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连汤带肉都吃了。晚上哥教你个行气的口诀,保你练了回精生气。”
“咳——”
心魔作乱地吃完中午饭,两兄弟打包了没喝完的鸭汤,结伴回肥皂店去。一路上林小帆自感异样地沉默了半天,终于忍
不住地靠近林东海,神神秘秘地问道:
“哥,你昨晚……那个啥,怎么发现的……”
“发现什么?”
“就是……那个。”
“哪个?”
“哎呀,就那个嘛!我做梦完了那啥……那啥啊……”
“啊……昨晚你喝多了,哥给你换衣服,换着换着,你就……就那啥了。”林东海憨厚无比地一笑。
“是吗……”林小帆脑中全然没有印象,他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可偏偏又说不出是怎样。林东海看他脸红到耳根
,心里差点儿笑出声来,于是故意卖乖地把他拉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
“没事儿的帆儿,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哥都帮你清理干净了,没人看见,啊……”
林小帆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路憋着不吭声,回了肥皂店。
兄弟俩刚一进门,就看见林家堡的弟子等候在店里面。见他们来了,那门徒赶紧起身行礼。林东海一问,他便说是夫人
病了,秋堂主派他来请堡主回去看看。林东海打发他先走,回头尴尬的看了一眼林小帆。
“你回去看嫂子吧。我这儿用不着你了。”
“哎,那哥……去去就来。”林东海知道不能多说什么,匆匆的把装汤的罐子给他放好,离开了店面。
林小帆看着他离开,在心里不住的扇自己嘴巴,这个时候又犯什么心魔。不就是一锅虫草炖鸭公吗,喝下怎么就成了!
林小帆把汤罐提到灶台上温着,虚火上升地回到屋里,盖上大被就睡。
“小帆哥,大白天的怎么躺下了?”雷霆叉着手靠在门上看着他。
“我心情不好……”
“啊……活见鬼了啊,我也心情不好。”雷霆扫了一眼角落里盯着他的冷冬寒“你炉台上热着那罐什么东西啊?”
“虫草炖鸭公。”
“哎呀,好东西啊。你都喝过了吧,剩下的我帮你打扫掉吧?”雷霆一听,来了精神。
“打扫什么?你知道那是补什么的吗?你昨晚干嘛去了?肾亏啊?要壮阳啊?”林小帆的嘴像开了机关枪一样,连环喷
了他一身。
“我……我什么也没干!我才不用补那个呢。我要是知道它是补这个的,我才不跟你要来喝呢……”雷霆晃着脑袋走开
,瞧瞧他没跟着起来,自己溜到灶台边把那罐子打开来偷吃,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你昨晚干嘛了,巴巴地补这么一锅
。”
雷霆抱着那罐子连汤带渣吃了个底朝天,心理作用地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滋长,于是带着两个小工,热火朝天地干起
活来,吵吵闹闹让林小帆没法入睡。后者不高兴地爬起来,开个窗户朝他那边嚷嚷:
“雷霆哥,你怎么三个人全在作坊里干着呢,那前面店面谁照看啊?”
“我这不是赶订单呢吗?你不也是个大活人吗?都睡半天了,该起来看店了。”
“都说了,我心情不好……”林小帆嘀咕一声,穿好衣服出去。
忽如其来的冷空气让小城的街道冷清了起来,北风鼓鼓地吹着林记门口“皂”字的布招牌。大家都赶回家去添衣服了,
林小帆在店里守了一个下午,没做多少生意,正当他跨出门去,收起外面的布旗,准备提前打烊的时候,店门外慢慢走
过一纵列外地来的马队,拖载着沉重的木桶,缓缓走过街道。林小帆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地转回柜台里,开始把
台面上的东西收回柜台下。正猫着腰,就听见门外有人走进来。
“少东家,就是这儿了。”
“哦……请问,掌柜的在吗?”
