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飞过（网游）——淮青

安童为徐行轻易把账号丢过来的行为找了无数可能导致的结果。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然而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对方下一句可

以发来那句自己最想听的话。

徐行看着这个叫青鸟的男生聊天框里不断标志出的“正在输入”。出现一会又停顿一会，来来回回许多次也不见对方发来什么

下文，心里不知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本可以解释一些话。比如“游戏账号无所谓，这个游戏再练号很容易。”或者“视频语音都有过了，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

心被骗的？”，更甚至于“这个号想盗就盗根本没什么用”之类的。就像是之前林城年给青鸟的解释一样，客观又可信。

可是看着对方那断断续续给人感觉欲言又止的小心，徐行沉默了一会，头垂下看着自己的手，片刻之后，打了三个字过去。

徐行：我信你

安童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脸倏然间就热了起来。

那种喜悦真是轻而易举地就占领了整副躯体。

第二十二章

这是安童第一次登陆Rand的账号。

在大厅外，Rand的人物角色摆着不同的Pose。安童查看了一下整个账号，却发现这个账号和Rand的百度空间一样，空荡的有些

令人发指：除了一套衣服之外什么也没有，包括那些让技术不错的安童都有些头疼的任务。

安童默默地看了那空空荡荡的任务栏好一会，才发了一个私信过去。

Rand：你的任务一个都没有放弃过吗？

过了一会，那边才回过来。

青鸟：恩

青鸟：来，207F

安童这才想起来换号的目的。

跟随进207F，才发现Rand在选歌。安童随手按下一个F5，就等着对方开始。鬼使神差地，安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把那个放

在收藏夹里的网址又一次点开，进到了那个一片漆黑的空间。点开相册，果然一张图片都没有增加。

Rand：你是学画的吗？

Rand那边没有来得及回话，画面就切入了游戏进行的界面。整个舞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安童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小快乐。等下

要去商场看看衣服，安童看着画面中的两个人暗想。

青鸟：你刚才说什么？

青鸟：游戏切换了没来得及看清。

Rand：没，就是问你是不是学画的

青鸟：恩，美术专业毕业的

Rand：好巧，我们系旁边就有一个美院

然而这次对方只是发了一个笑脸就不再说话了。安童有些遗憾地看着对方开始按键帮着自己的号过任务，心想Rand果然还是不

好套话。如果他继续回话，那么自己说不定就有机会问出对方到底是什么城市的，甚至是哪个学校的。Rand甚至完全不好奇自

己为什么会问起这样一个关于美术的问题。

想到这里，安童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们之间的了解竟然这么少。他除了对方的长相声音，甚至连现在呆的城市都不知道。他

有些走神地听着音乐，感觉很复杂。有一些迷惘，有一些黯然，有一些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青鸟：小鸟，默弃来找你了。

青鸟：小鸟？

在Rand把角色停下来之后，安童才注意到Rand在喊他。

Rand：啊，看到了。

树上的默离默弃没有反应，明显是还在缓冲没有进入游戏画面。安童有些疑惑这个女生的动机。他记得自己和她并不熟悉。

默离默弃：（笑脸）卡进来了

看见两个人都没有在动，默离默弃又问了一句：任务过完了？

青鸟：恩

默离默弃：这么快！

Rand：……太快了吧

这时候安童收到了Rand的私聊。

青鸟：她是？

安童知道对方开始奇怪这个女生为什么总是跟着自己了。事实上这也是安童好奇的。

Rand：我也不知道。好像第一次见过她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了。

那边Rand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一个“哦”字。

青鸟：你剩下的任务需要我帮你过吗？

安童笑了起来：你喜欢的话我当然不介意的~

徐行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那张明明很乖巧的脸上那种带了丝坏的笑。于是徐行也轻轻笑了一下。

青鸟：给我唱首歌，手动帮忙五个任务怎么样？

Rand：才五个？那算了

徐行有些无奈。

青鸟：十个？

Rand：行啊，想听什么？

青鸟：超级马里奥

安童忍不住笑，他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愈发快了。

Rand：上YY

游戏里的歌早已结束，房间里青鸟和Rand两个人站在一起，然后树上的默离默弃也跳了下来。徐行戴上耳机，刚刚进了房间就

听见一个清凉的男声含笑的声音：“喂，你可真记仇。”

徐行也笑：“这不算记仇，只是想听而已。”

安童一边翻歌一边说：“别找借口了，解释就是掩饰呗。”

徐行也不继续和他扯，耐心地等着对方。他看见屏幕里默离默弃一个人孤零零地问话，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和青鸟在YY上的

