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唐以青止不住又俯身去吻上那一瓣冰凉的唇,“你的身体这么冰凉,一点都不像你的笑,那么温暖。”
将陈牧驰的身体抱在怀里,唐以青低声在他耳边叹息:“你是你,虞东湖是虞东湖,我从来不曾混淆,只是你不懂,若不如此,我该如何与你有交集?”
“我从来不相信感情,司暮雪以为我深爱着虞东湖所以才会对你不一样,其实,不是那样的,在你之前,我从未爱过任何人。”吻了下陈牧驰的额头,唐以青苦笑,“可惜,现在不能告诉你这些。”给火堆里加了些干柴,唐以青抱着陈牧驰的身体,闭上眼眸,补充体力。
身体忽冷忽热,感觉难受万分,后来却不知为何痛苦突然减少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舒服起来。迷迷糊糊间好似梦到唐以青温柔的脸,他轻轻笑着,对自己仿似说了什么。陈牧驰觉得那似乎是很重要的话,但是,头很沉,那声音仿似远在异界,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捕捉到只言片语。随后,场景一转,他看到唐以青冰冷的脸,他喊着唐以青的名字,他却不理他,陈牧驰焦急的问他:“为什么?”唐以青只是冷冷盯着他,嘴唇轻动,只几个字,却让他如坠冰窟,“你不是东湖!”
猛的睁开眼睛,陈牧驰额上一片冷汗。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唐以青睁开眼眸道:“你醒了?”
陈牧驰这才注意到两人间过近的距离,联想到刚才的梦,陈牧驰挣开唐以青的怀抱坐到一边,随后仿似想到什么,视线移向腰间。
“放心吧,没事了。”安慰的拍拍陈牧驰的肩膀,唐以青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
“为什么这么做,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陈牧驰朝着唐以青吼道,是从未有过的声色俱厉。
唐以青动作顿了下,接着便满不在意的继续活动着身体,“我说过,有我在,便一定要保你无碍。”
陈牧驰扯扯嘴角,有些颓败的笑,只一双眼睛,便可以让一人如此。虞东湖,你何其有幸!
第十一章:生死与共
这世上,总有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有些人是因为胆怯,有些人为了守护,感情的事尤为微妙,这中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平衡很脆弱,因而在意的人总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小心一旦上心,便会耳塞目昏。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休整了一夜,两人恢复了些体力,但陈牧驰到底蛇毒刚去,人却是有些虚浮。将昨晚剩余的食物吃掉,唐以青在山洞口看了周围一圈,确定无异样,便扶着陈牧驰走了出去。森林里最是容易迷失方向,幸好天气晴朗,可以以太阳的位置来辨别方向。
两人走了很久,都有些累,虽未碰到截杀的那群人,但以他们的速度却不知何时才能到达边关。陈牧驰看了一眼身边走着的男人,虽然仍不知前路,却无来由的有些安心。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也只有相信。
这样在那个无边无际的森林行了两日,中间碰到一些落单的野兽,倒也没有任何危机。陈牧驰以为这次真的甩掉了那群人。可是,天不从人愿,又行了两三日,他们再次被那群黑衣人包围。
唐以青将陈牧驰护在身后,拔出紫龙宝剑,沉声道:“真是阴魂不散!”