“在呢,来了……”林小帆听见声音从柜台下冒了出来,一抬头看见来人,却一下子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好半天了,对方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看着他不自然地一笑:
“小帆?怎么是你……”
林小帆恍如隔世地看着原以为不可能再见的董勇,忽然之间百感交集。当初还留在心里的遗憾和愧疚,在这一瞬间,像
是被激流冲散的泡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呼之欲出的狂喜:
“勇哥……”他来找他了。他居然来找他了!董勇真的来找他了……林小帆抿着嘴,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你怎么来了
……来,进来坐……”
林小帆几乎就要扑上去。可就在他正要扑过去的同时,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大男孩,一把搂住董勇的胳膊:
“勇哥,我们找到住的地方安顿好了,你赶紧过来吧。”
林小帆看着一脸亲昵地靠在他身上的男孩,一时间傻在原地。而董勇则倍显尴尬地把胳膊从那孩子手中抽出来,有些为
难地给他介绍:
“小帆,这个……是我弟弟。”
“啊?啊……”
第四十六章:被识破的伪装
冬至快到了,林东海这次这么干脆地回家,其实也是想顺便安排一下这个冬至的家事。冬至有“过小年”的说法,这是
他宝贝弟弟回家来的第一个“小年”,他希望弟弟能够回来给爹娘上个香,开开心心地享受一下这个同样属于他的林家
堡的一切。他给林小帆的房间又添置了一些用书,过节的祭书和酒菜也对照往年的条目增加了一些,给下人打赏的红包
,也增加了一些,名义上,是二堡主赏的。
安排完这些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去看苏云,而是先去了春堂口,亲自挑选了一些训练有素的新弟子专门到账房打下手,
然后便不动声色地安排杜秋风到某处分舵去盘点账目。南湖剑派的风波渐渐被时间淡忘了,也该是秋后清算的时候了。
杜秋风这个内奸把南湖剑派所有的反抗的势力都集结了起来。这些原本会潜伏在地下很久,现在却因为急于复仇,过早
地暴露在阳光下,让林东海掌握了成员和动向。杜秋风最后的利用价值就完了,林东海决定让他跟他的旧时同门一起,
死在百里之外的秘密据点里。到时候就说他是清剿余孽时牺牲的,让他的死最后为林家堡增添名声。这个光荣的任务,
就交给同样被杜秋风背叛过的阎夏雷去执行。他这回非得要了这个叛徒的狗命,为他的宝贝弟弟出一口气。
安排好一切之后,林东海才闲下来,到后院主屋去看苏云。刚走到房门口,却碰巧听见门内传来的动静,竟是苏云因为
怀孕在呕吐了。林东海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好想冻结在风中,随后,他推门进去,看见苏云正在
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看见他进来,苏云郁卒的神情里流露出喜悦的光彩:
“海哥,你回来了。”苏云看见他,伸出手来。
“嗯。”林东海垂眼看着那双熟悉手,没有伸手握住,在一旁坐了下来“听说你身体不好,回来看看。”
“只是害喜而已,都怪下面人太小题大作了。我让他们别去妨碍你,结果他们还是把你叫回来了。叔叔的生意还好吗,
你这样回来不要紧吗?”
“害喜?”林东海听着,只觉心里有什么,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他没有回答苏云的问题,只是看着面前的地面,像
是自言自语地问道“云娘,我十七岁与你成亲,到现在,有八年了吧?”
“八年又六个月了。”
“八年半的夫妻,我待你如何?”
“海哥,为何突然这样问?你我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不是吗?”
“也许吧。”林东海点点头“也许我做的不够好,这些年光顾着怎么壮大家业,思考报仇,没能跟你亲密无间……”
苏云忽然听他这样说,以为他是回心转意,诚心忏悔来了,嘴角藏不住地甜笑。谁知林东海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这些年,我虽然时常在外游走,却从没在风月场合上失过节,也没像其他的男人那样,纳妾狎妓。你是我妻子,即使
帆儿回来了,我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关系。我承认我对帆儿做的那些原本不应该……可那已经发生了。帆儿是我亲弟
弟,他只要点个头,我就一定会跟他走,可我从没想过要赶你走,从没想过要把你从林家堡主母的位置上赶下去。但是
你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林东海一甩衣袖站起来,猛地被苏云拉住衣角。他回头看着苏云伪装无辜的眼神,忽然
感到一阵彻头彻尾的深寒“云娘,非要把所有事情都说破了不可吗?”
“海哥,我怎么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我肚子怀了林家的骨肉啊,你难道忍心弃我们母子于不
顾吗?”
