华！”张其峰接着道。

“这什么电视啊？这么大，得有五六十寸吧！怎么这么薄？”陶杰走到一套液晶电视前观察着。99年的夏天，液晶电视在中国还是件传说中的东西，很少能见到。

“你们看，这里还养着一大缸金鱼！”宋思明也叫了起来。

“真的，好多种类啊，这是接吻鱼吧？”石元峰跟着走了过去，一起研究开着灯的巨大的玻璃鱼缸。

客厅一共有两间，一间是摆着长餐桌和立式空调的大客厅，一间是摆着沙发和家庭影院并通向阳台的小客厅。六个人除了一来就站在落地奢华长窗前看外面江景的穆灿之外，其他都在研究各种高档摆设和简约却又透着大气的装潢。

此时的陆轩把换下的脏衣服丢进了自动洗衣机里，拿出洗干净的内裤穿好，然后又把穆灿那条裤子穿了回去，接着望着手里还未拆封的新内裤笑了笑，放在洗手台上面的柜子里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大家要喝点什么？果汁？可乐？还是雪碧？”陆轩一边说一边快速把所有人的动作和位置都扫了一遍。

一群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很快统一了意见：“可乐吧。”

“好，稍等。”陆轩笑着走到开放式厨房里的大冰箱前，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抱出了六听可口可乐递给他们，接着又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果汁给穆灿。

穆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他问话的时候，他也没有跟他说他要喝果汁啊，怎么就递给自己果汁了？

不过事实上，穆灿对这些都是没有要求的，平时他为了看书，基本上就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喝这种东西，所以无论是什么都好。

第五章：劝学

一伙人或坐在沙发上，或坐在地上聊起了天，只有穆灿一个人还远远地站在阳台边，陆轩打开电视放了歌之后，径直走到落地玻璃前把穆灿拉了进来，提议道：“大家想玩什么？打牌还是k歌？”

“同时进行！”五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好主意。”陆轩打了个响指，在巨大的电视屏幕下面的电视柜里拿出了三个无线话筒和两副牌，递给了他们，“曲单在那边的光碟封面上，大家自己选，这个很容易操作的。”说着就拿着遥控机给大家演示了几遍。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把穆灿拉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大家学会了怎么用遥控机选歌后都争先恐后地跑到那边看光碟封面了，一群初二的少年，正是要玩的时候。

陆轩便在这个时候对穆灿道：“会下象棋吗？我们玩几盘。”

“会。”刚好小时候跟着外公学过的穆灿同意了，不过紧接着又问出了一件煞风景的事，“你怎么不换自己的衣服？”

陆轩做出一副受了伤害的夸张表情：“你太狠心了！”

接着笑道，“懒得换，今天就借我穿半天了，洗完再还你，如何？”

“哦。”穆灿点点头，“那我们下棋吧。”

陆轩就搬了棋盘出来跟穆灿两个人坐在地上下起棋来，一伙人有的唱歌，有的打牌，有的下棋，玩得不亦乐乎。陆轩又陆续搬出了好些水果和零食给大家，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人都玩得很尽兴。

下了好几盘棋又听了好几首歌后，穆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说的书呢？”

陆轩便笑着丢下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说：“在书房，跟我来。”

……

……

书房紧挨着陆轩的房间，另外五个因为玩遥控汽车、遥控飞机正开心，所以都没有跟进来。

陆轩指着有一整面墙那么宽的书架道：“书都在这里，你自己挑。”

穆灿望着书架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以他那种面瘫的冷漠表情，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

“你们家的书种类还真多。”

陆轩笑道：“其实很多都没人看，只有我回来了才看看，以前都是当装饰品的。”

穆灿定论道：“浪费。”

“哈哈哈，所以这不喊你一起来看了。”

穆灿扫了一眼，挑出了一本《初二数学教学大纲》，说：“这种书你都有？”

陆轩回说：“嗯，是啊，初三、高一的都有。”

穆灿诧异：“高一的你都看得懂吗？”

陆轩笑道：“其实一个学期只学教科书一本进度是非常慢的，人的大脑潜力远不止这些。”

穆灿翻开了手里的参考书在看，没有接话。

陆轩接着道：“在开始回中国读书之前，我先研究了一下中国现在的教育体制，基本上算是应试教育，这一点跟美国差距很大，而且因为标准答案的出现，非常影响创造力。不过怎么说呢，也有好处，知识基础方面确实要比我美国的同龄人强上很多，而且在难度上也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们现在课本里的内容有些在美国是高中才会学的。”

穆灿惊讶道：“差这么多？”

陆轩点头：“是啊，不过到了大学，两者教育间的差距就变大了，中国的大学现在缺少顶尖的人才，这点是不能跟美国名校比的。所以世界奥林匹克冠军多在中国，但诺贝尔奖得主却多是美国人。”

