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多好啊。
半夜里因乎才回到钟山,觉得有点疲惫。今天发生了挺多事,下午烛阴去陆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敲了敲烛阴卧室的门,“烛
阴。”没人应,又敲了几下。烛阴睡得浅,应该听得到啊,怎么回事?因乎奇怪地推门进去,里面灯亮着却没人在,提高声音
喊了几声“烛阴”,发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能看到昏黄的光。
走近却没听到水声,“烛阴你在洗澡吗?”依旧没人应。因乎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开门,烛阴竟然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因
乎扶起他:“烛阴。”烛阴闭着眼,面容安详沉静,和死人一般无二。念头闪过后,因乎感觉手下触摸到的肌肤也越来越冷,
忙按上他侧颈,还好,还有心跳。
因乎掏出手机打给钟山的专用医生吉量:“烛阴晕倒了,你过来看看。”寂静了三秒,才听到“马上送他过来,这里设备齐全
。”
吉量丝毫没有被吵醒的不满,立即起床准备,里里外外的动静也吵醒了室友。“出了什么事?”正好,这里虽然还是在钟山,
但在不能开车的条件下离烛阴住的别墅有点远。“烛阴病了,你骑摩托接他来吧。”
嫌穿衣服浪费时间,因乎把烛阴裹在棉被里只露了个头,拿皮带一捆,扛在肩上。下楼没走几步,迎面飞驰来一台机车,骤然
停下,机车上的男人问:“这是烛阴?”
“是。”因乎心下惊讶钟山里还有自己不认识的人。
“给我,赶时间。”
因乎还没看清他怎么夺过棉被了,就已经扬尘而去了。
机车男等在急诊室门口,看到因乎赶来了,问道:“他怎么没穿衣服?”
“来不及。”
机车男勃然大怒,抓着因乎领口吼:“你对他做了什么?!”
吉量从急诊室出来,正好见到这幅剑拔弩张的景象,纳闷地分开两人:“你们在干什么?”把机车男推到一边,给因乎介绍,
“他是冰夷。”冰夷,他就是冰夷,身手的确了得,但是一脸熊样,因乎心里默默道。
“烛阴怎么样了?”因乎问道,冰夷也睁大眼睛竖起了耳朵。
“现在没什么,病情稳定了。”吉量不愿说这个话题,岔开了问:“他怎么昏倒的?”
“我也不知道,回来就看他倒在浴室里。”
“所以才没穿衣服?”冰夷犹疑地问。
“是啊。”因乎觉得他问得古怪,“不然你以为为什么?”
“没,没什么。”冰夷忙遮掩过去,“我去瞧瞧他。”瞬间闪得没影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身后吉量的提醒“小声点,你别
吵醒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烛阴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大碍,就是劳累过度。不过因为在浴室地上受凉了,可能要在这住上几天。”
劳累过度?他还劳累过度,那你不得过劳致死。因乎笑道:“我好歹算读过几年医科,你就别蒙我了。这么快就处理好,也不
做周密的检查,应该是烛阴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告诉你了?”吉量惊问。
果然是有隐情吗,因乎套话道:“没瞒住而已。”
吉量点点头表示了解,又叹气道:“不过,唉,你只知道他得了胃癌,却不知道他。”
“胃癌?”关键时刻打断的人当然不是因乎,冰夷刚从病房出来就听见这个爆料,惊慌地抓住吉量,“你说烛阴得了胃癌?”
“我不知道。”吉量见大事不好,边逃边说:“你们去问烛阴。”嘭地关上办公室的门,像一记重击砸在两人心头。
“胃癌”?“却不知道他”?吉量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还有什么比胃癌还糟糕的事?会死吗?因乎强迫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弄
得有些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思考,修改计划。但最后只是把细节完善了,没有大的改动,因为烛阴死了其实更好,目前要知道
他还能活多久。
Chapter7贱在弦上
陆熙华受伤的消息长了翅膀在道上飞来飞去,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探病。但除了潜龙会的人,陆熙华一概不见,伤势对外守
口如瓶。
有些人总能被幸运眷顾,比如眼前这个病床上的人,中枪都刚好避开了骨头,小天满怀愤恨,嘎嘣嘎嘣地啃着陆熙华收到的慰
问品。小天不会相信是因为陆熙华
身手好才没伤到要害,他只是运气好。小天也不会佩服陆熙华的忍耐力,就算他带伤开枪还和自己说了几句废话,那只是他起
色心忘了疼。
小天扔了果核,又拿起一个苹果。
“你还要吃?这是第七个了吧。”这次陆熙华真的没在关心小天,单纯是受不了老鼠似的高频高速咬苹果的声音。
小天坐在窗边想回敬几句,可刚站起来眉头就打结了。“怎么了?”陆熙华问。皱着小脸,小天颇为委屈:“好撑。”
陆熙华忍笑说:“过来。”
小天摇摇头:“难受,不想动。”
“过来,我帮你揉揉。”陆熙华让小天枕着自己的腿,平躺横在床上。左手轻揉他的腹部,真的拱起个小山丘了,平时那么机
灵的角色居然把肚子撑得圆滚滚,陆熙华忍不住“咳”了一声。
“你笑话我!”小天怒瞪他。
“没有,没有。”陆熙华哄道,“以后吃饱了就别再吃了。”
“我坐着怎么知道吃饱了没有?”
