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其妙的人卿卿我我。”
“我做事还要征得你同意吗?”方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拉着钟离坷直接跳下墓道。
“喂!”戎晖眼见他们跳下去,来不及阻止,咬牙骂了一句,也跟着跳了进去。
方靖后悔了,他这时无比痛恨自己冲动的个性,刚刚那潇洒的一跳,好似落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中间还有片刻的晕厥,落地倒
是完好无损,可是,身边的人不见了。
周围乌漆麻黑,方靖摸出火折子晃亮,想尽快把人找回来,却发现正身处一条宽大的甬道,别说人了,就连只虫子都不见。
“难道这里有什么暗门机关?”方靖寻思着,“小坷掉进去了,还是我掉进来了?”
不管怎么说,找人要紧。方靖慢慢摸索着墙壁,小心地挪动脚步,想找出什么玄机,手里的火折子却蓦地灭了。
“这什么破玩意,这么不经用。”方靖忍不住抱怨,换了一个重新点上,这回刚转个身,便又灭了。
他这才觉出不对。
“是……鬼吹灯?”方靖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摸向胸前的护身符,凤血坠幽幽飘起,散发着温润的红光。
方靖咽了口唾沫,胡乱念叨着:“祖师爷保佑!凤血煞器,斩妖除魔,神鬼不欺……”
壮着胆子跟着坠子往前走去。
弯弯绕绕不知转了多少圈,方靖自己一个人走在黑暗空阔的甬道里,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脚步和心跳声,似梦似幻,仿佛永远
没有止境。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头顶,屏住了呼吸。他有种感觉,钟离坷就在附近。
一块圆盘突出地悬垂着,一张狰狞的脸占据了全部的空间,雕工出神入化,那脸仿佛活的一般,被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住了,扭
曲着想要冲出来。
“孽畜!”方靖不知哪来的勇气,撑着胆子怒叱道,“还不让路!”
那脸竟动了,挤压着石头雕出的皮肉,那表情,愤恨怨毒,恶狠狠地盯着方靖,却扭转着,打开了顶上的石洞。
方靖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地上铺着一层水,薄薄的水,又湿又粘,像人血一样。
“小坷……”
方靖绕过一根根溶柱,发现了他要找的人。
钟离坷孤独地站在一堆蛇一般扭曲的腐尸里,低着头,倚刀而立,一身黑衣残破不堪,完全遮不住深可见骨的爪痕和斑驳血肉
,他却似毫无所觉,任凭身上的鲜血顺着刀刃一股股流到地面。
方靖看着他,心如刀绞,他急切地跑过去,来到近前却又放慢了脚步,摸上他被血染红的脸,“疼吗?”
钟离坷愣愣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方靖眼睛越发酸涩,艰难地开口:“这么多伤,这么多血,疼不疼?”
钟离坷摇了摇头。
方靖真想不管不顾地狠狠抱住他,可是他不敢,钟离坷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
“我们走,赶快出去,盒子不找了,先把伤治好!”方靖拉过他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钟离坷却原地不动,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抬着黑澄澄的眼安静地望着方靖,忽然说道:“我们做吧。”
第二十二章
“什么?”方靖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钟离坷却不再解释,凑到他跟前,拿沾着血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脸,转而擦过他的唇角,微微张开口,笨拙地舔舐他的唇瓣。
方靖傻了,在钟离坷将舌头伸进他嘴里那刻反射性地后撤,吃惊地看着他。
钟离坷面无表情,眼神看不出半点波澜:“嫌我脏?”
方靖紧张地摇头,他怎么会嫌弃钟离坷,正相反,只是这么轻轻浅浅的几个动作,由钟离坷做来,甚至他口腔里浓烈的血腥味
,瞬间便点燃了他的热情。
“小坷,你怎么了?这不像你。”方靖忽然觉得恐慌,“我们快走吧,乖。”
“怎么不像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钟离坷再次逼近方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我吗,我给你。”
“小坷……”方靖咽了口唾沫,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抱我。”
方靖被钟离坷的声音蛊惑着,侧头吻过他的唇,伸手抱他进怀里,却碰到了他后背上的伤口,顿时清醒过来,赶忙停下动作。
“我是很想,可是不是现在!你还有伤,我们出去治伤,等身上好了你想怎样都行!”
