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纯净的蝴蝶,恍若黑暗中的唯一的光明,带来希望。
“嗖——!”一道红光闪过,趴在窗台上的追魂符跌落在地,灵力全无,化作灰烬。
邪佞的冯孝宸眯着眼睛,看着落下的追魂符,杀意渐浓,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哼,很好,我正愁鲜血不够多不够红,来吧,我需要更多的鲜血以及……灵魂。
不远处,被黑暗笼着的树林间,又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而去,很快,消散在夜色里。
慕容澈收到回来报信的追魂符已经是清晨了,天色蒙蒙发亮,带着灰白的颜色,有些潮湿。
被浓重的雾气打湿的追魂符跌跌撞撞的往下掉,慕容澈手快捏住它,放在手心,然后迅的读取追魂符传递回来的信息,细细的眉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
原来如此,慕容澈轻轻点头,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有了大致的轮廓,虽然不够清晰完整,但能解释一部分答案。
信息被读取完毕的追魂符瞬间自燃,成了灰烬,纷纷扬扬的随风飘落。
“澈,怎么样?”青魂一直看着慕容澈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出声询问。
“是冯孝宸。”慕容澈记起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不由得叹息:“想不到,他有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青魂不解。
“嗯,一个是冯孝宸的原格,懦弱胆小平凡,但是或许长期受到病魔折磨和旁人的欺侮,他内心深处产生了偏激残忍的因子,因此也就是第二种人格,暴虐嗜杀。”说到这儿,慕容澈顿了顿,神情愈发凝重:“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产生了第三种人格,魔性人格!” “魔性人格?”青魂皱眉,还真是魔?
“魔的产生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有三种,一种是修道者在修道中因为不能度过劫数,走火入魔,这种魔能力高强,很是厉害,但也不常见。现在的人很惜命,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所以修行中都是量力而为;还有一种是由妖入魔,妖者,是自然中生灵的凝聚体,它们有力量也有智慧,但一直以来都被划成异类,得不到公平对待,所以妖物们想要突破自我得到认同,往往会堕入魔道,以期换来更强的力量。” “那,还有一种是什么?”慕容澈转过头,看着青魂,一字一句道:“人魔。” “人,七情六欲,贪嗔痴,怨憎会,恨别离。因为不够坚强,所以人心总是漏洞百出。执念太甚,便成魔障。”慕容澈停住了话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纤细苍白的青年,被同类欺凌,被病痛折磨,才会有了绝望。
可叹可惜可悲,学不会放下,终究逼上绝路,然而殊不知逼迫的人恰是自己。
青魂蹙眉,他不喜欢看到澈忧郁难过的样子,伸出手环住慕容澈,抚上他的眉,亲吻:“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慕容澈心神一凛,低声道:“冯孝宸提到了’祭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打算将小彬在魔道开启时献给魔物的祭品。”青魂一怔,默算一会儿,忽然道:“这么说,只有三天时间了。”开启魔道需在阴月阴时阴地,用大量的鲜血和灵魂做为开启魔道的钥匙,达到这些条件后,魔道才会顺利开启。“祭品”则是在魔道开启时献给魔物们的食物,也是成魔之人表示进入魔界的诚意。
慕容澈点头:“是的,没错。”转眸看向窗外,那片诡异的红云愈发艳丽多彩,然而空气里,却是鬼气四溢。
“我要赌一把。”慕容澈忽然道,神情陡然变得决绝,松开青魂,飞快的结印,然后只听“嘭”的一声,狭小的屋内赫然盘旋了一条巨大的白色蟒蛇。
那是慕容澈的式神,青魂眯着眼抱着手臂靠在一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却很少见这条蟒神,据慕容澈说,他的这条式神很懒,平时不爱动弹,所以很少出来。
“阿莽,你去一个地方,跟踪一个人。”慕容澈招手让阿莽靠近,在它耳边低语,阿莽灯泡大小的眼睛里泛着青色的光泽,听了慕容澈的话后,吐着鲜红的信子站立起来,点点头,然后缓慢的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往窗户爬去,路过青魂的时候,扫了一眼默然矗立在一旁的青魂,停留片刻,然后继续朝窗外爬去,当蛇尾完全离开窗棱之后,就见阿莽在眨眼间缩成了一条拇指大小的蚯蚓,钻入泥土,霎时没了踪影。
