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的选择。
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杨天翼没有看到那只小脏猫儿的踪影,他原本是被安排在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但是轮到他的时候
他却临阵脱逃了,丢下一大群焦头烂额的独自一人跑到校园里到处寻找张沐晨,这已经是他俩最后的见面机会了,他第二天就
要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比起最后的道别,区区一个演讲算得了什么?
他那天仍是在他俩初次交心的那棵大柳树旁找到张沐晨的,小脏猫儿孤零零地缩在树下,呆呆地抠着土,树影婆娑,显得那小
小的身影格外地孤单瘦弱,格外地可怜。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只爱干净的小脏猫儿一旦做出这种举动来,不是生气,就是伤心了。
“小晨?”
杨天翼试探性地走上前。
不料那只小脏猫儿听到他的声音却忽然炸毛,把手中的泥块狠狠地往杨天翼的身上掷去,大喊了一声:
“我恨你!!!”
紧接着便飞奔而去。
杨天翼被砸懵了两秒钟,随后急忙追上他的身影,张沐晨几乎是发疯一样地跑,跑得飞快,转眼间就跑上了教学楼,杨天翼也
追逐着他的足迹爬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梯,最后在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杨天翼终于在学校顶楼的天台上抓住了他的胳膊,刚一
开口:
“小晨!你听我说!”
“滚!你这个混蛋!”
张沐晨完全不听他的话,一拳抡上了他的脸颊,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打得人头晕眼花。
杨天翼忍着痛,扑过去用身子紧紧地箍住他,在他的奋力挣扎之中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
“唔唔唔……放开我!……唔唔……滚!……”
张沐晨使劲往下一咬,死命地咬住他的舌头,用劲之狠,很快两人的口中都蔓延开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杨天翼吐出一口浑浊的血水,抬眼看到眼前张沐晨的眼神,骄傲又倔强,促使他燃起了一股强烈的征服感,再也顾不上什么斯
文礼貌还有狗屁温柔,杨天翼抹去嘴边的血迹,突然一把将张沐晨扑倒在地,两人双双滚倒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被地上细碎的小渣子扎地很不舒服,张沐晨使劲反抗着,杨天翼却趁机控制住他乱踢的双脚,开始用力撕扯他身上的校服,张
沐晨大惊失色,什么抵抗方法都用上了,用牙齿咬,用指甲抓,毫不留情地在杨天翼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迹斑斑的伤口。
杨天翼为了制住他也费了不少劲,两个都是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无论是力气还是爆发力都是势均力敌的,但是毕竟杨天翼这个
富家少爷的体格比起小孤儿张沐晨自是强健多了,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像两头争夺领地的雄兽一样激烈厮打在一起,最后
还是由耐力占了上风的杨天翼压住精疲力尽的张沐晨的身体,将他的双手反扭在后背,将他正面朝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然后
一把扒下他的校服长裤,露出两片雪白的臀瓣,在对方惊魂未定的同时将自己早已肿胀的欲望用力地往里一捅——
“啊——!!!!!!!”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天台的上空,杨天翼为了驯服他再接再厉开始抽、插,在没有任何润滑的作用下干涩的甬道
中那硕大欲望每一下的移动对张沐晨来说都是无比的痛楚,冷汗析出了一层又一层,不一会儿那赤、裸身体下的水泥地面就聚
积起了一大滩的汗水,杨天翼只看到他背部的线条不断地绷紧再绷紧,脊椎骨都痛得虬曲了起来,身体不住地弓起再落下,每
一次砸落地面的时候都会发出重重的声响。
杨天翼知道他很痛,但是为了彻底地征服他只有咬牙狠下心来继续律动,像两条沙漠里的响尾蛇一样在地面上起起伏伏,最后
终于在一声惨叫之中释放了出来,抽出疲软的欲望,随后从红肿的花蕊之中缓缓流出了红色的与白色的液体,红白相间,看上
去分外刺眼。
杨天翼见底下那人一动未动,他原想让他看看欢爱过后彼此的表情,可是一扳过他的身体,他却被他脸上的表情惊呆了,
只见那张痛苦到扭曲了的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泥沙,有些碎渣子还嵌进了皮肤里,划出一条条细细的血痕,由于方才撞击地面
时的冲击力撞伤了鼻腔,流出了鼻血,和屈辱的泪水混在一起,糊地满脸都是。
见到这副悲惨的情形,杨天翼都不禁责怪起自己方才的鲁莽来,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把这只光溜溜的小脏猫儿搂进自己
的怀里,为他拭去脸上的血泪的泥沙,用细致的亲吻来安抚他受惊吓的内心。可是身上的伤容易愈合,心底的创伤谁来抚平呢
?张沐晨埋在他的怀里,一口咬住他的肩,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刺进血肉里,很快就血流如注,但杨天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
没有阻止他的发泄,只是温柔地拍抚着他的背,歉疚地在他的耳畔轻声低语:
“对不起,小晨,对不起……我不应该伤害你,可我总是太心急想为你留下点什么,我有多害怕你会忘了我……”
肩膀上的力道渐渐地松了,许久之后,从杨天翼的怀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声:
“杨天翼……我恨你……”
……
一场欢爱过后将近虚脱的两人头抵着头躺在学校的天台上,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俩青涩的身体,浑身上下暖洋洋地,光点在眼
皮上跳着舞,使人感到昏昏欲睡。
“这个送给你。”
刚刚抬起沉重的手掌遮住了一点阳光,张沐晨就从七彩的光线中看到了头顶递来的那只红色的小袋子:
“这是什么?”
