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西里斯慢慢踱步到亚图姆面前,「你是认真的?」
「从我有意识以来,再没有更认真的时候,请您、咳、救他。」
冥神没有关注在自己儿子的伤上,张手一拢,将赛特手上的灵魂卷了过来,还能抽空对赛特点头致意,「真是稀客。」
欧西里斯消失的时间并不长,对亚图姆来说却恍如隔世,当冥神再度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知道游戏安全了,于是他终于
放心的任自己失去意识。
清醒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寝殿,床边站着的是他的父母神。
「醒来了,就没事。」欧西里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本来就是小伤,是你大惊小怪。」伊西斯依旧是平静冷淡。
「游戏呢?」亚图姆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一醒过来就连声询问最在乎的人。
「你以为他还能活着么?」欧西里斯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怜悯自己孩子的无知。「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那抹灵魂早就已
经碎成千百片,不复于世了。」
「我只知道您能救他!」
「很遗憾,就连我也没有办法。世上本无永恒,飘荡的灵魂只因执着而有了存活的意念,终有一天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等你太久了,久到你想挽回都没有办法,失去记忆,不停的希望失望,最后被自己的执念反
噬,孩子,你说要我如何能救?」
「不,我身上留有您一半的血液与力量,虽然我无能为力,但身为冥界之主的您一定有办法,不管要我付出多少代价!
」
「如果要你也和他一样,付出同样长远的等待呢?」伊西斯问。
第十章
亚图姆毫不犹豫的表示他不介意,只要能够挽回重要的人的灵魂,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何况只是等待?同样沉重的感
情,游戏能做到,他也一定可以。
他的父母神互看一眼,欧西里斯才慢悠悠开口跟他解释。
「那个孩子的灵魂是保存下来了,这你得记得要感谢你叔叔,可是他的魂魄消散破碎也是事实,现在我能想到的方法就
只有等待。这里,」他伸出手比划一下四周围,「神界有足够的能量修复那个孩子,等到他的灵魂修复完整,再让他投
胎一次,真正的灵魂不会改变,却能够变回完完整整的你想念的人。」
亚图姆知道欧西里斯还没说完,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可是就连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可能几十年、几百年,或许要几千年,你还必须等待他最后一次的人生,然后才
有厮守的可能。」
「好,我等。」
再久我也会为了你等下去,游戏,就如同当初你愿意等我一样,现在轮到我等你。
年迈的身子伏在桌上,就着烛火一笔一笔抄下经典中的文字,笔尖滑过莎草纸面,万籁俱寂中能清楚听见稀微的沙沙声
,他是荷鲁斯神殿中负责抄录经典的祭司,地位不高,职事繁琐,但尽忠职守,一生全奉献在这里。
老祭司抬起头,伸了伸僵直的身体、捶捶酸疼的肩膀,神殿外夜色正浓;他正犹豫要不要继续未竟的工作,耳边忽然清
楚听见洪亮的像婴儿的哭声。
他站起来,循着哭声走出神殿,发现神殿入口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一团东西,他走近查看,竟然是一个尚在襁褓
中的稚嫩婴儿。
「啊?这……」老祭司大惊,一时却也没有主意。
沙漠的夜晚寒冷,只被薄薄布巾包裹着的婴孩哭得声嘶力竭,老祭司看着他涨红的胖脸,弯下腰把他抱到怀中,婴儿很
轻,没了力气后哭声渐消,只馀下抽噎,他抱着摇晃几下,就完全听不见声音了。
泪痕还巴巴的挂在婴孩脸上,老祭司随便弄了点软烂果泥之类的食物喂了,再哄睡他,之后被折腾好一会儿的疲累老人
也捱不住,跟着睡了,意识消失前还不停想着明早一定要记得请示大祭司,这婴儿该怎么办……。
从那天被老祭司捡到之后,当时的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一个温雅的少年,取名伊希亚特。
伊希亚特很少离开神庙,镇日跟着祭司习字读书、打扫神庙、抄录经典;识字是埃及百姓成为官员最基本的需要,只有
官员和祭司以及王族拥有识字的权利,众人艳羡的机会落在他手上,可他偏偏对为官提不起一点兴趣。
在旁人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摸不透心思的人,寡言,又带着点神秘,到底哪边神秘?这若要问就得问埃斯,埃斯
大伊希亚特四岁,同样是孤儿的他从小就特别照顾这个多出来的弟弟,长大后也依旧如此,感情份外亲密。
他知道伊希亚特从小就认床,只能在他自己的房间、自己那张床上睡得好,要是离开,夜里不是浅眠便是彻夜辗转,噩
梦缠连。
他还知道伊希亚特打小运气就特别好。
神庙内堆放书典的某个柜子破旧不堪,轰然倒下的时候不偏不倚正砸在伊希亚特脚边,书倒洒一地,人毫发无伤;明明
是做不完的工作,累极了睡着时,隔天总能看见如期完成的结果;从马上摔下来,还好是摔在沙堆上;就连一起吃饭时
,烫着舌头的都不是他;最让埃斯不平的是,每当他想和伊希亚特多说几句话时,老有别人要找他。
传言伊希亚特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埃斯对此深信不疑,大祭司总是微笑以对,传言甚嚣尘上,少不得有人眼红,可是
因为他长得好看个性又温和,又使人无法打从心底讨厌。伊希亚特自己倒是完全不信的,如果他真是被神明眷顾的人,
怎么会是个被抛弃在沙漠中的孤儿?