青魂探出身子看阿莽变戏法似地不见了,脸上有些不自在,如果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阿莽路过自己的时候,冲自己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很温柔。呃,一条蛇对自己温柔的笑,还真不是一般的诡异。青魂疑惑的转向慕容澈,眼神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澈脸红了,摸摸了鼻子,小声呢喃:“呃,那个……阿莽一直都在我身体里,所以也算是我的……第二种人格吧。”
第七十章 人魔(十九)
慕容澈安排追魂符追踪冯孝宸的同时,宋亚飞也打开了整个案件的缺口。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他们得到了一份关于“生。殖教会”的详细资料,然而,这份资料却让宋亚飞触目惊心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这个所谓的“生。殖教会”宣扬的竟是生。殖崇拜,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是由生殖器创造的,生殖器是神的象征和证明。教会里甚至有一种说法,如果用小孩子的生殖器入药,能够长生不老!
当宋亚飞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所有不合道理的疑点都得到了解释,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暴躁!他无法想象在现在这样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里,竟然会有如此荒谬绝伦的言论!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有如此多的追随者!
紧接着,邢红军也在连续两天的追查当中,摸到了一丝微弱的电台信号,顺着信号摸查过去,宋亚飞他们找到了一间老旧的贫民房。
布置好了所有警力,全副武装的警察撞破摇摇欲坠的木板门之后,等待宋亚飞的却只有两具僵硬的尸体,一男一女睁着对死亡恐惧的眼神倒在地上,周围的墙壁上,肮脏的地板上全是干涸的血液,朱褐色的痕迹洒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没有散尽的血腥味让所有人忍不住作呕。
宋亚飞黯然的收好枪,指挥着队员封锁现场查验尸体,而自己则在房间里细细的检查起来。桌上有厚厚的一层灰,天花板上,拇指大的蜘蛛悬着蛛丝摇摇晃晃,宋亚飞沉了沉眼眸,看样子,凶手一早就察觉到了警察的动作,如此想来,那个被弃在河边的尸体,应该是凶手转移视线的伎俩。
宋亚飞皱紧了眉,暗骂自己真是蠢,居然连这么明显的手段都没有想到。深深的叹一口气,转身进了里屋,凌乱的房间散发着汗和血的味道,腥臭难挡。靠着窗的小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信号灯一闪一闪。宋亚飞带着手套拿起收音机细心的调频,很快就从收音机里传出流利的英文,宋亚飞听不懂,但是他直觉这应该就是那个变态教会的频段。
放下收音机,再翻看桌子的抽屉,里面有一个小本子,宋亚飞拿起来,封面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冯孝宸”,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查询乐凌身前的公司情况时,他的同事里也有一个人叫“冯孝宸”
宋亚飞心头一紧,连忙翻看,里面全是用英文记录的内容,虽然看不懂,但可以从流畅的笔画和排列整齐的字符中看出书写者是一个做事严谨有条理,头脑清晰知识面极广的人。
“宋队。”杜山迈步进屋,在他身后唤道。
“杜山,你马上让人查查这个’冯孝宸‘的资料。”宋亚飞将本子递过去,杜山应声离开。
这个案子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但是出乎意料的,宋亚飞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他心中升起了另一种疑惑:如果说凶手就是冯孝宸,那么他为什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证据?一种可能是知道自己罪无可赦,所以慌忙逃走,但是警方找到线索只是这几日的事情,之前的搜查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他完全没必要匆忙离开。
还有一种可能则是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成为警察追查的对象,即便身负数条人命,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宋亚飞认为后一种可能才是冯孝宸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
宋亚飞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重重的叹口气,总有挥之不去的预感,会不会将有更大的事发生?