“是我为你求来的护身符,以前有我在身边,所以不担心,可是以后只要一想到我不在你的身边了,就会为你这只莽莽撞撞的
小脏猫儿感到担心。你以后有事没事都把它捏在手心里,这里面有我为你特质的符咒,保管灵验,考试的时候能驱邪压惊,睡
觉的时候也一定会梦到我。”
“哪有那么神奇,骗小孩呢吧?”
饶是如此不屑,张沐晨还是把它抓在了手心里,放在胸脯上,恨不得它立刻灵验似地。
“喂,小晨。”
“干嘛?”
“以后我在国外读书,你不能喜欢上别人,也不能忘了我,否则我就照今天这样,再把你按着来一次。”
“切,神经。”
“哈哈,神经就神经吧,你只要记得等我这个神经几年。国外有些地方两个男孩子也是可以结婚的,都时候等我创出番事业来
了,我就把你和奶奶接到国外,你这只小脏猫儿身体不好又挑食、爱生病,我可以顺便去念个医科,到时候连家庭医生都省了
,等我赚了很多钱,然后我们就可以到处地旅游、环游世界,等到我们都很老很老了,也要拄着拐杖,牵着对方一起走……”
多美好的愿望呀,虽然他明知道这些美好的话就跟杨天翼以前说过的无数甜言蜜语一样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但光是这么听听
,张沐晨就已经很不争气地湿润了眼眶……
“喂,小脏猫儿,怎么不回答?睡着了吗?”
“……”
“睡吧,我也睡一会儿,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
远远操场上传来男孩子们踢球的吆喝声,高高的栏杆上晾晒着他俩被汗浸透的校服衬衫,微风轻轻吹起白色的衣角,那飘摇的
姿态犹如从天台顶上飞过的飞机,那一道长长的,从晴空之中拖曳出来的优美弧线,仿佛就是命运的轨迹。
正是此间少年,风和日丽,青春如歌……
08.梦之八则
高中那三年,张沐晨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收到杨天翼的来信。
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几片小小的纸张就能承载沉甸甸的思念,第一次收到杨天翼从国外寄来的信件的时候是高一上半学
期的一天傍晚,张沐晨兴奋地整整一晚都没有睡着,晚饭胡乱扒了几口,然后一进房门就扑到床上捧着那个镶有海外邮件特有
花边的信封滚来滚去,折腾了好半天也没舍得拆开,最后还是拿了个小刀片对着封口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割,就怕损坏一点半点
信封原有的样子。
信封里就装着两张薄如蝉翼的纸,信的内容并不长,但张沐晨还是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杨天翼简略地细述了一
下他这边的新环境,他在墨尔本一家商学院的金融系念预科,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刚开始去的时候口音不是很流利,每天都
要准备一个小型录音机把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录下来,然后回去边翻词典边融会贯通,每晚都要学习到两三点才睡,现在的情况
好了很多,他已经可以听懂百分之八十的专业名词了。他和另一名中国男生租了一间离学校不远的房子,他们是这一片仅有的
两个中国学生,走在学校里都会被人投以新奇的目光,一开始他俩每天的三餐都会在学校食堂或房东夫妇那边解决,但是后来
因为吃不惯那里单调的饮食所以决定每周轮流买菜搭伙自己做饭,有一回他做了一盘土豆烧鸡,香味把整个楼道里的老外都吸
引过来了……
张沐晨聚精会神地看着信,心情伴随着他的境遇起起伏伏,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又乐呵呵地傻笑,直到看到最后一行,杨
天翼写下了三个字“我想你”,还有一个英文爱称“my love”。
视线触及这一串字符,张沐晨的心跳就像是漏掉了一拍,整个人恍恍惚惚了很久,然后又像是不确定似地,用手指在“my love
”上来回摩挲着,杨天翼能写一手漂亮的英文斜体字,这是张沐晨亲眼见识过的,他笔下的字母会像小龙虾似地长起卷卷的触
须,字母 “m”,“y”,“l”,“e”尾巴斜斜地翘着,像是装上了小小的钩子,只要轻轻触碰一下,就会有一股细微的电流
窜入心里,挠得心间痒痒地。
为了回复这一封信,张沐晨可谓是费尽心机,在一个星期六的中午顶着大太阳骑自行车去镇上的百货商场买了一大叠的花边信
封、邮票、信纸,回去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造车,用自己最最工整的字迹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写自己最近的生活情况
,写新学校里的人和事,写奶奶伯伯还有姐姐的近况,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不知不觉就写了厚厚一叠,日头已经西斜,奶奶在
外头催了他好几遍该吃饭了,他都只敷衍地回答了几句“等一下!”“在写信!”,就又继续埋头沉浸在了写信之中,仿佛不
知不觉中写信已经成了一件比吃饭还要重要的人生大事。
写完最后一句话,张沐晨照着杨天翼的来信填完了地址,然后再郑重地封好口,刚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
