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后果他们谁也承受不起。
烟儿……
“哥,我有话要同你说。”关铭低垂的手因着内心的想法握成了拳。
皇帝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任是谁都可以看出他不太想同关铭谈话的。然而,最后皇帝还是没有出言拒绝。只是谴了
另外的几人回去而单独与他留下。
“你要说什么?”
关铭两道剑眉紧拧,随即上前一步就这么直视着皇帝语带微怒的质问道:“你为何要同意?”
皇帝不意外地挑高了眉头,嘴角依旧抿着,似乎是对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并不觉得奇怪。
“朕觉得沈烟很合适。”半晌后他吐了口气回答说。
“他哪里合适了?!”关铭听罢却是忍不住反问。
“他哪里不合适了?”皇帝被他这么一吼也不生气,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将他的问题给打了回去。
“哥哥,沈烟他毕竟是在乡野里长大的。这些朝廷事故他又不懂得,你派他去若是有个什么万一无异于是送他去死。”
皇帝冷哼一声,“你又知道了?你既然喜爱着他就应该相信他的能力。而且这可是他‘自己’说要去的,朕不觉得他是
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更何况,他没有理由要去邀功,不是么?
“是,他是没有理由邀功。”关铭咬着牙肯定了皇帝的话,“但是,你也没有理由非他不可!朝里能人众多,我就不信
少了他一个会是如何!?”
皇帝深吸了口气,随即又是呼出,“你啊,说你幼稚你还不信。朕这就来教教你,何为爱人。”
关铭听得他这么一说心中有些疑惑。但注意力却也因此而被暂时转移了。
爱人?
这有什么好教的?
“沈烟是个男子,你知道么?”
而关铭望向了皇帝的眼神让原本正欲摆开姿势要对他进行谆谆教导的人顿时气恼得朝人直吼——
“朕问的不是废话,收起你的眼神!”
……
“同是男儿身,朕不认为沈烟可以压得过你。”
关铭瞬间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脸上满满的写着:那是当然!四个大字。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沈烟是否会甘心受制于你呢?”
“……他不想受制于我还想受制于谁?!”
“……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扶了扶额角似乎有些受不了眼前人又是一副大醋缸的样子。
“朕的意思是,你是否确定沈烟被你压得心甘情愿呢?”
“……他敌不过我。”关铭对此毫不怀疑。而且比起被沈烟疼爱来他更喜欢疼爱他。他的烟儿是那么的可爱,对情事又
是无知得有如一张白纸。这样的人他无法想象会是由他来掌握主动的。而教导沈烟去了解那些秘事,又将会是如何的有
趣啊……
想到这里,关铭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次沈烟浑身绯红的一片,用着湿润而又温柔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样子……
“……喂!”皇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大喝一声。
现下关铭的模样真是叫人不免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冒着傻气脸孔的主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那个亲生弟弟呐?
第60章
这边,沈烟闲来无事就嘱咐了下人几句说是要出去走走。
出了静王府,他还真是有些不大习惯。
回头又是望了几眼那块写着“静王府”三个金漆大字的匾额,心里竟是有些感叹了。至于这感叹的什么,就是他自己也
说不大清楚。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想来现在已经开春好久了,此时正是奔夏的时节,而自己却还穿着不比冬天薄厚多少的衣裳,真
是有些好笑。
不过,这全部都是因为那家伙的关系。
想到这里,沈烟的脸上不禁有些飞红。
皇城里的大街上似乎和平常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同样是商贩来往喳喳呼呼得很是热闹。只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还
是与别的地方有很多不同的。比如说,这里从来都没有乞讨的人。
沈烟望了好几个角落和热闹之处都没有见过一个乞丐。而街面虽然也有卖菜的走卒不过看上去却很干净。
而这,便是皇城了。
沈烟兀自悠闲的晃了几圈,新奇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再看那日头已经升到了正午,显然也该是吃午膳的时候了。可他就
一个人,吃独食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他决定去找找自己的旧友们。想来自己也许久未去拜访过他们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来找自己的,亦或是像前些日
子里那样的巧遇。既是如此,不如就趁着自己有空去看看他们罢。
主意一定,沈烟就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这皇城里地头实在好找,随便打听就是了。而他头一个去的,便是祝谨的府邸。
今日里下了朝后祝谨正好在家,不过他并不清闲。书房里一堆公文等着他看阅,还时不时的有些人来拜访。此时一个下
人跑了进来,说是有人要找他。
恰巧祝谨正在看一份公函,是一份案件中搜集来的证据之一。只是书写的不甚规范让他看得有些火大。于是下人在门外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回话,遂只能一直在门外等下去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那份东西看完了,外头的下人已经准备开始请示第三遍了。
“是谁?”祝谨终于放下手里的活计抽空问了一声。只是毛笔依然握在手里没有放下,此时觉得有些笔头有些发干遂又
去蘸了点墨。
这公函究竟是哪个蠢人写的?