抬眼,视线落在苍茫沉重的黑幕上,一轮圆月悬挂在半空中。惊骇的是这月亮竟然透出绯红,细细缕缕的如同染血般诡异恐怖。
血月!慕容澈半眯了眼,按下心头的忐忑,有条不紊的穿好衣服,玄色法衣紧贴着身体,勾出纤细均匀错落有致的好身材。在腰间绑好明黄的法带,然后转身拿起桌上的降魔棍,舞动两下确定没有问题便插进腰间。
青魂看着窗外近乎透明的血月,悠悠的收回目光,落在忙碌的慕容澈身上,心底沉了沉,一年以前,同样是魔道开启,但却也没有如此反常,是因为魔障太甚了吗?
“青魂,”慕容澈站过去,轻声唤道:“怎么了?”青魂收回思绪,摇摇头,揽过慕容澈贴着自己:“不要担心,有我在。”慕容澈身体一僵,暗叹一口气,彼此太熟悉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什么心思都瞒不了,真不甘心。
看透慕容澈小心思的青魂轻轻一笑,在他唇上轻啄:“你得认命,谁让你今生认定了我。”慕容澈笑,紧张了一夜的心绪在此刻消散了大半:“恩,好。”松开青魂,慕容澈扭头看看天空中那诡异的月亮,轻声道:“血怨太浓了,今天晚上会是一场恶战。”青魂捏了捏手指,紫眸中凛冽之气渐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的保护自己的爱人。
“希望,钟老头儿能赶得及。”慕容澈轻声呢喃,旋即收了神情,凛然而坚决的开口道:“走吧,青魂。” “恩,好。”青魂俯下身,让慕容澈爬上来:“澈,你确定人魔会去那个地方吗?” “沅江市极阴之地,除了那个地方,再无第二个地方了。”慕容澈在青魂背上坐好,眼神深沉:“就算他不去那里,阿莽也会让他去那里。”青魂没再说话,沉了气息弯腰一跃,便如离弦之箭般融进了浓重的黑夜里。
萧瑟而暗沉的黑夜里,糜烂的气息随处散发,阴冷潮湿肆无忌惮的蚕食着一切美好的希望。腐朽恐惧弥漫在大街小巷,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凋零的落叶残卷着冷风滚落一地,死气沉沉的堕落成了黑暗来临前最后的画面。
阴风恻恻的马路上,徐洛安挎着书包夹着画卷疾步而走,表情阴森森的有些狰狞。
“那,那个洛安,慕容先生说了,让你这几天都住到楚汉那里,不能回去的。”乐凌缩在画卷里,战战兢兢的语气似乎怕惹火了那个一向平和今晚却反常的少年。
“师父一定有事瞒着我!”徐洛安攥紧了手掌,磨牙道。
“既然慕容先生要瞒着你,肯定有他的理由。洛安,咱们别回去了,好不好?”乐凌真觉得今天晚上格外的阴冷,路上的游魂也是出奇的多!那个女鬼竟然冲我笑,好长的舌头!哇,好可怕——!
徐洛安忽然停住了脚,垂头沉默不语。
乐凌小心的斜眼看徐洛安,咽了咽唾沫,弱弱的出声问道:“那个,洛安,咱们回楚汉家吧。” “不,”良久,徐洛安慢慢的吐出一个字,手掌捏紧着泛出青白:“我是他的徒弟!遇到事情怎么能退缩呢?如果退缩了,那我这个徒弟还有什么意义呢?!”乐凌怔住了,眨巴眨巴眼看着莫名燃起了斗志火焰的徐洛安,满头黑线外加冷汗,洛安,咱不是那个糖粑粑国家,不要有个人英雄主义好不好的啊!干啥那么小宇宙爆棚,你又不是圣斗士!!