,急忙又把刚封好的信重新拆开,犹豫再三,特地在最后一行添了一句“我也想你”,想想那句“my love”太过露骨,还是没
好意思加。第二天一大早就穿着小背心趿着双凉鞋踩着青石板哒哒哒哒跑到最近的一个邮筒边把信从上面的缝中塞了进去,听
到那封厚厚的信封落在底部发出一声“嘭”的声音,张沐晨布满汗水的脸上绽开了开心的笑容。
自那之后,收信——写信——寄信,就构成了张沐晨生活中最重要的三个环节。
杨天翼的信一般是一星期一封,内容有时长有时短,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国外的生活很忙碌,不过这不影响他在信中措辞风趣幽
默,喜爱挑逗这只小脏猫儿的恶劣本质,他喜欢在信里写很多露骨的话,比如“亲爱的”“my dear小晨”“亲亲我的小猫咪”
等等,没想到去了国外这臭小子愈发变本加厉,直看得张沐晨咬牙切齿。有时候他还喜欢寄全英文的情信,洋洋洒洒几大张,
张沐晨捧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一句句对照着翻译,每翻出一段就会拍桌子咒骂个几句,然后面红耳赤地继续翻,然后再骂几句
,然后再红着脸继续翻……全部翻完之后张沐晨大骂一声“色魔!”然后把信往抽屉里一塞,发誓再也不会去动它了,可是过
不了几天他准会忍不住再拿出来看个一眼,一边看一边骂骂咧咧,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小番茄……
自从开始了通信生涯,张沐晨被家里人调侃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小晨,又在写信啊?”
他的倾诉欲望很强烈,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信上,每天放学之后总会看到他飞快地掠进门然后把自
己关进房间开始奋笔疾书,每次一听到风一样掠过的声音,张奶奶总会知道是张沐晨回来了,她微笑着摇摇头,起身为他关上
大敞着的院门,然后轻步踱到张沐晨的房门外,透过窗子看到他趴在写字桌上写写画画,脸上的表情就跟幻灯片似地,忽而紧
锁眉头,忽而哈哈大笑,看着自己的孙子沉浸在欢乐之中的模样,张奶奶的脸上依旧挂着慈爱的笑,可是眼底却溢出了一抹担
忧之色……
高二下半学期的有一天,张沐晨收到杨天翼的一封信,与他约好他会在大年三十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打来越洋电话,要他到时
候放下其他的事,乖乖抱着猫尾巴守在电话机前等着他(这是他的原话)。
就因为这一句话,张沐晨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盼着过年,一天天地掰着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熬过了期末复习还有期末考,寒假
还要天天补课,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年三十,张沐晨从吃年夜饭开始就心神不宁。由于周伯中年丧偶,大年夜地家里冷清,
张奶奶又独自一人带着张沐晨,所以两家人家过年都是一起过,白天的时候张沐晨和奶奶在厨房里准备菜色,到了傍晚的时候
周伯就会从家里带来自家的特制荤腥,如咸鱼、腊肉、火腿等等,还有各式各样的鞭炮和烟火,等张奶奶下完寿面没多久阿香
姐和阿秀姐也结伴而来了。
阿香姐今年已经二十岁,早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继续读书,为了补贴家用早早到了镇上孙家开的纺
织厂做职工,由于年龄大了,又经历了几年社会的磨砺,褪去了先前的活泼明快,性格相较之前成熟斯文了许多,但是见到张
沐晨还是喜欢和他说笑玩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总是不会变的。而阿秀姐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今年已是高三,她学习刻
苦,成绩优异,照这势头考上个好大学没有问题,只是到时候巨额学费会是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
寒冷的冬夜里插上电煮起火锅,窗玻璃上透着蒙蒙的热气,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电视机前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吃吃笑笑,气
氛十分温馨自在。只是张沐晨心里记挂着电话的事,节目在演啥也没认真看,人家在说啥也没认真听,两只耳朵竖起,眼睛老
是时不时地瞄向客厅里的电话机,活像一只警觉的夜间动物,看到他这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阿香姐忍不住笑他:
“瞧瞧,某只小脏猫儿不会又在惦记着写信呢吧?”
这次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阿秀姐都跟着附和她:
“可能现在就在思考信里该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