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总该有接过吻吧?”
渚凝视着佐田的脸问道。完全不知道他已经碰触到背负着男人致命般的苦恼,而生存下去的佐田内心的伤处。
“那种事,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佐田大叫了出来。从以滑雪和考试为主的男子高中到现在的大学理工组,一直刻意和女孩子保持距离的佐田,当然不可
能会有接吻的经验。
对佐田怒气冲冲的样子毫不感到惊讶,渚接着说道“呵呵,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竟然这么纯情。”
是种揶揄般的语调。
“--你给我收敛一点……!”
就在佐田转过头来怒喝渚时,下巴被渚那纤细的手指捉住。茶色的杏眼直直地望着佐田。
仿佛要将他吸进去般澄净的眼瞳。即使这样近的距离,渚的脸还是那样的美丽。就在佐田这样想的同时,嘴唇忽然被夺
了去。
“--呃!”
对渚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讶然的佐田,急着想要撤过脸去,但渚那柔嫩的手腕却紧抓着不放。柔软的唇温柔地吸附着他
。渚焦躁般地用舌尖爱抚着佐田的唇。
如此纯熟的接吻技巧让人很难联想是出自一个高中生。佐田的舌尖渐渐感觉到没有喝过的咖啡那股苦涩味。如果这是开
玩笑的,未免也吻得太过浓烈了吧?
“嗯……呃!”
呼吸困难的佐田喘息了起来。
“……还不行。”
趁着接吻的空隙,渚这样说。就如同他的话语,渚贪恋着佐田的唇。
被渚强抱住时,一股绿色自然系的异国风香气搔弄着佐田的鼻腔,那是和渚的美貌十分契合、香甜清爽的气息。
--好香啊……。
发现自己竟有瞬间将被吻这件事抛诸脑后,而对渚产生遐想,佐田猛地将渚一把推开。
“住……住手啊!”
虽然豁出去的佐田想用力地推开渚,但渚却像猫一般巧妙地闪过。
“我得到你的初吻了!”
渚邪邪地笑道。看到渚那傲慢的态度,佐田羞愧到全身的血液逆流。不论渚长得再怎么漂亮,但佐田可没想过会被一个
年纪比自己小的高中男生夺去初吻啊!
“开什么玩笑啊,你给我节制一点!”
佐田用手指擦拭着嘴唇。虽然连自己都知道脸上一片火红,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呵呵。”
渚露出绝佳的笑容,明亮的眼瞳中飘散着一股艳丽感。那是张和高傲极为相称的美貌,就像附了血统书的猫般,反覆无
常的举动左右着佐田。
“渚,你实在……”
佐田半放弃地垂下了肩。随后,渚的表情瞬间正经了起来。
“--继续念书吧!”
极为干脆的声音。佐田望着渚那一副没事样,迳自面对著书桌的果决背影,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地愣了起来。
“老师,这里的解释是什么?”
渚用自动铅笔尖轻敲着问题集的书页。
“啊……喔!”
茫然呆立着的佐田霎时恢复了意识,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母亲的叫声。
“渚,你要不要再添些茶?”
佐田为此吓了一跳。就在他思考着她不知何时来到门前时,渚却用异常活泼的声音答道:
“我不要啦!”
宛如小学生讲话的方式。
因为这种说话方式,佐田赫然发现渚神色大变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听到母亲的脚步声。
强吻了年纪比自己大的家庭教师,却因察觉到母亲的动静又恢复成“好孩子”的模样,渚的行为让佐田惊讶到说不出话
来。
--什……什么啊,这个孩子到底……!?
完全无法理解。对佐田来说,渚纯然是一种“未知的生物”。
5
“涉谷的礼拜三好少人喔!”
鼻子下蓄着胡子的老板--矢口,一脸困惑地说。
总是穿着黑色系衣服的老板,个子虽不高,身材却很苗条。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由他年轻的外表看来,实在让人无法
跟他的年纪联想在一起。
“……是啊!”
闲得无聊的佐田擦着桌子打发时间。
礼拜三下午两点。位在公园通道不远处,以成年人为主要客群的咖啡专卖店,时间像淀淀般地无聊。在毫无客人的店里
,唯一主张自我的只有同是店名的纯白百合花而已。
--白色的百合,真是适合天使捧持的花啊!
佐田凝视着百合花,茫然地想着。文艺复兴时代,在描绘圣母受胎告知的图像里,向玛丽亚报佳音的天使手上一定拿着
百合花。
被圣母玛丽亚捧在手里的百合花,如今更是纯洁的象征。就因为它不是那种华丽又娇美的花朵,所以百合常被用在新娘
捧花上。就在佐田工作时,老板却跟他说:
“佐田,先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吧!”