那群黑衣人不发一语,一个貌似首领的人一挥手,围了一圈的黑衣人猛的拔刀砍向两人。唐以青出剑快而诡,凭借着精湛的剑法,一时逼得周围的黑衣人靠近不得。但陈牧驰在他身边,便成了他的要害。那些黑衣人见刺不中唐以青,再次故技重施,招招都往陈牧驰身上招呼。陈牧驰左躲右闪,肩膀上还是挨了一刀。
唐以青看到陈牧驰受伤,瞬时红了眼,剑法更快,更狠。与他交手的黑衣人几乎都是一剑毙命。唐以青虽然胜过黑衣人许多,但终究只有一人。人力有时尽,眼看黑衣人一群群倒下,唐以青的体力已有些不支。陈牧驰看唐以青险境重重,却还要分心顾着他,焦急道:“唐将军,你不要管我了,不然我们两人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唐以青不说话,只是撑着挥剑,脸上的表情森冷无比,汗水顺着脸颊划至下巴,最后滴落地面,混合着泥土和鲜血,渐渐凝固。
唐以青的手死死抓住陈牧驰,眼眸中是疯狂嗜血的光芒。虽已力竭,但凭着那股狠劲,周围剩余的黑衣人却不敢有丝毫小觑。看到唐以青粗重的喘息,黑衣首领提剑向着唐以青刺来。陈牧驰大惊,直至看到唐以青险险架住那柄剑刃,他才舒了口气。
黑衣首领明显是个高手,他专等唐以青疲累,战力下降了才亲自出手,两人交手几十回合,夹杂着其他黑衣人的攻击,唐以青要留意黑衣人致命一击,同时还要分心照顾陈牧驰,随着时间流逝,两人身上的伤不由越来越多。
“受死吧。”黑衣首领冷哼一声,挥手下令所有的黑衣人围上去。而此时唐以青握着刀的手已经有些僵硬。陈牧驰眼眶有些发红,“你这是何苦,现在走还来的及。”挣开唐以青的手,陈牧驰向着黑衣人冲去。
“牧驰!”惊呼一声,唐以青立即冲了过去。正在此时,陈牧驰双手一扬,离的近的一排黑衣人不由眼睛一眯。唐以青稍怔,便立即反应过来,他挥剑拼尽全力刺向陈牧驰面前几人,一得手,便立即拉着陈牧驰狂奔。
黑衣首领狠狠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怒吼道:“追。”一群手下一凛,赶忙紧追而去。
树林里磕磕碰碰,一时间倒与那群黑衣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但这终归不是解决之法。听着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心底开始蔓延一股无力感,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他吗?寻思间,眼前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正自疑惑,却在突然看清前路时生出绝望。
这树林终究不是无边无际,为了避开后面的追兵慌不择路,却不想终究是选了条绝路。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唐以青看着这断壁下深不可测的滔滔河水,转头问陈牧驰:“会水吗?”
陈牧驰的视线从那水上收回,笑着说:“一切交给我。”
“好。”从容一笑,他依旧是那个威严不折的沙场将军。千言万语只留这一字,本欲出口的话只变成一个好字。若自己活着,便可继续留他在身边,若被这江水吞噬,又何苦让他知他心思,徒添断肠。
两只手掌紧紧抓在一起,断然跃身而下。不似悲鸣绝望,倒似纵云泛海之姿。
一群黑衣人看着那两个身影跌进狂涌的水浪中,迭起几朵水花,便消失了踪迹。黑衣首领站在断崖上,盯着水面暗叹,权欲真是食人的猛兽,一代青衣大将,便就此埋骨深水,却真是可悲!对着水面微鞠一躬,他带着一群手下转身离去。
陈牧驰和唐以青一入水便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唐以青有诸多本领,却唯独不会水。一入水,他便猛力的挣扎起来。陈牧驰紧紧抓住那只紧握的手,拉着唐以青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潜入水中有好一段距离,陈牧驰才敢悄悄伸出头来,待看到岸上并无一人,才总算安心下来。
半搂着唐以青的肩膀,他们在水中沉沉浮浮。唐以青吞进了许多水,此刻也只是勉强靠着惊人的意志支撑着不昏迷过去。他靠着陈牧驰,有气无力的笑道:“没想到我们还能逃走。”
陈牧驰憋着口气拼命的往岸边游,水势太急,很多次快要靠近,都被冲的更远。感觉唐以青的身体越来越沉,陈牧驰的心中如同针刺般,揪的生疼。
又是一个浪花拍下,陈牧驰连带着唐以青的身体不由往水下沉去。他们在水中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若就此下去,恐怕便有危险了。看着眼睛紧闭的唐以青,陈牧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陈牧驰紧拽着唐以青的身体奋力向上游去。待出了水面,他使足了全身气力紧搂着唐以青的身体向岸边靠去。
