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唔——”
不由自主的呻吟声从明舒的唇齿间泄漏出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犹豫了片刻,终是慢慢抚上了黎非离的背脊。
这一吻,时间极长。带着久积的爱意,以及酝酿许久的复杂情思,唇齿相依,彼此贴近,仿佛之前的一切争执和冷战都
只是梦一场,此刻梦醒,再无间隙。所有浓情蜜意因为这一个月来的沉淀积累,早已漫溢出来,顷刻爆发,如汹涌的洪
水一般,将二人溺毙其中。
一吻毕了,黎非离松开禁锢着明舒的双手。
他细细地端详明舒秀美的面容。此时白皙的面庞上早已因为激情而爬满红晕。
“真好,小舒。”黎非离静静地说。
“嗯。”
“真好,小舒……”黎非离再次一把搂住明舒,将他锁进自己的怀里,“真好,你还在……”
“嗯。我还在。”明舒浅浅地笑着,低语如喃,“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
“咳咳!”病房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假意的咳嗽声。
黎非离赶紧松开搂着明舒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看着走进来的护士。
那护士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显然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黎非离才愈发不好意思。借口去厕所,溜之大吉。
小护士看着他如一阵风般迅速从房间消失的身影,哈哈大笑出了声。
明舒也有些尴尬,于是低垂着眼帘,任凭那个小护士给自己量体温及做其他测试。
“好啦。你身体的所有指标都已经达到正常水平!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谢谢。”明舒冲小护士笑笑。
谁知那小护士看见他的笑容,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感叹:“我说现在的好男人怎么越来越难找,原来都改变趣向了…
…哎哎……生不逢时啊……”
明舒“扑哧”一声笑了。
“难道不是嘛?”小护士眨巴着眼睛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明舒摇摇头:“像我们这样,其实有很多方面的压力。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鼓足勇气在阳光下生存。”
说着,明舒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是啊,他们永远是人群中的异类。
是悖于世俗的存在。
是被大家排斥和轻视的存在。
可是……
他和非离,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共同生活在这片阳光下。
背负着世俗的嘲笑和轻视。
即使再辛苦再艰难,也从未想过要放开彼此的手。
那么……
需要多少的喜欢慢慢累积,才能化成这一份相守的决心和勇气?……
“小舒哥哥,你还好吗?”不知何时,小护士已经离开,杜御迟从门外走了进来。
“御迟?”明舒回过神,冲他笑笑,“你来了?快坐。”
杜御迟热切地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啊。
杜御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几步上前,将提来的水果和礼品轻轻地放在桌上。
明舒不着痕迹地避开杜御迟的目光:“今天怎么得空过来看我?”
“当然要过来啊!”杜御迟甜甜地笑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小舒哥哥嘛!你生病了我怎么可以不来看看你啊!小舒哥哥
这话问的真是生分了!”
明舒淡淡地笑着岔开话题:“公司里一切都还好吧?”
杜御迟点点头:“你住院之前不是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嘛?我只是负责让公司正常营运就好啦!能有什么问题?你只
要安心休息就好了。”
语气竟是撒娇般的责备。
明舒笑。
“那就好。”
杜御迟不想明舒病着还操心公司的事情,于是从袋里摸出一个苹果,卖乖道:“小舒哥哥,我削苹果给你吃好不好?”
“好。”
杜御迟活了十八年,吃了十八年的苹果,可是削皮却是第一次。现在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苹果,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可是为了明舒,他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刀下去——苹果少了一半……
杜御迟尴尬得满脸通红,抬眼偷瞄了一眼明舒,却见他仍是那般温柔而宠溺地笑着,只觉得胸中一阵柔软,直将一颗心
化了去。
“不会削就别逞强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在杜御迟的头顶响起。
杜御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一张英俊的面容。
他是……?
“非离,你回来了?这是御迟,我的同事。”
原来,他就是小舒哥哥喜欢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杜御迟疑惑的瞬间,黎非离已经将一个苹果削好了。
苹果皮很漂亮,从头到尾没断过。
黎非离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喂给明舒,明舒看着他笑了,一脸幸福。
杜御迟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明舒在看着黎非离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还是那样温柔,还是那样优雅,可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眼睛比之前亮了,温柔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热切。
杜御迟望着桌上完整的苹果皮,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小舒哥哥,公司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哈!”杜御迟站起来,“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你先去忙着吧。我一病,就全靠你了。”明舒面有愧色。
“不要紧。我本来就没做什么的。呵呵。我走了……拜拜!”
“我送你。”黎非离开口道。
“不用啦。你好好陪着小舒哥哥就好了。我自己一会儿就回去了。拜——”
“嗯。路上小心。”
看着杜御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黎非离回身扑到明舒身上,故意板着脸道:“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关系?嗯?”
“什么什么关系?”明舒一脸无辜,“不就是同事嘛?”
“同事?”黎非离“哼”道,“有同事看同事的眼神是热辣辣的?那这两个同事之间肯定有奸情!”
明舒无奈:“本来就是同事啊……”
黎非离不依不饶地继续审问:“那就算是他单相思地缠着你,那你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黎非离见明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假装气哼哼地低头就捉住他的双唇,惩罚性地又咬又啃。
“非离……你属狗的啊……”明舒哭笑不得。
“哼哼!谁叫你对我不忠贞的……”黎非离坏笑着啃了啃明舒的鼻子。
“非离……”
“说,你错了,再也不敢了。快……”
“好好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黎大侠你手下留情,放了我吧……”
“既然错了当然就要有所惩罚啊……嘿嘿……猫猫,你死定了!……哈哈……”
“别闹了……唔……”
房间的嬉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一直传了很远很远……
站在走廊里正准备进来的小护士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然后偷笑着转身离去……
到底是怎样幸福啊,才会笑得这么甜蜜……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心生羡慕……
07.梦醒
第二天,黎非离正和明舒笑闹着看电视里的新闻,方轻言和钱添添相伴着走了进来。
“非离哥——”钱添添笑着扑到黎非离的怀里,“两天不见了!”