可是伊希亚特心中还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不同的。
从他有记忆以来,每晚的睡眠便老是被无止境的梦围绕,梦很乱,场景纷杂,出现的人也很多,但无论梦见怎样可怕的
事情,似乎能感觉有一双臂膀一直怀抱着他,还有一个能让他安心倚靠的沉厚胸膛,于是一直很安心,也从来没把这些
事情告诉任何人。
梦中的他自己跟着真实的自己长大,其实或许是真实的自己跟着梦境中的自己长大也不一定,总之在两个他年纪一样大
的时候,伊希亚特忽然就不再作梦了,他试图询问过大祭司或是神官们,却没有答案,他们只告诉他,有些问题的答案
必须得是他自己去找出来。
日子久了,这些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于是不再问,也不再去想。在很久以后的漫长时光中,已经记起一切的他偶尔
会想,如果当时的他和亚图姆错过了,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一段生命?
对此,亚图姆信誓旦旦说,绝对不可能,不论你变成如何,我一定会去找你。
伊希亚特一直很清楚他的梦中有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那人比他霸气、张扬,偶尔有些狂傲,面对他的眼神温柔甚至
是…深情,但他从来就只觉得那是个梦,然而在那一天,他却真的见到了。
他的十七岁生日,纪念他被收养的日子,夜晚,合该空无一人的卧房中,一抹人影突兀的立在窗前,月光洒落,地上一
片空荡。
「你是谁?」他平静的问,一点都不害怕。
陌生人回过身来,伊希亚特倒抽一口气,这张脸、这个人他见过!不由得放任脚步往前踏了些许,他背对月光让他看不
清楚,他想再看清楚一点,陌生人看着他缓缓靠近,拉住伊希亚特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淡淡的笑着唤他,伙伴
。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次。「我见过你。」
你当然见过我,陌生人说,连嗓音都熟悉,很怀念。
「可是我不认识你。」
「不,你认识我,记得吗?」
伊希亚特紫色的眼瞳里满是不解。
陌生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将伊希亚特搂入怀中,他没有反抗或挣扎,像是无比熟悉这个怀抱的温度和味道,男人说,我
叫Atum,你是我的伙伴,我的爱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喔…。伊希亚特应了声,竟不反驳看似无礼的指认,他只说,但我还是不记得你,亚图姆。
「你记得我的,你的灵魂有我亲自烙下的印记,所以你对我无比熟稔,一直让你做同样梦境的人也是我,因为我不要你
忘了我,伙伴。」
伊希亚特问他,如何才能让他想起来,关于他曾经过往的所有一切?
「只要你相信我,我能让你马上回忆起一切,但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勉强你。」亚图姆的表情看起来强忍着悲痛。他
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能重新开始,可是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弃。「你信我吗?」
「信。」
两重心字-尾声
尾声
伊希亚特看着亚图姆近在眼前的脸上绽出的笑,蓦的感觉两颊微烫;黑夜中,亚图姆的额头绽出金色光芒,一颗形似眼
睛的金色图纹浮现,强光刺得伊希亚特睁不开眼,忍不住闭上眼的瞬间,晕眩袭来,几乎要站不住脚,好不容易稳住了
,想睁开眼的时候,有个人在他耳边沉沉的说,闭上眼睛,伙伴。
他顺从的闭紧眼,正疑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竟慢慢感觉出他看得见东西!凭空出现一个和他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穿着不一样的衣服,露着温和的笑,看着他,缓缓走近他,他还来不及请对方不要靠这么近时,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
有的力量将自己往前扯,连抗拒都没能抗拒,伊希亚特万分清楚的看到、感觉到对方融入他体内,那一霎那间,伊希亚
特痛苦的哀号一声,失去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未亮,不清楚自己晕了多久,睁眼第一个望见的,是一脸紧张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人。
「亚…」想说话,想吐露出那个名字,张口却如此窒碍难言。「亚图姆……」
「你感觉怎么样?」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吗?」武藤游戏颤抖着声音问。
亚图姆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他的法术没失败,他的游戏记起他了。「抱歉,让你等我这么久,我回来了,游戏。