钟离坷听得不耐烦了,把他狠狠推倒在地,俯身屈就,咬上他的嘴唇,胡乱拽着他的衣服。方靖又急又气,想推开他又怕碰到
他的伤口,分身却脱离自己的意志被钟离坷蹭得欲望高炽。
钟离坷扯下自己的裤子,扶着方靖的欲望就着滑腻的鲜血直直的坐了下去。
方靖吓得大叫一声:“小坷你疯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跟钟离坷的第一次会以这样粗暴的方式发生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
来不及体味两人结合的美妙,方靖急忙退了出来,伸手去查探他的伤势。
钟离坷反而平静了,趴伏在方靖胸前,不再动作。
他说:“我没有感觉了。”
方靖坐直身体,把他紧紧抱住,帮他整理衣服。
“我感觉不到。”钟离坷茫然地望着远方,“一点都不疼。”
方靖心下巨震,恍然明白了他为何这样作践自己。
“我不用治伤。你看……”钟离坷伸出手臂,“它自己就愈合了。”
“你说,人没了感觉,还是人吗。”钟离坷等不到回应,继续说着,“不,我早就不是了。”
方靖低下头看着他,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钟离坷,剥离了冷漠的距离,迷茫而脆弱,惹人怜爱。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信我。”方靖吻上他的眉眼,脸颊,咬着他脖颈的肌肤,轻轻舔舐,在他耳边低语,“我
会让你好起来的。”
钟离坷却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方靖,我跟你说过,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八岁了,是爷爷收留了我。”
方靖点点头,不敢打断他。
“那时候傻,就盼着他采的药多换点钱,给我带块烧饼吃。”钟离坷靠在方靖的颈侧,抬头对他笑了笑,“好久没尝过了。”
方靖有些心酸,又有些贪恋地吻了吻他的笑靥:“等我们出去,要多少有多少,我买给你。”
“后来,他死了,有个老道士找上门,点化我去寻我身世。”
“那道士是谁?他为何帮你?”方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钟离坷只是摇了摇头。
“一直都没有进展,直到那次。”他的眼神有了点波动,“第一次,我在长岭关,察觉到西边有蟠龙之息,可惜只有一瞬。后
来我受伤昏迷,遇见了你。”
“第二次是你被活死人袭击的时候,所以我才及时赶到。第三次,在辞旧湖,紫云洞里,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每一次都跟
你有关。”钟离坷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愿去想。也许你真的就是他。这感觉很不好。”
方靖抚着他的肩,低声道:“我是方靖,你的方靖。”
钟离坷伸手回抱了方靖。自从进了这个墓,一切都变得很不对劲,说不定便是有去无回,何苦再约束自己。
“方靖,我害怕。”钟离坷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我若真的变成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你会……”
“不会的!”方靖猛地收紧手臂,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钟离坷的眼睛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第二十三章
凤血坠忽然红光大盛,发出一声凄厉的凤鸣。
方靖和钟离坷俱是一惊。
“快,去那里!”钟离坷指着凤头所向,站起身便快步奔去。
方靖来不及适应他的转变,急忙爬起来,跟着跑了过去。
“王爷!——”远远传来的嘶喊听得人心胆俱颤。
“是戎晖的近卫!”方靖马上明白是戎晖出了事,看来他手脚倒是快,竟追上了先来探路的裴零。
钟离坷脚步如飞,轻车熟路地绕过层层封石,仿佛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
方靖来不及多想,只知道拼命跟着他,不敢落下一丝一毫。
入眼是一间巨大的墓室,四周空寂,天庐高耸,茫茫的黑暗肆无忌惮地延伸着,浩渺无垠,微弱的星火根本抵挡不了它囊括万
物的力量。
原来祖师爷就安身在这里啊,方靖看着火光处映现的石棺心道。
方靖视线顺着棺材往下,看到戎晖双目紧闭地躺在裴零怀里,嘴角大滩紫红的血迹,裴零身上也有几处新添的伤口。
“王爷怎么了?”方靖忙走过去问道。
裴零只抬起下巴往墙角处示意了一下:“你们要找的东西。”说罢也不再理睬二人,表情很是冷漠。
方靖无心去追究一个侍卫的态度,只是对戎晖心怀愧疚:“他到底怎么样了?”
“不劳公子费心。”裴零眼都没抬,“赶快拿了东西走人,不要再招惹我家王爷。”
方靖碰了个冷钉子,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却见钟离坷已经捧起了盒子,但见蟠龙纹横卧其上,凌厉凶猛,扑将欲出。他双手颤
抖,神色紧张不安,好像在期待中藏着一丝恐惧。
“小坷!”方靖忙喊住他,“过来。”
钟离坷恍若未闻,只捧着那只木盒,眼神空洞却像看进了无底深渊。
裴零忽然冷笑了一声:“王爷这么深的修为,碰到它就被伤成这样,钟离坷却没事。”
“你怎么不早说!”方靖来不及责骂这个胆大妄为的侍卫,急忙跑过去,从钟离坷手里一把夺过盒子。
“这盒子有问题!”方靖话音未落,胸前早已暗淡的凤血坠便发出万道霞光,仿佛霓裳仙子拨动七彩琴弦,奏出精妙绝伦的凤
鸣之曲,将昏暗的殿堂映得恍如白昼,直把地狱之所幻化成了仙境。凤血坠在霞光中翩然起舞,像一只真正的凤凰般令百鸟臣
服,美丽而骄傲,他展翅昂首,却又有所眷恋,温柔缱绻地侧首低徊,将喙啄向蟠龙的眉心。
方靖抱着盒子,站在光芒的中心,承受不住般坐倒在地,盘起双腿。
一龙一凤缠绵悱恻地徘徊,环绕在方靖身周。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方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爆掉了,过往的二十多年,更远的四十多年,郁郁葱葱的无虚山,花香鸟语的风
岚镇,软软胖胖的小晖儿,还有刺骨冰冷的东海,鲜血浸染的洛家村,妖邪横生骴孽蔓延,浓烈的血腥味跨越了时空,报复般
冲击着他凡人的躯体。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害我,景析言。”方靖被血雾蒙蔽了双眼,咬牙切齿地骂着,“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我去偿你
犯的罪!”
