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本来约好了李英美的,但是终究没去成,就那么消失了,女人肯定要担心的,明天就去看看她。还有阿男好久没有消息了,可能是他一直在错过阿男的消息。莫年断断续续地想了这些事情,这个世界上跟他有瓜葛的人也就这么几个,除了那个带给他深刻重生的男人,对于他能不想则不想。
早上就跑出来,到现在也没吃饭,莫年也没感到很饿,他只感到身体中无力的倦怠像龙卷风般席卷了他的全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卧室里的床,便疲惫地倒了下去。
“他回家了?你看他吃过饭了吗?”
严离斌听着手下打回来的电话,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操心,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堂堂黑帮老大会关心别人的吃喝,别人的冷暖。
“什么叫你看着好像没吃!他没从家里面出来能吃什么,肯定饿着肚子啊!”男人气急败坏,这点小事都要他提醒,“赶紧打电话叫外卖,算了,他刚发烧得吃清淡的。你去小南街的那个三宝粥店给他买一碗清淡的粥,还有带上点蒸饺,亲自给他送上去,动作快点儿!”
挂上电话,发现邵寒和陶简都进了病房,严离斌有点汗颜,他得承认他为了那个莫年色令智昏,丧失了一个上位者该有的理智和智慧,甚至拖累了他的朋友们。
“斌哥,昨晚的事不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的,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陶简把手里的水果补品什么的放在一边,“只是,我们这‘最后’一单却给搅黄了,损失了五千万。”虽是语气平平,但是严离斌就是听出了一点点抱怨。
邵寒把严离斌平时用的笔记本计算机也带过来了,交给男人的时候说:“斌哥,这几天就在书落这养伤,公司那边我负责,至于那几个老头子肯定是要过来‘探望’你的。”
“这些老不死的肯定借这次我失算的机会,联合起来让我难堪,就说我伤重不便见人,等伤好了再召集会议,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斌哥,那个罗渊还是叫莫年的人,他已经影响到了你,甚至带给我们如此大的威胁,我觉得这个人……不可留。”
邵寒收起一贯的懒散,神色肃穆地板着一张俊脸,就连一向随和的陶简也难得严肃起来,用沉默支持着邵寒。
严离斌知道他们对他产生了质疑,确切来说他们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关心他,但是严离斌知道如果他不将实情告诉他们,他绝不能留下一堆烂摊子,放开手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罗渊并不是罗渊本人,他现在是一个叫莫年的人。这件事除了我,只有你们俩个知道,我想我也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看上这个人了。”严离斌摆摆手,示意让他把话说完,“我的意思不仅仅是看上个情人,我严离斌最不缺的就是情人,我想要他。”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郑重其事地开口:“这里,想要得到这个人,不是一时,而是很久。别问我为什么,我也想试试他究竟可以占领我的心有多久。这次的事,确实是因为莫年才出了差错,那些老家伙一定会借题发挥,要是他们查到了真相,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莫年,通过惩戒莫年借以削弱我的实力,把我手里的权利收回去,甚至全部。”
“所以,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也许我就栽在这上面了。”严离斌笑了一下,他不想气愤太严肃。“迟早有一天,莫年就是你们的嫂子,我不会因为任何阻碍放弃他。你们表个态吧,相信我就继续跟着我,如果我终究是让你们失望了,大可以投奔他人,我绝不计较。”
“除了斌哥,我谁都不跟。”
陶简本来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但是听他们老大越说越离谱,还是赶紧出个声以示存在。邵寒也就是跟老大提个建议,自己也是有这个意思,谁能想到男人反应这么大,跟他们俩谈忠义,误会大发了。
“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跟着你不是为了钱为了权,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既然你都说了,你喜欢那小子,咱们也不能让你不幸福啊,罪过比让你成为穷光蛋还大呢!肉麻话我就不说了,不就是追个男人吗?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有个小飞呢。”
这一出病房表忠心直让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后大笑一场收场,为了这点‘小事’,真是傻透了!
