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缺在一旁看着灰宏和李四两人你来我往。呆滞地不知道李四怎么知道自己假扮雪狼这回事。呆滞中地他自然也没注意到。边上站着地猪和鸡挤了挤眼睛。满脸地得意。
等来缺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李四拉扯着回到自己家中地客厅了。
“呃、黑皇帝、归宁……灰、白、老李头……大家都在啊……”来缺晕乎乎地看着客厅里地归宁和黑皇帝。以及边上地那三只猫。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黑皇帝沉着一张脸,归宁则笑嘻嘻的大力拍了拍来缺的肩,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掏出纸笔,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摆明了又准备开始记录八卦了。
来缺坐在黑皇帝等人正对面的沙发上,左边灰宏,右边李四,猪和鸡则在另一侧的沙发椅上趴着,白杀被挤到了角落里,原本还想抗议的他,在老李头不怀好意的扭头看向厨房边的笼子之后,立刻老实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来缺乖乖交代了在‘实战演习’的路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包括后来在东王山如何认识老狼,如何成为了东王候选人,并且怎样艰苦的通过了试炼洞的考验。
陆鹏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叹,几乎没笑眯了一双眼,黑皇帝则依旧面沉似水,虽然也仔细的听着来缺的讲述,但显然心情不好得很,时不时从他眼里闪过的厉芒都集中在来缺所在的方向,而他原本一双漂亮的眼睛,如今多了两道黑眼圈,怎样看都是一副身体困乏的模样,让来缺不由得加快了讲述的速度。期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灰白李三猫似乎也困乏得很,老李头更是干脆就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呃,你们……多久没有休息了?”来缺磕磕巴巴的问,心里不由得很是愧疚。要不是猪和鸡,他甚至没有升起要回家的想法,只记得东王山如今是他的责任,忘了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人在等他回来。
黑皇帝摇摇头,并不开口,倒是一旁的归宁耸耸肩,笑道:“还好啦,也就一个多星期没睡好觉而已。”他摇晃着笔杆,手中继续下笔如飞,嘴里仍旧说着:“不过你也知道的啦,猫一向是比较贪睡的嘛。”
来缺心里又是一阵过意不去,顿时眼巴巴的上前拉起黑皇帝,让他和三猫好好休息去。
扶着来到自己身前的来缺,黑皇帝放缓了脸色,一把将他反扯到自己怀里,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头,下巴枕着来缺的右肩,低声道:“我等你们讲完。”
被黑皇帝整个儿锁在怀里的来缺倍感不自在,边上的白杀更不自在,瞪着黑皇帝的一双手,眼里几乎没冒出活来,来缺挣扎了两下,始终没能挣脱开来,只好乖乖的坐在黑皇帝的大腿上,只是他不明白,还有什么要讲的。
扫视了客厅一圈,最后,看到了对面沙发上的李四,他眨巴眨巴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道:“少爷,老太爷听说您继承了我们狸族的特殊血统,说一定要请您回狸山一趟,老太爷说,如无意外,您将会是狸山的下一任继承人。”
李四的这句话,令客厅原本诡异的气氛瞬间炸了开来。
第七十二章 冲突,野脉与人支
来缺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周围。
此刻的客厅之中,黑皇帝和白杀应该俱是人支的皇血后裔,灰宏则是正统的野脉出身。还有狸山出身的李四……
来缺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客厅中的众人,忽然不知道该把自己划向哪个阵营,自己是个人类与野脉兽族的混血,母亲是野脉兽族,父亲则是人类,这样算来……呃,是不是该说是对千百年来人支野脉之间的破冰行动?
…………
这个笑话来缺自己都觉得冷得让人有如身处冰窟。
坐在黑皇帝的腿上,来缺不用动弹就能感觉到黑皇帝身体的紧绷,显然他后头的这只黑猫对李四带来的这个消息并不满意,或者可以说是很是不喜。
那头的白杀也眨了眨眼睛,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在一阵冻人的沉默之后,最先开口的是在边上沙发上趴着的猪,它用奇怪的眼神扫视着来缺和李四,然后又一副这世界没人才了吗的表情看着李四,道:“李老太爷系没见过阿驰吧?”
眯着眼睛的猪这句话说得倒是委婉,但在座的没一个听不懂这话的,归宁当先笑了出来,手上的笔直晃荡,眼放精光的立刻就把猪的这句话记了下来,看得来缺咬牙切齿。
一直紧紧拥手臂圈住来缺的黑皇帝这时也沉声道:“来驰如今恐怕不大适合成为狸山的继承人吧……”说到来驰两个字的时候,黑皇帝明显迟疑了一下,来缺也觉得很不自在。
“哪里不合适了?”李四皱着眉头,扳着指头道:“少爷是二小姐的儿子,而且还有我们狸族的特殊血统,这样还不够做我们狸山的继承人么?”
