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余白在一起,稍微习惯了昆虫的生活模式,今晚并无月亮,爬山没有手电筒,也能找到路,虽然速度堪比蜗牛。
余白近来都习惯开灯,自从叶展知道他生活在组织后,就没在尊重他那些习惯,将一些普通的生活习惯慢慢的融入进去。
但长久来的习惯让余白适应很快,最后余白拉着叶展爬上去,要不然真不知爬上山顶会是何年何月。
这山是周围最高的山,能看清村里的全貌,此时更是热闹,许多人家亮着灯,一桌两桌的围着打麻将。
天空中偶尔闪过五颜六色的烟花,伸手可及。
近日温度升高,没下雪,但山顶上风大,很冷。
余白刚才出门没加衣服,叶展见状,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他穿上。
叶展一一给余白讲解如何点烟花,又让他在烟花爆开那瞬间许愿,也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东西,此时拿来忽悠余白。
并不是完全忽悠,只是有心愿,活着会更充实一点。
“什么是心愿?”余白又开始不耻下问。
“心愿就是你心里的愿望,比如你想多吃点薯片,这就是小愿望。”叶展耐心的解释,分开一段时间,万分想念余白提出的各
种小白而刁钻的问题。
“说了就能实现吗?”
“……那当然。”叶展睁着眼不说瞎话。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不理我了。”
叶展一顿,“这就是你的愿望?”
“恩。”余白很认真。
叶展叹气,“我没有不理你。”
“但你不给我发短信,不给我打电话,不和我玩,来找我都不进门。”余白一一指控,差点掰着手指头来控诉他。
“以后不会了。”叶展理亏的道,心里涩涩的有点甜,怎么说自己都是他最信耐的朋友,因为不能见光的情愫,躲避他实在是
自私的行为。
余白满意的点点头,转而跟上战场似的点烟花许愿。叶展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莞尔。
放完烟花,找块空地坐下来,叶展将本以为不会发出的红包给余白。
余白拿着红包很新奇,翻来翻去,问:“这是什么?”
叶展又耐心的解释过年和红包的意义。
山上太冷,他们呆了一会就准备下山,上山叶展还能摸索着,下山稍不注意就会滑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叶展想起,身上带着手机,用微弱的手机屏光照亮道路,顶多让他知道什么地方不会踩空,好几次险些摔倒。
余白又牵着他走,凹凸不平的山路,在余白脚下就跟平坦大路般。
叶展很好奇,他和余白来过很多次,都是白天来,他何时记的路?连路上哪里有小坑,哪个草丛里有石头都知道。
“哎,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为什么你就记得路啊!”叶展有些郁闷,平时他在余白面前扮演着指导者的角色,突然反过来让他
很不适应。
“以前我走山路上学。”而且对周围的一草一木,他才来这里半天就早已熟记。
“……”叶展无语,他说怎么碰不见人呢?原来道路不同啊!
走回家,已经冻得不行,叶展更甚,把外套给了余白,身上只剩下毛衣和保暖衣,大半夜在山上吹风,冷得他直哆嗦。
在山上不敢表现出来,一进屋,他就忍不住搓搓胳膊。
余白给他拿了睡衣,让他洗澡去。
洗个热水澡,身上暖和不少,叶展出来就见余白在那摆弄红包,手里拿着分分钱研究呢。
叶展有些不自在的走过去。
余白举着一分钱,无比纯真的问:“这是钱吗?”
叶展嘴角抽了抽,略有不甘的道:“不是钱,干嘛放进红包里啊!你不知道我找这六分钱找得多辛苦。”
红包并不大,六百六十六元六角六分,凑个吉利数字,他希望余白一直顺顺利利。并不是没钱包大红包,而是太多反而失去了
意义。
余白若有所思的将钱重新放进红包里,放柜子里锁起来。
“你收了多少红包?”
“一万多吧!”叶展粗略估计,按照农村来讲,压岁钱给的并不多,一般人家就是几十最多上百。
叶展家特殊一些,叶奶奶特疼孩子,除了叶展,其他孙子外孙难得见一次,每年压岁钱都给的很多,而作为叶奶奶最疼爱的孙
子,叶展是最多的。
叶奶奶就给他包了几千的压岁钱,叔叔姑姑受叶奶奶的影响,压岁钱给的也多,怎么也是上千,年后去别人家拜年,也能收到
大大的红包。
反而是叶爸爸叶妈妈怕宠坏孩子,压岁钱给的少,才几百。平时叶展的零花钱并不少,他也不在意。
叶展以为余白嫌少,就解释道:“等我自己挣钱了,给你包个大的。”
余白摇摇头,他并不在意多少,他单纯的好奇传说中的压岁钱。
“可是,我没准备,没办法给你。”
“不用,平时吃你的喝你的,难得有机会你就让我表现表现吧!以后每年都给你包。”
“……好!”
一段时间未来,房间的味道都令人如此怀念,叶展深深的呼吸,熟悉的味道让他身心放松。
“你讨厌和我接吻吗?”