事情告诉对方。

既然小傻鸟和对方也不熟，那就不说了吧。徐行漫不经心地想。

安童终于找到那首歌，咳了几声假装清了清嗓子，等到伴奏放了起来才突然有了点紧张的感觉。之前的气氛太过于轻松，他差

点忘记对方是自己心心念着的暗恋加网恋对象。也正是因为这突然而来的紧张，等到伴奏放过一段时间徐行都没有听见该有的

声音出现。

徐行于是笑：“紧张了？”

徐行本只是调戏一下这个有些认真过头的男生，可是对方那明显是掩饰的嗤声倒真的让他惊讶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在

紧张。

林城年那一句“阿行，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出现在耳畔，徐行垂下眼帘。他又想起齐允上飞机前的笑脸。徐

行转头，被拉开的窗帘外是一片晴朗无云的天空，干净透明的如同那一天。谁能想到，就是在那样一片天空之下，齐允再也没

有见到明天呢。徐行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低头，想找烟。

耳机里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那个清朗如同此时的天空的男声跟着乐曲轻轻唱了起来，时不时还在说唱部分压低声音玩变声。

歌唱得一般，但徐行听得出，对方每一个音都唱得很认真，即使总是稍稍走调。

徐行靠在椅子上。等到那首歌唱完，徐行听见青鸟用一种装作无所谓却明明是很在意的语气问道：“怎么样？”

他忍不住笑，笑容有些无奈，也有些不明来处的欢喜：“走调了，小傻鸟。”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倦怠之中又有着难以明说的温柔，特别最后叹息一般的“小傻鸟”三个字让安童听后忍不住红了脸。

安童有些懊恼地说：“喂，我一个大男生，别那样叫啊。”

徐行调笑：“城年那么叫就可以了？”

“城年？”

“就是阿水。”

“那不一样。”想都没想，安童就把心底的感觉说了出去。说完之后他才后悔，可YY里除了两个人偶尔传来的呼吸声一片静默

。

“呃……”安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缓解这样一种尴尬的安静，徐行却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冷静。安童听见徐行说：“我给

你唱首歌吧。”

安童莫名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明白为什么话题转变如此之快。没等他疑惑尴尬完，那边就传来磁性低沉的声音，如同哼歌。

他听到对方在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哼唱着一种情绪。那是安童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语言，所以他只能呆呆地听着，听着让他迷

恋的声音。

Je n‘aurais pas du venir（我本不该来 ）

j’aurais du savoir mentir（我本该学着撒谎 ）

Ne laisser que ton sourire（仅将你的微笑 ）

Vivre dans mes souvenirs（尘封在记忆中 ）

J‘aurais du laisser l’espoir（我本应该 ）

Adoucir les au revoir（放弃希望）

……

在那一段可以算得上悠扬的乐曲里，安童听见对方声音里的一丝低沉与悲哀。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对方戴着耳机歪着头漫不经心

地哼着歌的样子。他的脸上一定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沉静如水，但安童知道，他在向他传递着什么。

后来安童才知道，这是一首法文歌，叫做《离去的列车》。原声是女声。徐行会唱这首歌完全是因为齐允喜欢。徐行其实英语

四级都是磕磕绊绊过去的。他却为了齐允喜欢的这首歌去特地学了法文。

直到一曲终了，安童才回过神来。他听见徐行的独语。

“青鸟，这首歌是齐允最喜欢的。”徐行的声音依旧略带着沙哑，“你肯定猜到了齐允是谁。”

没有等青鸟的回答，徐行依旧自顾自话：“我不知道你的心情，如果是我多想，就当做我自作多情吧。”

说罢，徐行低低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青鸟，当初我和你搭话，是因为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冷静，低沉，像是一个法医有条不紊地解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尸体。

安童静静地听着。他望着天花板，心里有一种莫名地想法：他这算是拒绝，还是另一种委婉地提示？

他是告诉自己不可能，还是暗示着自己不要再往前踏一步？

反正哪一种，都不会是好结果。

游戏房间里，默离默弃在他的私聊框里留言说：“其实我是张悦默，我只是想在游戏里多了解了解你。”

“明天的画展，记得来哦。^^”

安童听见徐行说：“那时我为齐允画了一幅画，完成画的第二天，齐允上了飞机。我用这幅画让齐允在我身边多呆了三个星期

，三个星期后，齐允因为我的这幅画，搭上了失事的飞机。所以青鸟，如果我对你做出了什么暧昧的举动……”

安童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声音关掉。

他关掉了游戏，对着无声的电脑，在YY里打字道：刚才没听完你的话，我把声音关掉了。我只想说，你不是自作多情。我是真

的对你有好感。

那天的最后，青鸟在YY里听到徐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幅画叫《青鸟飞过》。”