“他已经是东王山地兽王了。又何必做那什么狸山地继承人?”黑皇帝垂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又像随时都会睡过去一般。
这时。一直没开口地灰宏却正色道:“王身为我东王山地兽王。与狸山继承人地位置倒是并不冲突。至多将狸山也划入我东王山地保护范围而已。历代东王中。也不是没有兼任他族族长地。”
听到这话。黑皇帝原本垂下地眼微动了一下。冷声道:“什么时候。野脉地皇血又匮乏到这样地地步了?”
沉默。
黑皇帝地这话。有如一颗闷雷投放在已经逐渐不再平静地湖中。
客厅里地众人先是沉默了一阵。李四率先跳了起来。叫道:“就算少爷不做我们狸山地继承人。那又和你这人支地猫王有什么关系?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天天霸着我家少爷算怎么一回事?我家少爷回家看看他太爷爷还不可以吗?”
另一头的灰宏虽然并不说话,但脸色却显然也是不好的。
来缺看情况不对,想从黑皇帝的腿上站起来,却被黑皇帝依旧紧紧的箍住,眼下的情况,发展的方向莫名且让人郁闷。
不过是李四带来的一句传话,黑皇帝就开始强硬的拒绝,来缺想不明白黑皇帝为什么不愿意让他回到狸山,他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兽王吗?那如果回到狸山,成了狸山的继承人,不是能得到更强力的支持?
或者,黑皇帝纯粹是因为野脉和人支两系兽族的关系,而让他感到愤怒?
来缺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头绪。
而且,不仅是黑皇帝,连白杀看上去也古怪得很,来缺看着眼下的状况,头疼欲裂,偏偏黑皇帝边上的灰白李三猫也站起了身子弓起腰,浑身炸了毛似的用他们的猫眼扫视着对面的灰宏和李四。
这实在是个没有必要剑拔弩张的情形,可是偏偏此刻的客厅里的两拨人马却像是吃了炸药似的,气氛变得越发的让人憋闷,周遭的空气仿佛随时都会一碰就炸。
边上的鸡也感受到了现下情形的不对,扇了扇翅膀,想要开口,被猪扯了下尾巴,又乖乖的缩回了猪的身边,猪则睁着它的小眼睛看着客厅里的情形,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或许,干脆的吵起来会比现在的情况更让人舒畅一些。
来缺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客厅里的气氛压扁了,偏偏边上的归宁仍旧笑眯眯的不知在往他的本子上写着什么。眼看客厅里就他一个人悠游自在,来缺不由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瞪着归宁的本子,像是要将那本子瞪个对穿。
正奋笔疾书的归宁在来缺坚持不懈的瞪视下终于感受到了他的‘热情’,歪起脑袋朝,看见来缺眼里的火焰,于是龇牙咧嘴的,朝着来缺摆了一个晕眩的动作。
怎样?装死你会不会?
归宁笑眯眯的面孔上似乎正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来缺眼巴巴的看着归宁,觉得这个办法并不是很有力的样子。
归宁耸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又低着头,开始在他的本子上涂写了起来。
没办法,来缺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否则难道还在这里等着这两拨人马真找出什么由头来干上一架么?
事实证明,归宁的办法实在是对付这种情形的最佳良药。
其实,现在的两拨人马此刻虽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但他们显然不想在来缺的面前进行任何暴力的行动,并且,此刻也缺少一个能够引爆他们的引线。不论是对李四灰宏来说,又或是对黑皇帝而言,在这种情况之下爆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只能继续僵持下去,直至两方之中有谁先忍耐不住,再制造新的引线来引爆两方人马的怒火。
在这种两方人马都没什么争执点的情况之下,由来缺这个双方都关心的人来装昏正是最好的选择。
在来缺倒下的瞬间,两方人马立刻停止了对峙,齐齐来到来缺的跟前,原本就抱着来缺的黑皇帝更是左手一伸,干脆的将来缺拦腰抱了起来,站起身就要往楼上走去。
李四想要追上去,却被灰宏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我要去看我家少爷!”
“不用上去了。”灰宏低声道:“你没看出来王的意思吗?”
听到灰宏的这句话,李四扁扁嘴,没有再继续说话。
一时之间,客厅里又只剩下李四灰宏,以及猪鸡,灰白李三猫不知去了哪里,白杀早已跟到了黑皇帝的后头,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看着黑皇帝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身影,灰宏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担心,王的身上,流的始终是我们野脉的血液,人支的家伙,是怎样也抢不去的。”
第七十三章 疑惑,来缺的过去
“好了,小缺,你也该醒了吧。”将来缺放到他房间的床上,坐在床沿上,看着床上依旧闭着眼睛不肯张开的来缺,黑皇帝略勾了勾嘴角,不过这个表情只一闪,下一刻黑皇帝又沉下了脸。
床上的家伙挪了挪身子,眼皮动弹了下,似乎在挣扎,可最后还是没睁开眼。
白杀这会儿也到了门外,黑皇帝撇了眼同样冷着脸孔的白杀,见他没有动静,就转头继续盯着床上的来缺,门外的白杀在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将房门带上,竟转身往边上的另一个房间走了去。
屋里的来缺依旧在床上闭着眼睛纠结,虽然他知道黑皇帝早知道自己是装昏,可是现在睁开眼又开说些什么?是说:呃,我只是不想你们继续那样眼瞪眼?那你们为什么眼瞪眼呢?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狸山呢?