他皱着眉头将文件尾页翻了过来,待看清楚名字之后准备明天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人一顿。
连份函都写不对,真不知当初是怎么招进来的人。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去顺便问候一声户部的家伙们了。这招人的事向来是他们给管的,而这招的人似乎是一年
比一年不如……
“是一位姓沈,单名烟字的年轻公子。”
祝谨一听,原本欲落的笔头瞬间凝住,一滴富余的墨汁就此滴下,在纸上掩了一个字。不过他也不管,赶紧放下了笔去
开门。
外头的下人见他忽然拉门出来,硬生生的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而这也叫祝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他定定
心神,压抑住心头的喜悦,道:“你去把人请到后池那儿罢。”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二字,“快些。”
“是!”下人闻言赶紧回到了前厅。
彼时的沈烟闲着无事,就坐在了那里兀自发呆等待。结果这一等就等得似乎有些长了。于是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可这
嘴才张了一半,那个进去通报的下人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就把还张着嘴的他给领了进去。
“小烟儿!”
人未到声先行还真是他一惯的风格呢。沈烟有些好笑的想着。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自己也很高兴就是了。
“谨哥。”他走到人前,对着他刚要露出微笑,一只大手就猛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把他拍得整个人都是向前一跌,
正正好好就扑到了某人的怀里。
“哎呀呀~你还真是热情呢!”祝谨也不管他是不是被自己压得难受,大力地拍着他的背自顾自的表现着喜悦之情。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就让他难得放松一点儿罢。
只是可怜的沈烟被人一下下地拍着背,虽然他明白对方是在高兴见到了自己,可这手劲儿也忒大了些罢……
于是他有些挣扎究竟是不是要离开他些,可一想到这人是那么的高兴他就不太忍心去扫了他的兴致了。
可就是这么想着,到后来他也有点儿无法忍受下去了。
这家伙……咋一乐起来就没完没了呢?
最后想着他也该乐够了,沈烟这才狠下心肠从祝谨的怀里挣扎出来。可随即,他的嘴角却是有些抽搐了。
因为对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捉弄”二字。
这个家伙……
祝谨看着他这副表情心里愉快的偷笑起来,大手一伸亲热的揽过了人来,随后扣着他肩膀的手直把人往休憩的石椅那边
儿带去。
对此,沈烟却是表现得十分嫌弃似地甩开了他的手。
祝谨见他如此也不生气,又是跑过去缠着他问:“小烟儿,你这可是在生我的气么?”
沈烟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说没有你信么?”
“不信。”某人笑嘻嘻地回答。
“……”
看着沈烟几乎就是在磨牙的表情祝谨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而这人一高兴,就又将对方给揽进了自己怀里大力地乱
揉着他的脑袋,直把人一头本来整整齐齐的青丝给揉乱了为止。
等沈烟反应过来,眼前已经荡着自个儿的几屡乱发了。他伸手去捋,却怎么也理不回去。
忽地,脑后感觉一松,肩上有被什么扫到的感觉。他一抬眼,黑色的一片垂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哎呀呀~小烟儿,你的头发还真是长呢。”
“……”这个混蛋。
从发丝间可以看到那一根本应是束在自己发上的缎带就这么被这人玩弄似的捻在了指尖,沈烟由此知道自己这满头的乱
发就是被眼前这人给解放的!一时间他气得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不发一语地把缎带从人手里给一把夺了回
来。
祝谨还是头一回见着沈烟披头散发的样子,心想原来他也和自己没什么两样。不过,他方才散着头发傻在那儿的模样还
真是说不出的好笑!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微扬了嘴角又是坏坏的窃笑起来。
沈烟将头发一束一束的理齐了握在手里,嘴里叼着自己的头绳,微侧着脑袋,空着的手就拿了头绳往上送。可才送到一
半,一股头发又是不听话的从他手里漏了出去,被竖起的衣领隔着,就这么半垂在了他的脖间。
祝谨的目光下意识的顺着那束头发看去。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这黑色的发丝映着沈烟月白的脖子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而这么想着的他,心下一动,朝着眼前的方向怔怔地伸出了手。
沈烟见他忽然朝自己伸手过来,下意识的就转了眼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结果扭着脖子的他自然是不可能将对方看见的
东西给看全然了,于是心里奇怪他这是想做什么?这么一想的他竟然连方才还在对人生气的事儿都给忘记了。
祝谨将那股漏出来的散发轻轻地握在了手里。不足小指甲盖宽的发束,软韧细滑,让他不禁想起了御贡给皇帝的丝绸缎
子。
想起彼时皇帝也曾经赏赐给过他一两匹,不过,他就是收在了府里而已也没有真的拿它们派上过多大的用场。有一年,
府里的老奶娘说过年要做新衣裳了,于是他顺口就说要拿点儿赏给她,毕竟这老奶娘对幼时的他是极好的。可话才说完
,就听得“嘭嗵”一声沉沉的闷响,奇怪的抬眼一看,原来是那老奶娘被吓得跪在了地上,嘴里还连连念着什么陛下隆
恩是给主子的,老妪承受不起等等话语,这才叫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要知道,这皇帝赐的东西可是不能
轻易再另送他人了的,送的人不说,这谁收谁倒霉。而那会儿他因为正忙着新官上任去接手前任的事务,所以这才给忙
昏了头,说的那么一句胡话却把个老奶娘给吓得不轻。
再回到眼前。
祝谨两眼定在了手里的那股发上,大拇指在发面上来回地摩挲着,就像着了魔似的只会重复这个动作了一般。
“怎么了?”