穆灿放下了书，听得很认真，厚重的刘海挡住了他那双大而晶亮的眼睛。

“美国的教育以‘培养’为主，中国的教育以‘教’为主，这就是最大的区别……”陆轩又聊了一会他感觉的中美教育差距，然后抽出了几本参考书递给穆灿，转了话题笑道，“不过在中国嘛，我辈庶民自然是要顺从中国的教育大潮的。你那么聪明，不应该只偏向语文一科，这对你以后的升学考试极为不利，你总不想读完初中就出去工作吧。未来中国的社会，人才和文凭会变得越来越重要，你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这些拿去看看做做吧，里面的重点和难点我在学的时候都划了出来，你可以参考下。”

穆灿心里很感动，但嘴上道谢的话却说不出来，也并没有伸手接那些书，只僵僵地道：“我是毕业就要离开家去找工作的……”

陆轩沈了脸，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穆灿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紧张，知道是自己的话惹对方生气了，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弥补，因为他说的就是他的想法，实在不明白陆轩为什么要生气。他可是他唯一的朋友，难道他也要不理他了吗？

过了会，陆轩突然笑了起来，戏谑道：“十五六岁的少年，怀揣着初中毕业证书，你打算去做什么呢？”

穆灿征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并没有真正地考虑过，完全是因为家里太压抑了，逼得他只想离开罢了，于是说：“反正是要离开的。”

陆轩继续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说：“去出卖劳力做个廉价劳动力贡献者？然后为解决基本温饱而放弃精神享受？放弃书，放弃娱乐，放弃篮球？”

穆灿无言以对。

陆轩以手指点了点额头，做出沉思状，说：“让我来猜猜看，这么着急想离开家里，你是要自己养活自己，不愿花家里的钱？你跟你的父母闹矛盾了？”

穆灿转过了头，望着书架，紧紧抿着嘴。家里的事情，他是从来不跟别人说的。

陆轩望了他一会，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用几乎可以说温柔的声音缓缓道：“傻瓜，天下哪里有跟父母有仇的小孩……其实你在外面读书不是一样也离开了家里吗？”

穆灿“啪”地一下打开了他的手，闷声道：“你不知道，那不一样。”

“哎，真是个小孩子。”陆轩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如果真的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听我的，好好读书吧。我不想到高中的时候，只剩我一个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然后在穆灿推开他之前放开了他，不由分说把几本书都放到了他的怀里，穆灿不得不接了，“你的基础是有点差，不过脑子很聪明，我相信从现在开始追，还来得及，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走出了书房，穆灿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这次陆轩的聚会除了让穆灿跟寝室里剩下的五个人说上了话之外，还让他们处处感受到了陆轩对穆灿的另眼相待，确信了两人的确是好朋友的事实。所以即便是为了给陆轩面子，寝室里的人也不再那么难看穆灿了，只可惜，穆灿本人还是冷酷到底，并没有改变多少。

他的孤傲仿佛已经融入了血液，变成了习惯，想改，很难。

……

……

穆灿有时候看着挺深沉的一个人，但其实真的也特别简单，他的深沉与寡言，不过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罢了。自从陆轩对他说了那句“我不想到高中的时候，只剩我一个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背负了很重的包袱。

他受过孤独的苦，明白孤独的痛。他不想让阳光活力的陆轩重蹈他的覆辙。

陆轩在对他说那句话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寂寥和落寞刺痛了他，可是他却也不想想，陆轩可能没有说话的人吗？满教室都是想跟他套近乎搭话的人呢！

第六章：学习

穆灿依然没有放弃看书的爱好，但是时间改在了晚上，他上课开始听了，作业开始做了，陆轩借给他的几本参考书他也反复地参研，可是因为基础太差，他追得很辛苦。

其中最困难的英语课，他想认真听的，但是却发现老师的讲课对他而言就像天书一样，他什么都是有听没有懂，跟英语老师好像是两个世界的。别的科目在他的努力下都有进步的趋势，唯独英语却一点往前的苗头都没有。

后来陆轩在分析了他现在的实际情况后，替他制定出了一套学习计划，工工整整地书写在一张A4纸上，交给了穆灿。

穆灿看了一眼后就折了几折随手放进了口袋里，把个陆轩弄得一阵郁闷：“你就这样随意地把我的劳动成果处理了啊？”

穆灿呆板着脸认真道：“我会考虑试试的。”

陆轩望着他那张略尖却又诡异地有着一点婴儿肥的脸，突然“啃哧”一声笑了起来，忍不住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脸，穆灿一如既往地打开了他的手，并赏了他一个白眼，心里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陆轩见到他的样子，只觉可爱无比，简直要忍不住亲他一口了。