“啊?”正在惬意感叹的叶展,一时跟不上余白的思维。
“你讨厌和我接吻吗?”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
“果然是讨厌吗?”
“啊喂,你的思维跳得太快了,我没说讨厌。”
“那就是喜欢了。”余白显得有些高兴,叶展不敢相信的看着余白,刚才他似乎看见余白笑了。
虽然转瞬即逝,但他的嘴角真的弯了起来,还露了牙齿。
“你干嘛?”叶展想得太认真,被余白偷袭了,才惊讶的质问。
“亲你啊!”余白说的理所当然。
叶展解释,“那是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我们不能。”
“可是,我没给你包红包。”
“哈?”
“用吻代替不行吗?”
叶展愣了愣,无语的道:“……以后不准看乱七八糟的电视。”
余白沉默片刻,又道:“你不是不讨厌吗?”似乎很委屈。
“说过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那是相互喜欢的人才做的事。”
“我们不能相互喜欢吗?”幽黑眸子里全是认真,让叶展倒吸一口气。
“……不能!”
第十七章
叶展果断的结论让余白闭了嘴,余白转身去洗澡。走进浴室,捂住胸口,才发觉似乎病发了,比以前严重许多,因为身体也变
得迟钝,似是麻木。
见余白没在纠缠这个问题,叶展暗暗松口气。
余白洗好澡出来,正好赶上零点倒计时,叶展邀他一起倒计时,在电视里宏亮的新年快乐祝福声中。
叶展轻轻的对余白道:“新年快乐!”
叶展本想亲吻余白的额头,但及时忍住了,转而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
十二点一过,叶展本该回家,明早要早起,而且家人会寻找自己。
但他没控制住自己,因为今天他太想陪着余白。
拉着叶展的手臂,余白很快进入甜蜜的梦乡。
在一片灯火通明中,叶展静静的看着余白熟睡的面孔,用手在空中描绘他的眉眼、唇形、褐痣,最后没忍住偷偷在他额上印下
一个温柔的吻。
叶展从没这么喜欢过村里的习俗,大年三十晚上,家里必须开灯到天明。
他就这样看了余白一夜,手臂被余白抓得有些疼,像是怕他跑掉一般。
叶展家乡初一早晨并不是吃饺子,而是吃长寿面。
余白起得早,两人一起煮长寿面,以往父母叔叔姑姑不回家时,初一早晨总是叶展起来煮面。
他们这里的长寿面真的很长,是特制的面,一根面条就是一小碗,小时候吃长寿面时叶展总是很开心,如临大敌一样。
因为大人告诉他,面不能断,吃得很辛苦,也很快乐。
余白不懂这些,家里没有准备,他们就用普通的面条代替。
叶展并不迷信,此时也不忍逗逗余白。
听说面不能断,余白思虑一会,就两三根一起吃,慢慢吸。
或许是受习俗的影响,他们这里一般的面也比其他地方的长许多,是普通挂面的两倍长。
余白吸得满嘴的都是,在家也没戴眼镜,吃得很认真,偶尔抬头看叶展,黑漆漆的眸子里被水蒸气熏得像是蒙上一层水汽般。
叶展心动了动,用手指慢慢帮他擦拭唇角。
叶展发现跟余白在一起,特别是了解自己心思后,很多时候情难自禁。
以前,他也会做这些小动作,但没有特别的心思就跟好玩一样。可此时连看余白的眼神都温柔如水,心里更是一片柔软。
叶展觉得,他对余白的感情或许比喜欢多一点点。
余白不知叶展的心思,只觉叶展跟以前一样,并没变。
明明不想辛苦的吃面条,可也吃得自然,吃完才发现叶展几乎没吃。
叶展被余白提醒才发现,低头几大口几大口就吃完,拿纸巾擦嘴才发现,余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叶展又擦了擦唇角,见他眼睛眨也不眨,不由疑惑:“怎么了?”