第二十三章

即使到了后来，安童真的和徐行在一起了，他还是很难去形容那时他看到那幅画时的情感。那种感情足够复杂，以至于他在徐

行拥抱住他的时候忍不住流下泪来。

事实上当安童关掉电脑睡觉的时候，他也没记起张悦默是谁。等到了第二天，胖鱼把因为失眠而熬出了黑眼圈，明显是睡眠不

足的安童给叫起来的时候，安童才迷迷糊糊想起几个星期前胖鱼和自己提起的“画展”。

安童没有去理会胖鱼那幸灾乐祸的一句“原来面对美女你也会紧张啊”直接去了洗手间。老二和老三都还在睡觉，胖鱼走到走

廊上打电话，整个寝室静悄悄的。

换衣服的时候，安童抬头往窗外看了看，云极淡，因此天空显得极高。

胖鱼朝着安童招手：“我说童童你快点，不能让美女等啊。”

安童无精打采地跟在胖鱼背后，看着胖鱼宽厚的背，他突然问了一句：“余哥，你会法语么？”

胖鱼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安童一眼，答：“这必须不会。怎么了？”

安童笑了一下，摇摇头：“没，就问问。”

胖鱼于是耸耸肩，一把扯过安童，催促道：“快点快点。”

到了画展，安童才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长发女生。安童远远看着女生清秀的面容，胖鱼在一旁跟他咬耳朵：“怎么样童童，这

个长得真的很赞吧。你余哥我可不敢给我们家童童随便一个货哦。”

安童笑着给了胖鱼一个肘子，然后一边思考着该怎么拒绝人家一边向张悦默走过去。

张悦默回头看到胖鱼和安童，低下头微微红了脸，语气温温和和的，和游戏里挺像，安童突然间感觉有些歉意。

“走吧。有些晚了。”张悦默说。

胖鱼在旁边嘿嘿笑了一声，推了安童一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童童你赶紧的，余哥我先闪了~”

说罢迅速地遁了，安童有些不解胖鱼是怎么用他那庞大的身躯做到如此神速的。

张悦默在前面无声地走着，安童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可以算是平和，可也无端尴尬。安童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

说些什么，但是他突然觉得累，觉得烦躁，不想说话。

这个就是默离默弃。安童想。

他看着女生灯光下的侧脸，还有对方看画时的专注。偶尔张悦默会回头对他笑，看到欣赏的画的时候会变得很兴奋，和自己絮

絮叨叨。

她其实挺可爱的。安童转头看着画。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感觉呢？

安童把手放在口袋里。他漫无目的地扫视着一张又一张的画，上面的色块吸引不了他，就像张悦默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却抵不过

一个不明身份的ID名一样。

安童扯了扯嘴角，觉得真是讽刺。他竟然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产生了一种迷恋的情愫。这算不算一时的迷惑？安童摸

了摸自己的耳朵。

“那边有以前学长们留下的作品。”张悦默笑着说。

安童回过神，礼貌地点点头，问：“你有兴趣？”

张悦默眨眨眼，像是有些失落，但是笑容还是很甜美：“你不喜欢这个画展吗？”

安童微微红了脸，咳了一声，才说：“不是不喜欢，就是……”他没有说下去，觉得自己无法良好地组织语言，也因此他对张

悦默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在看到那张画之前，安童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走马观花。直到那片浓重的灰色覆盖了他的视野。

张悦默在旁边很兴奋地解说：“这是四年前毕业的学长留下的诶。据说那时候他很有名，因为画画特别好，还被专门邀请去北

京诶！他的导师是齐允哦，那个在法国留学回来才三十多岁就当上了教授的超级厉害的老师，不过后来竟然死了……”

安童没有听下去，他被那幅画吸引了。

他突然想起Rand空间里那些凌乱的线条，简单的黑白色，潦草的布局，还有模糊的名字。

那是一张让人感觉沉重的画。

主色调是冷色的。安童在画上看到一面窗，半透明的窗帘是画中唯一集中使用了白色的地方。天空阴沉，阴云密布，一丝极细

微的光从厚厚的云层里透露出来，成一个细瘦的扇形射开，一只黑色的鸟从光下飞过，翅膀上反射着用青色着色的光。

窗口的右下方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人。

画者用不纯的棕色来描绘阴影，暗淡的灰白色体现反光。安童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时候那两个人的投入，像是在做最后的离别

。他们在没有光的角落里相互拥抱，相互纠缠，如同没有未来的困兽，阴影体现着绝望。

这是一种固执，甚至固执到了偏执的地步。

扭曲。

安童想。

太过于扭曲了。安童望着那沉重的色块，还过于阴暗的颜色，过于沉闷的气氛，过于绝望的情感，不由得笑了一下。笑容里有

着些微悲哀。

他看到画下面的简介。

2003届学生，徐行。

导师：齐允

张悦默的兴致不减：“我一直觉得徐学长这幅画超级赞的。虽然画风太过阴郁了一点，但是用色和情感都很棒，如果不是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