清冽的声音将出神的他倏地从自己的世界里唤回,他定了定心笑着弯下头去对这发束的主人道:“你头发没抓好,漏了
一股在外头。”
“喔。”沈烟这才明白他那是在做什么。于是他伸手往他说的那个方向去抓自己的头发,想把它束回去。
“我来帮你罢。”祝谨微弯着嘴角,眼里满是温柔。
可是,他好心的提议却惹得沈烟连退了两步,看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在防他。
祝谨见状真真正正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毕竟是自己爱捉弄人在前。而沈烟又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会
不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呢。
“你别这么大个反应好不好……真是让人看着伤心呐……”说罢,他又故做垂泪,间或哀怨地偷瞧别人一眼,似乎真是
别人是负了他的好意。
而他这副模样看得沈烟嘴角直抽,心叹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得可以……
“……好啦好啦,我让你帮就是了。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作弄我了。”
祝谨听罢,脸上的表情立马由忧变喜,简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烟见他这个样子也只得无奈的一笑,终于放开了一直握在脑后头发上的手。这不放不知道,一放才感觉到手臂竟是有
点儿酸了。
祝谨向前走上了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后,刚想拢起他的头发却被一阵风给吹乱了。一大片黑亮的发丝扫过他的门面,有些
还调皮的挂在了他的前胸衣襟上。他微一低头,被吹起的头发就轻轻地扫上了他的面颊与鼻尖。
忽地,一阵淡淡的,像花儿又像水果的味道微熏着潜进了他的鼻中。这种仿佛是被人体的体温所暖过的味道很淡,却很
好闻。刹那间他像是着了迷一般凑上前去,几乎是就要埋首于眼前这有如瀑般的青丝之中了。
“……今天的风还真是大啊……”沈烟的嘀咕像是一道惊雷将他瞬间劈醒。
祝谨瞪大了眼睛再度稳住自己今天似乎老是会乱走的心神,只是这回他还微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沈烟转过身来将一头青丝背到了身后,那张白净的脸上一双纯净无瑕的眼睛正在望着他。那里面映着的,依旧是
他平常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祝谨忽然觉得有点儿庆幸,庆幸这人心不是肉眼可以轻易看透的……
“谨哥,我们换个地儿罢?”
……谨哥……
“……嗯……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风,依旧在吹。
可是吹乱的,又何止是发?
第61章
二人换了地儿后沈烟同他说自己等下还想去找董君荣。结果话说完后方一转头,就见着祝谨的神色不似平常。他的眼中
似乎有着一种忧郁与悲伤的情绪,只是它们隐藏在了这个人的眼底,让一般看见的人大概都会不禁的怀疑这是不是自己
的幻觉。
可是,沈烟不一样。他的人生阅历远比任何人所想象的要多得多,因此他见着祝谨如是神色时,心里的疑惑顿时冒了上
来。
“谨哥,”他如常地轻轻唤了他一声,却发现被唤的人像是猛然惊醒一般向后退了一大步。而这个带了些微疏离味道的
动作看得他心里头有些失落,于是就在他收回自己视线的同时,也将对方眼底的懊悔给错过了。
祝谨心里有些难受。却不知道自己这难受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你去吧,我还有些事儿要忙。”他复又站到了沈烟的身后,拢起他的一头散发,动作利落地用缎带一绑,眼前的