“……你咬断了。”
“……啊哈哈!”叶展讪笑。
余白静静盯着叶展,直到他不自然的笑声小下去,才收拾碗筷去洗。
叶展坐在那里,看余白瘦瘦的背影、细长的腿、轻柔的动作、柔软的黑发、白皙的脖颈,心里什么也没想。
等余白洗好,走过来,叶展才醒悟,似乎以前他也经常看着余白做事,什么也不想。
一起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时间过得非常快。到晚上,叶展才回家。
回家被叶爸爸说了几句,在叶展意料之中。
大年初一,找不见人,电话打不通,只发过一个短信说今天不回来,肯定被骂。但看在今日初一,家里又有客人的情况下,叶
爸爸并没说太多,只是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叶展并不太在意叶爸爸的想法,毕竟叶爸爸叶妈妈几乎不管他。
绕过叶爸爸,叶展就去找叶奶奶,叶奶奶呵呵直笑,对叶展她总是极度宠溺,说:“没事,没事。”
虽然是凌晨发的短信,但发过短信,叶奶奶就不是太担心,只让他去跟叶爸爸道歉,说他很生气。
叶展解释了几句,转而去找叶爸爸道歉,叶爸爸冷哼脸色依旧不好看,叶展也不在意,转身又去陪叶奶奶。
见弟弟妹妹陪在叶奶奶身边,知道他们难得见面,叶展也不打扰,回房间玩去了。
大年三十晚上后,叶展又玩神隐,但经常发短信给余白,让余白安心,亦是缓解叶展自己的相思之情。
新学期,叶展和余白的座位被分开。
以往坐在一起,也不常说话,只是不看也能感受身边人的气息,很安心。
叶展心里不舒服,可不敢表现出来,反而劝诫余白与新同桌好好相处。
只是座位分开,叶展又有意与余白保持距离。
两人除了偶尔一起上下学,偶尔一起吃饭,偶尔发发短信外,几乎没有交集。
余白和张静宜一直保持着联系,主要是张静宜来找余白,因为她去找叶展总是碰壁,心情郁闷。
张静宜约叶展吃饭,十次叶展去两三次,以前叶展会不动声色将她喜欢的菜放在她面前,自从知道她心思后,叶展怕她误会,
连这些温柔也收回。
张静宜送叶展各种各样的礼物,叶展每次收下,都说抱歉从不说谢谢。
如此难以攻破,让张静宜的心渐渐凉下来,不甘心在心里疯长。
某次,张静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声问叶展,是否有喜欢的人了,要不然为什么不给她机会。
叶展沉默会,承认。
张静宜愣了下,完全不相信,以为他是为了让她死心,之后再没提过这个问题。
王燕腼腆的沉默着,曾经四人并肩玩四方的场景就如悬花一现,转眼不见。
张静宜想起她,时而不舍时而抱歉,但她最终没找她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迟钝如余白,也发现叶展跟自己的距离不似曾经近,他想来想去找不到原因。唯一一个可以成为原因的是接吻事件,叶展虽然
强烈表示过不是这个原因,并让他忘记,但余白总认为不像叶展说的那样。
从那之后,他也让自己忘记,不在叶展面前提起。只是当在电视里看见亲吻的镜头,那时的感受依然模模糊糊浮现在脑海。
本来两个人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到高二分班时,两人再没交集。
余白和王燕选的文科,叶展理科,张静宜的成绩选文科更合适,最后去了理科,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从那之后,余白也闹不明白自己什么心思,只是不想看见叶展,他的短信也不看,但手机却一直放在身边。
余白并不懂这是逃避,只是再见叶展找不回曾经的心情,有时远远看见他,脑子还没发号施令,身体就先转移。
叶展心思不纯,察觉到余白不理睬他,他也不争取,依然保持原来的样子,偶尔发发短信。
余白收到短信,并不看内容,但会一直保存着。独来独往的过,并没太难过,毕竟从小这样过来的。
没事看看电视,看看书,渐渐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不想见叶展了,原因是他不想看见叶展和张静宜在一起。
余白并不知道朋友间这种反对不正常,他的思想里并没常人所言的义气、道德观、羞耻心等等,简单来讲,他穿衣服只因从小
就穿,习惯。
明白自己心思后,余白连张静宜也不见,张静宜啥也不明白,就被余白给打入冷宫。
张静宜转入理科和叶展同班后,心思大多在叶展身上,余白不理她,她郁闷时找不到人会疑惑,可并不深入去想,她的整颗心
都挂在叶展身上。
久而久之,关系就淡了。
十一月初,那天下着小雨,黑压压的云朵沉甸甸的压在头顶,。
晚自习,同学说有人找他。
同学重复两遍,余白才确认真的有人找自己,余白走到教室门口就见张静宜垂着头十分落寞的靠在栏杆上。
迟疑两秒,余白才走出去,走近发现她的裤子都湿了。
“怎么了?”
张静宜听见余白的声音,抬头,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余白,余白又问:“怎么了?”要知道被多次拒绝的张静宜,找余白倾
诉的过程中,她都不曾哭过。
张静宜扑进余白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就像落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
余白继续问:“怎么了?”
张静宜呜呜的哭出声,班里的同学看见不停的伸出头来看。
余白完全不在意,他知道那是传说中的八卦心思,可他不太能理解,自己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叶展奶奶死了,他不来上学,我找不到他。”张静宜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
这句话在余白脑子里翻来覆去响了几遍,他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叶展和余白在一起,几乎是叶展说话,余白听。
其中,讲得最多的就是叶奶奶,准确说在叶展的记忆中,快乐的记忆几乎都有叶奶奶。他的奶奶死了,那叶展?
余白看的电视和小说里,说最亲的人死了,会很痛,他见过电视里失去亲人的人哭得死去活来。
当时,余白觉得他们哭得很假。
但此时想着叶展有可能在哭,一下子就乱了。
余白推开张静宜,因为不太受控制,力气有些大,张静宜腰撞在栏杆上,猝不及防的她疼得当场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