“不要再说了。”林东海蹲下来,沉重地扯开她的手,平视地看着她“云娘,不要再说那是我的孩子了。”
“海哥,你在说什么?这当然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我们上一次同房时三个多月以前,而你到今天还在害喜。”林东海靠近她的耳边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怀孩子
,可我却刚好看过母亲孕育弟弟。女人害喜的时间再长,不会超过三个月。”
只见苏云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情,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嘴角,神经质地冲他一笑:
“你也知道我头一回怀孩子,我只是体质比别人差一点儿……”
“云娘,我问过了城里所有的裁缝店和布店,你根本没在城里裁过衣服。一个月前你进城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你进出
过花街的一家花楼,孩子是在那之后才怀上的对吗?”林东海一反常态地平静,他原以为自己会很愤怒,而事实上,他
此刻心里只是替苏云感到深深的难过“雷震天来林家堡要人的那天,你突然挺身而出替帆儿挡了一针。那一针扎在你的
小腹上,你那时并没有怀孕,也没有想到要伪装怀孕,对吗?你可知道身怀有孕的妇人,总会不自觉地用手挡住身体,
保护腹中的胎儿,这是天性。再怎么无畏的母亲,也不会贸然将孩子暴露在危险之下。”
苏云的脸一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下子击垮了,她难看地笑了两下,看着林东海的眼中流露出恨意:
“对,你是没赶我……你是没纳妾,没在外面拈花惹草。可你却当着我的面跟你的弟弟亲热,当着我的面说你爱他胜过
我胜过一切,你看着他眼里没有我,你还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要搬出去,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家里,这跟抛弃我又
有什么区别!林东海,你这个兄弟的衣冠禽兽,你良心让狗吃了!”苏云看着他,一边哭一边疯狂地笑“好,你不赶我
,也不理我是不是?我就顺了你的意思在这林家堡呆下去。这孩子不是你的,连我都不知道他是谁的。可它从我肚子里
生出来,你就要认他当儿子!我会让全武林的人都看到你头顶的绿帽子,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不是名门正派,自
喻侠义吗,我看你有没有本事杀了我们!”
林东海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云娘,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林东海快步出屋,将房门从外锁住:
“来人,最近叛党余孽作乱,为防有人潜入林家堡伤害夫人,从即日起,严加把守后院。除了陪房丫鬟,不准任何人进
入!”
“林东海!你想怎么样!你想困死我!你这个禽兽!你没有心肝!”苏云听见他的喝声,疯狂地追出来痛骂。
“云娘,家丑不可外扬。委屈你待到生完孩子,我会安排你们平安离开。”林东海无奈地摸了摸门框,叹息着离去。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在林小帆回来之前,处理好这糟糕透顶的一切。
这一夜,林家兄弟躺在相隔遥远的床上,不约而同地失眠了。林小帆一大早醒来的时候,顶着两个深沉的黑眼圈。他今
天心情依旧不好,到前面去开店的时候,脑子里总想着昨天跟董勇匆匆一面的情形,神情有点恍惚。
肥皂店一开张,他就忙晕了,自然也就把回去找董勇的事给暂时忘了。他自知理亏怪不得董勇,可就这么短短几个月,
他居然就迫不及待找了个水嫩的毛头小崽子做了兄弟,现在还炫耀一样地带到了他的面前。林要是东海那个死大哥当时
能在该多好,至少自己身边也站着个有模有样的人,不至于那么丢脸。
不过林东海这回怕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了——回来了又能咋样,还不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在这儿厮混,这辈子都别
想像董勇他们那样光明正大。林小帆叹了口气,心里酸不拉几地鄙视着董勇和他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弟弟。早市
才开了没一会儿,忽然就有个中年妇人冲到他的店里来,手里拿着半块用剩的肥皂,嚷嚷着要他赔钱。一问才知道,这
妇人听了广告,把肥皂当润肤乳,擦在脸上舍不得洗,结果差点毁了容。林小帆跟她理论,她却高声叫嚷起来,引来周
围店家和路人的围观
“你看看,你们大家都看看!”那妇人指着自己又红又干的脸,对围观的人群大声嚷嚷着“这就是他们林记的肥皂,天
天吹嘘的那个‘滋润肌肤’的橄榄油肥皂!我昨天用完了以后,整个脸都春了!又红又干又痒,要不是我撅着不对劲赶
紧洗掉,差点就让你给害了!”
“诶,大婶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卖的是肥皂,又不是胭脂水粉!都说了是洗东西用的,你自己涂在脸上半天不洗,你
赖谁啊……”林小帆从柜台里跳出来跟她对骂。
“哼,你家的肥皂里要是没有毁容的东西,我涂在脸上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害人的东西,还当个宝贝卖。你
今天要是不赔我这张脸,我就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卖的是个毒药!”
“你别胡说啊。该洗的东西你敷脸上了,回头赖我东西不好。那不能糊脸的东西多了去了,菜汤还不能抹脸呢,你天天
吃菜,怎么不见毒死啊!澡堂子里那么多人天天用我的肥皂搓澡,一搓搓半天呢,人家怎么没事儿!”
“哈,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儿忘了。一提起洗东西,我就更来气。我用你这个肥皂搓了全家三盆衣服,完事以后整个手都
痒痒的,那个干啊,都脱皮了。还说什么‘滋润肌肤’,根本就是骗人的!”拿妇人伸着手给大家看。林小帆气不过,
上前一步:
“我说大婶,你就算不用我的肥皂,连搓三盆衣服,这手有不干不掉皮的吗?干家务活总会手粗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