“只有站着你才知道吃饱了?”陆熙华想如果真是这样以后还是让他站着吃好了。
小天识破他的企图:“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只该站着吃东西一样。我吃完了不就吃饱了吗?”
吃完?陆熙华数了数,篮子里还剩九个苹果,暗暗记下要注意他的饮食,可别哪天撑死了。
“陆熙华!你受伤了怎么也不通知我?”
门也没敲就进来亮一嗓子的人是谁呀?一眼看过去,小天立刻在心里回答自己,是帅哥!帅哥啊!雕刻般的脸部线条形成刀削
斧斫的轮廓,眼睛居然是淡淡的海蓝色,小天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混血儿。陆熙华见他眼里都快冒红心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出轨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吧。
陆熙华把小天拉到自己怀里靠着,对来人说:“艾轩,小别胜新婚,我怎么敢打搅你们夫夫团聚呢?”
“华哥,不是这样。”他出声了小天才发现艾轩旁边还有一个人,耳朵红得挺可爱。“华哥和社团的事是最重要的。”
陆熙华展颜笑道:“抱歉,让平风担心了,这点小伤还不要紧。倒是你,现在就来看我没问题吗?以艾轩的为人,我还以为你
要躺上好几天。”
南宫平风这下直烧上脸颊,腰部确实是酸痛,不知道该怎么回到陆熙华。好在艾轩及时帮他解了围:“熙华,我有事和你说。
”
“好。”陆熙华对小天说:“你陪平风到外面坐坐吧。”
“嗯。”
门关上后,艾轩问:“他就是齐小天?”
陆熙华点头。
“你们确定关系了?”
陆熙华点点头。
“他是钟山的杀手,你也敢留在身边?”
陆熙华没再点头:“小天不会杀我,而且,我大致能猜到烛阴想要什么。”
艾轩见他已有打算也就放心了,可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多出了个男友:“我记得你不是个将就的人。”
“不是将就。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不觉得。”艾轩学他口气反问,“你不觉得他很好色吗?”
陆熙华不禁莞尔,这就是他可爱的地方啊。但艾轩一定不会认同,陆熙华知道他来不只是关心自己的私事:“说正事吧。”
“外面到处传你被许家枪杀,结果身负重伤卧床不起,是真的?”艾轩现在是陆氏集团的总经理,主要精力在生意上,很少有
空过问道上的事,因此还不清楚事情始末。
“他们是要杀小天。许家一直认为小天知道什么,昨天派人去他家找东西却被小天撞见。他们见小天落单,叫人来杀他,但正
巧那时我也在。”
“那和许家只是一场误会啊。可我听远叔说,你默许咱们和许家地盘相邻堂口的弟兄私斗。”自家老大被伤了,下面的弟兄们
都义愤填膺,平时和许家地盘相邻就有矛盾,这样一来摩擦不断升级,甚至不少堂口白天就打起来了。
“因为不巧前几天我也被人拿枪指着。误会,一次就够了,再忍让就要被小看了。而且,我也的确受了枪伤。”
艾轩点头:“是要给他们点教训,华哥的人岂是能让他们随便动的?”揶揄完又嗤道,“我还以为快打起来了,结果是这么点
小事,真无聊啊。”
“要打还不快?可总要先看清输赢。”
“你当真不是故意受伤的吗?”
