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出书版)BY 爆琦

作者:  录入:05-05

「相国在此定然也会身先士卒,以军情和士兵的生死为重。」栾天策愠声说道:「朕足有能力自保,就算不幸发生意外,想必相国也不会太在意,毕竟皇族中并非只有朕一人。」

皇帝说到这此,名羽卿和军中诸大将都不敢接话,只听栾天策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接着说下去。

「对于朕来说,这军寨中的将领和士兵的性命却是最重要的。他们是朕第一次亲自带领的人马,朕不想这里的人有事,务必要将军士们的伤亡减到最少!」

「吾皇英明仁慈!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众将齐齐跪伏于地,衷心向第一次见到的天子诚心叩拜。这些武将说不出文绉绉的恭维话,只觉皇帝爱惜军士,心中无不感激立起了拼死一战的效忠之心。

「好了,众位将军不必多礼。你等此刻速去探明,细问军中久居当地的老兵中可有识路者,立刻带来见朕。」栾天策吩咐一声,帐中各将接令退下。

名羽卿担忧皇帝的性命以及名忧尘怪罪,正要再劝,不想却被脸带微笑、好似浑然不将即要展开的恶战放在眼中的栾天策一把抓住。

「大将军随朕巡视军营,待找到有识路之人再详谈进攻计划。」

「末将遵旨。」名羽卿不便再推辞,只好陪着精神饱满的皇帝出去巡营,心中却佩服栾天策精力充沛,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竟然还有如此好的兴致。

一番巡视下来,各营之兵亲眼见了栾天策。众人原本对这个被名家夺走实权的皇帝存了几分轻视,但刚才见天子为军队殿后,从容不迫,指挥若定,都非常佩服,见皇帝过来纷纷行礼,场面极是壮观。

名羽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这才明白皇帝强撑疲劳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将士面前慰军的原因。不愿栾天策获得军心,他连连建议皇帝先行休息,倒是一副真心实意替君王着想的模样。

栾天策此刻也觉有些疲乏,他虽急于建功立业但知不可操之过急,当即点头应允。

岂料回到中军大帐不久,骆斐勋匆匆赶来禀道:「皇上,末将适才询问三军,有名士兵说他知道一条通往山下的秘道。」

「你快让他进来。」

骆斐勋很快将人带上来,栾天策见那兵两鬓斑白,年近六旬,他没有开口催问道路,反而皱眉问名羽卿:「将军从民间徵调男子从军,怎么让年岁如此大的老人家进入战场?」

名羽卿微怔未答,那叩拜在地的老兵却抢先开口:「回禀陛下,小人少年从军直到今日,明年才到退役之龄。」

「如此说来,你是南军中的元老了。来人,赐座。」栾天策挥手令道,他见那老兵谢恩坐下,突然问道:「朕怎么瞧你面熟得紧?」

「皇上好眼力,小人是把守寨门的士卒之一,之前皇上领兵冲入寨中,曾经回身拉马,挡在我们关门的几名兄弟当中,护得我等平安。」

「原来如此。」栾天策点了点头,记起当时的情景,疑虑顿失。

「小人不过是一介草莽,贱如蝼蚁,皇上却还能顾忌我等性命,真令人不得不感激!」

「你们皆是朕的子民,性命不分贵贱。再说,你等若全部阵亡,朕也无法独活。老人家,朕奇怪的是,你既然知道有条突围的道路,为何不早些告知名大将军?」栾天策温声问道。

「请皇上恕罪。小人年轻时与一名南夷女子定情来往。那时小人已是此地守军之一,她为每晚与我相会便将一条下山的隐蔽小道讲于我知道。由于这条小路是她家世代进山采药专用之径,所以她让小人立下重誓,终生不得透露。」

那老兵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浓浓的惭愧,「小人本想朝廷大军若能赶到,必解被围之困,故而一直没将秘道的事说出来。」

「朕看你相貌忠厚,应会坚守对别人许下的誓言。如今毁诺,想必也不是因你贪生怕死,爱惜这条性命吧?」栾天策打量老兵,沈声再问。

「皇上目光如炬,小人没有什么能耐,但最重承诺。现今违背当年的誓约,小人的确内心有愧。」

「你口中的那道路,南夷人知道吗?」

「小人钟情的南夷女子曾经说过,她家传至她这一代已无旁人,只有她知晓这条路。自从二十年前她病逝之后,如今世上只有小人知道那条秘道。可恨那南夷王突然举兵犯境,将我家乡年过百岁的双亲和兄弟一家大小杀害,此仇不报,小人死难瞑目。」