说完后,矢口进到吧台的内侧来。
“就是现在这种时间,我们才要来优雅一下。”
矢口端出了被当作艺术品收藏在玻璃柜中的德国蓝洋葱雕花瓷杯。正当佐田看到眼前的杯子时,他突然想起了渚。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想起了lucky strike就联想到熊熊布先生。想到了念书,脑海中就浮现被强吻的镜头。而想起了渚那高傲的美貌,佐
田内心就不停地抽痛。
“佐田,你还是处男吗?”
那张美丽的脸庞一定问过很多人这样的问题吧!
“怎么了?”
矢口讶异地问道。
“没事。……老板,这种描绘着花朵的瓷器很贵吧?”
佐田向双手捧着咖啡杯的老板问道。
“要看是什么东西。百货公司常有的成套雕花杯组大概要八万元左右。”
边回答,矢口边将手上的杯子放回小碟上。
“啊!”
佐田听到那个价格后,吃了一惊。真不敢相信会有人用八万元一组的杯子喝咖啡。在渚家喝咖啡还真得小心点,以免把
他们家的杯子给弄破了。
“德国瓷器的手绘洋葱系列通常上面会有编号。看起来几乎就是一点小字在上面的感觉。……嗯,像这个就没有那样的
东西了。”
一听老板说这样的杯子他大概赔偿的起,佐田便安心了下来。
“……我不客气了。”
佐田喝了一口咖啡。洋溢的咖啡香味在口中飘散着。就因为老板本身兴趣高昂才会开始这份工作,所以现在的矢口正沉
浸在咖啡豆营造出来的醉人香气中。
“对了,你从上个礼拜不是开始兼家教了吗?”
矢口喝着咖啡边问道。
“嗯,海南高中的学生……”
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真是糟糕啊!佐田忍下这句到嘴边的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情景,矢口微笑道:
“怎么啦,被你的学生欺负啦!”
“--咦!?”
被说中心事的佐田,差点将手上的咖啡洒了出来。发现到佐田不对劲的矢口表情一紧。 “是真的吗?”
“不……不是的!只是被取笑而已啦,没事的。”
佐田虽慌忙地否定。要真是被欺负那还好呢,偏偏……。
突然丢给对方一个敏感的问题,再趁对方慌乱的时候强吻。这虽是佐田的初吻,他也能感觉到渚的亲吻技巧很高竿,完
全不像个生手。
--那样的亲吻,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手指缓缓地抚摸着嘴唇,脑海中涌现被渚吻时所闻到的香气。
时常可以在街上擦身而过的男子身上闻到这味道,但实在不清楚它的名字。那香味和如猫般的渚十分相配,是一种颇具
异国情调的香气。
“看起来蛮严重的喔!”
矢口从口袋中取出了香烟,递给了佐田。
“我想再过一阵子就会习惯了。”
佐田发现矢口递给自己的香烟牌子和之前的不同。明明在这之前矢口都是罐装豌豆牌的老烟枪啊,他现在会换牌子,大
概是为身体着想吧!
他转动打火机上的小转轮,伸向了佐田。
“谢谢。”
佐田将香烟点燃。虽然平时不常抽,但为了掩盖浓烈的亲吻记忆,佐田不再犹豫。
“佐田你出身乡下,所以可能不知道……”
拿着未点燃的香烟在手上把玩的矢口,慎选语汇地对佐田说。
“嗯。”
佐田吐出了烟雾附和着。
“私立学校的孩子都有些独特。”
矢口手撑着脸颊靠在吧台上。
“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是海南高中的毕业生。”
矢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咦,真的啊?”
这样说完后,佐田突然想起他是在道玄坡一等地段上拥有高楼大厦的大老板之子。
“喂喂,我以前可是倍受父母期待的耶!”
矢口像小孩子耍脾气般说着。
“不好意思啦!总觉得,和你现在给人的印象不同……”
佐田道歉着。虽然年纪像父子般差距甚大,但渚和矢口的确可以拿来做个对照。
矢口垂下肩膀,看起来闷闷不乐地笑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最近不景气的关系,越来越少人要念私立高中了。”
佐田说完后,矢口露出副回想起过去般的神情。
“虽说越来越少,但他们和公立中学的学生还是不同。不然,为什么父母都要特意将孩子送到私立高中就读?”