不,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记起来。方靖努力睁大着双眼,努力去看血雾后面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江展。是江展。
那个令自己一见倾心失魂落魄的人,不需要任何语言的描绘,对景析言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却也是致命的毒
药,是无法逃脱的劫数,是修仙之途最大的绊脚石。可是,他甘之如饴。
方靖伸手拨开血雾,望着那张与江展极其相似的脸,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却自作主张地站了起来,伸手向对面的人:“江展,
好久不见……”
“景析言。”
钟离坷一字一字地念出他的名字,漠然地看着他,湛黑的眼底,看不清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感情。
“为什么这么对我。”
眼前飞速地闪过几个画面,方靖忽然想起,他曾见过的,就在那紫云洞里,那个梦中之梦。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时候钟离坷为
何要杀他。
万年前,有海罹一族,天性凶残,被天帝降罪,海罹积怨丛生,化形为骴孽,天帝合诸神之力布下缚虚阵,将其永镇海底。三
十二年前,他被奸人所骗,误入东海惊动此阵,被阵法反噬身负重伤,无法立即将其修复如初。后来,他借助蟠龙之力补阵,
却已有骴孽流传于世,为祸人间,根本无法将其全数收服。
“与我何干。”钟离坷望着他,低沉地说,“就因我误食神果,招来骴孽觊觎,你便接近我,将计就计利用我布下陷阱,还要
将它们封印在我体内。”
方靖痛苦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该怎么解释,你所受的苦,如同千倍万倍加诸于我。我没想那么做,没打算那么做!可归根结底,却都是我的错。
“你犯过的错,为什么拉着我下地狱。”钟离坷狠狠地盯着他,“你明知道我宁愿一死,也不想、不想被那些恶心的东西……
”
方靖想起当年江展在阵眼中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场景,心如刀绞,对不起,不管是为了什么,景析言这么伤害过你,都该死。
经二十四章
“哈哈哈!师弟,你犯下滔天大罪,竟还敢靠元神苟延残喘于世,这不是逼着师兄清理门户吗。”
一阵得意至极的大笑传来,墓室里缓缓走来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袍道人。
“果然是你,大师兄。”
“不错,想必你早就知晓,当年引你入瓮是我出的主意,可没想到你竟扛过了上古神阵的反噬,师兄真是小看了你。”
“不过不打紧,东海这篓子你捅出来,却也好过不到哪去,又是降龙,又是除骴,连带着江展那狐狸精,师兄当年可白白看了
几场好戏,啊哈哈哈!”元陵子放肆大笑,“说起来,师弟你可要感激我,若不是师兄坏了你洛家村的布阵,你的小情人早就
被骴孽分食了,只是可惜了那百十口村民,被附了体,又死在你剑下,连轮回都不可得。”
方靖不禁看向钟离坷,却发现刚刚还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人现在竟被夺了神智,眼神空泛,茫然若失,完全听不到外界。
“小坷!”方靖扳住他的肩膀摇晃,却唤不醒他,转头怒斥元陵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师弟,我这是在帮你啊,我若不给他施个离心咒,你怎么安心补阵呢。”元陵子悠然自得地说,“时间可不多了,如今龙已
出兕,骴孽再无忌惮,你再不作为,就等着它们横行人间吧。”
方靖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我早便将骴孽收服,江展也不会遭受那等折磨,那些村民更不会枉死。你竟以为,我是要骴孽封
入他体内再杀了他?你太小看我了。”
当年,江展误食了无虚山的洗髓丹,被欲化人形的骴孽觊觎,景析言心生一计,带着他来到洛家村。他已做好万全准备,一旦
骴孽来袭,便将它们困进拘魂阵,再靠洛家村独有的阴脉风水将之炼化,没想到却被元陵子破坏,骴孽逃窜而出,尽附于洛家
村民,江展自然也不能幸免。而他因洗髓丹之故,迟迟未能被同化,骴孽在他体内寻隙钻营,翻搅冲撞,贪婪地抠咬着神果的
汁肉,那种万蚁噬骨的钻心之痛,真真正正生不如死!然而最可怕的,却不是身体的痛楚。江展亲眼看着那些前一刻还和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