「你身负国仇家恨,被困于此,危在旦夕,竟然还能把这条秘密守了这么久,真是相当不易。朕看你是见目前情形危急,明白再不说出那条退路便会让与你同生共死的众位军中兄弟丧命,所以于心不忍,才将秘道告知给朕的吧?」

「这是一个原因,小人也不愿皇上这么好的国君受难于此。」老兵垂头禀道:「如果皇上用得着小人,请尽管吩咐。」

「你有此心,甚为不错。」栾天策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周原。」

「你不用回营,这几天去骆将军帐下,不要接触旁人,随时等待朕的命令。」

「皇上,万请三思!此人在军中多年,一直隐忍不发,难保他不是居心叵测之徒。如今皇上刚要询问道路,他就站出来……」

「朕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名将军不必多说。你和骆将军等馀下四万援军到了之后,随朕一起从这位老人家指的密道出发。朕会让你彻底见识我天都的忠勇赤诚之士是如何为朕尽忠效力的。」栾天策见周原听了名羽卿的话,眼中露出不愤,便轻笑着挥了挥手。

周原见栾天策如此,这才平了气,跪下谢恩。

名羽卿还想再劝,骆斐勋已领了皇命,带着周原下去了。眼见这般情形,名羽卿只好作罢。事已至此,名羽卿不敢用飞鸽传书于名忧尘,向堂兄报知皇帝欲领军犯险的事,生恐被南夷截获军报,失了战机。

几日之后,栾天策和各营诸将混得熟了,皇帝在等待援军的闲暇之馀和众将切磋,他屡战屡胜,深受三军将领尊敬,再加上皇帝之前爱惜士兵的言论,竟然迅速在军中建立了一定的威望。

南夷在此期间发动两次进攻,均被名羽卿率众击退,坚守到第五日,栾天策在山岭最高处发现援军的踪迹,他那四万步兵不敢贸然靠近南夷大营,远远驻在后方,与他们身处的边岭遥相呼应。

「皇上,今夜是最佳的突袭时刻,否则等南夷王察觉到我方援兵到达之后分军击之,陛下那四万步兵没有山岭掩护,必定凶多吉少。」骆斐勋躬身向遥望远方的栾天策提议。

「骆副将,陛下乃万金之躯,你怎如此糊涂,屡劝圣驾涉险?」名羽卿立即反对。

「大将军,末将的话还没有说完,请稍安勿躁。」骆斐勋不慌不忙地说道:「待末将与周原先从那条秘道下山,依仗道路隐秘,悄悄穿过敌方寨营与援军取得联系,约好同时进攻之期再返回,如此便能证明周原说所是真是假。」

「如此甚好,名将军正如相国所说有时太小心,该放手去做的时候不应犹豫,否则错失良机,连累三军就大大不该了。」栾天策沈声笑道:「朕认为骆将军的提议不错,值得一试。」

骆斐勋不待皇帝说第二遍,转身和周原拿着栾天策早已写好的书信离开了。名羽卿听到皇帝拿名忧尘压他,只好闭口不语。

挨到黄昏时分,勋斐勋与周原出发,投入密林之中。

栾天策稳坐中军大帐和众将等候骆斐勋与周原回来。过不了一会儿,天色突变,狂风暴雨呼啸而来,浇打得这岭中的树木东倒西歪,残枝碎叶落了满山。眼见这般情形,名羽卿目中的忧虑更浓了。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夜色更加深沉,半空中聚着厚厚的黑云,好像不久之后还会降下大雨。又过了两个时辰,骆斐勋和周原回来了。

「末将将皇上的书信送到援军手中,四更时分,他们会全力冲向南夷大寨,拼死出击。」骆斐勋向栾天策回禀情况,「从周原那条密道下山能很快绕过敌军大寨,途中只需稍换道路便可直达南夷军营正中位置。」

「很好,你速去各营调四十名武艺高强的精悍兵士,三更随朕出发,只待朕烧了南夷王的大帐之后,就即刻倾尽所有兵力出寨,将犯我天都边境的贼人杀个干净!」栾天策大喜,拍手下令。