黎非离抱着钱添添,看了看门口的方轻言,却见他的面上似笑非笑:“非离,你这可是无故旷工两天——”
黎非离撇撇嘴:“就知道你吐不出象牙。”
方轻言也不恼,走过来,笑道:“昨天公司出了点儿状况,所以不能过来探望。”
黎非离“哼”了一声:“谁稀罕。”
方轻言没有接话,走到床边,温柔地笑着说:“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猫猫吧?”
正笑着,骤然和明舒的视线对上,方轻言面上的笑容一滞:“明经理?好久不见。”
“方总裁。”
听到他们的对话,黎非离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放开钱添添,一把抓住方轻言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叫他
什么?”
“非离——”明舒在床上焦急地唤了一声。
“你住嘴!”黎非离转过头冲他吼道,然后继续望着方轻言,“说啊!你刚才到底叫他什么?!告诉我!!!”
“非离。”方轻言的目光凝了凝,缓缓道,“他是‘益发集团’的总经理。”
黎非离慢慢松开抓住衣领的手,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明舒:“总经理是吗?明舒,你原来是总经理——”
“你原来……是总经理啊……根本不是你告诉我的小职员……哈哈哈哈……这样很好啊,很好……”
说完,他飞快地转身撞开方轻言跑了出去。
“非离——”明舒一贯从容的面上布满惊惶,他掀开被子,就要追过去,却发现手上还插着吊针,于是毫不犹豫地拔掉
针头,跟着冲了出去。
钱添添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方轻言。
方轻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的眼神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们走吧,添添。”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能解决的。我们这两个外人留在这里也没用。”
“嗯。”
这边,明舒刚刚追出医院,就看到黎非离上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他正准备招手再拦一辆追过去,谁知一个人从背后
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杜御迟。
“御迟,有事么?”
“小舒哥哥,我刚过来的时候撞到了非离哥,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你们怎么了?”
明舒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我先走了。抱歉。”
说着,拦下一辆空车。
“哦。”杜御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先去吧。不过,你和非离哥是怎么认识的啊?他可是‘柏瑞企业’的大少爷
耶,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明舒拉开车门的手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非离哥是‘柏瑞’的大少爷啊。他一般都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我也只在一次大型聚会里匆匆见过他一面。昨天看见
他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回去无意中想起来我们原来在3年前是见过一次的……”
后面的话明舒都听不见了,他和杜御迟道了再见,然后坐上出租车。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家里残留的全是彼此的气息。
可是,此时此刻,他只想离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远远的……
他欺了他,他又何尝不是骗了他?
那么,他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间隙是曾经不知道的?
明舒不禁苦笑。
那么,在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是多少光年之远?
非离……
明舒将脸埋进双手间。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些横亘在我们中间的现实和谎言……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黎非离醉眼迷蒙地看了一眼来者,想笑,却终是没有笑出来:“方轻言,你来了。”
“嗯。我来了。”方轻言轻声道,然后在黎非离的身边坐下来。
“从小到大,你一不开心就跑到这里来喝闷酒。这个习惯还真是……”
黎非离端起酒杯,灌了大半杯,沉沉道:“每次只有你能找到我。”
他径自看向方轻言的眼睛,似是想看到他深藏的内心:“为什么?”
“为什么?”方轻言喃喃失笑,“为什么?非离,你当真不知道么?”
黎非离偏过头,错开了视线:“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呵呵。你说笑了。”
方轻言但笑不语,也点了一杯威士忌,浅抿了一小口。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杯中略带辛辣的烈酒。
“方轻言,谢谢你。”黎非离突然出声,“这么多年了,陪着我的人只有你。”
方轻言没有说话。
黎非离转过身,双手勾住方轻言的脖子,将嘴中的酒气尽数吹到了方轻言的脸上。
方轻言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狭长的眸子里似有星光点点,然后慢慢汇聚成如河的光芒,却又渐渐消融在沉寂的夜色里。
“你醉了。”
黎非离笑着摇头:“不,我没有醉!我现在清醒的很!方轻言,我清醒的很呐!哈哈哈哈……”
“非离——”方轻言皱了皱眉,将黎非离的胳膊从脖子上拉下来,然后付了酒费,驮着他走出酒吧。
街上清新的空气让黎非离的脑子稍稍清醒:“天黑了啊?”
“嗯。你打算去哪儿?”
“去哪儿?”黎非离望着满街的霓虹,失了神,“能去哪儿呢?”
“那就去我家。”方轻言决断道,然后把黎非离驮到自己的车旁,塞了进去。
酒吧离方轻言家并没有多远,十分钟就到了。
方轻言下车开门,却看见黎非离已经靠在车座上睡着了。
睡着的黎非离带着孩童般的纯真。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青色的暗影,紧抿的双唇微微向上翘起,似有无限委屈
。
方轻言忍不住轻轻一笑。
然后弯下腰,把黎非离从车内抱出来。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淡淡的欣喜和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黎非离的个子并不娇小,虽然比起方轻言要稍稍矮上一两公分,但方轻言此番抱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只是,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的心,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充实过。
一颗心仿佛被什么莫名的东西涨得满满的。
非离……
方轻言将黎非离抱进浴室,在浴缸里放好水,然后除去他的外衣,放进浴缸,接着挤出些许沐浴露在掌心,随后仔细地
涂抹在他的身上。
“猫猫,背后有点痒痒的……你挠挠那儿……”黎非离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
方轻言闻言后背僵了一僵。却很快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顺从地给黎非离挠了挠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