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亚君淡定吃菜:“老师你不会关窗子吗?再说,现在还是秋天,刮的哪门子北风?”
方义同同情地看一眼向老师,又不敢明着帮他说话,于是夹了个鸡翅给他聊表慰藉。
三儿的脸唰地就黑了:“我也要鸡翅!”
萧晓正迷糊着呢,一听有人要鸡翅,下意识就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准确地抛进三儿碗里。
三儿:“……”
萧晓:“不用谢我了,吃吧。”
三儿:“……哥真的没想谢你。”
话说最近萧晓气色明显变差了,他以前像是睡不醒,如今却像没得睡。几个同居人很关心,听说他要回家休养,皆深表
赞同。
黎亚君:“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萧晓皱着脸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物:“这个,要看我舅舅的意思……”
就在那个下午,萧少带着简单的行礼回老家了,虽然他平时就喜欢躲在屋里不出来,但7-01突然少了个人,大家还是
觉得空旷了些许。
这一天,似乎注定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方义同来到培训所时,意外地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闪闪发光的混血少年巨星Yerkes。
他坐在老师专用的座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纸上记录什么。
Yerkes今日没有戴遮脸蛤蟆镜,一副按照现代审美观来看称得上绝世之姿的容颜展现无遗。他挑着一双秀致锋利的眉看
着面前局促的少年,语气有一丝惊讶:“——不会弹吉他?”
学员们低声哄笑,方义同的头垂得更低。
Yerkes咳了两声示意大家淡定,转而对方义同道:“歌唱得再好也要会弹吉他啊,你平时怎么创作?还是说你会别的乐
器,比如钢琴?”
方义同默然地想:我会掂勺儿。
众人都在等他回答,教室里静了十多秒,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喷笑:“哈、哈哈……秦老师,你是故意为难他吧?”
Yerkes错愕地说:“歌手会乐器很为难吗?”
方义同自站起来后就一直低着头,他感到周围各种各样的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不管是不屑鄙视、单纯看热闹还是幸灾
乐祸,抑或有那么一两个同情他,这一切都令他觉得如坐针毡。
……也许加入这个圈子根本就是个错误,他现在走人还来得及不?
“老师,我替他伴奏!”正在他恨不得挖条地道钻进去时,突然一个明亮的声音横空而出,所有人包括方义同在内都刷
地朝声源处看过去。
这只出头鸟,居然是他第一天认识的大眼睛男生!
这是一个谁也不服谁的地方,甘愿为别人当陪衬的当真世间少有,更何况是在明知对方有一副好嗓子的前提下!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想起方义同第一次开口唱歌的情形。
他的唱腔并不花哨,也不会其他学员那样灵活地转换嗓音,他的歌声少了一分刻意的处理,却多了一分自然的纯粹。那
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若是加以雕琢,日后绝对不容小觑!
因此这一刻他们怀疑这大眼睛的舒文脑袋是否被门夹戳了,居然肯给那土包子伴奏?
Yerkes看着履历表,“你叫……舒文?”
“对。”
“好吧,你帮他伴奏——不过方义同,你得知道没人会一直帮你,劝你还是学学乐器吧,对你有好处。”Yerkes示意他
们开始。舒文手指拨动,一串流畅的吉他音缓缓漫出。
方义同见状,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他迅速把刚才的不愉快驱逐出去,跟着舒文的伴奏唱起来。
一首歌结束,教室一片寂静。
倒不是说他的歌声震撼了大家,毕竟几天相处下来,众人多少彼此了解一些。
——他所令人惊异的,是进步的速度。
也许是因为他比别人认真努力,也许是因为他底子不好所以显得进步快。但就刚才这首歌来看,他已然展露出了蕴藏于
体内的音乐天赋!
Yerkes轻轻鼓掌:“看来这几天你收获不小,不过你唱歌时可以尝试融入更多感情,现在还是有些拘束了。”
“谢谢老师。”
“下一个,舒文。”
这段小插曲正式让方义同萌生了学乐器的想法。
下课后他问大眼睛:“你知道哪里有卖吉他的么?”
“知道啊,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方义同为难起来。他并不打算买很贵的吉他,但便宜的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价。
大眼睛见他半天不回答,便了然地说:“义同啊,你是不是手头有点紧张?”
“……算是吧。”
“唔……学音乐很费钱的,嗳对了,你认识吉他谱吗?”