第36章:打算
莫年瞧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八宝粥,还有一盒晶莹剔透的水晶蒸饺,本来有些饿的肚子顿时被气饱了。他就说嘛,那个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这种无时无刻不在侵入他生活的行为,就算不是当面面对着那个男人,莫年还是感觉到层层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又是这种攻势,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莫年吗,这种毫无意义的把戏只会让他倒胃口。
每每想起来,那段已经恢复记忆却依旧按兵不动,并不算长的日子里,莫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压制心中的恶意,至少表面上平和地面对那个男人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借刀杀人的机会,用正义的手段将那个无恶不作,危害社会的男人绳之以法。但是他失败了,莫年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失去了,无论严离斌对他的态度如何的转变,也不会允许他第二次的谋算。
从事情的败露到医院里的对峙,莫年凭着一股激发出来的血性和对严离斌的憎恨,可以毫不惧怕地唾骂,甚至殴打。但是冷静下来之后,莫年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这个可怕的男人,那种已经植入内心的畏惧并不是瞬间就可以消除,哪怕严离斌在之后对他如何的好。
当一个人厌恶另一个人,甚至憎恨中还带着畏惧,除了逃的远远的这个想法,最好再也不见,怕是很少有人会有什么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想法,干嘛要为个渣滓赔上自己的性命?生活到底还是生活,当你挣不过命运,有的只是妥协,尤其是像莫年这样,被生活折磨惨了的人,他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这第二次的生命,他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实现,他还想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毕竟曾经因为战争,他错过了太多。
他的那些个理想当然离现在还有些遥远,但他现在还年轻不是吗?若那个男人真的能放他一马,何不尽快忘了以往束缚自己飞翔的记忆,将那些统统归算为上辈子的孽债,他该还完了。若那个男人不愿放手,舍弃这条性命又有什么可惜,反正他莫年没有那个命。人活一世,总要想开,何况他都活了两世了,没必要总跟自己过不去,钻了牛角尖,痛苦的只有自己。
毫不犹豫地把这顿精致的餐点扔进垃圾桶,莫年拉开抽屉,拿了一些以前攒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钱,出去买了一些现成的饭菜,虽不及严离斌买给他的有看头,倒也很香,能填饱肚子就行。
晚上回来,莫年摸着电话本查出电话号码,给许久没联系的阿男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很久也没人接,莫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手机没在身边,或者没听见,也就挂了。
第二天,莫年决定去李英美那去看看她,这些个糟心事确实有够烦,但是现在的莫年由衷地谢谢还有这些事让他忙,如若闲着没事干,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挺过这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漫漫岁月。
依旧是那窄窄的楼道,莫年躲过身边的杂物,有点不太认门路,好像是这家吧?迟疑地敲了敲门,莫年对将要面对那个女人还是有些紧张。
“谁啊?”
门向里面打开,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初时看着莫年发愣,想来要脱口而出的某些话也噎在喉咙里,就那么惊诧地对视着。
“你还来干什么?你不如死了算了!”女人片刻过后,歇斯底里地咒骂开来,动作也推推搡搡,情绪很激动。“死了就不用祸害人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莫年完全搞不清状况,他现在有点后悔,果然就是打好十二分的准备也不该来的。
就在莫年想解释一下的时候,屋里面传来一句女声:“李姨,既然罗哥都来了,你就别骂他了,让他进来坐坐吧。”
莫年往后瞧,原来刚才没注意,屋里面还有个人,是那个也是有一面之缘的女孩,有着一个让他难忘的名字。这时,只见她忙过来拉住情绪激动的李英美,倒是给莫年解了围。
“哥,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柳烟眼神殷勤地瞥门口还有些尴尬的莫年,倒让他不好意思了。
轻轻点头,莫年进了门,该解决的就要解决,不负责任地不管不是他的性格。
“你说,”李英美心情略微平复,坐下来微喘着粗气,“上次你有生命危险,让我跟你一起跑路,回头你人呢?你就这么消失好几个月,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的了?你是想让我活着也不好受是不是?天天想着你到底是人是鬼,耍我好玩,是吧?”
“那天我本来逃出来了,只是因为一些……突发的事,我受了伤,一直在住院。”没法说清楚,莫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些大概,本来这也是实情。
“受了伤?什么伤?现在全好了吗?”柳烟听了,急得不行,恨不得扑上去看看她的罗渊哥到底是哪受了伤。
“现在全好了,只是一直在住院,所以没来看看您,抱歉。”
莫年这话是对着李英美说的,看来因为他自己的事,确实让她担惊受怕不已。这女人明明很在乎他,确切地说很在乎罗渊这个儿子,却偏偏要用这种相反的方式去表达,让莫年心里哭笑不得。
“住院?理由真好,我这一天天穷操心真是自找的!”女人明明心软了下来,但是正在气头上,这台阶就是不想下。
“哎呀,李姨,你看现在罗哥还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你还干什么过意不去呢?这样吧,今天误会解开,正好罗哥刚刚住院值得恭喜,我请客,咱们去饭店好好吃一顿!”