好不容易抓住岸边的树须上岸,陈牧驰已经全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撑到现在全靠的是毅力。喘了口气,他急忙爬到唐以青身边猛摇他的身体,可是再如何摇动,唐以青都一动不动。心脏仿似静止一般,他按捺着不安将双手放到唐以青的胸膛上挤压,按压了几下,唐以青忍不住猛吐出大口的水,然后呼吸便渐渐恢复了。
陈牧驰仿似脱力一般,躺倒在地,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笑,那笑好似哭一般,让人心酸。
陈牧驰不敢离开,就一直静静守在唐以青身边,过了几个时辰,唐以青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投到四肢成大字,仰躺着的陈牧驰笑道:“喝了一肚子水,现在有点饿了。”
“你醒了?”陈牧驰坐起身,脸上带着惊喜。
“先去找些吃的吧。”唐以青站起身,手伸向陈牧驰。
看着那一双宽大布满硬茧的手,陈牧驰眸中带上发自内心的真诚笑意。拉着那只手站起来,两人并肩在那片荒野寻找能吃的东西。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仍旧荒无人迹,偶然几颗稀疏的树木,寒冬时间,动物都少的可怜,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时,他们只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可以果腹。寻了许久,还真的找到了几颗果子,只是吃起来青涩难以入口,不过好歹能果腹,便也计较不得许多。
他们走走停停,等走出那个野地已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遇到人烟的时候,他们两人衣衫褴褛,恐怕就是之前追杀他们的黑衣人见了也未必认得出他们。和遇到的人打听了下边关的位置,却意外的听到碣曦出兵的消息。唐以青心急边关战事,却也知道现下首要问题是赶回边关。
他们此刻距离边关大约五六日的行程,但没有坐骑,想要赶回去却实在耗时。在那个地方倒是可以找到马匹,可惜两人逃难至今,银两早已不知散落何处,眼看战事紧急,却只能再次心焦。陈牧驰本是好生与那人商量,保证日后一定归还银两,可惜那卖主根本不买账。唐以青一怒之下,抢了马,带着陈牧驰直奔边关。
陈牧驰没想到他会那般作为,看着身后哭天喊地的人,忍不住笑道:“将军这算是做了回强盗。”
唐以青没好气道:“本将军是为天下百姓,借他区区一匹马儿有何不可?”
陈牧驰笑而不语,他搂着唐以青的腰,坐在他身后,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眼神温和。
坐下虽非什么良驹,却总比他们徒步快许多,两人一路马不停蹄,赶到边关已用了六日的时间。快到城门时,那匹黑白杂色相间的马便猛然倒地,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陈牧驰眼中带着一丝悲哀,这几日狂奔这匹马恐怕早已到达极限,只是为了他们,却白白葬送了一条生灵。
蹲下身,唐以青轻轻抚摸着马背,轻笑道:“多谢!”
那马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唐以青,粗喘了几口气,便没了声息。
第十二章:定城困局
到城门前出示了将军令,守卫们激动恭敬的行礼,眼神中带着热切。唐以青神色冷漠的颔首,临走前交代好生安葬了那匹马,又说了具体位置便和陈牧驰直奔军营。
边关是守卫明毓的重要屏障,因为多年征战,这里渐渐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繁荣城镇。因为渴望着和平安定,边关渐渐有了另外一个名字——定城。只是在外,人们还是习惯以边关的这两个字来称呼定城。
定城的街道上不似往日热闹,店铺大门紧闭,街上行人也并不多。皱眉看着这番情景,唐以青虽未言语,陈牧驰却也看得出他心中忧虑。定城并不大,穿过几条街巷,便到了边关的核心——青风营。这青风营是因为唐以青治下的青风卫而得名,青风营中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深的唐以青信赖。
到达青风营时,唐以青带着陈牧驰直往里冲,却不想两把刀架在眼前,两个守卫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军营!”