方义同一愣——吉他谱?他以为只要会哆来咪发唆几个音就可以了。
舒文由衷地蛋疼了:“啊,你大概不认识吧……这样的话就要请一位老师了。”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来到培训所华丽丽的大门前,方义同还在计算学吉他所需的支出时,一辆有些熟悉的车停在了他们身
边。
舒文一瞟到那车,立即就抖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果然,从车上极有风度地走下来的人正是唐阅。
舒文惊异地压低了声音朝方义同道:“唐先生这么忙,最近怎么有空经常过来?以前没听说过他特别照顾新人啊?哎,
义同你不是和他挺熟么,他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上次明明说了和他不熟。
——没想到,这次居然还真的让舒文说对了。只见唐阅径直向他们走来,一身黑西装衬得他端正挺俊。看到方义同时,
他眼中一亮,嘴角微微扬起。
唐阅站在瘦小的少年面前,一向冷峻的脸上柔了几分,平添一派温和气,“又见面了。”
方义同的世界观很单纯,既然别人帮了他,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会记在心里的。当下便微笑道:“唐先生,您好。”
唐阅被他这一笑惹得身心舒畅,“刚下课?”
“嗯。”
“我过来有点事,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会吧。”
“……呃?”等他?等他干嘛?
看到对方脸上明显的诧色,唐阅笑道:“待会送你回家。”他一说完便走进培训所,就像是不给对方回绝的机会一样。
方义同无奈,只好依言等他。
唐阅一消失,舒文马上下手颇重地拍着方义同:“喂喂喂!你背景这么硬,还担心什么吉他问题啊!嗳,说真的,你爸
妈是做什么的?”
“农民。”
舒文噎了一下,“那、那你怎么认识唐阅的?”
“经人介绍。”
这句本来是单纯的大实话,舒文却瞪大了那对原本就够大的眼睛,浑然两个发光的蛋:“你……和他……原来如此……
”
方义同没听懂这句吞吞吐吐的话中的隐含内容,只当舒文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嗯,就是这样。”
舒文泪奔了:“呜呜呜原来现在都喜欢你这个调调的么,早知道我也找几件富含乡土气息的衣服穿上……不行……我明
天就去把头发染成营养不良色……”
“……听说染发对身体有害。”
“你还不是染了?”舒文悲愤地拈起他一撮头发,“黄不拉几,走日韩路线啊?”
方义同的脸又红了:“我没染……我是真的营养不良。”
——看来我们小方混久了,还会说冷笑话呢。
唐阅走出来时,舒文已经回去了,剩下方义同独自站在他的车子跟前。
“不是让你上车等么?外边风大。”
方义同笑了笑,意思是说车主不在,他不好这么做。
唐阅叹了口气:“你太胆小了,这也怕那也怕,一个男孩子,以后怎么混?”
方义同嗯了一声,心想貌似三儿也这么说过,自己怯懦的性格怕是真的要改了。
“你看,话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唐阅的语气颇有些无奈,“你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对着我无话可说?”
方义同慌了:“没没,我本来就这样,那个,有道是言多必失……”
唐阅愣了一下,突然朗笑出声!
“哈哈哈……‘言多必失’?谁教你的?那人是不是还教过你‘沉默是金’?”
这下方义同更说不出话来了。他在家的时候就一向做的比说的多,父母和他不亲厚,两颗心都在二毛身上,久而久之他
也懒得说话了,有时一天不开口都没人觉得奇怪。来到这座城市,认识了几个同居人后,他才难得地话多了起来,没想
到遇上这个唐阅,他竟变成了哑巴!
“罢了罢了,兔子也不会叫。”唐阅说了句让方义同莫名其妙的话后,两人之间便沉寂了。
十分钟后,方义同发现唐阅走的并不是他回家的路。
见他面露诧异,唐阅主动解释:“刚才遇到Yerkes,我顺便打听了你们的学习情况,结果他说你是在场唯一一个不会任
何乐器的歌手。”
方义同惭愧极了,“这个……的确是应该学。”他说完便为难地想,自己白天要负责大家的伙食、要上课,晚上还要去
学英语和计算机,哪有时间再学吉他?
“我现在带你去挑一把吉他,你学会认谱子之后就可以自己练习。”
方义同闻言先一喜,再一忧。喜的是自学就可以不用请老师,忧的是……他没带钱出来。
唐阅是何等的人精,立马从善如流道:“你不知道陈总已经给过你的包装费?咱们先用它帮你买吉他,造型的事以后再
说。”
——这话纯属瞎掰,那个开超市的陈总根本目的就是将方义同送到唐阅的床上去,他那套我捧红你你再帮我宣传的互惠
互利论都是骗人的,怎么会再掏什么包装费出来?