」
「我赢了最后一场游戏吗?」
「对不起。」如果不是他的自以为是,他一直守护着的重要的人不需要那样折磨自己,硬和自身的灵魂下赌约立誓等待
,这个单方面的坚持和誓言也不至于变成咒,折磨他那么久。
武藤游戏愣愣的,「我没有被你抛弃,对不对?」
「我不会抛弃你,伙伴,我怎么可能抛弃你?」这个人,他曾经坚持守候,抵上自己的生命也要护他周全,经过那么多
风风雨雨,他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假。
「你真的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
武藤游戏不敢置信,一遍又一遍的问,明明嗓音干涩虚弱,却不愿意停止,怕他的声音一旦消失就会发现不过又是一场
梦,心疼无比的亚图姆执起他的左手,一遍遍耐心的回答,疼着他、哄着他,游戏,他心爱的人,终于也给他盼回来了
。
「不走了吗?如果还要走,这次,带上我。」鼓起勇气,他将曾经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讲了出来,他没有忘记亚图姆的
身分,他不求亚图姆为了他而停留,只希望他能够带他一起。
当初他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过着没有亚图姆的日子,全新的生活,也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却花了数不尽的时光懊悔,
其实他从来都不是真的多么坚强。
「游戏,我们还不能在一起,现在的你是人类,可我不是,规矩不能因为我而废,我也无法跳脱。」亚图姆将武藤游戏
拥入怀中,「答应我,好好以伊希亚特的身分活下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有你能感觉到我,当时间到的时候,我
会亲自来接你。」
武藤游戏没有问是什么时候,只重重的在亚图姆怀中点了点头,他们之间很多事情不需明说都能明白,而且他无条件的
相信着亚图姆;他不聪明,也很软弱,长相也一般般,瘦瘦弱弱的一点也不像个男生,他们实在相差太多,信任是他唯
一能给亚图姆的东西,这点他有自信没人能比他做的更好。
亚图姆无比眷恋的轻吻着武藤游戏的发丝、额头,他不愿离开,可是在天亮之前他一定得走……彷佛是察觉到柔情蜜意
下的不甘,游戏主动抬头吻上亚图姆的唇,亚图姆先是一愕,柔情滑过心头的同时,深深的回吻。
唇舌交缠,情意缭绕,衣物落地,裸裎相见,自然而然就走到这一步,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只因为想所以愿意把自己给
对方,就算没有未来。当亚图姆进入他时,游戏攀在他肩上的手指因吃痛而用力抓出几道红印,不愿喊痛,只要自己牢
牢记得这种感觉,快乐并痛苦着,只有亚图姆能给予他的。
亚图姆缓缓吻去游戏眉间的皱褶,他不要再让他难过痛苦了,就算是这种事情也不可以,「游戏……」他喃喃的念着。
用力的在紧窒的甬道中进出,用唇含入身下的人止不住的喘息和呻吟,这个夜晚、这一刻,只有他们,再没有别人。
早晨的阳光洒落,武藤游戏睁开眼,想坐起来却因为下身的酸疼而作罢,身边空无一人,昨夜的激情像一场梦,只有大
腿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权当证明,昨天真的见到他了吗?现在的他是武藤游戏还是伊希亚特?思绪飘忽之间,想起来那人
要他好好的用伊希亚特的身分活着,他说他会陪在他身边,是真的吗?应该是真的吧?
窗外的阳光洒到屋内,像无形的手温柔的抚触着床上的武藤游戏,被阳光晒着,他脑海中浮现亚图姆的身影,一直想忘
都忘不掉的、再也没办法忘掉的人,他想,他会信他的。
「伊希亚特!伊希亚特!」大嗓门从屋外就传了进来,埃斯大喇喇的走进来,却看见伊希亚特状似病厌厌的躺在床上,
当下大惊。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他笑着企图抚去埃斯的担忧和探究。
埃斯可不吃他这一套,照旧围绕在他身边叨叨念念,见他被子捂的紧实,怕他伤了哪边,还想着要拉开来看看,外面忽
然就来了人,朝埃斯嚷着有人要找他。
大个儿气急败坏被人拉了走的时候,嘴巴上还不停念着,「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我就不能在我弟弟身边待久点吗!
?」
躺在床上的人笑了,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了从小到大的种种看似奇特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了。伸出左手掌高高举到眼前,握
紧了又松开,手心里清晰的掌纹象征一生平安喜乐,手背上隐隐可见的模糊图纹是他给予的烙记,属于神只荷鲁斯的印
记,象征神所遴选出来侍奉他唯一的祭司。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是武藤游戏也是伊希亚特,还有他也在,或许百年之后他就能够和他在一起,这次是真的永远在一
起了;看着自己的手掌,武藤游戏笑得欢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