「皇上且慢。」名羽卿拦下骆斐勋,转头问周原,「那条路真有如此平安吗?你这小小士兵能保证天子行过之时必定万无一失?」

周原如实答道:「那条秘道又小又窄,两旁皆是悬崖,原本就非常危险;再加上天降大雨致使路面湿滑,就算是小人这样惯走山道的人刚才也差点掉下去,若非骆将军眼明手快,将小人拉住,说不定小人此刻已经丧命了。」

名羽卿看向骆斐勋,后者默默点头,证明周原所言不虚。

「皇上,那条小道如此危险,不如你留在寨中,让臣等代劳冲进敌营吧。」名羽卿听了连忙进言,他不想皇帝在阵中遇险,也不愿栾天策建立威信和功绩,因此立劝天子不要轻易离寨。

「朕知晓名将军的忧君之心,但朕说过与众将同生共死,若有违此誓,必被上苍所弃!难道名将军要朕背负这个罪名?」栾天策说到这里,摇手厉声道:「此后还有劝朕背弃承诺者,定斩不赦!」

众将听了,齐齐躬身领了皇帝口谕又赞天子圣明威武,愿与三军共存亡,皆发誓要放手全力相拼以报皇恩。名羽卿见状无奈,只得暂且作罢。

三更刚到,栾天策率领骆斐勋精心挑出来的勇士站在百丈崖边。皇帝发现下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雨后的山岭寒气森森,想到此时没有照明,山道泥泞凶险,远胜平时,极其渴望夺回一部分军权的他也禁不住心中微凛。

「此行下山,人人不得喧哗,中途若有失足坠崖者必须紧闭其口,不得让南夷大军发觉我军的突袭。如果朕不幸滑下此山谷,你等不许惊慌施救,必须在四更赶到山下,直取敌军大帐,杀了南夷王,并配合援军与军寨中其他兄弟将敌人彻底铲除!违令者,骆将军就地将其格杀!若骆将军有事,他的先行官代其履行。」

「是!」众人见皇帝如此决断,皆掩去面对悬崖的惧意,专心留意脚下路况,同时紧咬牙关不敢弄出丝毫声响。

栾天策不再说话,低头面对阴森森的山崖,心中暗暗向上苍祈望,若他平安到达崖底大胜南夷,日后定能夺回王权,成为天都真正的国君;否则他宁可此刻摔死在这百丈崖,也不愿永生受臣子钳制。

一行人跟随周原,加快脚步,无声无息穿梭在密林中,不少士兵相继滑倒,幸有同伴扶持才没有摔下百丈悬崖。之后周原建议前后行径者手握手,呈一线相行,倒是很快来到山脚,南夷的大营近在咫尺。

栾天策所领的军队至皇帝到兵卒都抓紧兵刃,皆觉一股热血在体内冲撞奔腾,慢慢逼近南夷王帐,人人掌心渗汗,呼吸加重。

骆斐勋看了看天色,偏头用目光告知栾天策四更即将来临。栾天策不再迟疑,大喝一声抢先,冲向王帐,将几名大惊失色、毫无防备的守兵砍杀,跟着挑帘进帐,一刀砍死从梦中惊醒的南夷王,将其头颅砍下,挑在刀尖上。

跟随栾天策的兵将看得血脉贲张,轰然大声叫好。

南夷各营听到响动出来察看的人尖声厉叫,乱成一团。

栾天策带来的兵士见皇帝如此勇猛,哪里还能静下心。他们分散横刀冲向就近的营帐,将来不及起身拾兵器的南夷人尽数杀掉,不忘烧掉帐篷。人人杀得兴起,血水沾得满头满身,竟连眼睛也杀红了。

「偷袭!天都军队偷袭大营!」

「这些天一直龟缩在山上的守军下来了。」

「可恶,好像他们的援兵也到了。」

南夷的士兵早被离奇杀进自家大营的天都兵士弄懵了,他们又听到山上锣鼓齐响,见天都南方守军多日紧闭的寨门大开,士兵有如决堤之水向他们涌来,后方同时也听到杀声震天,心神更慌。

有的南夷兵士见天都士兵杀得凶狠,竟比他们还要野蛮几分,透着反常的勇猛,不由越发惧怕;有些六神无主的南夷士兵就算抢起兵器也握不稳,立即被天都将兵杀掉。

「南夷人,快快弃械投降!难道你们没见朕的五十万援军已赶到了吗?」栾天策挥刀将南夷王的首级搁在帐前的旗杆上,举刀砍翻几名慌张从他身边跑开的敌军士卒,厉声喝道。

「天都的皇帝杀了大王!」

南夷阵中有人认得那日高举天都王旗领军救援的栾天策,纷纷大喊起来。此刻他们见到国王被诛,又听威风凛凛的栾天策说有五十万援军,慌乱之中哪里还能分辨真假?