“小风,回去了。”艾轩从病房出来。
“好的,我去和华哥道个别。”南宫平风转而对小天说,“我要走了,有空就联系你。”
“嗯,我也会常去找你玩。风风,拜拜。”
艾轩很惊讶,要知道小风是个闷葫芦,在陌生人面前特别害羞,快赶上面对面交流障碍,怎么才十几分钟就这么熟了?原因其
实又简单又恶俗,就是故事里的常见套路“世界真小”,也或许是世界再大也敌不过缘分的奇妙。
小天刚进大学那会儿,翻唱了几首歌,但后期很渣。在校内网上求助时,认识了一个大三的学长是这方面的高手,指导了小天
很多技术。但由于学长很宅,小天也不是会主动请客的人,直到学长毕业断了联系,两人也没见过面。齐小天和南宫平风交谈
后,发现原来对方就是那个学长。
受了奇遇的刺激,小天找来纸笔,刷刷写下主歌的第二段词:“独自在陌生的路和灰暗的空气/怀念起香甜的糖果味转身离去/
你知不知道我绕这么大的弯迹/只是为了不见你”。
幸好昨天从公寓出来记得带吉他,小天顺着感觉边哼边弹,时不时停下来写一段谱或者修改。久久不见人回来的陆熙华,开门
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将近正午阳光大盛,从小天背后包裹着他,温暖柔和却摄人心魄移不开视线。陆熙华走进细看,神情专
注的小天双唇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不长的睫毛和眉峰像是更有硬度。只是,脸上微小的绒毛能逆光看见,这份幼嫩让认真
也变得孩子气了。
太过投入的后果是错过了饭点,也不知道陆熙华什么时候走了,后面这个不重要,小天胡吃海塞着想。亏他都出院回家吃午饭
了,还记得留人问我,先吃饭还是先去陆家。哼,谁会这么早去那里?和艾轩开完小会就赶回去开大会了,这彩排看不到也无
所谓,我只等着看大戏直播就好。
手机突然震动,小天奇怪这么晚才来电话,烛阴应该更早发现自己不在公安局的。但烛阴没有提这件事,而是说:“听说,你
在陆熙华身边。”不清楚他的意图,小天只能应道:“嗯。”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在脑内重复了几遍后,小天终于理解了烛阴的话,因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以至
于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钟山不是规定任务失败就换人吗?怎么还要我去杀他?”
“他能容你在身边,说明有一定的信任了。这次例外情况就特殊处理,我选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去杀他。”烛阴了解到昨晚,
小天和陆熙华被困并且入院。
信任?小天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陆熙华怎么敢和自己在一起,他不可能知道钟山的规矩;而是,自己什么时候起觉得这样的
信任理所应当?是因为昨晚的表白,还是因为救了我?
不对!大概,大概前天跟他去陆家时就是这样觉得的,所以被服下LSD才会那么惊讶吧。那时就这样吗?小天的手有点抖。还是
更早以前呢?
原来,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杀他。呵呵,呵呵,呵呵呵,他一定早就看出来了。
“小天?”烛阴催他回答。“啊。我不会杀他。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哦。”小天口气轻松,手机越握越紧。
“知道了。”烛阴挂断。
这个电话真是莫名其妙,小天甩甩脑袋不想了,继续饕餮。到陆家时恰巧在门口碰上开完会的各位干部。
“小天。”南宫平风冲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嗯。”小天遗憾道:“我一来你就走了。”
南宫平风笑笑:“我有点事要去做,不过晚上会来吃饭。”
“嗯嗯。”小天大点其头,“你去吧,去吧。”
刚踏进屋,却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天有种想逃的冲动。屋里只有陆熙华一个人,负手而立,就算是背对着,小天也能感到
那股上位者的气。不止是惯于发号施令的果决,也不止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自信,那种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游刃有余,和烛阴一
模一样。危险,太危险了。逃吧。逃吧。逃吧。逃吧。
可是脚,挪不动。
“怎么不进来?”陆熙华发现他了,敛去迫人的气。
“嗯。”小天弯腰换鞋。
“新歌写好了?”
小天点头。
“如果还是定不下新专辑的主打歌,不如就用这首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定不下新专辑的主打歌?不是,不是,”这个问公司的人就知道了,“我是想问,你又没听过,怎么就想
用这首?”虽然小天也是打算用这首的。
“你的意思是,要唱给我听?”
“不要。”半路买了《棋续》新出的单行本,于是小天找到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上看漫画。
陆熙华之前就注意到,其实小天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但动起来又很容易变成脱兔,挺好玩的。可惜暂时没空玩,陆熙华也在
一旁坐下,处理事务。等到口渴找水时,发现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陆熙华上楼拿了床薄毯给他盖上,顺便亲了亲没被
压着的那边脸颊。昨晚他一直在等我醒来,没睡多久。
陆熙华转头望向门口。
“我……我,”南宫平风连连摆手,“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大概是觉得没有说服力,干脆用手蒙上眼睛。慌张的样子可把
艾轩逗乐了:“噗哈哈。你,你继续。我和小风去院里走走。”
陆熙华见小天眼皮动了动,轻声说:“没事,乖。睡吧。”听他呼吸恢复平稳悠长了,陆熙华出门找那来蹭晚饭的两位。
“你不会是把他当宠物养吧,他可不像小风那样单纯。”艾轩趁南宫平风去帮陈嫂做饭,不在旁边时问。
“哦?看起来像养宠物吗?”陆熙华翻看着合同草案,漫不经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