“喂，小呆瓜，以后老师布置的作业你不要全部做了，我帮你挑选过后你再做，不然你的时间不够用的。”陆轩笑了一会后在刚发下的一套数学试卷上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勾选好了，直接抽过穆灿的那张试卷换了一张，对他说，“你就做我勾出来的那几道，这些比较有代表性。而且不能仅仅只是做，要举一反三，反复思考，直到把题目完全吃透为止。另外参考书上我也挑了几道，你一起做。”

穆灿说：“好。可是你不是让我要当个好学生吗？”怎么又叫我别做作业了？这后半句话穆灿没有问出来，他的习惯就是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

不过陆轩简直会读心术的，穆灿没有说完的话他也能自动给补齐了，解释道：“我叫你别做作业跟当好学生没有冲突，你放心，剩下的题目我会帮你抄的。”说到最后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陆轩他本人也是这样，在外人眼里，他似乎是个百分百完美的好学生，但其实，他的很多作业都是由家庭教师完成的，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之所以让家庭教师完成剩下的作业，不过是为了维持在老师同学心中的完美形象罢了。这件事情却是连穆灿也不知道的了。

晚上住校生惯例的夜自习上完，回到寝室，穆灿把陆轩今天给他的那张学习计划表重新拿了出来，仔细地摊平了，细细看着。

计划表从早到晚，一项一项都列明了，其中时间安排地最多的就是数学和英语，因为陆轩认为所有的科目中，这两门是最不能讨巧的，前者必须进行大量的题海战术，后者必须进行大量的阅读。

其实按陆轩真正的说法，英语是一种语言，是要说，要看的，最重要的是培养语感，但语感这东西是很奇妙的，没有一定的环境是培养不出来的。穆灿初一基本上都荒废了，可以说他真正接触英语是从初二才开始，基础太差，跟陆轩这个从小生活在美国的人，自然是无法比，所以只能以大量的阅读来弥补。同时为了提高他的听力，陆轩还借了一台CD机给他。

除了学习之外，穆灿依然在打篮球，而且即使再忙，他也没有从篮球队退出。篮球是他现在唯一能接近集体的活动，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并不是一个不合群的人的佐证。

经过半个学期的磨砺，他的球技和他的成绩一样都提高了上来，进步最明显的是数学和自然科学，而英语几乎没有进步，以前考四十多分，现在还是这样，顶多就是以前大部分选择题是猜的，现在是自己做的。

陆轩鼓励他不要放弃，并用钢笔写了一句话，非要臭屁地让穆灿贴在英语书的扉页上：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因为穆灿的进步，加上周老师不断在各位老师面前对他的表扬，现在其他的任课老师看穆灿也不似最开始那般厌恶，而且也不想着要给陆轩换位置的那件事情了。

但是他们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最近，穆灿已经接到了不下五个要跟他换位置的请求了。

提出请求的全是男生，陆轩是一个男生们都可以光明正大承认喜欢的人，不为什么，就为他是陆轩。女生们自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初中跟小学不同，同学们已经都到了情笃初开的花样少年少女年纪，学校为了防止早恋，安排的都是女生跟女生一桌，男生跟男生一桌。

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某天某班班主任对另一个班主任夸口道：“我们班纪律良好，学风向上，无早恋之倾向。”另一个班主任叹一口气，说：“那才糟糕。”前者于是忙问：“为什么糟糕？”后者默默吁出一口凉气，道：“断背山下，百合花开。”此笑话若是让定下中学须得同性同桌的领导见了，不知作何感想。当然，笑话始终是笑话，毕竟10%在90%面前永远都属于少数。此为题外话，暂且按下不表。

关于换座位的事情，以穆灿向来的作风，当然是懒得理睬别人。陆轩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怎么可能把他让出来？

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这边厢陆轩也接到了同样的请求，他虽然没有穆灿那么直接冷漠，但却也很坚持，用微笑婉拒着那些人的示好。与此同时，他还不放心地逼问穆灿，会不会被别人怂恿而换座位。

穆灿觉得无聊，本来不想理他，也不想回答。但是陆轩自有他的高招──篮球场上一对一的对决！

穆灿的篮球技术经过一学期的磨砺已经非常娴熟，再加上可能他在运动方面有点天赋，所以现在光论技术，就是陆轩也未必强过他，在整支初中部里都算得上顶尖了，可不知道为何，每次若是和陆轩一对一，他就是输多赢少。

篮球上输的感觉，糟糕极了，比学习上的输更糟糕──因为篮球场上输了之后，陆轩总是会提许多匪夷所思的要求，比如这次：以严肃地态度回答他的问题，并且要保证答案令他满意。

穆灿被逼得多说了好几句话，愣是向陆轩保证了就是别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绝对绝对不会把现在的这个黄金宝座让出去才罢。

陆轩满意地点点头，并习惯性的揉乱了穆灿的头发，这是穆灿最痛恨陆轩的一点。虽然他本身对发型根本没有概念，也无心打理，但是他深深觉得只有小狗才会被人揉毛发，所以很不乐意。可是陆轩的动作太快，他每次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