柳烟长的蛮好的,嘴也够甜,没两句就把李英美哄得脸色稍霁,莫年对这个女孩有了重新的认识,多了一些好感。
这一顿饭吃的甚是平淡,要不是有柳烟帮忙暖场,以莫年有些寡言的性格,对这个他不太认识的‘母亲’肯定是要尴尬的。
气氛还算和谐,最后以女人略带嗔怨的语气说了一句“过年也来看看你老妈”而收场。女孩和莫年一起把李英美送回了家,走出门洞,柳烟提议俩人一起走走,莫年没法拒绝,只得陪着她。
冬季清冷的小路干巴巴的,干枯的树枝在暗淡的路灯下张牙舞爪地投在路面,过往的人很少,在这样的夜里,温暖的家才是人们最需要的。
“哥,听伯母说,你上次有危险,甚至危害到你的生命,那你现在是……没事了吗?”柳烟知道罗渊这几年一直在混黑社会,但是她忘不了他们曾经的情谊,所以她还是希望罗渊能彻底从那里脱离出来,就算他最终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人还在,就算活的平凡也比打打杀杀要好的多。
“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哪有那么严重。”莫年不敢说自己到底算不算‘没事了’,就算是‘有事’,他也不怕了。
“那你能不能别再在你那个地方呆着了,毕竟那里太危险,我很担心。”
柳烟停下脚步,在黑夜中望向身边的男人,她没有把握可以劝动这个已经走向歧途的人,但是为了自己,她想试试。
“你放心,但凡有可能,我也不会混黑社会了。”莫年笑笑,要他装罗渊真是个磨人的活儿。
“正好,柳烟,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想去国外如何申请啊?”
这个想法自从莫年醒来就一直徘徊在脑中,如果能去法国,虽然肯定跟60年前不一样了,但是也总比活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下要好太多,而且他还可以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变了什么。
“你是想去国外吗?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柳烟一听莫年的口气,根本就没想跟她有发展的意思,顿时有些急。更何况,罗渊高中辍学,连语言都不通,他要去国外干嘛呢?
“恩,我想去法国,曾经我学过法语,沟通不是太大的问题。你不是在办理留学的培训学校工作,所以我想问问你该怎么办理外出务工的这些程序。”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你会法语,那你过去能干什么呢?你以为还可以混黑社会吗?难不成你要给人端盘子,擦桌子!”
女人大声地质问着莫年,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为何反应会如此之大,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有些难听,柳烟也有些后悔,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的失态,只能别过头去。气氛就这样僵持着,两人间只看得见呼出的白气。
第37章:无用
“一个男人还是应该有足以安身立命的本事,虽然我没什么能耐,但是我坚信我能养活我自己。我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很难,我的弱势我自己清楚得很,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啊!”
莫年扯起冻僵的嘴角,象是在自我嘲笑,恐怕没人比他还要难以适应这个世界了,毕竟他脱节了太久,拼命去融入,换来的却是白眼。也许他偏激了,毕竟他一来这里就碰上个这么糟糕的身体,遇到了更加糟糕的人,也许这些沮丧和茫然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吧,毕竟要是没有他,莫年活的要轻松许多。
“当然,如果很麻烦的话,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人家跟你非亲非故,这才聊上几句,确实不应该提出过分的要求的。莫年心里想,果然什么都还是靠自己可靠一些,这个世界上,他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去依靠了。
“倒不是麻烦,你跟我说说,你要是真能去得了法国,你能干些什么呢?我没瞧不起你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受苦,我和伯母也能安心。”
柳烟不想在莫年面前显得如此市侩,她已经不是多年前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小女孩了,这个社会很现实,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不知不觉间便展露出自己的强势,因为这个她想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说走就走,她还真不甘心。
“我的想法还不太成熟,当个中文老师应该不是问题。”
其实,莫年还想过去教数学,毕竟他对数学才是最精通,最感兴趣的。但是他一个异国人当数学老师,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他那个时候学的数学,恐怕早已在这个时代更新换代,成了老古董,对于那些所谓的‘新技术,新科学’,莫年实在是力不从心。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这个事你还没跟伯母说吧?如果你真的决定了,真的舍得下我们……那你就来找我,我尽可能帮你。”
虽然有些口不对心,但是没办法啊,柳烟看得出莫年心意已决,态度很强硬,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莫年微笑地道过谢,至此两个人都很沉默,仿佛这场并不如意的谈话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所以走到前面岔路口的时候,柳烟提出就此分手。
“我送你回家吧,这天这么冷,又是黑天,女孩子不安全。”
莫年执意要送柳烟回家,女人也没拒绝,俩人便一起坐公交到的柳烟家。亲眼看见女人走进门洞,莫年这才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跟除了那个男人外的人打交道,这一整个下午都让他疲于应付,疲累的很。
又坐了很远的车才到自己家,这么长的时间在外面,把莫年冻得够呛,哆哆嗦嗦进了家门,坐在凳子上捂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刚要脱掉外套,屋里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在这一室寂静里突兀得很。
“喂?”
“罗渊?你还真在啊!我都不抱希望能打通这电话的,你这失踪的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啊!”
电话对面的大嗓门震得莫年耳朵轰隆作响,一时间竟听不出来到底是谁能给罗渊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