“也是啦……”
佐田歪着头应道。在佐田生长的N县虽然也有私立高中。但,自己就读公立中学,高中理所当然也会到公立的就读了。
“每个人都拼了命想让孩子能够在更好的环境下受教育。”
“这点我能理解。”
“不仅是东京,甚至在所有的都会地区,父母将孩子当成自己仅剩的‘资产’来教育,这种意识非常强烈。”
矢口现在的表情非常认真,完全不像平常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是这样啊!”
佐田低语。虽然从以前就对首都圈内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教育热潮不甚认同,却从未想过其中的理由。
“……唔,其实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标志而已。念私立名门学校,就证明他家环境富裕、孩子头脑聪明。”
首都圈中相对的税缴得多。好不容易买了一个家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留给子孙继承。因为这种激烈的人口替换,所以很
难会有所谓的“地缘”意识。所以,才会有人拘泥于“私立学校”这种标签,想藉此来确立自己的身份地位。
“这就是学阀这一类团体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啊!”
佐田说完后,矢口微微地摇摇头。
“不是的。怎么说呢?就算价值观相同的人,看事情的方式还是会有差距,这似乎才是重点。那是一种切身的感觉。”
“切身的……感觉?”
佐田并不十分了解矢口话中的含意。公立或私立学校之间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就女孩子来说,从幼稚园到大学都念直升式的教会学校并没什么关系,但男孩子可就有此不同了。暂且不论从幼稚园
起就念私校的公子哥儿,对通过中学入学考的孩子来说,能进入所谓的‘御三家’就读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嗯,我是听过那种说法。”
佐田突然想起近藤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海南收了很多考不进御三家的学生。撇开那些想在大学联考扳回一城努力用功的学生不谈,海南的学生虽然个个家境
富裕、头脑聪明,但如果不是那种拼命念书的人,将来根本不会有多大成就。从中学入学开始,人生的路途就开始分歧
了。”
矢口忆起往事般地说道。
“这样啊……”
佐田觉得自己有点能理解渚的态度了。
“海南一向以他们的教育方针,即所谓的‘尽可能不建议学生未来该走什么路,一切皆以学生自主性行动。”为卖点。
不管教育计画还是校规都十分开放,这虽然不错,但因此堕落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那么,老板又是哪一种海南学生呢?”
对于佐田的询问,矢口大笑了起来。
“--当然是玩乐的那一种罗!”
藉着这爽快的一句语,似乎就能了解他这二十多年是怎样过的。
“难道,你在后悔当时玩得太过头,没考上大学啊?”
佐田战战兢兢地问,矢口叹了一口气。
“不是的。当时我真的蛮开心的,所以我并不后悔。但是,大学考的蛮惨就是了。那之后我虽然做过各种不同的工作,
但总觉得和自己的个性不合。”
矢口现在还是单身,虽然也有女朋友,然而似乎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是,你这家店,不是做得挺不错的吗?”
“……呵呵,眼前也只能这样啦!”
矢口的笑容看起来掺杂着些微的落寞。
“什么叫只能这样……“
佐田找不出更好的字眼,只好闭口不说了。矢口会将店里的生意推给佐田,一个人去打柏青哥,或许跟这句“也只能这
样了”有很大的关系也说不定。
就在此时,传来店门被开启的声音。两人反射性地将嘴上街的香烟捺熄在烟灰缸上。进入店里的是三名女客人。
“欢迎光临!”
矢口特意露出笑容来。
“欢迎光临。”
佐田带着微笑招呼客人,心中却觉得矢口的侧脸染上一抹近似夕阳余晖的哀愁。
隔周。佐田带着沉重的心情到了鸿野家。但渚却对之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认真地上课。
“喂,老师。”
渚叫住了结束课程准备回家的佐田。那声音散发出不祥的预感。
“有……有什么事吗?”
佐田并未转过身地回答道,这动作却让身后的渚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6
“这个礼拜天有空吗?”
不说理由,只是单纯的询问着。
“礼拜天我要打工。”
佐出边戒备边回答着。
“打工不能请假吗?”
渚紧靠着佐田的手臂问道。高傲的表情立刻一转,宛如家猫高抬着脸直直地望向主人,向他撒娇一般。
“因为礼拜天是……”
佐田因渚的视线而感到害羞,不觉垂下头。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渚看起来并没有要放开佐田手臂的打算。
“无论如何是……,你这礼拜天有什么事吗?”
佐田疑惑地问道。于是,渚便维持紧抱住他的姿势,将书桌的抽屉拉开。
“因为我有入场券,而且我不想一个人去,就这样而已。你就陪我去嘛!”
渚拿出的是涉谷一家店名为Bunkamura所举行的“TAMAKI KONO”摄影展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