南夷大军斗志全无,人人四散奔逃,竟然形成任由天都三军宰割的血腥局面。

栾天策瞧在眼中,心里虽喜但也忍不住暗寒,若他们不知道那条密道,那么此刻的情形会不会正好相反?

「皇上,小心!」栾天策微微失神,突然听见名羽卿和周原同时喊了一声,他扭头见南夷的王子及其身边的亲信拼了命般举起刀枪向他砍刺而来。

名羽卿不愿皇帝死在军中而惹来罪祸,连忙举刀相救;周原大叫一声扑向皇帝,张开胸膛硬生生替栾天策挡下这数枝兵器,口中呛出的鲜血喷在他花白的胡子上,人立刻咽了气,尸体被南夷死士高高挑起,远远扔到一边。

栾天策心知周原自觉有负当年对情人的誓言,这名老者选择向他尽忠但无颜活在世上,是以存心赴死。他微微感慨这个普通百姓竟能如此重诺,不过这些杂念仅在皇帝心中稍纵即过,他趁名羽卿与死士缠斗,回手将南夷的王子杀掉。

「皇上,末将认为你还是退回去比较稳妥……」

名羽卿一语未毕,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低头,他看见胸膛正中透过一枚带着血丝的亮晃晃锋利刀尖。

原来在他闪避南夷死士的疯狂攻击之时,与他背靠背作战的骆斐勋突然横刀向他砍来,对方手中的利器穿过他的胸口,跟着迅速抽回,动作快得惊人,只有那几名将名羽卿团团围住的南夷死士瞧得清楚。

眼见带着不可置信神情的名羽卿倒地身亡,那些南夷死士没料到天都的大将在他们眼前自相残杀,饶是他们训练有素也微微愣住。栾天策和骆斐勋趁势将这支南夷王族精心训练的死士消灭了。

「镇南大将军护驾身亡!将士们,为大将军报仇雪恨!」骆斐勋来不及擦掉刀尖沾有名羽卿的鲜血,战场上无法分身向皇帝行礼便匆匆对栾天策抱拳,跟着张口大呼。

不消一刻,这个消息传遍三军,大大煽动了兵士们的仇恨与虐杀之心,更是毫不容情地将四散逃遁的败军之将尽数斩绝。

栾天策早被随后赶上的护卫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是以前在皇宫里经常陪伴他打猎的侍卫,栾天策相信如今大局已定,他亦平安无恙,心情异常舒爽。

第三章

「一切安排妥当了?」看着战袍被鲜血浸红的骆斐勋领着一支人马赶来护驾,栾天策心中更定。他沈声问匍匐在脚下的骆斐勋,根本不像几日前那个似乎不认识这名副将的皇帝。

「回禀陛下,我军大获全胜,南夷这四十多万军队殁了。待臣日后率领将士们深入他们的后方巢穴,相信不出两月,定能平了扰我天都南方的祸患!」

「当年震山亡故,朕在随行侍卫里发现你是一个可造之材,将你派到南方。如今你忠心可嘉又立下大功,不枉朕如此器重。」

「这也得感谢名忧尘将末将和这些兄弟们都分配到军中,尽数更换了陛下身边的侍卫,否则末将今日也不能为我主分忧了。」骆斐勋沉着应道。

「你们不用跟着朕,快去助南方的守军清扫战场,速来回报我军伤亡的情况。」栾天策转身吩咐四周的人。在他们都拉马离去之后,皇帝才又看向站在他面前,对立下战功之后仍然表现得镇定之极的骆斐勋。

「你会不会觉得,朕示意你杀掉一心想救朕的名羽卿,非常残忍?」

「末将不认为陛下的决定是错的。」

「哦?」

「当年末将前来南方军营,趁名羽卿狩猎遇险,救了他一命,接连又立下几个小功,被提升为副将。之后,末将发现南方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名家转移了。之前赵王作乱可以轻易徵集到大量士兵,若有那时的兵力镇守南方,南夷王也不敢如此猖狂。」

推书 20234-01-25 :背德之恋(F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