来缺总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问下去,得到的答案未必会是他想要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黑皇帝也不再催他起来,就在他脑子想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压下了一个巨大的物体,等他啊的一声睁开眼睛转过身之后就看见黑皇帝的脸就在他的眼前,睁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被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来缺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心跳也凭空快了许多,觉得苗头不对的他立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念阿弥陀佛——天啊地啊神仙啊,好吧,虽然黑皇帝确实好看得很过分,但是对着一个男人……男猫脸红心跳……来缺自己都觉得这实在太荒谬了。
龇牙咧嘴的又睁开眼,刚刚那下掐得力道失去了控制,摸着被自己拧得生疼的腿,来缺又抬头看看依旧躺在床上的黑皇帝,尴尬的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啊哈哈,那个,你们吃晚饭了没?”呃,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场白。
不想躺着面对黑皇帝那张能给他巨大压力的脸,来缺撑着床坐了起来,咧着嘴装傻。
仍旧躺在床上的黑皇帝并没有被来缺这个拙劣的笑话逗笑,而是继续用他的那双眼看着来缺,眼神深沉得让人琢磨不透。
被盯得久了。来缺也不好再用打哈哈地方式来继续和黑皇帝对话。本就只有两个人地房间里。现在更是陷入了一种令来缺感到别扭地寂静之中。
久久之后。躺在床上地黑皇帝叹了口气。闭上眼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希望你去狸山吗?”
来缺愣了下。还没有想好怎样答话。黑皇帝就抛下一枚重磅炸弹。
他躺着。声音低沉:“又或者。你想没想过。我是怎样到了你身边地?我为什么要在你身边这样帮你?我又凭什么这样帮你?我到你家这么长时间。你没有询问过关于我地任何事情。甚至一切都在我地主导之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这么信任我。就不怕被我卖了?”说最后一句话时。黑皇帝倏地睁开了眼。那双碧蓝色地眼睛里隐含地深意让来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不敢相对。
这些问题。他都没有想过吗?
来缺忽然回忆起自己在无限之洞时的恐惧之感,那种整个世界都将他抛下,压得人几乎窒息的孤寂感。
为什么对强势的进驻自己家中的黑皇帝没有任何的抵抗?这种刺人的孤独或许真的是最好的解答。
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一个个被黑皇帝赤裸裸的抛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刚刚就知道,这次只要开口,不论是怎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未必会是他想要的,但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想要知道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黑皇帝都将他们的外壳剖开了,摆到了自己的眼前。
长长的叹了口气,黑皇帝一把抓住他的手,又伸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抱。
“你记得你小时候养过一只宠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黑皇帝嘴角微微翘起,不过却显然十个苦笑。
啊哈?
这个莫名冒出来的问题让来缺楞了一下。
“当然没有!”来缺迅速的就给出了答案。
“你确定?”问这句话的时候,黑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住。
原本很肯定的回答在黑皇帝的这个问句之下变得有些令人犹豫。
来缺皱着眉头,在脑子里的犄角旮旯里努力的翻找,却也仍旧没能找到所谓的宠物。于是他对着黑皇帝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到来缺再度肯定,黑皇帝又垂下眼眸,半晌才又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手上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疤?
来缺顺着黑皇帝的眼神,扫到了自己右手根处的那道疤痕,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犹疑,不知黑皇帝怎么问起了这个。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从我家阳台摔出去,抓着一道铁栏杆,被那铁栏杆划伤的。”虽然心里不明白,来缺还是认真的回答了黑皇帝的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回答了无数次,而这道疤痕,更曾被他作为‘男人的标志’肆意吹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
“真的么?”这一回,黑皇帝连眼眸也不抬,就只抓着来缺的那只右手在眼前,淡淡的问了句:“你家的阳台外,什么时候又有了铁栏杆?”
你家的阳台外,什么时候又有了铁栏杆?
这句话,有如疾驰而来的闪电一般,将来缺原本所有的自信都打入了谷底,让他木然的呆坐在床上,久久,才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他艰难的看向右侧走廊尽头那个巨大的、也是他家中唯一一个阳台所在的方向——在那个阳台的外边,距离最近的也是修剪整齐的园艺花木,至于铁栏杆……以天龙名城的楼间距和布局设置,连最近的电线杆都离他家的阳台有一段距离,而那所谓的铁栏杆……更是连影子也难以见到。
“或许……是已经被拆掉了吧……”虽然从有记忆开始,自己这座房子附近就没有大的工程改造,但来缺仍旧哑着嗓子,这样解释到。
“是吗?”黑皇帝抓着来缺的右手,将那道八年时间都未能让其淡化的疤痕摆到了来缺的眼前:“你不觉得,这道疤痕,与其说像是被铁栏杆划伤的,倒不如说,更像是野兽的利爪造成的伤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