“啊,师父!”徐洛安忽然一声大喊打断了乐凌的怨念,顺着徐洛安的目光看过去,咦?黑黢黢的天空,什么都没有啊。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身体一阵颠簸摇花了眼。啊啊——,洛安啊,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吧,不要带上我啊!我怕啊——!
徐洛安自信绝对没有看错,那一闪而过的气息绝对是青魂大哥和师父的。心下一沉,立刻拎着画卷追了过去。
要说徐洛安不是个胆子大的人,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无法坐视不理。周遭是悲悲戚戚的游魂野鬼,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除了阴气还有悲悯,能让鬼魂有这样的触感,绝不可能是小事情!冥府的轮回道为什么会关闭?为什么会让这些孤魂在人间游荡?还有空中的月亮,红的像血,似乎盈满的随时会滴落下来。
这一切反常的现象都让徐洛安不安和忐忑,他甚至直觉自己的师父和青魂大哥会遇到危险。不行,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师父!
徐洛安的心狠狠揪了起来,无论如何,他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份力。
捏了捏装在书包里的软鞭,徐洛安第一次有了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前所未有的勇敢。
西郊塘栗湾半坡山,幽深的树林在黑暗中默然伫立,阴森鬼魅的仿佛张着血盆大嘴的怪兽,等待着贸然闯入的入侵者。
低矮的空中是厚重的云层,血月慢慢的升向中天。空气在此刻似乎停滞了,沉闷的让人窒息。
青魂站在院子里,来回打量这块“养鬼地”,果然如澈说得一般,确实是极阴之地,如此想来,人魔十之八九会来这里进行“魔祭”
只是,小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青魂怀着疑惑的目光转过眼看了看盘膝打坐闭目养神的慕容澈,借着月光,小小的人儿蒙上了淡淡的薄光,沉静的恍若谪仙,啊,不,就算是仙,也不及澈的千分之一。
“来了。”慕容澈忽然睁开眼,炯炯明亮直视前方,声音铿锵如铁。
青魂迅速的收起了心思,抖开了全身的防备随着慕容澈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
绯红的云层飞速蔓延,不一会儿,整个天际如同被瘟疫传染了一般红的鲜艳夺目。
慕容澈漫不经心的瞟了瞟骤变的天空,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手却慢慢的摸上了腰间的降魔棒。
“嗖——!”快如闪电的白光卷着狂风疾驰而来。
“阿莽!”慕容澈看清那条巨大的蟒蛇之后,不由的出声大喊,但他来不及仔细查看阿莽的情况,就被它身后那个清瘦的男子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阿莽受伤了,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慕容澈闻到了,这无疑加重了自己的紧张和焦躁,阿莽居然会受伤,是人魔的力量吗?如果是,那还真是遇到了相当棘手的对手。
慕容澈一边死死的盯着人魔,一边低声吩咐道:“阿莽,回来。”又是一道白光,痛苦的在地上翻腾的阿莽消失在慕容澈的身体里,青魂肃容的看着这一切,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的看着即将彻底成魔的人。
“呵呵,”冯孝宸拎着虚弱的小彬,悠悠的从黑暗中走来,站在离慕容澈不远的地方,挂着冷笑打量他:“原来那条小蛇是你的,可是,为什么呢?我应该没有欠你钱吧。”慕容澈咬着牙,从冯孝宸脸上扫到他手里的孩子,顿时怒火中烧,不加掩饰的将灵力祭出,狠狠道:“把那孩子给我。” “孩子?”冯孝宸似乎有些讶异,猛的将小彬举起来,看看孩子又看看慕容澈:“这是你的孩子?啧啧,真是可怜呢,马上就要沦为……”冯孝宸话音未落,眨眼间就见一条人影倏忽到了跟前,惊讶之余连忙侧身让开,堪堪避过慕容澈的降魔棒,庆幸之余也惊出一声冷汗,这个年轻人真不简单,若是被他的灵力扫到,受伤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