冷哼一声,唐以青神色阴霾的扫了两人一眼怒道:“怎得,你们要拦本将军?”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一时间犹疑不定。正在此时里面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听到骚动远远大骂道:“奶奶的,是谁在门口闹事?”
陈牧驰定睛看去,来人身材魁梧,方脸阔额,一把络腮胡,手中提着柄大斧,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彪悍。唐以青冷冷看着来人,脸色阴沉不已。而此时那人也已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满脸激动的喊道:“将军,您总算回来了。”随后注意到唐以青两人的狼狈摸样,不由大惊,“莫非将军途中遇到突袭了?”
“我没事。马拓,速去召集各将领前来见我。”肃声对着马拓下令后,唐以青招呼一声陈牧驰便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唐以青住的地方简单肃穆,唐以青寻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寄给陈牧驰,自己则换上了另外一套干净衣衫。两人稍微梳洗整理了下,外面便来报各位将领皆已在外候着。
连同云姚在内,一共七人。看到唐以青安然无恙,云姚等人既惊且喜。唐以青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慢众人一步进来的武亭轩身上,目光微凝。看到唐以青的目光,武亭轩眼神闪了下,大笑道:“将军总算归来了,下官奉皇上的旨意,巡视我明毓各处的民情。前些日子突然听说定城这边开站,心中甚是担忧。本想一睹将军杀敌的英姿,却不想不巧将军回京,看到军中无首,下官情急之下只得号令众将士暂且听令抗敌。如今将军回来,下官不甚惊喜,但之前的僭越之罪却是不可不罚,还请将军赐罪。”
屋内其他将领皆对武亭轩怒目而视,唐以青冷冷盯着跪地俯首的人,良久,淡漠道:“武大人言重,你我身携皇恩,同为皇上分忧,大人所为,相信也是为了边关战事,唐某自不会计较。”语罢,寒声道,“还不给武大人赐座。”
“将军果然大义,下官钦佩。”似是没有听出唐以青话语间的杀气,武亭轩安然落座,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众人落座后,唐以青沉声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碣曦此次不知从何得知将军不在定城的消息,半个多月前突然发起进攻。我们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士兵们难免有些松懈,这一突袭,便险些冲破城门。幸亏云姚带着青风营随将军离开的众将来的及时,这才稳住了局面。”有些惭愧的说完,副将安尚元有些不敢看唐以青的眼睛,接着道,“后来武大人突然来访要暂代将军之职,我等自然不肯,但武大人毕竟身上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因而听从了武大人的指挥。碣曦的士兵在城外极尽挑衅,我等实在气愤,武大人亦觉得不该被敌方小看,因而末将便带着三千士兵出外杀敌,他们示弱诱我等前去追杀,然后埋伏在后方的士兵突然包抄过来……”
唐以青脸色越发沉了,因前日的挑衅,他们便折了近千士兵,敌方却未见损伤,难怪一路走来,城中不复往日繁华,那一站恐怕对士气打击极大,连带着城中的人们也心生担忧。从来被压制着的碣曦突然之间变得棘手,却不知何故。而另一边,瞥了一眼低头默默的武亭轩,唐以青心中沉了些许,这个人出现的未免太到时候。
“将军,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位于安尚元下手的霍阮忧心忡忡的问道。他是唐以青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因而对唐以青忠心不二。此刻看到唐以青主持大局,便忍不住开口道。
“尚元,你以为如何?”唐以青的视线投向安尚元,听到唐以青的问话,安尚元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这两日我们派探子出去,只带了一点只言片语,听说碣曦国如今的将领并不是原来与我们对抗的托尔塔。再多的便不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再探探虚实?”
“你派了几波人去?”唐以青手指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