然而方义同却对此话深信不疑,他感激地朝唐阅笑笑,心想谁说大城市人心黑,分明是有好人的么。
车子驶进市中心某个底下停车场,唐阅和方义同下了车往街上走去。
唐阅将他带到一家装修格调十分高贵雅致的乐器行,一般这种地段、这种规模的店,商品价格也很骇人。唐阅却说不要
在意,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要花在关键处,一把音色纯正的吉他带来的乐趣远远不止它的价钱。
方义同云里雾里地随他走进去,老板一看见唐阅便惊呼一声:“哎哟,这是吹的什么风,唐大经纪人怎么亲自过来了?
”
“我来挑一把吉他。”
方义同见两人这副态度似乎满熟的。果然听唐阅说:“我以前搞音乐的时候喜欢来这里挑东西。”
“那是,老熟人老熟人!”老板递上一根烟,“怎么,老唐要重操旧业?”
“不,帮他挑。”唐阅指指身后的方义同。
老板看着这没甚特色的少年,大脑真空了一会儿。
唐阅并非没带情人来过,但却是第一次带这种容貌气质都不出众的孩子。因此两人一进门时,老板竟没猜出他们的关系
。
毕竟是老油条,他很快就换了副极其自然的笑脸:“正巧正巧,我这里刚来了两件好东西,不识货的我还不肯卖呢!”
唐阅接过老板所说的好东西,打开箱子一瞧,发现这外观倒是的确漂亮。
他取出吉他调好音,随意撩拨了几下,一连串清澈的声响登时如流水般滑出,旁边的方义同一听,立马佩服得五体投地
!
老板啪啪啪地拍手,“老唐的技术依旧这么强大!”
“音色不错,样子也不错,”唐阅将吉他搁进箱子,“就是它了。”
诶?这么快?
方义同瞅了眼标价牌,那数字令他肌肉一紧。
回去的路上方义同抱着那个吉他就像抱着一个易碎的金蛋,唐阅不禁道:“这个箱子十分坚固,把它扔在后备箱都没问
题。”
“这,这不能吧……”车子突然颠了微微的一小下, 方义同立即紧张地把吉他搂得更严密了些。
唐阅无奈地摇头。
车子渐渐驶近江华公寓,方义同看着熟悉的地方,仿佛终于走完万里长征一般深深舒了一口气……
“回去先弹着玩玩儿吧,摸索一下。”
“嗯。”
方义同道过谢,正要开车门的时候,唐阅却突然横过一只手臂将他的动作阻挡住。
他疑惑地转头,发现对方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小方,”唐阅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小小的车厢弥漫起一股暧昧气息来,“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怎料方义同这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露出一脸犹豫:“我、我要赶着做饭,恐怕不能好好招待你……”——与其冷落了客
人,还不如找个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再邀请他。
“我就是喝杯茶而已,不用你费心。”
方义同闻言,脑中迅速计较起来。一边是他的朋友们,一边是照顾他的前辈。别人不嫌麻烦又带他买吉他又送他回家,
于情于理他都该请前辈喝一杯茶,但是就这么贸贸然带个人回去,会不会引起几个朋友不满?
唐阅无语了:“小方,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也这么小心翼翼的,一个人住吗?”
“不是,我跟三个朋友一块住……”
“正好,我可以顺便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呢。”
方义同奇怪地想唐阅这类人应该是不会主动去认识平民阶层的吧……还是说他是个异类,比较亲民?
再拒绝下去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再者说黎亚君也不是小气的人。方义同只好点点头,“好吧,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
您见谅。”
ACT:36
唐阅出现在7-01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或者说有那么一点点小轰动吧,但绝非因为他的身份,而是……
黎亚君:“义同,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有进步有进步。”
唐阅:“你好,我叫唐阅。”
三儿自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男人跟着方义同一起进门时就顶了一张不爽的脸,“月亮的月?”
唐阅微笑道:“阅遍群书的阅。”
方义同将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好,媚娘再次惊道:“那是什么?”
“吉他。”
“厉害,都会玩乐器了?”
方义同腼腆地笑笑,“自学,自学。”说罢回到房间换衣服。
三儿站在他卧室门口,看着这匆匆忙忙的小子,神情有点复杂。
“义同,你学这学那的,累不累啊?萧晓那小子就是搞的自己太辛苦,才……”说到这里他突然噎住——如果义同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